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落雨,北方落雪
文/黑 白

南方落雨,北方落雪。
雨总是落在青山绿水的南方,落在姑苏寒山寺、徽州西递村,落在秦淮河的灯影里、富春江的柔波上。打湿了鱼鳞瓦、风火墙、草顶屋、吊脚楼,打湿了衡山、庐山、峨眉山、雁荡山,打湿了太湖、洪湖、洞庭湖、鄱阳湖,打湿了白娘子的断桥、李煜的雕栏、唐伯虎的桃花、温庭筠的青衫。梅子黄时雨,寒雨连江夜入吴,巴山夜雨涨秋池—这是南方的雨啊。在江南三月杏花村纷飞的细雨中,那清甜婉转的黄梅调,让人想起故乡的炊烟、牧歌与青梅竹马。
雪总是落在赭黄色的北方,落在长安马嵬坡、黄河风陵渡,落在乾陵黄土塬下、边关烽火台上。覆盖着平遥老宅、草原、敖包、黄土、窑洞、四合大院,覆盖着天山、阴山、昆仑山、祁连山,覆盖着渭河、黄河、塔里木河、绥芬河,覆盖着蔡文姬的斗篷、穆桂英的战袍、苏武的额发、成吉思汗的墓草。大雪满弓刀,燕山雪花大如席,雪落黄河静无声,飞雪连天射白鹿—这是北方的雪啊。在“胡天八月即飞雪”的天空下,秦腔总是如狼烟般冲天而起,那是苦难生命的呐喊,如暴风雪一般抽打得我的脸与心像刀割一般疼。
温暖、湿润、风调雨顺的气候让南方人民种稻植桑,酿酒水、纺丝绸,富足的生活又使南方的才子佳人多如鸳鸯蝴蝶。南方文人显得轻薄小气、无病呻吟,总是和秦淮八艳、红楼裙钗之类的红粉佳人藕断丝连。那李煜做了一国之君,把所有的心思全花在吟风弄月、捏弄三寸金莲上,这样的国岂有不亡之理?
寒冷干旱让北方荒沙千里,寸草不生。风不调雨不顺的气候给人类的生存雪上加霜,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了北方人强悍的性格。只有狂风才吹得起猎猎大纛,只有苦难才塑得出坚毅筋骨。北方的男人站起来顶天立地,那些在血河里沉浮、在沙场上拼杀的男儿出人头,地成了一代枭雄,发生在北方冰天雪里的故事哪一个不令人荡气回肠。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一部中华民族史就是北方游牧民族与南方农耕民族纷争与融合的历史。
在北方的餐桌上,北方男人的好胃口又一次让我目瞪口呆,手抓肉、扯羊腿的饕餮大餐之后,一个个还能端起比脑袋还大的粗瓷大碗,再吞两碗羊肉泡馍,然后拍拍手走向风雪弥漫的大漠,去对抗风沙一样粗粝的生活。而南方的男子吃什么呢?米饭、豆浆、牛奶—我身边那些离开空调、私家车、银行卡就没法活的上海小男人更是吃巧克力甜点,品法国干红,然后用纸巾拭净嘴角,挽着衣香鬓影的美女去看《花样年华》。
南方落雨北方落雪是地理差异的结果。当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横扫中国大陆时,北国便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南方则是落红殆尽,黄叶萧萧。立春以后,南方沿海湿润的季风以持久的恒心一点一滴地向北方反攻,进入盛夏。但紧接着北方寒流开始频繁活动,一阵阵清凉的秋风是它们打入南方的“先遣部队”,紧跟着的是一股又一股无情冷漠的“百万大兵”,不久又将占领南方。
北方的雪融进黄河里,黄河岸边走着骆驼与牦牛;南方的雨流进长江里,长江岸边腾飞起孔雀与凤凰。北方的黄河像男人,是龙的子孙;南方的长江像女儿,是凤的传人。黄河与长江最终在茫茫的大海上热烈拥抱,那一片无垠的蔚蓝色是北方和南方所共同向往的—因为,南方北方都在同一片国土之上。
(马健英摘自新浪网黑白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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