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排遣的忧伤
文晓东
好多年了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
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谁的隐私不被回光返照
殉葬的花朵开合有度菩提的果实奏响了空山
告诉我你藏在落叶下那些脚印
暗示着多少祭日
专供我在法外逍遥
——仓央嘉措
我后来常想:其实这故事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故事,反之,它还是那么的伤感、压抑、或者叫悲催!当然,也有那么点儿一厢情愿自寻烦恼的意味儿。但这人啊,真是怪得很——你越觉得应该忘记的人和事,却越爱去回忆与牵挂,似乎不自寻烦恼都不行。
是的,这只是我人生旅途中极为偶然和平常的一段感情经历,仅此而已。
她是我同事的一个拐角亲戚,原在镇上的某单位上班。大约在我认识她的两三年前,她因不能生育而与前夫离了婚,然后就一个人单过,深居简出,形单影只。当然,这些情况也是我离婚后才听我那同事说的。同时,我那同事还告诉我说她很漂亮,尤其是皮肤好——白花花的,嫩弹弹的,有种如玉一般的质感,直说得我心里痒痒的。本来,我离婚后暂时没想急着再找,觉得这婚姻真是一个牢笼,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就想好生的静一静,透一透气。然而,我那同事却挺能劝人,她说我的心情她理解,但以旁观者的身份具体地看待,她认为若有合适的,我还是应该尽快找一个。她对我很关切地提醒后的一天,又劝我说:真的,一个家没有女人可不行。比如你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而且又是女儿,我们都知道你其实挺不容易的,但我不管现在你怎么想,我都觉得站在你女儿的立场来看,你必须尽快给她找个妈,因为女儿还小,无论你对女儿有多么的好,她所需要的母爱也是你无法替代的。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给她梳头和洗澡,你就办不到或办不好。说到我的女儿,我的心情一下子就有些沉重了。所以我就沉了脸什么也没说。接下来,她又说:我给你介绍的这个人除了前面我说的那方面缺陷外,她真的很优秀,不仅人长得漂亮,工作又积极,为人又好,再说,她那个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如果你们俩有这个缘分,只要你们俩的关系处得好,生活在一起和谐,我相信她那病应该也是能治好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治不好也没什么,你不是也有个女儿么?她没生养过孩子就没这方面的牵挂,就会一心一意地待你的女儿,像亲生女儿一样地待她,这多好呢?
经她这么一说,我就真是有些动心了。
在我那个同事精心的安排下,我们便于不久后的一个周末在我那个同事家见了面。
那天,我那个同事弄了好大一桌子的好菜!席间,同事的老公还拿出一瓶红酒来给我们倒上。面对他们的热情,我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推脱说自己不喝酒。同事的老公说,这又不是酒,顶多只能算饮料。我实在好意难却,象征性地接了一点点。而她并没推却,似乎这红酒正好对上了她的胃口,接连喝下了好几大杯。几杯红酒下了肚,她的脸也就跟着渐次泛了红。因此,我就偷偷地多看了她几眼——呵呵,这下好了,真是 “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后来有一下,我在偷看她时正好碰上了她也投送过来的目光,然后四目相对,谈不上含情脉脉,但彼此都会心地笑了一下,然后又笑了一下。
吃罢饭,我们坐在我同事家沙发上天南海北地胡聊了一通!至于聊的是些什么话题我现在已记不清了。虽然我们的聊天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当时聊得还颇为投机,彼此边聊边眉来眼去心照不宣地打量着对方,感觉紧张又舒服。但后来我们聊着聊着,话题就渐次少了,再找不出些什么内容可以拿出来聊了,于是就感觉有些冷场,有些尴尬。这时,她就提出要我陪她去听个什么讲座。我说好呀,有讲座听当然好,我还可以趁机学点东西呢!
就这样,从我那同事家告辞,我随她来到了县城一家宾馆的会议室。到那里,我发现果然有个讲座,是安利公司的宣传讲座,且这讲座办得挺有格调,还兴卖门票。但我们没用买门票,因她事先已备好了两张门票。进入会场,我理所当然地与她坐到了一起,然而我们周围都是一些比较陌生的面孔,这些人似乎对讲座特别感兴趣,听得很痴迷,还不时地鼓掌叫好,叫得是那么的夸张,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喝倒彩。说实在的,我对这种商业性的讲座并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还有那么的一点儿反感。但这天,还是假装比较感兴趣的样子,不时地与她文不对题地讨论一两句自以为与之相关的话题。其实,我并没怎么听,坐在她旁边,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芳香味儿,我就开始绝绝对对地心不在焉和心猿意马了。真的,那种香味儿于当时的我来说非常奇异——其中有她头发上残留的洗发水味儿和衣服上停留的香水味儿,还有一种说不分明的,或许就是她的皮肤或表情所散发出来的味儿。我只悄悄地、轻轻地一呼一吸,那香味儿就一丝丝地沁入到我的肺腑里去了。
只可惜那讲座不一会儿就结束了。
是的,尽管我不想听这讲座,但我还是有些意犹未尽;或者说,尽管我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讲座已经结束了,我们不得不分手离开。
分手时,我们互相留了电话与QQ,并约定要常联系。
然而,后来我们却并没怎么联系,更别说见面了。我每次在QQ上找她,她都爱理不理的,打她电话也是爱理不理的,说不上几句,她就会说自己有事,就挂了。人啊,有时候就这么贱,对方越是不理你,你就越是想追求她,或者叫占有她。以至于后来,我不管她理不理,都坚持每天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和QQ留言,就算是骚扰,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虽然她不想理我,但出于礼节,还是要以什么工作忙呀、在出差呀、或正在陪领导呀……什么什么的来忽悠一下我。是的,在这个时候,我心里自然很不舒服。我想,个中原因可能就是经常听她说自己在陪领导喝酒什么的,而且好多次她都说自己已经喝高了喝麻了。我说,那我过来陪陪你照顾一下你吧?她说算了,我现在还不至于要你来照顾。哼,真是的,她这是什么话?但我没这么说。尽管我内心已开始讨厌她了,但还是厚颜无耻地坚持每天都联系她。
后来的一天,我女儿病了,重感冒——发烧、咳嗽、打喷嚏!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要住院,我说住院就住院吧,到医院就得听医生的。不妙在县医院的楼道上,我却碰上了她。我问她怎么也在医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她反问道,我干吗就不能在医院?难道我来医院也要向你请示?难道来医院就非得有哪儿不舒服?我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关心有些不妥,让她认为我这人不会说话。其实我这人本来就不会说话,心里怎么想嘴就怎么说,一般情况下都是不会经过大脑的。我冲她歉意而自嘲地笑了笑,说,你看我这张笨嘴,太不会说话了,你别介意哈,我没有诅咒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也在医院?她说她是来看一个人的。我本来想问她看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病人?若是病人,那这病人与她是什么关系?还有,这病人究竟是生的什么病?但有了前面的教训,我不敢再如此这般细问了。何况那时,我心里最担忧的是女儿的重感冒。可就在那一瞬,我还是有些敏感地发现她的表情不那么自然,目光也躲躲闪闪的,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但我没有继续怀疑下去,因为此时的我也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也太他妈的不像个男人了。这时,我就指着她让我的女儿喊她孃孃(阿姨),女儿有些不乐意地勉强喊了她一声孃孃,声音很小,她似乎没有听见,但她还是很勉强地将两个嘴角向外一拉,然后轻轻一点头,冲我女儿笑了一下,同样也笑得很勉强。不过,这也权当就是对我女儿的应答了。当时,我心里也有了些许的不悦,感觉她这人也是挺小气的:是的,就算孩子的喊叫不够亲热和响亮,但那是因为她病了,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难道作为一个成人,尤其长得如此漂亮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也要跟一个病怏怏孩子计较这些?我心说:也难怪你没生养过孩子,没当过母亲,连这点儿爱心与亲和力都不具备!幸好我并没持续沉溺于这种压抑的情绪,我很快就收敛起内心里的那些不悦,同时,还假以一种礼貌和恭顺的奉迎而客客气气甚至唯唯喏喏地对她说:本来,你来了我是应该陪你一下的,但真不巧,我女儿病了,我得先陪她看医生。听我这么一说,她马上就阴下了脸,头一偏,没有正眼看我,表情很是不屑的抬眼看着那过道的尽头,然后用鼻子轻轻地 “哼”了一声才说,你就别假心假意,也别自作多情了,我哪里要你陪?你还是赶快陪你女儿看去医生吧。我一时火起,心里的不悦在这个时候已经蓬蓬勃勃地升级为汹涌澎湃的恼怒,当然,也还有一种无以言传的难受和尴尬。我心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尊重人呢?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傲成这样,就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他娘的,你这人也真是太没素质了!
是的,尽管她看上去还是那么的漂亮,但从那一刻起,我真就一点也不喜欢她了,甚至还有一些恨她。但我考虑到自己是教师,应该是一个大气、包容和淡定的人,是传播文明与正能量的人,所以此时,我只能压着怒火,不能让这种不满的情绪表现出来。
我暗自做了一个深呼吸,好让心情平和下来,像对待普通的熟人一样冲她很有君子风度地笑了一下,再简单而平静地跟她打了一个标签式或是封面式的招呼,然后,我牵着我的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后,我再没主动联系过她,她也没联系过我。我想,我们的缘分应该已到此为止了吧。
不久后的一天,我那同事在办公室找到我,问我跟 “她”发展得怎么样了?问我能否尽快让她吃上猪脚脚 (这是我们本地的一种婚嫁风俗,凡婚配成功,男方都要为红娘提上一只非常肥硕的猪脚作为谢礼)。听她这么说,我就很羞愧。我说实在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她忙问为什么?我说我也不知是为什么,反正她就是对我爱理不理的。她问对方直接拒绝我没有?我说,这个,她倒没有直接拒绝,但她的态度应该就是拒绝的意思了。她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枉自是过来人,怎么就不懂得女人的心思呢?我问,女人是什么心思?她说在这个问题上,你得主动一点,大胆一点。我说这段时间以来,不管她怎么对我冷淡,我每天都坚持联系她,但她就是不理睬我,回避我。我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地方得罪她。这时,我那同事就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慢条斯理地重复着她刚才的话,说,这个时候……你得主动一点……大胆一点!我说我真是有些糊涂,我还要怎么个主动和大胆?!她摇摇头,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天!你都是过来人了,这个 “怎么去主动和大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吗?
其实,我懂她说的意思,但我觉得她还是不了解我们这段时间的情况和对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只是以一般化的情况在进行一个简单的猜测或是推理。
不过最后,我那同事还是教了我一招。她说,这样吧,明天就是情人节了,而且又正好是周末,你先打电话给她,叫她过来,然后你就去准备好礼物。礼物买什么都行,你自己看着办,但玫瑰花是必须的哈!我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说,行!没问题。
第二天,我再次打她电话,电话中得知她已从镇上过来,但又在陪领导吃饭。我问她在什么地方吃饭,说我要过去见她。她没说她在什么地方吃饭,只叫我别过去,这样不好。我有些忍不住了,就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她没说 “谢谢”或者 “好的”,只说 “你用不着这样,我们之间真的用不着这样”。我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现在都准备好了,你还是给我一个面子吧?她说行,但你得等我先陪领导吃好饭。我说你们要好久才能吃好,她说这还说不准,得看领导的意思。我问她需要我在什么地方等,她问我此时在什么地方,我说在什么什么地方。她说,那你就在什么什么地方等吧。
我手捧礼物站在原地傻傻地等她,可一等她不来,二等她不来,三等四等……她还是不来,等得我手都软了脚也麻了,同时,夜已很深了,但她就是不来。我一次次地打她电话,她也不接我电话了。无奈之下,我就给她发短信。在短信中,我很关切地提醒她要少喝点酒,因为纵酒伤身,因为身体是第一位的,其他什么什么都是第二位的。这次,我没想到她居然给我回了短信,但她没说具体还要多少时间才能吃好喝好然后过来,也没说刚才为什么没接我的电话,她只说我说的她都懂,不用我担心,她自有分寸。
那晚,我一直等到凌晨两点钟她都没来。这时,我不仅手脚僵硬麻木,而且阵阵夜风把我的清鼻涕都给吹出来了,有一颗清鼻涕不慎掉到我依然捧着的玫瑰花上,有点像露珠,但我知道它不是。于是,我一气之下便将那花和礼物一并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然后,我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和无比沮丧的心情回了家。
到家后,我连脚都没洗就直接上床睡了。虽然我心里很伤心难过,但夜太深,人已太累,我居然睡得特别的香,连梦都没有做一个。呵呵,这万般无奈事,真是一睡解千愁啊!
第二天,我怀着按捺不住的愠怒和感伤给我那同事打了个电话,把我这次狼狈不堪的经历告诉了她。我说,你交待我的事我完全照办了,但她一直在陪领导吃饭喝酒,我一直在她指定的地方等她到深夜,而她却始终没来与我见面。我又说,我已经尽力了,而她这样对我,确实有些过分了。我还说……由于心里很窝火,我一口气向我那同事倒了一大堆的苦水和发泄了一大通的怨气。听毕,我那同事却心平气和地说,既然这样,你确实已经尽力了,那就行了,而她呢,应该说也确实有些过分了,但我想,她也许有她的难处和苦衷,毕竟前面的婚姻让她受过伤;也许她还没能走出内心的阴影,没能完全打开心扉去接纳你,对你还有所怀疑与戒备;当然,也许她就是一个你所说的那种不懂得尊重人和不把感情当回事的人,但不管她是怎么回事,在我们还没完全弄清楚情况之前别给她下定论。我说,不管她是怎么回事,那是她的事情,反正我已经决定不再追求她了,就算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再没有别的女人,就算我这下半辈子一直都打光棍,我也绝不会再去追求她了,因为她看不起我,所以我更看不起她!我那同事说,你先别生气,也别说这些过激的话,我知道你尽力了,但为了你们的事,我也尽力了,其实你可能不晓得,虽然你在前方冲锋陷阵受了伤,其痛难忍,但我在后方为你们而努力也并不轻松,尤其是与她交流和沟通方面,很是让人觉得吃力,今天,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想瞒你:虽然我与她是有点弯来拐去的亲戚关系,但我们以前接触少,我对她的性格也并不怎么了解,这段时间以来,我在与她的接触和交谈中,总觉得她好像心里有什么不便说出来的事儿一样,言语间总是模棱两可闪烁其词,凭我的经验来分析:她也许是另外处了男朋友,且对方的条件应该比你好,比如有房有车和有调动能力等等。
听同事这一通分析,我如梦初醒。我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就是太老实了,老实人总是吃亏和受人欺辱。她说,你别介意哈,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打击你,因为在我看来,其实你的条件也不差,虽然你目前没房没车也没调动能力,但这只是暂时的,凭你的才华和工作能力,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什么都会有的。再说,这些东西本身就是身外之物,与一个人的真诚和踏实比起来,它们并不重要,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将她介绍给你。我说,问题是她是她你是你。说到此处,我竟然开了我那同事一句玩笑——我说,我要是能找到你这样的媳妇就好了。她开心地笑了两声,说,我也是呀,要是能找到你这样的男人就好了,但可惜我太老了,你哪里会看得起我这样的老太婆哦!我说,不老不老,刚刚正好!她说,问题是我已经嫁人了,而且也没打算离婚。我说,就是呀,所以我是想都莫想了,要不然,你老公会提着刀来杀我的。她哈哈大笑!笑毕又言归正传地说,咱们也别开玩笑了,既然到现在为止,我们的努力都没得到预期的效果,这就说明你俩没有这个缘分。说真的,像你这么优秀的同志她都不懂得珍惜,那只能怪她没有福气。我说,算了,你就不用安慰我了,虽然你的 “猪脚脚”没能吃得成,但我还是要由衷感谢你,感谢你为我操了那么多的心。她说,没关系,东方不亮西方亮,以后我再慢慢地给你物色,只要有恰当的人选了,一定再给你介绍。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认为已经结束了。然而,却是没有。
差不多半年后的一天晚上,她在QQ上给我发了一个抖动窗口。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也没什么事,就想找我聊聊天。我没有好心情地说,现在,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这时,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就说在我的QQ空间里看过我的画作和读过我的文章。我说,谢谢你的关注,让你见笑了。她说,哪里哦,我是觉得你太有才了,由衷地看好你,佩服你。不会吧?你会看好我?!我有什么才,庸才!哪里值得你来佩服哦!她说,你别生气嘛,我知道自己前段时间有些冷落了你,但是为了工作,我也是不得已呀。我说,呵呵,是嘛?她说,信不信由你,但是我要对你说,我是真的佩服你,这段时间以来,我都在默默关注你,感觉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想给你当学生,你教我画画如何?我说我哪有那本事。她说,我说的是真的。我说,谢谢你的关注和夸奖,不过我有自知之明,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因为个性使然,不喜欢成天在外喝酒打牌什么的,课余就写写画画,权当一份心灵的慰藉,当然,偶尔也会上传一些拙作到自己的空间,一方面是想让圈子里的朋友们看看,给我提点意见和作点指导,另一方面,这也是我自己一个阶段性的小小收藏而已。最后,她又提出要我送一张画给她,她说她买了一套新房,现正准备装修,想请我画一张画给她挂在她的新房里。我说,呵呵,你行嘛,都买新房子了,了不起哦!她说,按揭的,欠了一屁股的债。我问她是不是找到新的男朋友了,买新房是不是准备结婚了。她说,新的男朋友我倒是找了一个,但因为我前段时间工作忙了,加之个人的有些杂务事情缠身,就没多少时间跟他接触和陪伴他一起浪漫,所以他现在正生我的气呢!
不知怎么的,这么聊着聊着,我又对她有点回心转意,甚至有了新的看法和想法了。我心里的 “星星之火”又死灰复燃,并一点点地燎原开去……由此,我心中颇有些春风荡漾了。
不过后来,我又在一朋友处打听到:前一段时间,她还真处了个男友,对方是县医院的主治医生,很有名气的。我那个朋友还说,他经常看见她去县医院找那医生,而且还多次碰见他俩在一起聊天,很亲密很暧昧的样子。呵呵,我听了才恍然大悟——难怪我那天在县医院的过道上碰到她时,是觉得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天,她说是去医院看一个人,结果是去跟那医生约会哦……唉,不说了!
她后来又在QQ里找我要画。我想:也难得人家如此看得起我的画,虽然咱们没那方面的缘分,但毕竟也相识一场,送张画给她作个纪念也未尝不可。于是,我就在QQ里问她想要我一张什么样的画,她说她最喜欢我画的那两棵并肩站在朝阳里的树,感觉很有意境。我说对不起,那是我迄今为止所画的唯一一张油画风景,虽然画得并不好,但耗费了我很长的时间与很大的精力。她说,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敢奢求了,不过只要是你画的,随便你送哪一张我都要,会非常喜欢的。好吧,那接下来,我就画了一张写意牡丹,题名为 “花开富贵”,再从一本古书上抄录了唐代诗人刘禹锡 《思黯南墅赏牡丹》中的诗句 “偶然相遇人间世,合在增城阿姥家;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送了她。其实,这诗句的意思我当时并不怎么明了,只是简单看了一下注释:在人世间偶尔见到牡丹花,我总觉得这花应该生长在昆仑仙境 “增城阿姥”(西王母)那里才对;有这么倾国倾城的华贵容颜,大概是上天叫它迟一点开放,好把其他的所有花们都要比下去吧?呵呵,我想:应该说天下的每一朵花都是最美的,只是各自美得不同而已。所以我认为:牡丹花再美也没什么了不起,就算比过了众花而位居 “天下第一”,你又能怎样?何况再美的容颜也终是要衰老和凋谢的。呵呵,正好,这就正对上了她给我的印象:艳丽、娇贵,但那种艳丽和娇贵的内里却有着一颗难以让人猜透的孤傲之心和一种独居花魁自以为是的俗气!我心说:既然你要向我索画,那我就画这么一幅牡丹给你,好让你这个没涵养没品味,却自我膨胀、三心二意、脚踏两条 (或是多条)船的冷美人慢慢去观赏和慢慢去觉悟吧!然而,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我把画送到她手里的那天,才晓得她早就生病了,且病得很重!
那天,我与她见面的地点又是县医院,可我发现她已经大变样了——她穿着医院统一配发的条纹服装,脸色苍白而憔悴,身体消瘦而孱弱,神态自然是那种精疲力竭摇摇欲坠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危险!
后来我才知道:我那个朋友所说的那个主治医生并不是她男友,而是为她看病的医生。她的病情较为异常——反复高烧,头晕乏力。由此,她的情绪也就很是不好,茶饭不思,萎靡不振!其实这位医生的医术还挺高的,待人也挺好,尤其对待他的病人很负责任。他多次组织院里有经验的医生为她进行会诊,大家想尽了办法,才勉强将她的病情控制了下来。
那天,我在医院的大门口把画送给她的时候,她似乎很感动,强打精神在脸上酝酿了一抹微笑。然后,她说了一句话,让我这本来很铁石的心肠一下子就脆弱了。她说,你对我这么好,这份感情我铭记在心,但我却无以回报,我可能要下辈子才能陪伴你,才能还你的情了。我说,你别这么说,也别这么想,人吃五谷都要生病,现在的医疗技术如此发达,不管你是什么病,只要你的精神不垮,积极配合治疗,我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她有些绝望地摇了摇头,眼里全是泪。我说,你别担心,如果你的病情真是有点严重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去遵义或贵阳或者是重庆那些大地方检查一下。我听说重庆的第三军医大很不错的,我们这边过去也不远,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她说不了,我不能劳驾你。我说,你这就见外了,若能陪你,那自然是我的荣幸和福气。她没有表态,只是又努力冲我笑了一下,说了声 “谢谢你送我的画”,然后转身,以蹒跚的碎步慢慢地走回病房去了。我站在那里愣了一下,想追上去扶她一把,但又觉得不合适,就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目送她的背影渐去渐远,最后消失于楼道的拐角。
我就像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空心人一般,蔫蔫地从县医院出来,沿来路梦游着回到了家。从此,便开始对她越发担忧和暗自相思着;从此,我才恍然悟出:其实,我送她牡丹也是对的,因为牡丹花的寓意应该是大度和浓情,是担当与隐忍,是一种敢于为爱 (或者叫信仰)而坚持和付出的、一种无比博大的情怀!难怪它在很多很多年前的古代,就有了“花王”的美誉;难怪它在很多很多年后的今天,依然会成为我国的国花。至于刘禹锡那首 《思黯南墅赏牡丹》中的 “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的诗句,我想,它肯定不是我当初题画时所理解的那种极为肤浅的意思,而是另有其深远含义的。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我依旧在习惯性的期待中打开QQ空间,发现她果然又来过,还给我留了言。她说未经我允许就转走了我空间里的画作,主要是因为格外的喜欢,希望我不要生气。我回她说:亲,谢谢你这么喜欢我的画,我怎么会生气呢?只是画得不好,有些惭愧,对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待你的身体好了,我再为你多画几张。接下来,我点开她的QQ空间,发现我的很多画作果然被她转了过来。为此,她还专门建了相册,相册的封面就是我画的两棵在朝阳里相依相伴的树。而且,对那个相册她还设置了权限,答案就是她的名字。
我承认:我终归还是在乎她的。
如果说她对我最初的吸引只是相貌、身材、皮肤,以及她有一份稳定工作等外在和现实的因素,那么至此时,我对她的倾慕已升级为她内心的纯净与善良了。想想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傻傻地被她冷漠的伪装所蒙蔽,一直都恼怒和憎恨着她的任性与孤傲,殊不知她在这些日日夜夜里所煎熬着的痛苦与凄凉。曾经,我以为自己多么大气、包容和淡定,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的 “大气、包容和淡定”也是伪装的。只是我的伪装与她的伪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当初,我虽然内心很委屈和受伤,但与她所承受的这一切相比,那只能算小委屈和小伤感,何况那些小委屈和小伤感还可以与人倾诉(至少可以与我那同事倾诉)。而她呢?这段时间以来,她默默地承受着病魔的压力和他的人误会,还要尽可能替他人着想……她的委屈和受伤又何曾与人倾诉过?
所以的所以,我就这么陷入了一种伤痛的甜蜜里。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她的消息,电话打不通,QQ留言也不见她回。这期间,我又去县医院找了她一次,而那个当初被我误会过的医生告诉我说她已经转院了。至于她转到了哪间医院?这位医生说,他也不知道。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直到后来的后来,某一天,我又与我那个同事一起谈到了她,当然,我隐瞒了自己后来又与她接触并送了一张画给她的事,因为我怕我那同事会笑话我。然而那天,我那同事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再无比感慨地对我说:幸好你们没有谈成哦!我连忙问为什么?她说,她已经死了!
虽然我也有所预感,但得知这个消息,我还是感到无比的震惊和悲伤。
我忙问我那同事,问她究竟得的什么病,怎么那么快就死了呢?她说,原来我也不晓得,她得的是白血病,在县医院没能治好就转到市医院,而市医院同样没治好,再转到重庆的第三军医大,可是……说到此处,我那同事的声音忽地就哽咽了起来,她很明显说不下去了。我心一沉,一股强烈的痛惜和内疚化作热流从我的胸腔酸酸涩涩地泛上鼻腔,在我眼底聚积,就那么一瞬间,我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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