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洁白的雪山和冰川,
雄狮怎能生存?
草甸上的马鹿,
没有茵茵绿草和五色鲜花,
马鹿怎能欢快?
天空上的雄鹰,
没有悬崖上的香柏树,
雄鹰怎能愉快?
河水里的金鱼,
没有清净的流水,
金鱼怎能畅游?
——德钦藏族民歌
对栗树的感恩和贤祖的纪念
舒古尼苏节是德钦县云岭乡西当村的一个民俗节日。这里的西当村指的是一个村委会,全村有五个自然村,但是雨崩自然村不过这个节。
舒古尼苏也叫舒扎尼苏。一个有关农耕的节日,一个有关栗树的节日。
西当和荣中村连在一起,像一张硕大无比的巨幅水彩画贴在卡瓦格博雪山下,澜沧江从村子下面的山谷里蜿蜒向南流去。
2008年的秋色快要褪尽的时候,我问荣中村的老村长曲登,荣中村什么季节最美?老村长一时“语塞”,朝窗外看了好一会儿,喝了一碗酥油茶,才缓缓说:“这个怎么说呢?这么说吧,六月份的时候,所有的树木枝繁叶茂,到处是生机盎然的绿色,地里的青稞麦子也成熟了,层层叠叠的金黄色。九十月份的时候呢,玉米成熟了,树叶变得五彩缤纷。”
曲登老人当过近三十年荣中自然村村长,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权威人物,在他叱咤风云的年代里,所有上面的指令由他毫无遗漏地贯彻到每家每户,把全村人的思想意识集中到党和政府的方针政策上;另一面,他又恪守着传统,把巴玖庙的管理和奉养揽了下来,老天久旱不雨,他就请喇嘛作法事,派人爬到高山牧场上的湖泊求雨。村里过节时的各种活动,得他亲自安排。让我记忆十分深刻的是1998年的一件事。那年8月份,我被单位派去协助上海东方电视台拍摄纪录片。导演在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李映怀的建议下,决定把曲登老人作为故事的主角。纪录片拍到雨崩神瀑,那天是一个阴雨天气,曲登老人牵着他的枣红马,冒雨转瀑布。瀑布的水流特别大,为了使画面拍得有视觉冲击力,老人在导演的要求下,转了一圈又一圈。按理说,能够得到神瀑如此恩宠,说明这个人有很大的福分。可是曲登老人回到家后就生病了,拉血痢。我们去看他时,老人眼窝深陷,不能下地走路。马上要过舒古尼苏节了,他在病榻上安排着节日活动。虽然病得说话都很吃力,思路却出奇清晰。老人不厌其烦的交代着,生怕漏掉一个细节,那样子,好像他就要离开人世,与亲人做最后的嘱托。当他说到“长辈要把传统交给年轻人,年轻人做得不对的地方要提醒,要纠正。现在的年轻人很浮躁,不肯勤勤恳恳做事情,该学的不学,不该学的倒学得很快”时,导演王晖泪光闪闪,我也感觉腹腔内有个硬硬的东西倏忽冒了出来,滚动了几下,就直直的冲向脑门。我们都进入了同一种语境,虽然无可否认,王晖们是外来的文化观察者,记录者。老人在病榻上交代节日程序的片段,成了该片中最出彩的部分。
2008年秋季的一天,我带着北京大学的博士生刘琪去拜访他。刘琪8月到德钦,做她的博士论文,要访谈当地的一些老人。我也正好要做舒古尼苏习俗调查。打听到老人最近忙着修建佛塔,几乎天天住在江边的工地上,无暇回家。我们于是去往在江边的巴玖庙,半路上碰到一个熟人,说老人刚回家拿什么东西了,就又找到他家去。
老人正在一堆小口袋面前忙乎着,见到我们一边热情地招呼坐下喝茶,一边继续着手头的事情。老人是回来拿佛塔的装藏品的,比如各种谷物,土巴,还有采自各个殊胜圣地的圣水。他拿出一个装着水的小玻璃瓶,在我眼前晃了晃,一副神秘的表情,问我:“你猜这是什么水?”我不假思索,回答,“是不是圣地拉萨的圣水?”他摇了摇头,我又故作聪明地脱口而出,“是不是纳木错的圣水?”老人好像有点失望,“这是大海的水,佛塔里要装藏大海的海水。”他说大海是万水之所归,又是万水之源,水是循环的——雪山上的水流成溪河,溪河又汇成江河,江河汇成了汪洋大海,大海的水蒸发到空中,形成了雨雪,按藏语说叫做“嘉措玉拉玉古”。佛塔建在大地之上,就是保住大地的精粹,我们人转塔,就是时时刻刻记得感恩大地的养育之恩,珍惜生命,抵制邪恶,让佛塔的光芒照亮心间。
话音落下来的时候,老人的事情也忙完了。
我转开话题,就问了开头的那句话。
“不过呢,”老人话锋一转说,“大地上的一切景物都是美的。春天的树叶是生命的勃发,夏天的树叶是生命的旺盛,秋天树叶由绿色变成五彩缤纷的颜色,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可是人老喜欢说这个美,那个不美。乱加评论。”
因为不能太耽误老人家的时间和事情,我就访问有关荣中村舒古尼苏习俗的渊源和节日活动。
舒古尼苏节日起于何时说不清楚了,这个节日太古老了。
舒古是栗树的藏语名称,一种硬叶常绿树种,这个树种覆盖在荣中和西当村的林线。当地藏民用它的枝叶做肥料。藏历节过后,正是积肥的大好时光,村民们从山上砍来栗树的枝叶,运回家中后,将其砍碎垫在畜圈里,让牲畜踩踏,以牲畜的粪便和尿液使其发酵,就成了最优质的农家肥了。施过这种肥的田地庄稼长势特别好,收成很高。“其实,栗果的肥力更好。”曲登老人说,用栗果肥的地,三年都不用再施肥,用栗枝栗叶肥,只能管一年。
在荣中有专门的运肥道路,像一条简易公路连着村子和山林,叫“舒车朗”。村民把栗树的枝叶用绳索捆在双轮车上拉回家中。20世纪90年代前,都是木轮车,之后就换成胶轮车了。新中国成立前,没有这种车,靠人背马驮,一个月下来,每户只能积到70背到80背揹。为了增加劳动效率,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发动修“舒车朗”,一个月可以积到200多揹。
舒古尼苏就是积完栗肥之后的节日。尼苏即休息,歇息,歇口气的意思。
起早贪黑辛劳一个月之后,村民们就要梳洗一番,洗去一个月的汗垢,穿上节日的盛装,饮酒、唱歌、跳舞、射箭,快快乐乐过上三天。
荣中村的舒古尼苏节在藏历二月一日到三日。节日活动日程由长老会确定下来后,由6户人家组成的“聂哇”组织执行。聂哇还要准备节日所需的青稞酒和糌粑酒,糌粑酒是传统补品,是备给女性的。自然,熬酒的事情属于女人们。上一年舒古尼苏节过完后,要选出下一年的“聂哇”,轮到做“聂哇”的妇女们要按照酒品所需,向每户收集做酒原料青稞,把青稞炒熟,冲去糠皮,煮熟,撒上酒粬放凉,然后装入土罐,用包谷皮和灶灰泥封口,先用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放在火塘边烘烤加热,让其发酵,等到酒气浸透出来,再搁上数月,在过节之前开封熬制。这种酒叫“羌艮”,酒味醇厚,清香爽神。新中国成立前,村子里有3亩山地专门播种“舒古尼苏节”作酒的青稞地,由“聂哇”们共同耕种侍弄。
聪明的“聂哇”一般都会提早把酒做好,这也是在村人们前的面子,酒熬得好,就可以得到人们的好评,反之,会被伶牙俐齿的男人们尖酸刻薄的嘲弄一番,搞得颜面扫地,连头都抬不起来,乖乖地做被戏谑的料子。所以,“聂哇”是检验村妇们手艺的一个机会。有些做“聂哇”的村妇,把酒熬糊了,或者熬酸了,不仅丢了自己的面子,还会把自己男人也牵连进去,害得自己的男人也被奚落一通。性格沉稳一点的还好,不会把心里的不舒服贴到脸上,可是就有一些好面子的,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按照当地的传统习俗,酒会上是不能生气的,即使被人揭短揭得一无是处。如果被揭的人有什么“不良反应”,就会被从酒席上清理出去。因此,聪明一点的男人一旦有把柄握在别人手上,就会提高警惕,发现话题指向自己,赶紧溜走,反正不见不闻心不烦嘛,用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很难堪地“变脸”。某年的一次酒会上,我就亲眼见过一位老实巴交的老大哥,因为一件不是很要紧的事情,跟老婆吵起来,由于口舌笨拙吵不过老婆,一气之下抄起一根柴棍打了老婆几下。结果把自己打成了被笑话的对象。一阵猛烈的轰击,老大哥本来不善言辞,哪有招架之力?这下只有“变脸”的份了,先是通红,接着暗红,再接着酱紫,只差没有变绿。
一月三十日晚,要举行“也若”仪式,即就座仪式,全村人早早吃过晚饭在天黑时集中到公房里,依年龄大小入席就座。长辈要按座次轮流“当协”(即讲说,或者演说,内容为人类起源,民族历史,文化习俗渊源)。中间要穿插酒歌,先是长辈,接着是年轻人,以示传续。唱酒歌先要唱青稞籽的由来:
天空飞来一只鸽,
撞在英雄利箭上。
白鸽饮箭落地面,
腹中藏有七粒青稞籽。
一颗青稞籽抛空中,
期望日月来播种。
太阳月亮无因缘,
推说天高难播种。
一粒青稞籽抛岩峰,
期望鹫鹰来播种。
秃鹫黑鹰无因缘,
推说岩硬难播种。
一粒青稞籽抛森林,
期望麂羚来播种。
麂子羚羊无因缘,
推说林深难播种。
一粒青稞籽抛草坝,
期望鹿獐来播种。
马鹿獐子无因缘,
推说坝冷难播种。
一粒青稞籽抛大路,
期望骡马来播种。
黑骡白马无因缘,
推说路遥难播种。
一粒青稞籽抛大海,
期望鱼虾来播种。
大鱼小虾无因缘,
推说海浑难播种。
一粒青稞籽抛良田,
期望牦牛来播种。
黑白牦牛有因缘,
一同来把青稞种。
犁呀犁呀一道沟,
宛如木匠弹的墨;
犁呀犁呀二道沟,
宛如石匠砌的墙。
犁呀犁呀三道沟,
宛如巧女织的带。
长出禾苗茁又壮,
颗粒饱满如金粒。
姑娘勤劳把青稞割,
伙子彪悍将青稞背,
母亲勤俭把青稞收,
从此雪域有了青稞。
要不是鸟儿送来青稞籽,如果没有牦牛和青稞的因缘,哪来的青稞美酒,哪有这般如痴如醉的酒歌调?
当晚酒会结束后,要围着房子的中柱跳锅庄。歌词主要赞颂卡瓦格博神山、雨水和风,赞颂大地无私的恩赐,赞颂良辰美景,赞颂满月一般的舞场。
接下来的一天,男人们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是青壮,甚至是刚会走路的幼孩,都要聚集到射箭场里,都要盛装打扮,每人一副弓箭,张弓放箭,要从太阳照到村子开始一直射到日头落山。射箭是在比赛中进行的。众人先在箭场上跳射箭锅庄,歌词是这样的:
平坦的草坝是坚韧的弓,
花白的牦牛是锋利的箭。
牦牛徜徉在平坦的草坝上,
锋利的箭得要坚韧的弓相配。
陡峭的山崖是坚韧的弓,
翱翔的雄鹰是锋利的箭。
雄鹰翱翔在陡峭的山崖上,
锋利的箭得要坚韧的弓相配。
跳完锅庄舞,每人抽出一支箭交给一位深孚众望的长者,由这位长者用双手把箭合在一起,举过头顶,边念诵祈求射箭节如意的祷词,边把箭摇混,再把箭平均分成两组,各组为一个团队,开始比赛。胜者没有物质奖品,用高声呼叫表示得胜,可以得到输者一方的赞誉。
射箭是荣中村最引以为豪的荣耀。因为他们村子在历史上出过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制敌宝珠雄狮大王格萨尔的谋臣——向宛。向宛的命魂树还长在穿村而过的公路右边,是一棵郁郁葱葱的古香柏树。树上挂满了白色的阿喜哈达。荣中村在舒古尼苏节射箭,也是纪念这位给村子的祖祖辈辈赢来无上荣誉的先祖。在当地还有格萨尔说唱艺人的年代里,过舒古尼苏节时,在举行“日若”仪式的当晚,由艺人说唱格萨尔传奇《加岭之部》。在这部传奇的后半部分,就讲述了格萨尔王率部众从汉地焚妖尸返回途中经过荣中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讲到,当时的荣中还是一个小王国,向宛就是王国的王子。他在年幼时被一个叫鲁赞的魔王掳去,受尽磨难,后被格萨尔王救下。由于其聪慧过人,智勇双全,长大后被格萨尔王立为三十个岭国的王臣之一。
我曾经试图请村民对这位贤祖的形象做一个具体的描述,可是,村民们缄口不语。我自感大犯傻帽了。
男人们射箭的时候,女人们远远地观望。然后给自家的男人们做上一顿体面的午饭和晚饭。傍晚射箭结束的时候,派出几位女子分成两组,分别在箭场附近和公房门口给尽兴归来的箭手们敬献青稞酒。箭手们慷慨出手,以钱回报女子们的细心与热情。
第三天,全村倾巢出动到澜沧江边的巴玖庙敬香转庙,之后吃喝玩乐一天。晚上聚到公房里把剩下的酒喝完,跳祈福的锅庄舞,祈求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庄稼丰收,人畜平安。
当锅庄舞跳到高潮,由几位最年长者在抑扬顿挫的祈福祷词声中,把象征福气福运的青稞糌粑撒在公房的神龛、灶台、中柱和水龛上,撒在公房入门的门楣上。
于是,福气和福运就汇聚在了村庄里。
笔格加布,用虫子做供养的保护神
西当村紧邻荣中村,地势上比荣中村稍高一点。两村的界线是荣中村的一条引水渠。渠以上为西当村,渠以下为荣中村。西当自然村的住户比较分散,有五个居民点。分布在贯穿村子的一条裂谷的两岸。
西当村的山神是崩格尼布,居于该村高山牧场上方的一座岩峰。村民们在吉祥的日子,比如初一、初三、初五、初十、初十五和根据星相推算出来的吉日里焚香祭祀山神。而且,在日常的每个早晨,也在太阳还没有升起在山头之前,洗净手和口,爬到楼顶,在烧香台里点燃香柏枝的浓烟,请来山神受祀。祭祀山神是村民们日常的功课。虽然日复一日,但村民们从来不觉得是重复,因为这在生活中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烧香祭山神通常是男性的事情。在我的好朋友罗丁家,天刚泛起鱼肚白,罗丁的哥哥阿布大哥就披着黎明的寒气念念有词地爬到楼顶,点燃桑烟,念诵焚香经文,从卡瓦格博开始,把居于村子上方和周遭的“玉拉日达”(地方神和山神)从大到小统统献祭了一遍,然后,用诚恳的语气,请求各方神灵的保佑:“请不要放弃关爱和帮助,迷路的地方请予指示,做错的地方请予纠正,请挡住一切的灾害和瘟疫,请把平安赐予房屋,田地庄稼和人畜……”
阿布大哥和所有的村民对山神崩格尼布的威力深信不疑。他们绘声绘色地讲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故事:
自从中日登山队攀登卡瓦格博以来,各种各样的自然灾害接踵而至,泥石流、山洪水、庄稼病害……而果树结果越来越少。尤其是1996年后,狼开始多起来,而且十分猖狂,跑到村子附近,伤害牲口,深夜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号叫。
从1996年以来,被狼咬死咬伤的牲口有200多头,有一户人家的30多只绵羊在3个月内被消灭殆尽。
人们再也不敢把牲口随便放养在山林了。以前,只需把牲口赶出村子,找个地方放出去,晚上清点是否如数归圈就行了。可是现在谁都不敢怠慢,要有专人看护,以免失于狼口。
阿称都吉家养有牛马骡羊数十只。他觉得如此每天上山下山放牧有些麻烦,再说因为生病干不得重活,干脆就做起了牧人,在半山腰的达真顶搭建了一座木棚,在山上住牧。
为了防止狼群的突袭,他在狼群经常出没的地方下了钢丝扣。先后套住了两匹狼,其中有一匹还扛回村子,吊在核桃树上,把狼皮剥下来。结果,他家正在挤奶的一头黄牛生了病,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死掉了。
事还没完呢,接下来,先是鸡瘟,死了一片,再是猪瘟,搞得猪圈也空了。
阿称都吉一家感到深深不安,就去请活佛打了个卦。活佛告诉他说,你杀害狼,得罪山神了——在藏人的神山信仰里,神山上的一草一木、飞禽走兽,一切生灵,都是山神的部属,包括狼。阿称都吉忐忑不安地到山上把所有的钢丝扣解除下来,并做了一次法事,请求山神的宽恕和谅解。
狼群的规模越来越大,从三四只到八九只再到十多只,现在已经发展到数十只了。原来宁静的山林,一到夜晚,就被狼群的号叫充满。阿称都吉在达真顶的木棚里无法入睡,彻夜辗转反侧,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他的三头犏牛平平安安。
西当村比荣中村的舒古尼苏节要晚半个月。他们的舒古尼苏节在藏历的二月初十五日到十七日。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是,全村不管男女,青壮劳力要在初十四集体清理村头的大沟,这条水沟的水是用来灌溉农田的。
在西当村,在这一天清理农田灌溉渠道跟村子的保护神有关,他们村子的保护神还有护法神的地位。西当村的保护神是妥及加布。在藏传佛教的神祇系列中,地方保护神有五个,分别是妥及加布、该农加布、松意加布、云登加布和赤列加布,统称为“加布格安”,是“三怙主”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金刚手菩萨的化身。西当村的保护神庙建在村高处的杂哇顶,周围是层层叠叠的梯田和浓密的树林。这个位置正在卡瓦格博内转经的线路上。我们去的时候,庙子刚刚修复不久,里面的四壁还没有画壁画,棚顶也没有做天花板,显得空阔、寂寥。供台上供着莲花生大士和几位佛、菩萨的铜质塑像。塑像前从屋顶吊挂着几幅唐卡画。
护法神殿在主殿内的左手边,专门的一间小房子,要登几步台阶才能进门。门上挂着一把黑色的大锁。
根据红坡噶丹,洋八景林寺的高僧扎绒昂旺曲沛师父给我们描述了西当村保护神妥及加布的形貌特征:
赤面,身上着白色的衣服,骑着大象,右手持刀,刀叶弯来弯去,左手拿着绳索。
西当村保护神名字的发音与西藏桑耶寺的护法神“白哈尔”的发音相似,所以就有种说法,在内转卡瓦格博时朝拜这座庙,就等于朝拜了桑耶寺的护法神。
据说,西当村的保护神性格十分暴戾。很久以前,西当村每年都要杀牲献祭,用牲畜的鲜血向保护神做供养。如果疏忽大意不献祭,保护神就会给村子降下灾难,用雨水发起洪水,把水渠冲垮。佛教传入之后,在西藏甘达寺一位喇嘛的劝导下,西当村的护法神才答应不再杀牲献祭。之所以在这个日子清理水渠,原因是水沟清理之后,藏在地下的虫子就会爬到地面上来,用这些虫子作为对保护神的供养,就是以虫子代替牲口向保护神献祭。
刘琪问昂旺曲沛师父,西当村如果有什么灾难是去求山神还是保护神。
昂旺曲沛师父回答说:村子里遇到什么灾难的时候都要去供养保护神。先要把保护神请出来,向他献祭,给他助威,增强他的威力。供养保护神的仪式一般由懂藏文的经师主持,经师是村民和保护神之间的沟通者,就是中介。就像现在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先要把政府官员请来,让他看到村民的实际困难,然后请他解决。供养保护神的目的就是请他解决问题。在经文里,先要赞美他,赞美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向他一条一条地反映问题。
做完保护神的供养仪式,村民们从第二天开始便心安理得地过舒古尼苏节了。过完节之后,在暖风的吹拂和雨水的滋润下,青稞和麦子开始拔节,接着抽穗、灌浆。起伏的麦浪逐渐变成金黄,等着在合适的吉日里开镰收割。
插图摄影:扎西尼玛
本栏目策划、主持、责任编辑:玉波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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