就像这一刻
是去年的凉,落下来
隔了高的门檐
赶在雪前到达
将成为海的一滴
是一生最后的一件事
它其实一直悬在头上
现在重新回到土里
一喊,就以晃动,成全
仪式之重
小场景
1
斜挎的包旧了,自行车也很旧
天将黑不黑
窗外,穿灰的女孩走过路口
斑马线很白
汽车和行人失掉声音
我找回失掉的黑头发
2
寻常夜晚,路过挂旗袍的橱窗
——簇新的往事,保持了花瓣盛开的样子
玻璃的阻隔感,使它处于一次漫长的离去
——不属于我裸露的肌肤
我只是个梦游的,精通针线活的女人
磨损着时光
3
院外停工的土路荒凉破败
院内树木高大,语气清淡
草的种类极多,豆荚寂寞爆裂
花自顾自地开
阳光和阴影之间,虫们走走停停
鸟总是一群来了,一群便飞走
木门幽深
寂静盛大,以混杂气息
述说我
无题
1
它来过了
褶皱中
大河奔涌
雨水倾注
人影穿梭
不可计数
纵向往深处流
近似未说出的心事
永远安于不规则,但
体表光滑
2
你是一段木头
我是另一段
周围空无一人
刀斧刚过
好天气和坏天气总是一起来
但已逝之物,不可触碰
这正好
迎合了时间
3
那就把空地给它们
作为存放之地
作为存在之地
那是蓝呵
密密麻麻的野花,流水,桃花心木的纹理
骨头里纵横的马群,万物
所携带的天空的蓝
泥土生活里的,一只蝴蝶
春事者三
1.
第一行大雪
第二行花开
第三行探身
不写最后一句
在春天和折断之间
保留一块空地
2.
另一端
花朵即将打开衣衫
未见过大海的人,俯向她
滑进茂盛
仿佛深入其中求水
3.
此刻
东方既白,北方生水
中间空
植物彼此催促
我于南边开窗
风在花的腰上生凉
西方含土
主生长
2009-2-14
1.
2009年2月14日,天气晴朗
8—27℃,足够一朵玫瑰独自澎湃了
作为玫瑰,收住花瓣
紧攥成拳。以花蕾
才能保持心脏的形状
保持不被异物贯穿
除了死亡和时光。可是
比如热和冷、浓和淡、厚和薄
甜蜜和苦涩、明亮和阴暗
软和硬近和远
都在等一朵玫瑰的开放,来实现转折
包括一朵植物学意义上的玫瑰自己
开放才是真正的转折
2.
从一朵玫瑰开始
坚果,核桃、花生
世上的所有的花
软的和硬的
和一切的女性的身体
都在叙说
打开之险
还有至死方休的
每一颗动物和人类的
跳动的、红色的心脏
3月22日,一个愿望的简体切口
凡未涉之地皆白
凡红色之物皆汹涌
3月22日光阴安静
牡丹种在腹部
——最白的白布
为此紧绷
涉及痛楚的紧
曾经的红
现在落入一杯清水
止于松弛
无形而慢,无声而远
直到重新高出水面
直到奔流的方向完全相反
溢出者,回响丰沛
作为入口
干净从天而降
悲欢不可胜数
木器
瑞丽是树多的地方
酸枝,花梨,柚木、楠木、紫檀、红椿
商周、汉魏、唐宋到明清
刀锯永远在场
横截或者竖剖,都可以看到
一个纹完满地装在另一个里
参与支撑
树的脾性,繁复的植物气息
并非透雕、镂刻可以尽括
木屑也不行
已经让出天空,停在安静上了
依然被道出姓名
那里有水,但不再长枝叶
有一辈子的时间,但再也没有土
微薄的忍耐,从天空飘下来
缝纫机
顺着平衡的直线走,有望不到的尽头
这么多年一直在外,剪裁四周的安静
有时裁出的井水太深
有时裁出的尘土太重,都不宜于安家
风三百里,起伏说了又说
褶皱的美感
把当年那些针,生生按回去
藏在棉里成疾
并排走
莫若几尺棉布
这样的缓慢缝合更贴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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