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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趣宴

时间:2023/11/9 作者: 昭通文学 热度: 20275
小时候,炎山、田坝、大寨子、大山包等广大农村地区,民间办重大事情的时候一直传承着一个就餐规矩,就是在开席的时候,首先要请远方来的宾客先入席就餐,然后才轮到近亲近邻,等客人们都吃好喝好以后,帮忙的亲戚朋友才能入席吃饭和打理宴席用品。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来是体现对远来的客人的尊重,二来是让远客先吃好赶路,因为有些客人要回家。

  所以,每当开席的时候,支客师(又叫总管,就是帮主人家招呼客人和策划活动的人)就会高声大喊:“远来的客请坐席了,近的压倒一手(稍等一下的意思),等远的吃了好赶路……”若有小孩不守规矩先坐下去,支客师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拉起来甚至严厉批评。在过去那个男女有别的时代,甚至在坐席时还将男女分开就餐,支客师会喊:“这一轮安左客(男客)”“这一轮安右客(女客)……”

  我们小时候分不清男左女右,加之那个年代缺吃少穿,每当看到宴席上那香喷喷的酥啊、肉啊、粉条啊、海带啊等诱人的食物时,常常是口水直流,馋虫纷扰,迫不及待地想尽快入席饱餐一顿。所以常常会在支客师叫“这一轮安右客”的时候和妇女们争座位,然后被支客师提着领子揪出来,站在旁边看着别人就餐,馋得那个口水直流。

  过去的农村,经济贫乏,食物短缺,生活非常困难,所以大家办事时的宴席也很简单。没有油炸豆腐果,聪明的人们就把豆腐切成小方块埋在草木灰中,等草木灰把豆腐块中的水分吸干后,再将豆腐块取出来用水洗干净后装在筲箕或簸箕里面,豆腐果就做成了。吃的时候加一点油水和作料,就是一道纯天然的美味了。这种带着一股浓浓的草木灰味道的豆腐果,曾经无数次引得我们一帮小孩子流口水;还有酥,因为肉少面多,确切的说更像是面粑粑,所以农村习惯于叫做酥粑粑。

  过去没有面粉和油料,就用石磨磨出来、用竹筛子筛出来的带皮的粗玉米面加一点豆浆,再放一点盐巴和小得几乎可忽略不计的肉丁或骨头,用手抓着一坨一坨地放在掺有大量的漆蜡或者黄蜡的所谓的油里面炸出来,装在用竹篾编成的花箩或者背篓(竹箩筐)里面,保存起来作为宴席的主菜之一。

  我们一群小孩常常会在师傅们炸酥的时候想方设法往锅边挤,目的就是靠近一点闻闻香气解解馋。如果孩子少的时候,能有幸遇到关系特别好的长辈主厨,他们有时候会发善心偷偷递一坨冷酥给我们,我们会很知足地收下并躲起来享受这坨来之不易的美食,并感激受食之人好久,以后遇着他们都会热情主动的叫他们几声七大叔八大爷;还有那墩子(过去农村叫肉坨为墩子)也少得可怜,曾经在我们村里有一家人实在太穷,办事的时候只能宰杀两只兔子做墩子,每个墩子差不多比一粒蚕豆米大不了多少……

  开席的时候一般8人坐一桌,每桌由一位年长之人带领,开吃的时候由年长者先开头并招呼大家夹菜吃。席面一般有八九个菜,被称为“八大坨九大碗”。其中,酥、豆腐果和墩子(肉坨)是宴席必不可少的主菜,每桌席面一般都有两碗酥,每碗8坨,每人2坨;一碗豆腐果, 8坨,每人一坨;一碗墩子, 8坨,每人一坨;另外再配几碗萝卜、白菜、海带等菜蔬。要是有人贪心多吃了酥和墩子,就会有人吃不着,也有小孩不懂事,大人没管好,多吃或先吃菜,常常会被人笑话并视为不懂礼貌甚至没有家教。

  记得小时候我们村子里有人结婚,坐席的时候有个邻居的小孩不守规矩,看到酥和豆腐果上桌后,那个小孩站起来连续夹了好几坨,他家大人也不管教,导致我们几个懂事的孩子和两个大人干瞪眼没有吃上那唯一的份额,害得我们几个小伙伴扎实伤心了好久,过后几个人还商量着打了那个家伙一顿。而他的妈妈也被人鄙视和嘲笑了好久,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可笑。

  过去的农村,还有一种宵夜叫“干盘子”(因为量少,没有汤菜而得名),就是有人结婚挂红那天晚上,为了热闹,主人家一般都会准备一些包谷花、炒面团子、洋芋等东西,条件好一点的还有渣皮酒(金沙江边人们用甘蔗榨糖后剩下的甘蔗渣皮经过发酵后酿制的酒,酒精度高、后劲足,质量低劣,饮用后容易醉,醉酒后头疼难耐)甚至还有一点点猪头肉、炸花生、土豆片等下酒菜。在请红完毕后,拿出来分给大家享用,分享的方式同样是由支客师招呼着,按照8个人一桌坐好,然后将食物端上来大家同吃。

  为了蹭干盘子吃,我们小时候虽然瞌睡很大,眼皮打架无数,也要强振作精神等到吃过干盘子后才回家睡觉。记得有一年我们村子里有一个老师结婚,干盘子非常诱人,有炸洋芋片、炒花生、猪头肉、炒面团等,虽然现在看来数量少得可怜,但在当时已经很风光了。为了能吃上这顿大餐,我和几个小伙伴硬是扯长眼皮熬到午夜,终于等到支客师喊宵夜了。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我们一帮人坐在桌子上干等了好半天,眼看周围都散席了,但我们只等来了炒面团和泡菜,肉和土豆片还有花生米都不见踪影,一桌人非常愤怒,找支客师理论,结果才知道原来是被帮忙端菜的小哥在半路上倒进自己的腰包偷吃了。看着那馋鬼被支客师骂得狗血喷头,我们一帮小鬼才算心里舒服一些,但为了弥补损失,几个人商量着躲开支客师的眼睛,硬是厚着脸皮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重新吃了一顿。后来,那个贪吃鬼端菜的桌子,我们一帮小伙伴都不会去坐,都说怕他。其实,我们担心的就是怕吃不上那难得一见的豆腐果和酥粑粑。

  作者简介:郑远见,男,现供职于昭通大山包自然保护区管理局。

  【责任编辑 吴明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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