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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克宗古城

时间:2023/11/9 作者: 大家 热度: 12220
海 男

  那些幽暗之光已经来临

  筑城的人喊着风水的人,带着神谕的人

  他们的影子贴在有荞麦、青稞的坝子里

  在铁灰色的石头上,那些筑城的人来了

  那些喊魂的人来了,那些藏着金子的人已来了

  那些披露光芒和寒冷的人来了

  那些转经的人带着迷惘的遭遇来了

  那些制造战乱和死亡的人也来了

  噢,光明,惟其光芒像嘴唇上的朝露

  它们在胸中翻滚不息,公元约640年左右

  筑城的人,在明月间摸索着日光城的石头

  就这样,神谕的指纹下升起了月光之城

  独克宗古城的前历史深藏在日月之城的光芒之下

  犹如从传颂中披露出的一桩神秘往事

  1. 光芒之传唱,像温暖浸入了躯体

  遥远是我们够不到的一种传颂,它无法企及到达的理由源自生命的短促和时间的模糊。在公元前7~8世纪的“苯教”传入迪庆以后,这片土壤开始将双手伸向光焰,尽管火中已有光焰,经书中已挟裹着光焰,荞麦和青稞已经再现出光焰;石头和磁铁中已摩擦出光焰,牙齿中也会产生光焰,冷热交替中也会传递出光焰。“苯教”来临以后,影响了人们对于日或月的再一次观望,尽管日或月每天在俗世中轮回地活动,照耀着人们的俗世生活,当“苯教”开始左右俗世时,一种形而上的教义开始在这个地区弥漫,首先,人们开始为万物寻找光芒之源说,水需要光芒,是因为水在从潮湿幽暗的转折中,经历了最柔软的与万物的碰撞,水在沿途不断地渴望着光明,一旦光芒洒在水波汹涌中,水涛会撞击出色泽斑斓的涡流,水奔向万物,奔向江河和大海的主题中,充满了光芒的触摸;谷物需要光芒,从一粒神秘种子在泥土出世以后,它小小的胚芽抖动着,朝着无限的天宇撑开,这是它期盼雨水和光芒最动人的姿态,于是,光芒来了,它纤巧的身躯因为光芒润体开始成长,在季节的转换中,它很快已经幻变成俗世生活的粮食;乐器和歌舞需要光芒,那一支支替代我们的心灵复述出神秘心智的乐器啊,那是这个地区最明亮的弓弦,每一次看到乐器,都会看到明亮的符号,哪怕是从幽暗的地窖中脱颖而出的一管乐器,也必然在呼喊着光明的旋律,它在繁芜的时间之流中,呼喊着山中的妙律,那是被光明所充盈的、饱满的节奏,而我相信,在“苯教”进入迪庆时,这个地区已经充满原始的歌舞了。那些从肢体中通过劳动的启发而创造的歌舞同样需要光芒,在古老的火塘边,那些温暖的,御寒的温暖啊,是光芒的触须。这一切的一切,使“苯教”喻光明为全部教义的光芒之源泉说,从那一个时间开始,生活在这一特殊地理美学的古老的俗民就已经开始仰起身体,摆着他们的劳动以后的身躯,寻找着源说之上的日或月的漫漫教义之路,这或许就是“日光城”和“月光城”的开启之地。

  日或月在身边,在头顶,在每每你需要就可以触摸到的地上的光和天上的光芒之中。在苯教的各种仪式中,地上和天上的神就在我们心中,在我们看见日或月的世界中,周转不息的相伴我们的生活。而在古老的“苯教”的笼罩之下,许多神秘的教义让万物充满了言说的光亮,那些言说之隐喻就像世界最为原初的美学符号缀满了已经泯灭了的事件。现在通过触摸,那些已经在迹象中如灰烬般的事件仿佛又重新面临着如曙光初照时的原貌,不错,我一直在寻找独克宗古城的原貌,在寻访它的备受煎熬的历史时,也在寻找着那些炭火溶尽的灰烬中最古老的想象力。原初的“苯”教中充满了人类之初那些被日或月所滋润的传颂,那些被万物所拥入怀抱的日月之光芒,表达出了人类生活中最温暖的尺度。

  2.“日光城”造城计

  日光是什么呢?先有了日光,才有了人类和万物,这是人类发展中最古老不变的常识。今天,我们可以公正、自由地享受着日光,那些从云空笔直地、慷慨地照射下来的阳光是多么地美好啊!在公元640年前左右的香格里拉高原,阳光意味着什么呢?先是在青稞架的晒晾中发现了阳光,那些阳光通体明亮,同时也辉映着青稞的明亮,先是在奶子河周围发现了阳光,那些阳光如银器铺满了饱满的奶子河的源头和拐弯而去的地方;先是在水泽以上的纳帕海上发现了阳光,于是,即使在数九寒冬的季节,那些穿越地理的黑颈鹤来了,那些天上人间的精灵们一路飞翔而来,然后扑进纳帕海的湖面上,扑进满湖的阳光的涡流中去,寻找到了栖身之地;先是在松杉和雪山的尖端发现了阳光,那是阳光像胸口紧紧涌起的灼热一团又一团地凝固、溶化,高高地挥洒着它们的温度;先是在寒冷之躯体发现了渗入布衣、肌肤内部的阳光,那是阳光春夏在秋冬不倦地渗入我的肉体生活,使肉体由冷变热;先是在炊具,农事的计程史中发现了那些溶入石缝,树根,江河底处去的阳光,那些炙热的阳光啊……

  就这样,“日光城”的造城计在一个曙色初绽的时刻,在一个破晓的春日临近的时刻——由已经从历史迹象中消隐不见的那些古老的庶民,那些已经在这片神奇地域的世界栖居了很长时间的藏族人发现了,他们似乎在大约公元640年的这个特殊的时刻,发现了建造日光城的种种魔法:首先藏人们在选择风水,他们眺望太阳升起的地方,这种眺望姿态大约影响了他们对于日光的全部感受力,也同时启发了他们古老的潜意识深处那种波动的月光的明亮,像金子一样亮而炫目的光泽,使他们似乎已经掌握了建城的魔法,这是重叠在旷野以上的最明亮的一座山冈,这是在荡漾着的金子的明亮的阳光撞击着石岩的最漫长而喜悦的一个季节,今天的我们走在这座山冈上时,依然能够感知到藏族的先人们在造城计从灵魂中出窍的那个神秘的时刻,那个时刻使“月光城”的造城计水落石出,如同旋转在日午以后的那种魔杖,猛然间落下来,落在了那座被阳光所全部辉映的山冈,于是,月光城最古老的藏式城堡,在公元640年的这个被阳光所拥抱的时刻,开始了施展魔法的每一种程序,在这个时刻,藏族的先知和造城的设计者,民间工匠们来了,牧人也来了,妇女和老人,孩子也来了,他们使尽了魔法中的每一种智慧和力量,他们寻找到了日光城无所不在的风水也同时寻找到了日光城永恒的力量,从那年以后,著名的“日光城”诞生在那座被日光所垂爱的山冈,从那年以后,这座古堡以日光的色泽世世代代的被藏人们永久的守望着,栖居着,同时在这一年,另一桩大事也在等候着他们,这就是在另一座山冈,在遥相对峙约五公里之外的山冈,建造“日光城”。这与日光相互渗透的光泽,那一束令我们的心灵变得荫凉起来的月光,仿佛已经冉冉上升了。

  3.“月光城”造城记

  公元640年,这一年第二桩大事等待藏族的先人们去做,这就是让“月光城”的造城记施展在时间的轴心中,那时候,还不可能看到轴心,不过,牛角也是轴心,山羊和牦牛们的身体也在扭转着时间之轴心,这一年,第二桩大事必须与日光对称,于是,魔法开始启开了暗盒,那些日光啊,那些碎如白银的月光到底是从哪里涌来的:先是在桶中发现了月光,那些从古时就用水桶作为藏人盛水器皿的先人们,他们在背水回来的路上,已经感觉到了水桶中荡漾的月光;先是在帐房之外的漆黑的山谷中发现了月光,那些月光仿佛在行走,仿佛也像藏人一样在迁移之中,那些触手可摸的月光啊,洒在了火塘边,洒在了垂帘下,洒在了酥油茶壶银器的垂影中;先是在夜路中,发现了月光,那些比世上任何磁铁和灯烛都明亮的月光啊,在月黑风高的长夜,陪伴着藏人寻找他们的牧场,寻找回家的足心,寻找到他们消失的牦牛;先是在歌舞的长袖之下发现了月亮的山谷,在里面,有碎银似的月光照亮的地方,唱歌的人来了,跳舞的人也来了,他们正在狂欢着,在月亮的山谷,他们发明了用天上的月亮照亮自己的旅程的黑暗,他们是最早被月亮所启迪的先民们;先是在举行各种活动的成群的,成双的夜宴的时刻看见了月亮,那些银制的酒杯,使天上或人间离你如此之近……就这样,就这样,在公元640年,第二桩大事开始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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