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江丽

　　五月十四号就是母亲节了。这个日子让我忍不住会想起母亲，细细算来，母亲离开我们的日子已经快二十二年了。

　　二十二年的时光稀释了母亲离去时带给我们的悲伤，留在记忆中更多的是那些印象深刻中的生活里的小细节。

　　记得我们小时候，家家墙壁上都会有几个玻璃镜框，鏡框中镶着一些家人和好友的照片。每到陌生人家里，看照片都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所以照片墙也是那个年代家中最亮眼的地方。

　　母亲是个爱美的人，她会经常把家中照片换一换，排列的方式变一变，让人一眼看去能更有新鲜感。有一次，母亲又开始整理老照片了。我忽然想起五姨和母亲曾经说过，父亲有张全身照意义非凡。

　　当年，父亲就是凭着介绍人手里的那张戎装照片，让母亲一见钟情。我找到父亲身穿棉军装，手插裤袋中的那张照片，好奇地问母亲，是这张吗？母亲轻轻地笑了，一抹羞涩在眉眼间漾开，清瘦的脸上顿时光彩照人。那一刻的母亲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清纯而美丽的少女时代，父亲帅帅的样子深深地打动了她。哦，原来在我们眼中一向严厉的母亲也有她柔情似水的一面啊！

　　母亲爱美，也希望我们穿得美美的，知青返城探亲，母亲总会让她们带回来大城市的美衣，打扮我们。

　　曾经有件全身遍布礼花的外衣，让我的印象非常深刻。深蓝色的底布上，是无数朵五颜六色的礼花。这件衣服是北京知青带回来的。每次我穿起这件衣服，就感觉自己仿佛站在宽阔的天安门广场上，在新春佳节之际，在普天同庆之时，看夜空礼花万朵，璀璨绽放，我的心也随着共和国的节拍，铿锵跳跃，汹涌澎湃。那件红黑格子的衣服，是天津知青带回来的。粗细不同的红黑格子交叠成美丽的图案，最让我惊喜的是这件衣服的兜外还有一个更加精致的小兜。和以往母亲手工制作的花衣服相比，更多了一份别致和俏皮。我穿着这件衣服美得心花怒放，自豪得像个公主。

　　母亲愿意打扮我们，对我们要求的也严。母亲文化不高，却从来都爱惜字纸。任何一张带有字迹的纸，母亲都会反复询问之后才决定可不可以用。连队长大的孩子野惯了，但母亲却不允许我们到处乱跑，得待在屋里乖乖地学习。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姐弟四人每人手里都会有一份读物，大家或站或坐，看没看进去，样子得做到。而最好的伙伴只能在家门口姗姗离去，目光中有掩不住的失落，她们至今都难忘母亲的严厉。

　　母亲的确是严厉的，小时候，母亲的一嗓子，我会吓得一哆嗦。因为母亲从不会温言软语，尤其是我们犯了错后，暴怒的母亲会拎着笤帚劈头盖脸地打过来。母亲的严厉给我的心理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我曾经怨恨母亲，如果我做了母亲一定不去责打孩子，让她的童年阳光快乐。

　　等我真的做了母亲，且做了一个小学生的母亲后，女儿和我说：“我们班的同学说了，潇潇的妈妈是咱班所有同学们妈妈中最慈祥的。”

　　等我渐渐地成为一个中学生和大学生的母亲后，女儿不无惋惜地说：“妈妈，你管我没有力度。”我汗颜了，曾经的想法是多么极端。

　　多病的母亲照顾我们姐妹四人，还要浆洗缝补，哪有那么多的好心情。别说母亲不会说教，即便是母亲会说教，那冗长的说教又如何抵得上一顿巴掌更让那个四六不懂的熊孩子立竿见影呢？

　　我们的母亲是不完美的，可她竭尽全力养育了我们，教育了我们。农历的五月初七，母亲离开我们就整整二十二年了。如水的时光可以削弱思念，但母亲那份朴素的爱却如细水长流，永远滋养着我们。虽然不华丽，却隽永；尽管不芬芳，却绵长。

　　（作者单位：黑龙江省江滨学校小学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