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了,不喝了,家里还有事,得早些回去。”他摆摆手,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脸上泛着红晕,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还是一边往碗里夹着下酒菜。“嘟——嘟”他的手机开始震动。他先是摸摸上衣口袋,不住地翻找,然后把目标锁定在裤子里,奇偶这样大概持续十几秒,在梅南松的提醒下,他才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庆幸的是对方并没有挂,像是有紧要的事情。然后他接起来,里面传来了他已经听腻的妻子的声音:“你个死鬼,又跑到哪里睡女人去了?”他能感到对方的怒气,这不禁让他寒意陡升,他没有说一个字,任凭对方一直“喂,喂”的询问,他挂掉了,不过妻子又再打来,他索性把电话关机了。
“我回去了,家里那个臭婆娘又开始发牢骚了,真他妈的烦。”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从椅子上拿起衣服准备离开。“想不到啊,你还是一个妻管严。”宾客们哄堂大笑。“我是给她尊严,不懂吗?”他用手指在前面指划。“算了,我送他回家吧。”斯叮站起身来。“人家都有老婆了,虽然你们是青梅竹马,但还是没戏,哈哈。”一旁的周泽不禁调侃起斯叮来。“闭上你的嘴巴吧!”斯叮在周泽身上轻轻打了一下,“快去快回啊。”
他不仅边走边吐,身子还左右摇晃,斯叮本来想打车的,不过怎么知道这个破地方偏僻得很,一辆车也见不到。他靠在斯叮身上,显得沉重无比,斯叮只能吃力地迈着步子。“小妞,给大爷笑一个。”俗话说得好,酒后真的可以乱性,谁会想到为人正派的他竟会冒出这句话。斯叮像是很生气,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任他瘫坐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天公不作美,此时下起了大雨,一个寒战使他清醒了许多。他不知道这是哪里,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走过这样一条路,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当务之急使找一个能避雨的地方——
前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店铺,是这个街上唯一的一家。
店里铺着泛黄的瓷砖,倒与招牌的颜色相近,四周全是木质的墙,壁灯的光线并不明亮,勾勒出一份情调,墙上挂着几幅梵高的仿画。如果他之前没有看到招牌,怎么也不会知道这地方是卖什么玩意的。
时间药丸专卖店。
“有没有漂亮的小妞?”他在店里大声地嚷嚷。
这时,一个衣着古怪的男人走了进来,不过却是大叔控喜欢的类型:“对不起,先生,这里只出售时间药丸。”
“什么是时间药丸?”他看出了自己的不解。
“一种帮助激发大脑的相关记忆再以超真实梦境表现出来的东西。”那种笑容,真的很让人难忘,“甚至,到达未来。”
他醉意还未全消,不过要是清醒的他一定会把这当作骗小孩的玩意嘲笑一番,而现在,他做出了相反的决定。
“有时间限制吗”他问。
“未来只能停留十分钟,而过去,能够呆上整整一天。”
“那么,先给我一粒未来药丸。”看得出,他很有兴趣。
那个服务员从货柜上抽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抖出一粒,递给他。他并未觉得这和皮安诺有什么不同,他开始有些动摇要不要把这个完全不明所以的药丸吞下去。“先生,十块人民币。”他觉得很便宜,接着从包里抽出一张20元纸币,递过去:“不用找了。”他摆弄了两下,被服务员领进了内堂,令他惊讶的是还有很多人坐在椅子上。
准确的说是药效还没有释放完。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倒了一杯水,然后把药丸咽了下去,直到药性慢慢扩散到他什么也不知道。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第一分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至少我现在改变不了什么,我的手和脚被绑着,身上也莫名其妙有了许多还在留脓的伤口,甚至睁开一次眼睛,都能感觉到由肌肉传达过来的阵痛。整个屋子黑黑的,没有开灯,我就这样望着,试图想把绳子挣扎开,却像是绑得更紧。
我认为自己快要死了。
第二分钟:“砰”的一声,门被打开,同时,灯也亮了起来,我才能看到自己是在警局的讯问室里,我曾因为一些麻烦事去过相同的地方,所以还记得。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我努力搜寻着脑海里的记忆,却从未有任何一幕触及到他。他显得很猥琐,整张脸像是被扭曲掉。“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并没有穿警服,而瘦弱的身躯也实在无法让我联想到便衣。我只能无力地摇摇头。“那么你见过小囧吧,是你害死了他!”他脑一侧的青筋都暴胀起来,牙齿也发出了严重摩擦的声音。“我想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害死小囧。”“你别再给我装了!!这种感觉好受吗?哈哈!!我是小囧的哥哥,我要为他报仇!!你不用再想着别人来救你,我已经买通了这里的警察,你知道这是哪吗?警局的讯问室!那些伤也是我们打的,我要让你体验到生不如死的感觉!!”他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然后把脚放在桌子上。
第八分钟:我感觉不到任何希望,甚至是让我再动弹一下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动力都没有。他用刀在我身上割着一道道伤口,却又不割在动静脉这样重要的地方,我已经完全麻木了,连痛楚也感觉不到。
而脑中的念头只是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或许吧,是我杀的。
我在他面前低下了头。
51,52,53,54,55……58,59,60
“妈的,真倒霉,什么破药丸啊!害我受了那么多的苦。”他不自觉地撩开袖子,看看身上有没有同样的伤口。
“先生,虽然时间药丸还在测试阶段,但绝对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也不会令人上瘾,请您放心,这些都已经是老主顾了。”服务生指了指其他人。不过他注意到,在他体验的这段时间,已经又换了一批人。
“好吧,那么我还要一颗过去药丸。”他递给服务员同样的十块钱,然后把药丸接过来,以之前同样的步骤咽了下去。
说明书上是这样写的,那个花边的小纸。
13岁那年,刚刚上了初一,作业开始变得繁多,但我却还是每天活得安适自在,因为所有的作业,都给了其他同学代做,他们还很是心甘情愿。
我刚回家,把书包扔在沙发上,然后找出被父母自以为藏好的游戏机,然后这时,姥姥会从厨房里伸出一个脑袋,幽幽地问,作业这么快就做完了?我总是不耐烦地回答,早就做完了,接着自顾自地玩游戏。我哪里能看到,姥姥脸上因为切洋葱而被辣出来的泪水,自然也不会像电视里那样抱着姥姥大声地说我爱你。多么滥俗的剧情却会赚足观众的眼泪。
那时我们还住在小弄堂里,都痴迷于玩一种叫《数码暴龙》的游戏,不过今天却被连续KO了几次。正当我玩得起劲时,一只小手突然捂住了我的眼睛,我有些不耐烦地叫嚷着:“小斯,把手放下来!”她总是不解地问我为什么每次都能猜到。“因为只有你才会这样捂我的眼睛。”我总是这样与她笑作一团。
她本来想约我出去打羽毛球,见我玩得这么起劲,实在不想打扰我。我说没事,便带着球拍跟着她出去了。
良久,已经打了很多局,她感到十分累了,就对我说她想回家先洗个澡,我也准备回家了。
斯叮家住在一楼。弄堂不大,墙上四处爬满了牵牛花,夜里经常能闻到枯萎的香味。我趴在一旁,也就是说,我并没有回家,我尾随斯叮到了她家门口,我知道她父母现在都不在家,脑袋里便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夏天天热,斯叮在浴室里洗澡,窗子并没有关,只是扯上了一层纱帘。能清晰地看到她身体的曲线,我的脸不由羞得通红,还时不时四下望望,确定自己不会被发现。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背,我心一紧,吓得腿直打哆嗦,扭头一看,发现是住在弄堂里的另一个好朋友,小囧。他满脸坏笑,虽然阳光明媚,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小子,平日里看到为人挺正派的,想不到也这么色,在这里偷看别人洗澡。”
“我只是路过而已。”我还是想死不承认。
“好了,好了,去玩吧,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他拉着我的手准备一起去捉迷藏。虽然他嘴上说不说,但也不能排除以后他借用这个来敲诈我,那样斯叮会不理我了不说,爸爸一定会揍死我的!我的心惶恐不安,不知何去何从,走的时候顺便拿了斯叮家放在阳台上的一把带鞘的小刀。
除了我之外,小囧在其他男生里面算是最高的,他穿着背心和短裤,展露出因为打球被晒得黝黑的皮肤。我与其他男生不熟,但却经常听到小囧提起他们每个人的性格,样子,糗事。所以我能很快地分清楚谁是谁。当“猫”背在墙上从1数到50时,小囧让我跟着他跑。刚跑到河边,他称时间还早,就准备下河游泳,还问我要不要一起下去,我说算了,就在岸上替他看着鞋子。
怎料到他刚下去,正好踩到一块光滑的石头,摔了一跤,本来他身体结实,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后脑勺却砸在了石头,立即休克过去。我虽然懂得水性,但想起刚才那件事,思来想去,决定不救他,便在他被冲到一个湾口时,把已经不再动弹的他拉了上来。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尸体,着实让我慌了神。我突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本书,一位本市的推理小说作家写的,就是以这条河为背景,倒是和现在的情形很相似。我开始努力回忆相关的章节。
“傅珂从他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会死去。王杰不想被人怀疑到自己,他很难解释清楚发生的事情,搞不好还会背上杀人的骂名。这条河下游浅显,尸体被冲下去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发现。而与傅珂来这里时已经被其他人撞见,警察只要找到证人就会很容易查到王杰。那么王杰认为自己只有采用其他办法了,他想起了手中的刀,他觉得应该把尸体埋了,再编造一个谎言,这样或许会更好一些。他把刀拿出来,先准备把傅珂的头割下来,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类事情,当然,任何人也不会经常干。他想起了杀猪,他学过几天心理学,他要让自己平静,然后把傅珂的头当作猪头,虽然这使他感到要呕吐了,但他只能这样做。地下染满了血,他用衣服垫在了下面,这样血迹会更好清理。不能把尸体放在河里分尸,因为那样做的话下游的人会发现血迹;他也不想因为尸体腐烂而招来苍蝇,蚂蚁,而被发现,所以他决定把头与两只手,两只脚扔到远远的地方埋起来。傅珂腹部的器官开始流落一地,血也全部浸湿了衣服。他要保证自己的衣服上没有粘到血,而地上无所谓,他会找一些水多冲刷几遍,虽然多少会有一点残留,但看看现在的天气,晚上估计会下大到暴雨,那样明天就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他会小心翼翼地把血衣烧掉,虽然会费他很多功夫——这个很不容易点燃,他找来了旁边的一些尽可能易烧燃的东西。但也不能让火太大起来,那样可能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导致前功尽弃。看来这点他做到了,当他做完所有的事,剩下的,只有默默祈祷了。”
我照做了,把一切做完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尽量做得很完美。
我成了一个光荣的模仿犯。
……
原来全是梦。我才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只是打了一个小旽。是我太累了,昨晚没有睡好。
身前堆着几个黑色的塑料袋,那里面装着尸块,是小囧的。他并没有在梦里被我害死,可是殊途同归。我准备在晚上将那些塑料袋扔到其他地方。
可此时门铃响了,我对这些极其敏感——外面站着一个我并不认识的女人。她穿着裙子,披着流苏披肩,头发也全部拉成了直发。我突然想起已经过世的姥姥了,我想,姥姥年轻也该这样美。不过令我沮丧的是,后面还跟着几个便衣警察。我认得他们,也曾经打过交道。那刻起,我知道自己完了。
唯一奢求的是,不要再像梦里那样,被人用刀划着手臂就行。
我决定自己执行。我把那把还沾满血迹的刀插到自己的身体里。
“林芸,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我记得你伯父、伯母应该住在十五楼才是啊,这里可是十四楼啊。”
前面那个女人笑了笑:“对不起,我搞错了。”她想给十四楼的住户道歉,不过门却一直没有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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