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诗词 散文 小说 杂文 校园 文苑 历史 人物 人生 生活 幽默 美文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围拢在父母身边的日子

时间:2023/11/9 作者: 读者(乡土人文版) 热度: 15515
文/兔子老愚 图/郭德鑫

  围拢在父母身边的日子

  文/兔子老愚图/郭德鑫

  

  在我生长的年代,家是父母用尽全力从土里拱出来的栖身之所。土墙瓦房,砖头和木头是叫人稀罕的玩意儿,甚至连牙膏皮、包装纸都让人眼前一亮。在这样一个用黄土筑起来的院子里,有土炕和土锅灶,日子便能过下去了。与土的间隔仅仅在炕上,用席子把身体与泥土抹平的炕面隔开,若能就着煤油灯读一本没书皮的小说,我就很有幸福感了。

  全家人最珍视的宝贝是粮食,在上房顶楼上做成粮仓,四周用席子包起来,沿根脚撒上老鼠药。夏秋两季,把队里分下来的麦子、玉米一麻袋一麻袋吊到上头。吃粮时,再一斗斗提下来。院子里打了地窖,存放红薯和白萝卜。歉收年月,连玉米芯、红薯秧子都要储存起来。

  父亲在院子四角各种了一棵泡桐,我负责每天浇水。

  猪是最舒服的,每天在圈里“哼哼”着要吃的,几只母鸡下完蛋“咯咯咯咯”地叫唤着向主人邀功。

  老鼠夜里出来,它们躲在厨房的案板下,有的钻进风箱里,弄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我一跺脚,它们便安静了。

  梧桐枝丫伸开,便有鸟驻足,不时掉下气味熏人的排泄物来。据说,屎掉到谁头上,谁就会有霉运,弄得谁也不敢往树荫里去。

  有一年,来了一对喜鹊,它们来回打量了上房屋檐几圈,决定筑巢安居。一家人面带喜色,走路说话都压低嗓门,生怕惊动了贵人。喜鹊夫妻叽叽喳喳,嘴里衔着从地里捡来的细枝,进进出出,仿佛一对心里盛满喜悦的可人儿。

  家里也有神灵。母亲在上房东屋侍奉了神仙,香火长年不断。木刻的神灵,到夜里便让我害怕。好多次,我感觉他们有了生气,睁开眼,从墙上走出来,蹑手蹑脚朝我扑过来,甚至把手放到我的脖子上。

  最欣喜的是薄暮时分。一家人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前,中间往往摆放一碟凉菜,凉拌胡萝卜或白萝卜丝,无非是浇一勺醋,放半勺辣椒。母亲把稀饭和馍挨个递到大家手里,等父亲夹起一筷头菜后,我们才敢伸出筷子。很快,就响起“吸溜吸溜”的吞嚼声。

  那时候无人说话,生怕一张嘴,好味道就溜走了。因饥饿而来的幸福感,就在这无声的响动里。碗一定被舔得干干净净,如果谁有未吃饱的表示,母亲就从自己的碗里倒一些,或者把手里的馍掰一块递过去。她总是最后一个吃,吃得很慢,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在等孩子们的呼唤。

  饭后喂猪,我和大弟弟将猪食抬到猪圈里,还未倒进食槽,猪就扑过来。中午放学回家,我会习惯地把手伸进鸡窝,一般会摸到一枚蛋,运气好时会有两三枚。这些鸡蛋大都卖给了城里人,母亲只把那些品相欠佳的留下来,在谁过生日时煮熟卧在碗底下。

  夜里,村子安静了。劳累一天的人和牲口都疲乏了。我们几个就着煤油灯,读读课文、写写作业,就熄灯睡了。起夜时,月色正好,父母的呼噜声有节奏地呼应着,好像眉户戏里的男女对唱,让人踏实。

  近几年,想家了便回去,可当与父母睡在一个屋子里时,浮上心头的却是难言的滋味:日子老了,父母终将会离我们而去,一次次见面不过是人世的一次一次告别罢了。

  (元 知摘自兔子老愚的新浪微博)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0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