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丽君生在固原,求学在固原,工作在固原,想必她的爱也多半是生长在固原的吧!然而,敢于肯定的是,在人生的爱恨情仇中,高丽君大概不会与其他几个元素结下深缘——在我最初的印象里,她只配爱和被爱。
这也是我见过几面高丽君之后,总会想起二十年前读张欣长篇小说《掘金时代》里的一个小姑娘的原因。张欣说,面对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子,不忍心给她谈卢旺达难民,她只配养在家里,穿着苏格兰短衫、弹琴画画。与那个穿着苏格兰短衫的女孩子相比,唯一不同的是,高丽君似乎已到了不惑之年,但她的内心世界却与那个女孩子并无二致,仍然纯净、欢乐、勇往直前。
在古雁岭的怀抱里,在东岳山的荫蔽下,在清水河的沐浴中,甚至在黄峁山长长地裙带缠绕中,她的表达代表了萧关古道亘古以来的情意绵绵,和柔肠寸断。
二
设坛布道、引渡救人,是高丽君的志业;余暇写作著述、锤炼修辞,是高丽君的爱好。十几年如一日,天天阅读、日日敲字、时时刻刻子曰诗云,云卷云舒之中,一篇文章尘埃落定。就是这样一个瘦削单薄的女子,她的心绪却时而摇曳如风,时而在低处在云端,简直可以说,只要她打开书,就是思无旁骛、心载八荒了。
读她的第一本散文集《让心灵摇曳如风》,我想的最多的是刘勰最富盛名的那句箴言,说是“志深轩冕,而泛咏皋壤。心缠几务,而虚述人外”。高丽君这个集子中的多数篇目,以当前流行的散文评价标准衡量,也许稍嫌含蓄不足,但她却足够直率、真挚。她的散文属于那种站在什么山上就唱什么歌的写法,不回避古人俊健爽朗的“道统”。宁可重述辞赋诗句的韵致,也决不勉为其难纠缠于一个无聊的当下细节,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宁可直呈胸臆的粗粝浩瀚,也决不将就委屈自己不厌其烦地复述《读者》式的小哲理、小情调,汤汤水水、稀稀松松;宁可无遮无拦出示情感慰藉的欢乐,也决不把自己打发到疙里疙瘩、曲里拐弯的潜意识深渊。
如风地摇曳,是心灵的本来;似风一样疾驰的语速、电闪般划过的修辞,难道不是尊重直觉的真性情吗?我喜欢她这个集子的原因,不能不说是因为她的写作是真正懂得什么叫“泛咏”,什么又叫“虚述”,并且恪守这个底线。
三
现在,高丽君又推出了她的第二部散文集《在低处 在云端》,洋洋洒洒二十五万言,看来,小女子真是一发而不可收了。中学校园的高墙,固原山城的孤绝,山路崎岖的磕磕绊绊,怎能挡住一个自由心灵的驰骋呢?云端的高迈、低处的尴尬,无疑给高丽君提供了仰观宇宙、体察万类的博大空间。她脚踏大地,目视正前方,眼里只有来自心底的曼妙歌声;她课上课下、手势收束之时,看到的是年轻面庞。因此,她的表达,抑或独白,只为年轻的生命而生,也只有年轻的心灵才能谛听和领受。
“野马也,尘埃也,六月之息者也”,我佩服高丽君的激情,也敬重高丽君对于激情的表达方式,不为别的,只为这人生太苦又太短,而我心又似乎“太黑暗”。迎着朝阳去,不管去哪里,总是美好的,但是身边的朝阳的确又太稀罕;欢乐地去过每一天,并且给每一天以意义,然而我体验到的仿佛多为肮脏与阴损。总之吧,我希望我时时在云端,可实际上的的确确在低处。所以,读高丽君《在低处 在云端》,之于我,还真是一种情感深处的正能量。
在她千回百转的抒情中,我又一次体验了故乡的沧桑与古朴;在她剪不断理还乱的家长里短叙述里,我又一次温习了乡亲憨厚而耿直的表情;在她纤细但豪爽的议论里,我更是经历了一次大山般笃实的人情世故……
读《在低处 在云端》,我收获的是欢乐,和生命的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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