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在山东省威海市文登区葛家镇赤金泊村,坐落于昆嵛山脉南的一片平原,是冯德英的长篇三部曲之一《山菊花》的故事发生地。早在明朝中期开始移民建村,至今已有四百余年的历史。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过去几百年乃至上千年,村庄虽然地处平原,但弯弯曲曲、大小不等的河流沟渠纵横交错,这些河流沟渠的水,最终都流入威海市最大的河流——母猪河。在风调雨顺的年景,村民的收成尚可,一旦遭遇水灾,就会有大面积的土地被洪水淹没,受灾后人们的生活没有了保障。
解放后,尤其是开始推行农业合作社和人民公社化后,在“农业学大寨”的号召下,大队党总支“一班人”积极响应上级号召,总支部牵头负责,各党支部分段分片包干,带领广大干部群众,掀起了大力改造农田的热潮,全村男女老少齐上阵,利用冬季农闲时节,以小独轮车为主要运输工具,从附近高坡挖掘并运土,硬是把村东和村南的两处大水湾和沿村附近的所有河流、沟渠一一填平,同时平整了田野,重新修筑了纵横有序的新水渠,与此同时,开拓了大量闲置多年的荒草地,在相对低洼的地段修起了梯田,保证了农业生产旱涝保收。这样一来,全村又增加了三百多亩耕地,战天斗地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推动农业大发展,县里曾多次派出工作组,驻村蹲点指导帮抓,水利局、农业局的领导同志,一住就是大半年。有一次农业局长对村里的负责同志说:“抓好你们一个村的农业生产,力争比山区一个公社上缴征购的粮食还多。让赤金泊村成为文登县的大粮仓!”为实现这个目标,县委书记、县长都曾驻村蹲点指导。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村大队审时度势,又做出一个大胆明智的决定:对全村的宅基地和房屋统一规划!这个涉及几千人利益的大决策做出前进行了大量调查研究:其一,村里部分年轻人日渐长大成人,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纷纷要求大队划拨宅基地建新房;其二,部分家庭房屋破旧,想拆旧盖新;其三,少部分人新建了住房,或者近几年内翻新了住房,这部分人持反对态度。基于上述情况,“一班人”经过激烈讨论后,定下决心:统一规划建设,对少部分持反對态度的人,定人定户做好思想工作,防止矛盾激化。
冬闲时节,全村男女老少齐上阵,推的推,扛的扛,拉的拉……硬是将后街、村东头长长的大水湾,村西北的小水湾和流经村庄的河流,用东面山坡高地运来的土方逐一填平。我正巧春节休假在家,便自觉加入了推土的行列。每推一车土,有专人给发一张记工分的票证,我三天推了二十多车,记分员给了我三十几张票证。假期过后即将归队时,家中老人问我:“你推土的票证怎么办?”我说:“我领着部队的工资,不能再算报酬了,就交到生产队吧。”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队党总支专门给我所在部队写一封感谢信,让我感触颇多:人在世上要尽自己所能多做好事多行善,有的好事自己做了,虽然很快就忘掉了,可别人却记得清楚,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吧!
房屋宅基地的改造计划,在大队党总支的统一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按照纵横各五条路、每条路宽十五至二十米的标准,全部用水泥、沙子和石子搅拌后铺好。在五纵五横的方格格局中又设计出五排或四排房屋,房前屋后,都有东西向的小道,美观大气,庄重整齐。
任何新生事物的发展都不会一帆风顺,在房屋改造工程接近尾声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时任大队党总支部书记(我的老同学和儿时的玩伴)林乐年家的新房屋顶部,被人用炸药炸飞了!一时间,成为了当地的特大新闻。这事,引起了公社领导和县公安局的高度重视,公安局经过勘查取证,正准备抓捕肇事者时,林乐年主动要求免予追究肇事者的责任,表现出了共产党员宽容大度、襟怀坦荡、心底无私的为民情怀。这件事很快在十里八乡传开了,村民们争相竖起大姆指:林书记不愧是党的书记,站得高看得远,跟着这样的领导干,赤金泊村有奔头!
赤金泊村历时近四年的旧房拆迁改造工程终于大功告成,向城镇化建设迈出了坚实的步伐,乡村建设的经验和模式一度给全乡镇和全县提供了样板和借鉴。
现如今,由于新居整齐规范、布局结构统一,类似于城市的单元房,初来乍到,置身其中,很难分辨出哪家哪户,我回家数次,不经反复打听,都很难找到几家亲属的房屋地点,真是“笑问客从何处来”啊!
自上世纪下半叶开始,农耕、播种已经实现机械化,村民在土地的劳作时间大大减少,率先建起面粉厂、施工队、果园和园林。如今,家家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居,通上了自来水,电器一应俱全。享受着现代科技带来的便捷的同时,人们的精神生活也丰富多彩起来。每当我回到故乡,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民居,纵横笔直的大路,绿树成荫的街景都使我油然而生出自豪感。傍晚时分,一行行明亮如昼的路灯,村民们在自家门口打场晒粮的情景,活动室里老人打扑克下棋的画面,晚饭后小广场上跳舞唱戏的欢声笑语,都使我对这片土地充满无比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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