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是来自遥远外星球的孩子。
在我的世界里,既没有忧愁,也没有烦恼,只有璀璨的笑容和温馨的阳光;即便是坑洼的陆地,也铺满了金色的光茫。倘佯在其中,就像置身于柔弱的海洋,被暖暖地包裹着,即懒得去舒展,也懒得去畅想……
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副画卷呀!就像梦中的那个童话世界。在这个小小世界里,有的只是快乐。
于是,我几乎每天都沉浸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专注地看着空气不知疲倦地环绕着我在嬉戏,专注地倾听着尘埃不知疲倦地环绕着我在唱歌。我还经常地将它们捧在手心,感受着它们的快乐;我还经常地将它们贴在脸颊,感受着它们的温度。
不要以为我是生活在梦幻之中;不要以为我是在编织童话,其实我是在自言自语地讲述我自己的故事。
从不期待别人能够理解我;也从不期待别人能够读懂我,就像我也从不渴望去读懂他人。因为在我的世界中,有空气和尘埃相伴就已经足够了。
没有人比我更钟爱空气和尘埃,也没有人比我更喜欢空气和尘埃,因为我早已经把空气和尘埃看成是自己身体中的一部分,就连走路也要高高地踮起脚尖,唯恐一不小心,会踩到空气和尘埃。
尽管我偶尔也会冲着空气和尘埃发通小脾气,任性地把手中的玩具胡乱地抛洒向空中,砸得空气和尘埃惊恐地向四下奔逃。可砸过闹过之后,我也后悔,后悔不该冲着空气和尘埃乱耍脾气。幸亏空气和尘埃总是一如既往地,大度地选择原谅我。在看到我气消之后,空气和尘埃便会很快地再次聚集到我的身边,跳起欢快的舞蹈,唱响优美的歌谣。让我想不沉迷,都不可能。
有时空气和尘埃也会感到委屈,有时空气和尘埃也会聚在一起哭泣。当空气和尘埃感到委屈的时候,当空气和尘埃聚在一起哭泣的时候,我总是静静地坐在空气和尘埃身边,默默地看着空气和尘埃哭泣,从来没安慰过空气和尘埃。我不但没安慰过空气和尘埃,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可当我感到委屈的时候,可当我哭泣或是哭闹的时候,空气和尘埃却总是默默地围绕在我的身边,轻轻地为我拭去流落在脸上的每一颗泪花。
但更多的时候,却是我独自地对着空气和尘埃在窃窃私语中。因为只有空气和尘埃才能读懂我。也只有面对空气和尘埃,我才能真正地敞开自己心扉。
我甚至怀疑,空气和尘埃是否也像我一样,也是来自于遥远的外星球。抑或空气和尘埃就是那个遥远外星球特意派来这里陪伴我的。
我从不期待别人能够理解我,也从不期待别人能够读懂我,不仅仅因为我就是我,还因为我是来自遥远外星球的孩子。
妈妈
妈妈是个爱哭的女人。
真的让人无法理解,在她那瘦弱娇小的躯体里,哪来的那么多的眼泪?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妈妈为什么叫妈妈?
没人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因为在我的心目中,其实妈妈也等于空气和尘埃。
我从来不留恋妈妈,但妈妈却非常留恋我。尽管我从来不和妈妈有眼神交流,但我却清楚地知道,妈妈的目光无时不刻地都在关注着我。甚至妈妈在做家务时也会向我这边瞄上几眼。关注着,关注着,妈妈的眼窝便湿润了。
这是一幅无趣儿的画面啊!
一个天真无邪,来自遥远外星球的孩子,面对的却是一个整日泪涟涟的女人。想想都让人扫兴。
也不知是为什么,妈妈总喜欢对着我流眼泪。好像妈妈的所有泪水都是为了我而生的。更无法理解,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明白,女人是用水做的。
我无法理解妈妈,妈妈也更不理解我。但我却知道,妈妈却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解读我,改变我。
妈妈一定有妈妈理由。妈妈一定有妈妈计划。可妈妈却不想对我说,我也从来不想知道。因为我有我自己的天地,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可妈妈毕竟是妈妈,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不管我高兴不高兴,妈妈总是强迫我做各种不喜欢的事。
最令我讨厌的是认识物卡,既枯燥又无味。比我吃撕纸条还要乏味。可妈妈却是兴趣盎然,几乎每天都拿着那打厚厚的识物卡片,一遍一遍地,不胜其烦地教我认识物卡。
妈妈教一遍,我就都认识了,可是妈妈不知是哪根筋出了毛病,居然还要重复无数遍地教。其实我不但早就都认识,甚至还能准确地知道每一张识物卡所在的位置。只要你说出其中任意一张识物卡上的物件,我都会立刻抽出那张识物卡。
那天,妈妈无意中说了句电视,我便飞快地抽出了印有电视的那张识物卡。妈妈还以为我是赶巧了,又接连说出两个词汇,我都准确无误地抽出了识物卡,妈妈这才惊的睁大了眼睛,捧起我的脸颊,一连亲了好几口。亲过之后,竟然捂着自己的嘴轻轻地抽泣起来。抽泣几声,竟又破涕为笑,连眼泪也不擦,就跑去打电话。又哭又笑的,左打一个电话,右打一个电话,直打到话机发烫。想想都觉得可笑。
难道这也值得妈妈像个小孩子似的又哭又笑吗?
幸亏妈妈还不知道我早已经把厚厚的一打识物卡片的先后顺序都记在脑海中,不论你如何打乱顺序,我都能丝毫不差予以恢复。如果妈妈知道了,还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表情呢?
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因为不知道并不妨碍去想象;越不知道,想象空间就越大。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吧?妈妈知道后,一定又是惊的睁大眼睛,捂着嘴,泣极而笑。
妈妈有了好心情,全家跟着都灿烂。不论是桌、椅、板凳,还是锅、碗、瓢、盆,都在妈妈的指挥下,叮叮当当地奏响了世界上最最和美的乐章。
爸爸
爸爸也是狗。
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
爸爸总喜欢和我一起做游戏,尽管如此,我却一点儿也不喜欢爸爸。
我不喜欢爸爸,不是因为爸爸的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玩,而是在我的心目中,爸爸的重要性和空气,和尘埃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甚至爸爸带给我的快乐,还远不如空气和尘埃。
我没有告诉爸爸我不喜欢他,不是怕爸爸伤心,而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
爸爸总是喜欢喋喋不休地对我说这儿说那儿;爸爸总是喜欢牵着我的手去走街串巷;爸爸总是喜欢买回各种玩具送我,但他却从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我听不懂爸爸说的是什么;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走街串巷地领我去看空气、尘埃嬉戏和唱歌;更不明白爸爸买回的这些玩具和空气,和尘埃有什么区别。就像我不懂爸爸和空气,和尘埃有什么区别一样。
不懂有时也不全都是坏事,至少有时不懂就不会惹别人生气。就像爸爸,似乎就从来没生过我的气。不但不生气,还一如既往地给我买玩具。这种不喜欢,再换另一种;机械的不喜欢,再换成电动的;这些都不喜欢,再换成活物。于是,家里就多了一个浑身白绒绒的,长着一条小尾巴的,时不时还会“汪汪”叫两声的小动物。可爱极了。
见到这个小动物,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密感。真的没想到,在这个异星球上,令我着迷的居然不仅仅只有空气和尘埃。
我兴奋地揪住小动物的尾巴,想和它一起游戏玩耍。小动物却不太喜欢我,“汪汪”地挣扎着,还冲我呲起了小牙。
爸爸赶紧分开我的手,笑着告诉我,不能和狗狗这么玩。还示范地伸手摸了摸小动物的头。小动物便十分享受地趴在爸爸的脚下,乖巧得像个小孩。我也学着它的模样,趴在了爸爸另只脚下。
小动物可不喜欢我学它,跳起来冲我“汪汪”地叫。它在地下爬,我也在地下爬;它叫,我也叫。
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爸爸也不喜欢我学它,轻轻地将我揽在怀里,非常严肃地告诉我,这个会“汪汪”叫的小动物叫狗。狗是人类最忠实的好朋友,好伙伴。只有狗才“汪汪”地叫,人是不能“汪汪”地叫的。
我搞不明白,为什么只有狗才能“汪汪”地叫,而人却不能“汪汪”地叫?更搞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叫狗?
爸爸指着小狗说,说狗。
我看着小狗说,说狗。
爸爸指着小狗说,不对,不是说狗,就是狗。
我看着小狗说,不对,不是说狗,就是狗。
爸爸指着小狗说,狗。
我看着小狗说,狗。
爸爸说,宝宝真捧。再说一遍,狗。
我看着小狗说,狗。
爸爸笑了,问,喜欢爸爸送给你的礼物吗?
我看着小狗说,狗。
爸爸说,你这么回答就不对了,你应该回答爸爸喜欢或者是不喜欢。
我看着小狗说,狗。
爸爸双手捧着我的脸,硬把我的目光从狗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脸上,说,宝宝,跟着爸爸说,我一一喜一欢。
我说,狗。
爸爸说,不是狗,是喜一一欢。
我说,狗。
爸爸说,我一一喜一一欢。
我说,喜欢。
爸爸说,宝宝真捧。接着说,谢谢爸爸。
我说,狗。
爸爸拍拍胸脯,我是爸爸。指指小狗,它才是狗。
我说,狗。
爸爸说,不对,我是爸爸。
我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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