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穿越的味觉
文/古清生 图/全景视拓
相信辣椒,如相信最亲密的朋友,对你永远保持着热情。很久远了,没法想起第一次吃辣椒的经历,只是每一次吃辣椒都有新鲜的记忆,辣得透,辣得大汗淋漓,辣得翻江倒海、灵魂出窍。我知道是这样,亲近辣椒,若亲近火。
今年,我种了许多辣椒,有外地的和本地的,甚至还买来线椒的种子以及印度鬼椒。我怀想辣椒的一切,对小型的灯笼椒更是充满温情。
栖居神农架原始森林,曾经梦想做一间玻璃的房子,在里面种辣椒,即可保持四季有新鲜的辣椒吃。
终于也没有办法,神农架的春天来得晚,每年“五一”后才进入真正的茶季。到芒种的时候,才栽辣椒秧。在等待生长的时间,只有选择购买辣椒。购买的辣椒,一定是使用化肥催长的,淡而乏味,只是与其他蔬菜相比,仍居味觉巅峰。
少年时的味觉经验一直在发酵,记忆和体验中的辣椒,当是鲜的青辣椒炒白茄子。这种球状的白茄子偶尔能买到。今年索性自己种了白茄子。茄子切片,清炒辣椒,佐蒜泥。似乎这一道菜,老吃不厌。这些时日,神农架晴晴雨雨,我以为在晴天用青辣椒清炒茄子味道最好,雨天次之。我现在还没有想好雨天该吃什么菜,偶尔在雨天去菜园里摘一棵白菜清炒,用的是小作坊土办法榨的菜籽油和海盐。时间也就是这个样子,所有的梦想与远思,都有近处的辣椒炒茄子的念想。
厨房的冰柜里,总放着一些小的野鱼干,文火小煎,然后炒好辣椒,佐姜丝,再复炒,让焦的小野鱼干回润。就着这道菜饮一点绍兴黄酒,我觉得平凡的日子里增加了许多快意。近时,也觉得青辣椒炒粮食喂的猪肉,味道鲜美醇香。诚然,这道菜用红辣椒,绝对也不差,红辣椒有甘甜之味。
做一个茶人,应该以清淡为本。然诸多时间戒不掉一些俗念,总以为吃辣椒为一大俗,直至美国人马克·米勒的《辣椒:点燃味觉的神奇果》中文版书出版时,让我写一个序言,我才恍然明白,辣椒不止中国人喜欢,在世界各地都有追随者。所谓的俗,或许就是吃辣椒炒肉、喝苞谷酒时,听莫扎特的小夜曲,吃辣椒的时候,听二胡和笛子。
在中国广阔的乡村,二胡和笛子都可以算乡村轻音乐,时有乡村青年演奏《庆丰收》《雨打芭蕉》,月光下飘荡一些淡淡的炊烟味道,或者是烧牛粪的余烟弥漫。辣椒便是这样,它与中国乡土的夏天相连。一些挚爱与亲情,都徐徐缓缓地缠绕乡村的永久的气氛。
前几天,还在茶园里观看新栽下的辣椒。那些纤弱的小苗,能长出炽烈的尖锐味道的小果实。我关切它们,为它们备好了羊粪,以及随时拔草的心情。种辣椒的人,对生活的爱无时不在。我相信在有辣椒的时间里,许多坦然的心境与淡泊的文字也能随之而出。
假如有一天,我不再爱辣椒,那只会说明,对生活失去了最后的信心。然而,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我只是在努力地设想,何时种出一片椒园,全部是各色辣椒。但是,心里明白,不同的辣椒不可以一起种植,那样会串种。不同的辣椒,应相隔500米的距离种植。因而以为,有了植物学的一些初级理念,诗意就会失掉一些。人,有时候固执胜于辣椒,不同的辣椒种在一起,未必是诗意的唯一。
(王米尔摘自《东方文化周刊》2013年第2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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