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当年红二、六军团在黔西北最后一战的黄家坝。正值芳菲四月,满山遍野的映山红跃入眼帘,目不暇接,宛如一个花的海洋,一个红色的海洋。我从未见过如此鲜艳纯粹的世界。此时,一首歌不由自主在耳畔响起:“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这歌声,让我的思绪穿过80年历史的烽烟,仿佛看到当年红军阻击敌人的壮烈场面。
从小生活在农村,生产队半月一次放电影是我和小伙伴们最大的快乐。在我大约八九岁的时候,村里曾放映过一次《闪闪的红星》。头戴八角帽、身背钢枪走在映山红花丛中的红军小战士潘冬子,从此成为我心目中英雄的标准形象。第二天,语文老师告诉我们,电影中《映山红》这首歌中表达了映山红刚烈、坚贞的精神,表达了人们对红军的热爱,对英雄的崇敬。从那时起,映山红这种美丽的花便一直灿烂在我的心里。年复一年,我的梦境经常浮现自己背着钢枪,走在开满映山红的山岭上……再后来,我如愿以偿,穿上了军装,扛起了钢枪,走进了绿色的军旅。军旅岁月30多年,《映山红》优美的旋律一直陪伴着我。
今天,这开满映山红的山岭上,矗立着一座黄家坝阻击战纪念碑。毕节军分区政治部王梨田主任长期在军区编研部工作,他曾受《星火燎原》编辑部的委托,多次深入黔西北山区,沿着当年红军战斗的足迹,寻找历史见证人,为再现还原黄家坝阻击战那崇高壮烈、激动人心的战斗场面做过许多默默无闻的工作。他告诉我,黄家坝阻击战纪念碑于1985年修建,2011年重建,纪念碑主体高36.2米(寓为1936年2月),长为27米(寓为1927年建党),由“红旗”“冲锋陷阵”“军民鱼水情”三个雕塑主题构成。“冲锋陷阵”雕塑着12位红军战士和群众,展现了当年红军战士、彝族同胞共同阻击敌军的生动场面;“军民鱼水情”雕塑着贺龙、萧克等红军将士与彝族同胞在一起的动人情景;“红旗”石雕更是与冲锋陷阵的战士融为一体,塑造着一种所向无敌的磅礴气势。
站在纪念碑前,黄家坝阻击战的枪炮声回旋耳畔。1936年2月,红军二、六军团在贺龙、任弼时、王震、萧克等率领下挺进贵州,转战黔西北,强渡鸭池河,连克黔西、大定、毕节。反动派惊恐万分,以数倍于我的兵力扑向黔西北地区,妄图围歼二、六军团于川滇黔边境。情况万分紧急,总指挥部电令二军团六师从普根底(今大方县)急驰黄家坝,阻击由东路进犯的国民党郝梦龄纵队。旋即,红军将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黄家坝至箐脚一带对敌突然发起攻击,接连突破敌3 道防线,经10 小时的夜战、近战和白刃战,打得敌人晕头转向、丢盔弃甲。此次阻击,重创敌54 师和新8师,毙敌1 名团长、3 名营长和100 多名连以下官兵,缴获60余支长短枪和1 挺轻机枪。从此一发不可收,红军军威大振,连战连捷,粉碎了敌人分两路合兵大定、袭扰我总指挥部的企图,确保了二、六军团主力胜利转移。翻开《星火燎原》,找到关于黄家坝阻击战的记载,我发现了红军当年过贵州的“几最”:蒋介石亲临指挥重兵合围——最危险,曲折迂回数次——最磨难,神兵飞渡大渡河——最惊人,四渡赤水——最神奇,遵义会议——最伟大,补充兵员最多——最难得,民众拥军助红——最感人。那硝烟弥漫的日子,岭上的映山红也一定正开得凄绝艳丽,红军官兵转身北上的时候,也一定深情回望过这漫山红遍的土地,这是牺牲的战友热血浸透的土地。几十年来,当地群众中一直传说,黄家坝大捷那年,山上的映山红开得分外鲜艳,那分明是红军将士的鲜血染成!
“索玛花开一朵朵,红军从咱家乡过。”这是当地彝族民歌《情深谊长》里的歌词。彝族群众把映山红称为索玛花。在黄家坝阻击战中,当地彝、白、苗等族群众主动为红军带路、背弹药、挂灯笼,不少人还跟着走进了红军长征的队伍,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中杜鹃始盛开。置身在这红色的海洋,看着那红艳艳的花朵,闻着花儿的芬芳,脚踩着这坚实的土地,时空交错,眼前又浮现出那一队队衣衫褴褛的队伍,但他们帽子上的红星竟是那样夺目,他们的目光竟是那么坚毅和果敢。花朵与队伍的影像,是一部无声的电影,唤醒着我们对英雄红军的敬意、对当下生活的珍视、对美好未来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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