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左右，母亲已经入睡，忽然有电话，我听着是父亲从老家打来的就交给了母亲。一会儿，母亲两眼抹泪来到我卧室，说父亲把家里的老牛和牛犊都买了，买了八千块钱。你父亲可是舍得！卖给了屠-夫-，要卖也卖给村里，有谁养了多好。“是…么？”我的心里也揪的难受，差点流了眼泪，转了转双眼才压了下去。妻子正逗着我们刚过百天的女儿，女儿正“依依呀呀”的说她的语言。我听不懂女儿的语言正如妻子和女儿不懂我听到老牛被买的消息一样……

     我的故乡在禹州市北部，是一个丘陵地带，村子呈“簸箕”状，村正中有一个小河，我家就在河的东边，河的东西两边都有我们家的地。家里的收入全靠种红薯，做成粉条后卖掉。自家每年几万斤的红薯，犁地，邻居家的部分农活，都靠我们家里的一头母牛。每年还能下一个健壮的小牛犊，养一年还能卖钱。亲戚邻居都羡慕我家，他们总想养牛，但不会养，有的怕脏。17年前我考试上了高中，母亲很高兴，学费是三百多块钱，母亲上了愁，借遍了亲戚也没借上钱。因为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就卖了母牛的孩子。牛犊还小。因为牵着母牛，因为母牛看到别人牵着小牛犊到不远的邻村。母牛在下午趁家人不在，就跑到有两公里远的邻村。晚上父母发现母牛丢了，很是焦急，最后还是找到了。但母牛接连几天不吃不喝。一般我家买牛总是卖给农户，是不愿卖给屠夫的，宁肯少点钱。并且卖小牛犊时再也不牵母牛了。10余年，卖了10来头小牛。在高中的4年，是我痛苦的四年，家里没钱，自己还时常生病，实在借不来钱，就卖母牛的小牛犊。一说我有病了，上午正在吃草的小牛犊，下午也许就成了别人餐桌上的“美餐”。因为有时实在找不来农户卖，就卖给了屠夫。

    13年前我考上了医科大学，3400元的学费，父母还是一筹莫展，乡亲们每家送我了路费，还是不够。最后又把母牛的小牛犊卖了。我远离了故乡，上了医科大学。每年的学费中总有父母东凑西借的钱，或是高息贷款，还有卖我家母牛的小牛犊的钱。

    现在我工作了8年了，父母亲也比其他同龄人老，前几天，我带着妻子女儿回了老家。老家变化不大，最大的是村里、河边、路边、山岗上都种满了树。郁郁葱葱的。这在前几年是不可能的，因为养牛的、养羊的多，是长不住树木的。现在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村里年轻人很少。村里老的老，小的小。买了礼物看望还健在的老人时，都说让你爸也进城吧。“是….是…”我笑笑。我和妻子都得上班，医院又没节假日，8年才回了两次老家。何尝不想让父亲也到我哪儿呢。可父亲说“老家住了一辈子了，你们那儿就是皇宫也没老家好啊！”妻子半年产假就要到了，谁看孩子呢？父亲这才狠心卖了老牛和小牛犊。父亲也要出来了。但是把母牛和牛犊给亲戚邻居家，谁家也不愿养，会养的老人要么不在了，要么也都有病。年轻人大部分外出，要么用机械车。全村就剩我们家养牛了。

   现在父母也不养牛了，他们要到外地养他们的小孙女，他们再一次卖小牛犊，但是这一次连母牛也买了。我们老家还会有谁养那眼睛大的会流泪的母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