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个好东西啊!一个不会喝酒的人,他的人生起码就先失败了一半。这一点我是从父亲身上看出来的。
父亲是个教师,粉笔一握就是二十年。当年和他一块分到学校的同学,大都跳了出去,如今挺着和钱包一样鼓的大肚子,开着车满世界跑。可父亲呢?除了一身病外加一辆我快能叫哥的自行车,一无所有。
母亲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父亲不会喝酒。据说,父亲当年凭借一手漂亮的文章,一度被调入教育局,就因为不会喝酒,领导一生气,便又回到了学校。
关于这件事,我曾多次向父亲求证,他总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父亲确实不会喝酒。别说酒了,以前有一种叫健力宝的很流行的饮料,父亲喝了也会醉。
父亲不会喝酒造成的另外一个更严重的后果是我也不会喝。这来自父亲的先天缺陷让我很自卑,很困惑,特别是和同学聚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频频举杯,抒发豪言壮语之时,我却扭扭捏捏地缩在一旁,自己尴尬不说,还影响别人的情绪。所以,一遇到那种场合,我是有机会便躲,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躲。
同学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你呀不喝酒,还想写出好诗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我一想也是啊!李白他们自不必说,单看现在那些漫天飞舞的诗歌,八成也该是诗人们喝醉了写的,一个清醒的人怎么敢把自己身体上的部件一个一个卸下来往诗歌里扔?还连块遮羞布都不盖。
想到这里,我身上直冒冷汗,冒完了,还去写,还想把诗人可怕的美梦津津有味地做下去。
当东子说他要开个生日派对的时候,我的头不失时机地疼了起来。可他说身为同学加乡党的我必须得去,疼也是白疼!一轮下来,我就歪在了一边。好在大家对我这副德行也麻木了,该怎么热闹还怎么热闹。
这时,一个看起来比我们老成一点的小伙子向我打招呼:“你在这里干嘛呢?”我当时肚子翻江倒海闹得正凶,挣扎着用手指了一下东子。东子这个人生性热情大方,“来来来,阿宁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就把他拉了过去。他二话没说三杯酒就下了肚。东子说:“爽快!我姓杨,敢问贵姓?”他激动地一把握住东子的手说:“缘分呐!我也姓杨,天下杨姓一家人啊!我再自罚三杯,祝杨兄弟生日快乐!”又是一通狂饮。
东子就喜欢这种爽快人,大喊一声:“服务员,再来两箱汉斯!”他赶忙说:“哎!还是来雪花吧!这店里雪花喝两箱赠半箱,咱这是花家里的钱,能省就省不是?”东子又把酒满上,“啥也不说了,你这哥们儿我今天还认定了,来!干!”
他的到来使场子上的气氛一下子高涨起来。他不仅能吃能喝,还能说会唱,把东子显得反倒成了配角,左一声大哥右一声大哥地叫。
来推醒我的时候,他也喝得差不多了,脸红得赶上酱猪肘子了。我晕晕乎乎的,也不知怎么就和他聊起了诗歌。他好像还挺专业的,连波德莱尔和希梅内斯都知道。我有一种遇到了知音的兴奋感。
东子又想拉他过去喝,说:“大哥,走,咱接着喝!这年头,诗人,还不如个卖猪肉的呢!”他脸上立马浮现出严肃的表情:“兄弟,这你就错了!诗是什么?诗是人类决不妥协的标志!它是如此的重要,它和人类的发展与进步永远密不可分!”东子没话了,只能不停地点着头。
眼看着快要散场了,他突然举着一杯酒站了起来:“各位,兄弟有事得走了,今天是我杨兄弟的生日,承蒙抬举,我再敬各位一杯!以后有啥事招呼一声兄弟就到!来,干!”
然后,他好像还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嗯……阿宁兄弟,诗无止境,努力!哥我支持你!”
第二天,酒醒了。
“你那朋友真不错,他是干嘛的?”
东子一句话把我问懵了:“是呀!他是谁呢?”
“哈……有点意思!估计是个诗人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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