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飞/兴义民族师范学院艺术学院

一、前言

“无限”一词，在语言定义中大多与空间概念联系起来，一种“无限”的空间会给人们自由状态下的行走。回归到意志层面，在外部自然世界中探索无限的内在精神世界。每件绘画作品的呈现不只是画面中个别物象，而是绘画者内在精神活动的表象和绘画轨迹。罗伯特·马瑟韦尔的抽象绘画在有限的空间内通过造型、色彩、形式等绘画语言的“力”去构建“无限”的表现。

二、马瑟韦尔抽象绘画中几何化语言的“无限”运用

翻阅西方现代艺术史，停留在二十世纪中叶的美国，走进因精神解放引发深刻思考的抽象表现主义艺术。面对人文主义精神得到空前的觉醒，一批阐释个人内心情感表达探寻多元化艺术形式的年轻艺术家们走上了历史舞台。罗伯特·马瑟韦尔(Robert Motherwell，1915-1991)一位对社会哲学有着深厚思考的艺术家,经常以人文为主题进行创作，从致力于探索人类深层心理的超现实主义艺术那里挖掘了适合自身动作体验和媒介质感来表现自我对生命人文情感阐释的绘画。

　　点、线、面在现代艺术中作为重要的抽象绘画元素得到了进一步强化运用。康定斯基说过，“线是一个点在一种或多种力量下的通道，力量不同作用使之呈现为各种的形态”。点、线、面更多的作为抽象语言在绘画中出现，更能直接把画家个人精神力量融入其中，力量作用不同使之呈现出各种具有节奏变化的视觉美感形态。对于线面的理解，可以认为是点运动的轨迹，是画者抽离客观物象的符号化的艺术形式，是画家纯粹情绪的“无限”表现。罗伯特·马瑟韦尔的《西班牙共和国挽歌》系列画作是极具深刻谴责的政治性绘画。创作背景是以西班牙法西斯主义者弗朗西斯科·佛朗哥 (Francisco Franco) 为首发动对生命残害的呐喊。他笔下的呐喊没有直白的场景呈现，而是抽离具象信息后转化为更直接的抽象符号。这种情绪对画家的影响不只是停留在大脑皮层表面上的印象，更是成为一生艺术探寻的根源。作品《西班牙共和国挽歌NO.134》(图1)，抽象语言中存在着具体信息的暗示，并且潜在着有无穷力量。画面中白色背景下的几何化的黑色块面充满着情绪，那是对生命残害强有力的反抗和呐喊。几何化语言的运用对画家而言远不止于政治意义，更多是对生命与死亡的辩证，对生命的感悟。画家是用画笔记录着人类共同的记忆，多次的相互碰撞与叠加流露出的偶然笔痕，或方或圆，或虚或实，或深或浅，挤压与分离出的色块，有了呼吸，有了生命。几何化的语言书写着触动观者心灵的情感，情感的“无限”表达融入了那极为纯粹的块面中。

三、马瑟韦尔抽象绘画中色彩语言的“无限”运用

当眼睛为色彩的美及它的其他特质所痴迷的时候，就会产生色彩的纯感官的效果。人类的色彩的心理感受基于动物性的自然反应，相对于造型来讲色彩是更直接的审美元素，在这种强烈的刺激下，“色彩”就转化一种强大的力量作用于精神并在潜意识中形成更为深刻的印象，这样色彩的心理作用就出现了。在这种情况下，画者会把个人的所思所想所感融于某一种“色彩”倾向，显露出来与之相对应的心理力量，并引起画家精神的震颤。最后，观者欣赏“色彩”的感触与画者“无限”的情感达到共鸣。

　　再次回看马瑟韦尔的《西班牙共和国挽歌》系列作品，没有绚丽的色彩和繁琐的修饰，黑与白构成其作品的主要色彩基调。简化的色彩使观者少去了对色彩的观察，把更多思考集中于事物本质上来，黑与白对视觉形成了原始的力量感，因而更能达到精神上最深刻的情感。象征着黑暗、死亡的黑色与象征着光明、生命的白色相互碰撞，碰撞出生命与死亡这个普遍存在的哲学问题。作品《西班牙共和国挽歌NO.134》(图1),整个画面充斥着对生命残害留下的压抑与沉重。画家对自己青年时期的经历不能忘怀，甚至是刻苦铭心的追念，面对被夺走的生命，留下的残骸，人民的反抗，画家用颜料和画笔托着情绪书写着自己的追念。大胆直率地笔触与含有力量的黑色符号融为一体涂抹在白色背景上，触动到观者的内心深处。巨大的画幅中布满了类似于数字代码的几何墨块，营造出纪念碑式的敬畏之感，马瑟韦尔曾对黑色符号这样解释到，“其实画面中的符号是西班牙斗牛的睾丸”。这是对生命残害的呐喊最恰当的暗示。

四、马瑟韦尔抽象绘画中形式语言的“无限”运用

艺术作品是艺术存在的一种具体方式，具有物态化特点。内容与形式构成了它的整体，是内在与外在的统一。艺术作品的内容之所以成为其内容，那是因为具有了与之相应的形式，使内容物化为一种客观的存在。从形式的角度分析艺术作品，内在结构和外在艺术语言是实体艺术品形式的全部。当下对艺术作品形式的阐释，更趋向一种艺术观念，是一种艺术家内心深处情感的“无限”表达。

　　特定的形式承载着特定的内容，面对西班牙民主在法西斯独裁统治下的毁灭，这位画家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了对生命的理解，对生与死的辩证。1948—1976几十年间，根据诗人费德里戈·加西亚·洛尔迦 (Federico Garcia Lorca)的诗歌《伊涅修·桑切斯·梅亚斯的挽歌》，创作出近一百余幅《挽歌》系列作品，几何块面与黑白构成了单纯简约具有强大力感的画面，蕴含着威严敬畏之感。同时，我们可以感受作品狭长的空间布局中的那种压迫感，画面长卷式的布局是一种空间的“无限”延续，是画家的整个生命，更是他精神的“无限”表达。马瑟韦尔曾说过，“我的画都是从一个连续体上切下来的片段，这个连续体就是我的整个生命。”

　　

　　图1 罗伯特·马瑟韦尔 《西班牙共和国挽歌NO.134》压克力彩、炭笔画布 1974年 图片源自网络

　　

　　图2 罗伯特·马瑟韦尔 《阿尔塔米拉悲歌》石版画 1979年 图片源自网络

　　描绘人文这一主题反复出现在马瑟韦尔的其他作品之中。画家尝试汲取中国书法艺术的章法和意境之美，依托情感的笔触和几何块面记录自己对人文主义的关怀。塔皮埃斯说 ：“ 或者，马瑟韦尔的许多墨画作品，如果你不会欣赏中国和日本的书法，就会毫无意义。”《阿尔塔米拉悲歌》(图2 )，画家创作于1979年，整个画面犹如墨汁滴入水中，一股强大的外力冲破那一丝的宁静。画家深受潜意识中精神力量的影响，致力于探寻在这种状态下产生充满情绪近乎中国书法式的抽象语言，看似是一种“即兴”式的主观性绘画，却是理性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画面黑块从左往右依次排开，显得是那么的有序、那么的沉重。作品突显了马瑟韦尔对和平向往的一种强烈的人文主义情怀。

五、结语

画家尝试去平衡感性与理性、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关系，他曾讲 ：“ 我们所有的作品都是属于有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艺术。我的艺术是溶化二者的合成风格，但作为独立完整的艺术，又不同与任何一种。”罗伯特·马瑟韦尔运用几何造型、简约色彩、抽象形式在有限的画布上感悟生命的“无限”表达。这种“无限”表达实质上是画家心灵与画面的关系，通过自己的意识进行删选，几何化的造型彰显出力量之美，简化的色彩凸显出画家的修养与内涵，带有象征意味的抽象形式书写些那种特定的思想感情。我们应当从生命的哲学高度去感受画家的作品，感受那种生命之美的“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