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生的女人给马林生生下马驹就死了。
马林生生意上很忙,马驹没人照顾,就到乡下找了个小保姆照顾马驹,同时也照料这个没有女人的家。
小保姆长得像马林生的女人,马林生一看到她就不免想起女人来。想起女人马林生就很痛苦,看电视时也显得心不在焉的,一个劲地抽烟,呛得那个紧盯着屏幕的小保姆直咳嗽。
马驹就在小保姆的咳嗽声中一天一天长大了。
小保姆在城市待的时间长了,渐渐地也像个城市女人了。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准时爬起来,一手抱着小马驹,一手提着篮子,跟那些花枝招展的城市女人一道去菜场买菜,往往因为一分钱便和那些同样也是来自乡下的菜农争得面红耳赤。
马林生仍是老样子,一年四季,不论天冷天热,都穿着那身式样陈旧的中山装,与乡下小保姆相比,他反倒成了一个十足的乡巴佬了。
小保姆暗中到商场给马林生选了几身衣服,趁他不在的时候,放在他的房间里,可是过不了多久,那些衣服又会不知不觉地回到小保姆的房间来。
小保姆在马林生家待了七年,乡下的亲人只来过三次。一次是她母亲生病,爹提前来取她的工资去给母亲看病,而从前都是由小保姆每月到邮局寄回去的;另一次是乡下一个要好的小姐妹,想小保姆想得狠了,好不容易找到这儿,也只玩了一个早晨,吃了一顿饭,就匆匆赶回去了;最后一次,是小保姆的爹领着一个土里土气的小伙子一块来的,马林生还以为是小保姆的哥哥,看了一会才明白,这个一说话便嘿嘿直笑,嘴里露出一排让劣质烟草薰得发黄了的牙齿的乡下小伙子,是她的“婆家”。马林生发现,小保姆并不喜欢这个小伙子。小伙子对小保姆却格外殷勤,围在她的身边像一只没头苍蝇似地团团转,对她偶尔露出的一个笑脸便受宠若惊得不知所措。
马驹要上学了,小保姆便跟马林生打了个招呼,回乡下了,回去就再也没有来过。
后来,马林生听说她跟那个曾来过他家一次的养猪专业户结婚了。后来,马林生也结了婚。
女人是一个打扮入时的城市女人,很年轻。也很漂亮。
新婚之夜,女人见墙上挂着一张照片,那照片是马林生跟小保姆还有儿子马驹的合影,是马驹三岁的时候哭喊着拉上马林生和小保姆照的。
女人问马林生:你身边的那个是谁?
马林生说:马驹呀,你怎么不认识了?
女人说:照片上那么小,我怎么认得出来。
女人又问:马驹身边那个又是谁?
马林生没有回答她,却从床上坐了起来,点了一支烟。
女人似乎明白什么了,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把那张照片撕得粉碎,趴在床上嘤嘤地哭了起来。马林生很难堪,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后的生活更是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女人的脾气不知怎么就突然坏到了极点,有时候是一点小事,也让她大动肝火,不是摔盘子就是砸碗,弄得马林生痛苦不堪,却又一筹莫展。
最后,只好离婚。
离婚后不久,马林生突然收到一封从乡下寄来的信,从邮戳上看,马林生便断定是小保姆寄来的。马林生拆信的时候,手发抖了。
打开信,里面滑出一张照片,竟是那张新婚之夜让女人撕了的照片,马林生不明白,这照片小保姆怎么还有一张,马林生更不明白小保姆把照片寄来是什么意思。
马林生随手翻到照片背面,看到一行字:当你接到它时,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别问我为什么!你把它保存好,我就放心了!春兰。
马林生看着照片上的春兰,轻轻地抚摸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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