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诗词 散文 小说 杂文 校园 文苑 历史 人物 人生 生活 幽默 美文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惟妙惟肖

时间:2023/11/9 作者: 外国文艺 热度: 9789
[英国]佩尼洛普·菲茨杰拉德

  别搞错了,你必须为自己的血统付出代价。

  迪莫图尔斯·克里斯帝阿基一心想讨好他的父亲。他父亲是个棉花进口商;他的表链上总挂着一百里拉的金币,那是五十年前他们家从斯坦姆布尔逃往伦敦时带出来的。父子俩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分歧,但幸运的是,两人对于迪米的职业选择看法一致。迪米在伦敦跟着鲁克·费尔德兹学绘画,在巴黎则师从热奥马。克里斯帝阿基家的人都雄心勃勃,但他们绝不是物质享受主义者。1880年,迪米20岁了,父亲便要他到斯坦姆布尔给他的婶婶画像。

  克里奥普婶婶(事实上是一个祖婶婶的表妹)属于家庭的另一分支。动乱结束后,他们选择留在土耳其。在希腊区——芬纳——她一个人独居,身边只有几个仆人和一个侄女。而今她一定已七十多岁了,听说身体很不好。迪米的父亲收藏了一套极好的家庭成员的肖像画,它们都是由瓦茨创作的。他打算把它们赠给南肯辛顿博物馆,条件是让公众永远免费欣赏这些画作。这套收藏基本上齐了,老一辈的都在这里,只差克里奥普婶婶了。

  “我不明白瓦茨为何不肯去,”迪米说,“他现在一定在威尼斯。”

  “他没有说不去,我还没有问过他呢。不过他消化功能很差,大老远地跑去准是疯了。”

  “可是他画得很像!”

  “你都学了三年了。”父亲说道,“难道你害怕了?”

  “是的,”迪米说。

  老克里斯帝阿基不理会他,继续说:“好吧,在信里,我不会提你的绘画;你得亲自去说明我的意愿。注意礼貌,别忘了你是去芬纳,而不是亚历山大。”

  “也许婶婶并不想让我给她画像。”

  “那是你的事了,你得让她相信你完全可以胜任。”

  “我的意思是,她可能根本不喜欢这整个想法。”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会欢迎一个亲戚去的。”

  自从10岁那年他放假去过,迪米就再没有到过斯坦姆布尔,那儿的有些东西,他至今历历在目,而有些却一点也不记得了。10岁时,芬纳令人沮丧的肃穆和寂静,还有乘船航行到黑海口时的那种慰藉,这时又都一一涌上心头。他还非常清楚地记得,婶婶家有一口井,也许是一眼泉水,那是四百年前由圣洁者——圣阿卡奇奥斯——赐福过的。那时,迪米还满怀崇敬地喝了那里的水,深信这会帮他通过学业考试。

  迪米搭乘信使号海船穿过马西里斯海峡,在夜幕降临前到了斯坦姆布尔。只要地球上有人,这座城市就不会消亡。此时的斯坦姆布尔景致看上去漂亮绝伦,其轮廓即将隐入那珍珠般灰色的天空,任何雕琢均属多余。然而,随着船的靠近,就会发现卡瑞考码头,甚至是它附近的叶尼清真寺,都已被渡轮上的煤烟熏成了黑色;整个水域轮船林立,拥挤不堪,超乎想象。污物和垃圾沿着格拉塔大桥的木桥墩涌了上来。成群的鱼聚集到这里吃垃圾、粪便,然后就被钓了上来,宰好,炸熟,最后在厨船上出售,供顾客消费。

  迪米想,也许他应该选择一种更体面的旅行方式。但是,他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肖像画家,斯坦姆布尔家族奉行一条原则:不是自己赚的钱不能花。小的时候,如果有来访的商人给他们六便士或者一先令的小费,必须马上把钱退还,并解释说:“我无功不受禄。”如果这些好心的客人已经转过身不再理会,孩子们还得拉拉他们的袖子,再大声重复一遍。当然,后来生活中再没有什么责任比那更令人尴尬了。迪米的思想开起小差。他要迟到了,但是他知道有时候,算得准时间本身就是浪费时间。渡船行了半程来到金号时,发动机开始颤抖。当船在芬纳·伊斯卡勒斯的防波堤边胡乱漂流时,天已经很黑了。在他高高的头顶上空,在城市海堤的上方,他能看到芬纳朦胧的灯光。

  迪米的双脚熟悉这些街道。他背着毯制旅行包,穿过皮特瑞。高处的云飘散开去,脚下的人行道也宽了起来。他来到一个广场;那儿,两座穹顶教堂相对而立,因年久而有些塌陷。一盏灯从面包房的栅栏窗户里射出来。面包师正在为教堂准备面包。迪米在拐角处转了个弯,走下三级台阶,台阶弯向一扇门,门道深掩在石凹处。

  十年前,有个黑女人负责在这儿看守大门;她绝不容忍任何荒唐行为。当迪米在格栅处听出她的声音时,想起了她的名字,于是喊道:“费拉希狄欧,我是迪莫图尔斯,从英国来的,迪莫图尔斯。”

  “你的仆人呢?”

  “我旅行不带仆人,”他说,“我是画家。”

  费拉希狄欧打开一道道门栓。迪米跟着她穿过前院。她提着一盏灯,上面的圣像闪着金光。他辨别出了那口圣井的位置。费拉希狄欧只把他领到前屋。然后,她点亮了另一盏灯,撇下迪米,去拿咖啡。他想,这至少说明他们把他当客人接待了。

  然而,端着托盘出来的却是一个年轻姑娘。银盘上面放着两杯水和两勺果酱。她身着土耳其式服饰,仿佛——时值凌晨两点——这是一场宴会。在筋疲力尽的迪米看来,她如此光彩照人,简直是太不公平了。他知道,她必定是艾芙珍妮亚表妹。那时,她约莫5岁,像只青蛙一样平淡无奇。他曾借助集市上买来的糖果教她用英语数数。

  “你怎么不在床上睡觉呢?”迪米问。

  “坦汀已经睡了。我在熬夜等你。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呢?我们吩咐一位哈马尔在卡瑞考帮你拿行李。他已经在那里等了两天。”

  “我没什么行李,”迪米说,“我希望他不要等得更久。”艾芙珍妮亚先是坐在一把椅子上,后来就坐在垫子上。她时而用希腊语,时而用土耳其语,时而又用法语和英语侃侃而谈,但在她口中,这些语言听上去没什么大区别。况且,她还发不出英语中的“j”这个音,所以她总是把“jam”发成“zham”,把“journey”发成“zhourney”。这倒让迪米感到一丝轻松。到这里后,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并没有处于不利地位。

  第二天一大早,他被叫到大厅里去问候他婶婶。对这个房间他也只有模糊的印象。它是依土耳其风格装饰的,六对窗户将花格子样的光影投射到房间的贵宾椅上。但是家具却是法国式的,视线被一架巨大的钢琴遮住了。它是柏林制造的,上面堆满了艺术玻璃、旧杂志,还有一尊由阿尔弗兹·莱格罗斯创作的格朗斯通青铜头像。克里奥普婶婶比他想象的还要瘦小,就在右手边窗户下,她朝迪米伸出了她的手。

  “欢迎,欢迎,你终于来了。”

  “您好,我终于找到您了。”迪米机械地答道,但他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说真心话。她看上去那么憔悴。克里奥普开始聊起迪米的父亲,还不忘轻轻地加上一句:“哎,我们在这里快与世隔绝了。你从英国来这儿,是想帮我们回归正轨吧。”

  “你为何认为我想这么做呢?”迪米痛苦地喊道,“难道你认为父亲让我到这儿是来侮辱您的吗?”

  他婶婶笑了。“你在喊叫,你们英国朋友会怎么说呢?”

  迪米迟疑了一下。“他们会说‘沉着坚定,老朋友!”

  “沉着坚定,老朋友!”她满腹狐疑地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由于想表现一下他所学的价值和严肃

  性,迪米开始讲起了格朗斯通的雕像。他经常见到莱格罗斯,可以说很了解他。

  “他住在伦敦,但他是法国人,是不是?”克里奥普婶婶问。

  “是勃艮第人。”

  “他不会读,也不会写,是真的吗?”

  “可能是吧,”迪米说,“但谁知道呢?”

  他觉得自己没能抓住她的注意力,因为他刚开始时没有讲什么艺术的精神价值。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对她来说都有更深刻的意义,就连钢琴上的那些垃圾也是如此。很明显,克里奥普婶婶很容易疲倦。她对迪米说,她很抱歉,白天她必须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一些老朋友当天晚上会专门来看迪米。

  “还有,亲爱的,这里你什么都不缺,感觉像在家一样吧?”

  迪米细细思量。“我现在也许还不是很自在。昨天晚上到这儿时自己生闷气,因为我还一直觉得表妹仍然应该只有5岁呢。”

  “你不喜欢变化吗?”

  “我喜欢进步,坦汀。我喜欢的是进步。”

  “嗯,”她说,“我的艾芙珍妮亚还在上学呢。”

  他的婶婶说话时,迪米就已经开始从专业的角度观察她的脸了。他按照自己所学,正在琢磨到底该用原色呢,还是用混合色呢,或者是反射光。他想,不需要厚重的阴影,只要稍加肉色色调就能勾勒出她的年龄。但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让她坐在那儿当他的模特。现在还不想呢。也许他会在他那个俯瞰大海的房间里先凭记忆为她画几张素描。

  费拉希狄欧和另一位侍女扶着女主人上楼休息去了。下午时分,艾芙珍妮亚回来了。谢天谢地,她没有再穿那件花里胡哨的衣服,而是穿着体操服,戴着普通的金耳环。他们两人在矮矮的餐桌边坐了下来。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堆堆几乎没有穿过的红色拖鞋,它们正等待着被送给穷人,每一只鞋上都稍稍留有表妹的脚痕。看到这些鞋子,他很不自在——而此刻他离她那么近,可以看到她的每一次呼吸。那件体操服使他心慌意乱。

  “今天晚上要来的是些什么人?”他问,“当然,你肯定认识他们每一个人。”

  “我是认识他们,”迪米本以为艾芙珍妮亚会逐一列出他们的名字,可她却只说了一句,“我恨他们。”

  迪米觉得不能让她含糊其辞,哪怕她只是为了某种效果才这样说的。“他们怎么冒犯你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可是坦汀家的客人,总不至于…”

  这不行。迪米在家里就野惯了,不循世俗。他可以对责难毫不在乎,但却不善于责备别人。艾芙珍妮亚白了他一眼。

  “沉着坚定,老朋友。”

  “你在哪儿学的这个?”

  “不知道。我回来时,厨房里每个人都在这么说。”

  那天过得特别快,他们午饭吃的是鱼和奶酪。酥饼特别轻,很难用手拿,但艾芙珍妮亚驾轻就熟。她左手拿着叉子,以土耳其人特有的方式用两个手指和右手拇指吃。这种方法很灵巧,却不太雅观。迪米多么想把她这副模样画下来。不过,那会让她倨傲孤高,而这可不是他来斯坦姆布尔的目的。过了一会儿,她丢下叉子,说:“哦,你终于来了。你可以带我进城玩了。”

  “你下午没有课吗?”

  “现在没有,过一会才有。”

  “可是你想去哪儿呢?”

  “哪儿都行。你可以带我去教堂。”

  “哪个教堂?”

  “圣塞多西亚教堂。今天下午,那里将为佐格拉夫斯教授举行祝福礼。”

  “我可不知道他是谁。”

  “他是三年前去世的。人们最后一次看到他的尸体时,它还没腐烂!他的家人害怕他是被别的精灵附上了。”

  “佐格拉夫斯教授是老师吗?”

  “是的,是大学老师。”

  “他教什么?”

  “解剖学,”艾芙珍妮亚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再过三年,他还是那样,他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表哥?把他的骨头洗干净呗。”

  她继续吃饭,迪米就把话题转到她学习上。最后一年,艾芙珍妮亚有一门新课——心理学——不过她一点也不感兴趣。绘画?她一窍不通。可是她喜欢音乐。整个芬纳,甚至整个斯坦姆布尔,只有她有一架钢琴。如果她有机会到伦敦,迪米一定得带她去听一场音乐会。她还没听过交响乐团演奏呢。迪米回答说,他很想带她去听瓦格纳音乐会,还要把她介绍给莫·瓦格纳夫人,他们跟她有一面之交呢。

  “喔,妹妹,是的,我请求你……”

  艾芙珍妮亚很高兴,还脸红了,略带苍白的玫瑰红。目前还不错,他们没有再提起佐格拉夫斯教授。

  但就在这时,一位仆人端上一种黏黏的甜点,上面涂了黄油,还撒了糖霜;艾芙珍妮亚说他们得赶快出去,因为费拉希狄尔要给一楼的房间消毒。屋子里有某种不祥的气息。这位仆人提到它时,做了一个熟悉的手势,以避开那邪恶的眼睛。看来费拉希狄尔从来没有遭人误解过。

  “那么她会怎么做呢?”

  “以前她烧鼠尾草枝,来驱赶邪恶。”

  “现在呢?”

  “现在我们给了她更现代的东西——杰耶司液——从英国商店里买来的。”

  这就是我的表妹,迪米对着大海、天空和云群高声大喊——或者更确切地说,这就是祖婶妹妹的侄女。尸体精灵附身,房子就用杰耶司液来祛魔。这儿是芬纳,我和希腊人在一起,但我也可能是在西藏。

  迪米撇下艾芙珍妮亚一个人在家里喝咖啡,自己搭下一班渡轮去了佩拉,到了周末,他伦敦的朋友——黑尼斯·威廉斯、菲利普·凯索和他的姐姐范妮,还有黑尼斯的新太太(她比丈夫年纪大,可以想象,她会扮演整个晚会监护人的角色),他们四个人都是画家,而且都想画一些具有浓烈东方特色的题材。“我们一定得见见你的婶婶,”他们曾对迪米说,“还有你这个小表妹;如果你去说,说不定她会答应给我们当模特呢。”

  “她不会怕我们的!”黑尼斯太太用尖细的声音说道。

  黑尼斯想借着月光到卡拉卡·阿迈特墓地一走。他认为,以此作为钢版画的主题,应该会是个好的卖点。黑尼斯太太穿着时髦,那一定花了他不少银子。

  他们已经在卓基旅馆订好了房间,就在离格兰德大道不远的街上。他们本想住在芬纳,想尽量与迪米离得近一点,但芬纳没有旅店。到芬纳去的全是希腊人,而每个希腊人在那儿都有或近或远的亲戚可以借宿。可惜的是,卓基旅馆没有什么特色。迪米问了问旅店每天和每周的房价。他对自己说,他期待着朋友们的到来。

  那一天,直到晚上,屋子里还有消毒水的味道,但灯火通明,简直像他父亲在荷兰公园的房子。艾芙珍妮亚按照礼节站在前厅,准备帮忙迎接客人。她一袭白衣,但不如穿那套土耳其服饰得体。她看上去老成了些,还穿着欧式鞋子。

  黄昏渐近,住在附近的一些上了年纪的男人来了,大厅里顿时拥挤起来——每一个男人都带上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趁这座伟大的城市还未陷入无法满足的欲望前,每个人都在谈论自己白天忙碌些什么。那些有着小小癖性的男人讨论着生意的盈亏。太太们都围着迪米,温柔地提醒他彼此的亲戚关系,

  而更多的是首次认亲。只有一位客人穿梭于男宾和女宾之间。也许,那确是他的职责。他显然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笑口常开,或随时准备被嘲笑,就像格拉塔大桥下的鱼,随时准备吃垃圾或者被人吃。

  宴会上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不过跟老塞瓦丝多婆罗夫人聊天很有意思,她比坦汀还瘦,简直是一具遗骸,一副骨架。她上一次到伦敦时还是孩子,拜伦的灵柩从街上运过。“是医生杀死了那位伟大的诗人,”迪米说,“但现在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塞瓦丝多婆罗夫人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会呢?”

  他们站在一边说话时,巴比奇安在一道道菜肴中来回穿梭,每一样都品尝了一点。

  “瞧他那副样子,好像挨过饿似的,”迪米说。

  “啊,你说得可不对,”塞瓦丝多婆罗夫人说,“据我的经验,真正挨过饿的人可一点儿都不贪婪。”说罢,她环视大厅:“艾芙珍妮亚上哪儿去了?”

  “她几分钟前离开了,”巴比奇安说,“不过,克里斯帝阿基先生一定能告诉我们她到底去了哪儿。”他抓住迪米的胳膊肘,轻轻地推挤着他,把他引到大厅对面的一个小凹室。“你有多少了解你的表妹?”巴比奇安问。

  “根本谈不上了解,”迪米说,“我上次见到她时,她还只是个孩子。”

  “那就有点古怪了。她那么漂亮,可也许有点癫狂。不过,你倒说说看,除了发育的胸部,她身上最明显的变化是什么?确实,她的双乳招引眼球。我可是从艺术的角度跟你说的啊。”

  迪米哆嗦了一下。“巴比奇安,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认为你很好笑呢?”

  “啊,你得叫我巴比,否则别人还以为你跟我当真呢!”

  晚会没有持续很久。十一点时,憔悴的客人中起了一阵骚动。他们想在离开前向艾芙珍妮亚道晚安,虽然他们都住在芬纳,每天都可以见到她。然而,她始终还是没有露面,而坦汀也没有为此道歉。客人的仆人们开始从厨房里出来,点亮灯笼,把手浸入圣井的水中。塞瓦丝多婆罗夫人拥抱了一下迪米,要他回伦敦后去拜祭她亲戚的墓。“他们都埋葬在射手山。也许你知道这座山吧?”

  最后一批客人也走了。他们边走边说,男人的声音高过女人的声音,巴比奇安那醇厚的男中音格外嘹亮。客人们一走,房子里明亮的灯火马上调暗,这不是为了省电,而是为了让房子恢复它平时那略为悲悼的气氛,一个在芬纳鲜有人涉足的地方。

  第二天,婶婶问迪米是否考虑过和艾芙珍妮亚结婚。

  (责任编辑沈维藩)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0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