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没有失踪的人。”三十年来,乌拉圭官方一直这样说。
但是现在,失踪的人开始被发现了。他们在刑讯室里被打死,埋在了兵营里。
今年3月14日,人们为第一个被发现的失踪者举行了葬礼,成千上万的市民聚集到蒙得维的亚街头为死者送行。
每年3月14日,曾经被乌拉圭独裁当局监禁过的乌拉圭男女都要隆重纪念这个获释的日子。这绝不是一个巧合。
开始被发现的失踪者乌巴赫斯内尔·查维斯钢铁工人,共产党员,1976年被绑架后遭拷打致死。和费尔南多·米兰达大学教授,共产党员,被独裁当局杀害。号召我们为解放仍然被囚禁的记忆而斗争。
我们这个国家不能再成为刽子手、强盗和说谎者等逍遥法外的人的避难所。经过这么多年后,在这个方面我们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但是,这远不是行程的结束,而仅仅是开始。我们为此付出了很高的代价,但在一个似乎被判处永远罹患遗忘症的国家,我们毕竟开始了解放记忆的艰难而必需的征途。
我们大家一致希望,应该尽早地恢复记忆,恢复正义,因为历史告诉我们,当人们维护正义时,正义的力量会比恐惧更强大。
记忆有其尊严,尊严也有其记忆。
在为压倒恐惧而进行的斗争中,在每个人每天进行的这种斗争中,如果缺乏有其尊严的记忆,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目前世界正遭受着尊严的惊人贬损。世界上的卑劣的统治者们说,我们这些蒙受欺凌的人是原始人,是怀旧者,是异想天开的人,是不承认现实的人。
我们每一天、在每个地方都能听到对机会主义的赞扬,和把现实主义等同于犬儒主义的观点。这种观点认为现实主义会让你把人推开,不许你与之拥抱,你想怎么做都行,只要你不厌倦,你尽可以我行我素。
这种现实主义也是宿命论的现实主义。今天在乌拉圭窥伺着我们的进步政府和拉丁美洲其他新政府的许多幽灵中,宿命论是最可恶的一个。作为殖民时代极坏的遗产的宿命论,迫使我们相信现实只能重复,而不能改变。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明天不过是今天的别名而已。
但是,过去和现在为改变现实而斗争的男人和女人,过去和现在相信现实不要求顺从的人们,难道不是真实的吗?乌巴赫斯内尔·查维斯、费尔南多·米兰达和所有从大地和岁月的深处走来证明另一种可能的现实的人难道不是真实的吗?在这个被独裁当局变成世界上最大刑讯室的国家的无数人的牺牲不是真实的吗?
现实已经变成一种挑战。
我们并非注定必须在一成不变的东西中间进行选择。
现实之所以真实,是因为它要求我们改变它,而不是因为它迫使我们接受它。它为我们开辟了自由的空间,而没有必要把我们囚禁在宿命论的牢笼里。
有位诗人说得好:一只雄鸡唱,还不是天亮。
乌巴赫斯内尔这个拉丁美洲本土人,生前不孤立,死后也不孤立。他的名字是那么奇特,今天已经成为我们的大地和我们的人民的一个象征。
这位工人出身的战士代表着那些相信我们的国家和人民并为了这种信念而献出生命的许多男女战友的牺牲。
我们一向就这样说,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我们也一向这样说,他们的鲜血不会白流。
我们今天想告诉他们,生命虽然短暂,但有些生命却会令人惊奇地存在下去,因为它们将在其他人身上,在未来的人身上延续。
我们走过的路迟早会被人重走,被后来的人重走,就像今天我们正在沿着前人留下的足迹行走一样。
目前世界上的统治者正在强迫我们对遭受过的一切苦难感到后悔,而现在对人生怀着冷漠和不在乎的态度是那么时髦。但是提一提我们大家在儿时听人讲的故事里学到的那个词语,即能够打开一切门户的咒语“abracadabra”,并非毫无意义。我们记得,在古希伯来语里,“abracadabra”的含义是:“把你的火送到终点。”
这种仪式不只是葬礼,同时也是一种庆祝。现在我们正在庆祝乌巴赫斯内尔和一切热情的男人和女人的记忆仍然活着。在这个国家,他们把他们的火送到了终点,他们在继续帮助我们不迷失方向,不接受不可接受的东西,永远不屈服,永远不能从尊严的英俊小马上跳下来。
这是因为在最困难的时刻,在那些敌对的日子,在军事独裁当政的污浊而恐怖的岁月,他们深知,活着是为了献身,他们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却没有要求任何回报,仿佛在唱着那支古老的安达卢西亚歌谣生活着似的。那支歌谣过去这样唱,现在还这样唱,永远这样唱:
“我的手中一无所有,但是它们是我的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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