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昌元

　　“业余足球民间联赛”之“狼鹰”足球队中后卫刘刘，依然清晰地记得1991年和1999年发生的两件事情。

　　1991年的海湾战争和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对世界来说是个灾难，可对刘刘来说却是人生的一大改变。如果说从海湾到科索沃只是时间上“弹指一挥间”——八年的话，那么刘刘在这八年里的“逃避”却只能看成是战争后留下的“瘟疫”!刘刘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之间选择了逃避，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1991年的1月17日，也就是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向伊拉克发起了代号为“沙漠风暴”的大规模空袭的当天。那天晚上9点45分，刘刘在喝茶时无意间看到了这个消息，当时他莫名地感伤起来。问题的原因是那天是1月17日，在刘刘的印象里很多坏事情都是发生在1月17日：刘刘十岁时父亲去世是1月17日，母亲从山上摔下来是1月17，就连刘刘第一次失业也是1月17日……无数个1月17日让刘刘立刻想到了林兰。

　　林兰是刘刘的女朋友，他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刚开始他们在一起还相互理解、体谅，但一年后的今天他发现他们不合适，现在发现不合适趁早分手总比结婚后离婚容易多了。但刘刘是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人，尤其是1月17日这样的一个日子，而且还得提出分手的事情，这实在让刘刘无法做到。

　　刘刘是看到新闻上说近期海湾战争还有爆发大规模的时候才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决定等会和林兰说出去一下，然后就永远不再回来了，换名字，换发型，换衣服，换说话方式……统统都要换掉，以后林兰永远也找不到一个叫刘刘的男人了，曾经的一切只会成为回忆。这样想完刘刘就放下了茶杯，然后走进卧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兰说：“林兰，我出去一下，要是我不回来的话你就先睡吧，别等我。”刘刘说完亲了一下林兰就走了出去，然后朝着马路就一直跑。

　　刘刘跑了近两个小时，然后开始打车，之后到火车站坐火车。他坐了十天十夜的火车，开始从一个城市坐到另一个城市，然后紧接着便是转车再到另一座城市，就这样反复地在十天内他经过了12座城市。当他筋疲力尽的时候，他叹气地想，这下终于可以逃脱了，再不用为分手的事而感伤。1月17日终于可以不是他刘刘悲伤的日子了。

　　从这之后，每一次遇到重大事情无法抉择的时候，刘刘都会选择无声地逃避，一声招呼不打，永远地消失，再也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从1991年到1999年的八年内，刘刘谈了四次恋爱，分了四次手。这四次分手的时间巧合的都是1月17日。这四次分手没有使刘刘悲伤过一次，反倒使刘刘觉得逃避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

　　但是1999年3月24日的科索沃战争让刘刘开始改变了一些看法，他觉得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逃避已经有些疲惫，他是应该勇敢地面对些什么了。至于是什么，他觉得首先面对的就应该是感情。1999年3月24日太让刘刘激动了，一个非常适合他的女孩和他走到了一起。过去他一直认为1月17日是一个悲伤的日子，那么3月24如果能成为他永远喜庆的日子同样会让他高兴得掉眼泪。

　　科索沃战争一直持续升级，但这并不影响刘刘的爱情。刘刘都想到该和女孩登记结婚了，他逃避这么多年也该为自己的爱情画上一个句号，不然一直逃避下去他会崩溃的。女孩的名字很奇怪，也叫林兰，和刘刘第一份爱情的女孩名字一样。

　　1999年6月20日科索沃战争结束，就在6月20日晚上9点45分时，林兰突然走到刘刘面前说：“刘刘，亲爱的，我出去一下，等会我不回来的话，你就先睡吧，别等我!”林兰说完还亲了一下刘刘的嘴巴。刘刘听完便去拿了瓶酒喝了起来，他知道林兰肯定不会回来，于是把酒当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刘刘还有些头晕。他揉了揉眼睛竟然看到林兰在他身旁。看到刘刘醒来，林兰立刻扶起他说：“你为什么突然喝那么多酒?多吓人啊?”

　　刘刘：“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逃避去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林兰：“神经病，我出去一下逃避什么?我为什么要逃避?我为什么不回来?我们要结婚了，你就是我的老公啊!”

　　刘刘的脸拉得很长，他的内心汹涌翻滚。少顷，刘刘看着林兰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不可理喻，逃避了竟然还回来。真够伤感!我出去逛一会儿。这么晚了，你不要等我!”

　　林兰也觉得刘刘的话有些奇怪，所以在刘刘出去的时候她还捂肚子笑着说：“喝酒把你脑子都喝坏了，喝傻了啊……”

　　刘刘出去后，他先是蹲在地上托着腮帮想了一些事情。然后，他脱掉鞋子扔出很远。他冲上马路便是不要命地奔跑，他跑了四条马路。打了九次车，坐了十天十夜的火车后终于到达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刘刘觉得，陌生的城市终于安全了，陌生的城市没有人会记得1月17日和6月20日这两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