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饥荒的年代。萝卜、南瓜、土豆这些平常的蔬菜都成了许多家庭的主食,即便是这些蔬菜,也很快吃光了,人们开始挖野菜、剥树皮来吃。
在这种背景下,父亲决定带11岁的我进大山里去寻点吃的。这个大山叫野鬼岭,离我们家有三十多里,听说那里有一片野杮子林和野板栗林,如果能去采点柿子和板栗,那该是多么好的美味呀!父亲和我就是冲着这个诱惑去的。
这天,天刚蒙蒙亮,父亲就带我出发了。不知走过了多少个村庄,到中午时分,我们终于来到了野鬼岭脚下,父亲拿出两个冷红薯,我们一个人吃了一个,喝了一点山溪水。歇息了一会儿,我们开始进山了。父亲带着我专往那些幽深的树林里钻,可惜的是,大片大片的树林都只是普通的杂交林,很难发现有长果子的树,倒是不时有野兔从我们面前窜过,惊得我直叫,可惜我们没有枪,打不到兔子,没有打牙祭的口福。
在山里转了大半天,总算找到了传说中的那片柿子林,可惜的是好大一片柿子林,却找不到一个柿子,甚至连一块柿子皮都找不到。我们决定还是继续寻找那片野板栗林,想碰碰运气。
我们又转了个把小时,还是没找到那片野板栗林,父亲看看天色不早了,决定带我返回来路,这当儿,忽然我听见一丝响动,发现前面一棵大树上闪过一只动物。“猴子!”我惊叫起来,父亲抬起头看了半天,对我说:“那不是猴子,是一只松鼠!”
蓦地,父亲的眼睛一亮,说:“跟上这只松鼠,看它往哪里去,听说松鼠爱吃板栗。”
我們立刻悄悄跟上松鼠。那只大松鼠大概发现了我们在跟踪它,加快了在树上跳跃的速度。好在我和父亲加起来有四只眼睛,始终盯着它,跟着它跑,大概追了十分钟,突然松鼠失去了踪影,我和父亲在周围四处乱转起来,忽然,我发现一棵好大好大的树,叫道:“爸爸,你看,这棵树好大呀!”
我和父亲来到那棵大树前,这是棵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大树,上面茂密的树枝树叶遮盖了半边天。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树,便围着它转啊看啊,忽然,我发现大树上面的枝干上好像有个大洞。
“爸爸,你蹲下来,我踩在你肩头爬上去看看那个树洞。”
“一个树洞有什么看头?”爸爸显然有些不满意。
“兴许里面有鸟蛋什么的,那我们晚饭不就有着落了!”我胡乱编了个理由。
爸爸同意了,他蹲了下来,我骑到他的脖子上,爸爸站了起来,我一下长高了许多,可伸开手,依然离那树洞前的树枝差了一截。我想了想,叫父亲把那个随身带着的锄头递给我,我将锄头挂在较粗的树枝上,然后顺着锄头把爬了几步,终于,我抓到了树枝,用力一跃,翻了上去。现在,那个树洞就展现在我眼前了,我正要把手伸进去,父亲说:“春娃,小心里面有蛇,你还是先用锄头把伸进去探一下。”
“哎哟!真是的,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取下锄头,将锄头把伸进洞里,蓦地,一个动物从洞里窜了出来,吓了我一大跳,父亲在下面说:“是那只松鼠,看来这是松鼠的窝了。”虽然明確了是松鼠,可我依然不敢乱来,还是用锄头把在里面探了起来,我感觉里面像是有一堆光溜溜的像石子一样的东西,我放下心来,用手伸进去抓了一把出来看看:“啊!是板栗,居然还是剥了壳去了皮的栗子。”
“爸爸,里面是剥好了的板栗!”我兴奋地大叫起来,又迫不及待地拿了一粒丢进嘴里嚼了起来,“好甜!”我兴奋地叫道,还赶紧丢下两粒,叫父亲也尝尝。
父亲一边吃着,一边也兴奋地说:“这一定是松鼠准备过冬的粮食,你看看,里面多不多。”
我用手在里面拨拉了好一阵,估摸道:“爸爸,里面的栗子好多,只怕有几十斤呢!”
“谢天谢地,这一下我家有救了。”父亲喃喃地说着,然后甩上来一条布袋,说,“快把里面的栗子掏出来装进布袋里。”
我正把那栗子大把大把地往外掏着,忽然,那只大松鼠不知从哪里又蹦了回来,就立在我旁边的树枝上,瞪着眼看着我,嘴里还发出“吱吱吱,嘶嘶嘶”的声音。
我明白了,松鼠是恨我掏它的食物呢!
我不由得停下了掏栗子的手,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我把松鼠过冬的粮食都拿走了,到了冬天,它不就要饿死了吗?
我把心里的话告诉了爸爸,爸爸说:“娃,这个时候,救人活命要紧,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
“我们人类总比松鼠有办法吧!总会弄到吃的,可松鼠没有过冬的粮食,就只有饿死了!”我边说着,边甩下布袋,然后一哧溜,爬下树来。
父亲见我爬下树来,只好摸着我的头说:“春娃,你心好,将来会有好报的!好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吧!”
我们开始往回走,才走了几步,那只松鼠又出现了,居然蹦在我们前面的路上,它匍匐在地,头抬起来望着我们,屁股一撅一撅的,好像在给我们作揖。
我冲着松鼠叫道:“不用谢我们,栗子本来就是你辛辛苦苦劳动得来的嘛!我们拿你的栗子叫偷!我们可不想干偷的坏事!”
我这样说,那只松鼠好像听懂了,一下又跳上了大树,我们又朝前走了百十米,隐隐约约听见了前面有山溪哗哗的声音,爸爸说:“走,我们去喝口水。”
我的“好”字还未说出口,蓦地,那只松鼠不又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下又跳到我们面前,它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好像在警醒我们什么,我和父亲停下了脚步,警惕着向四周望去。忽然,我惊叫了起来,原来在前面不远的山溪边,正蠕动着一条花蟒蛇呢!
这时,只见松鼠往左边的路上蹦去,我说:“爸爸,松鼠是在给我们带路呢!跟着它走吧!”就这样,松鼠在前面蹦着,我们在后面跟着,大约跟着松鼠走了半个时辰,松鼠突然跳上一棵大树,转瞬不见了。我和爸爸抬起头四处寻觅着松鼠,蓦地,爸爸大叫起来:“哈哈哈!春娃,我们找到栗子林了。”
我这才定下神来,仔细看了起来,只见四周的树上,都挂满了栗子哩!
“是松鼠给我们带的路。”我冲着爸爸说。
“是啊!我这可相信了,人就是要做善事!老话说得好,善有善报啊!”爸爸感慨地说。
就是这一片野板栗林,不仅救了我们全家人的命,还救了我们一村子里不少人的命呢!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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