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军

　　青青资江河，那滴恩相报的承诺不敢忘怀

　　父亲郭朝辉是一名木匠，在郭超群刚出生的第三年，郭朝辉只身一人到了深圳打工，却不幸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受了重伤，肇事司机逃逸，郭朝辉在深圳举目无亲，再加上身上现金不足，不久后，医院方面很快就停药了，并限令他两天内出院。老乡李天梅伸出了援手。不仅帮他支付了全部医药费，而且只要忙完了手头的活就过来照顾他。

　　郭朝辉出院后，李天梅又把他接到了自己的小屋里。其实李天梅家境并不好，两个儿子在工地上做零工，大半年都没有领到薪水了，平常都是靠捡剩菜维持生计。1992年11月12日，郭朝辉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了。郭朝辉离开时，朝李天梅磕了三个响头，他在心头暗暗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报答李天梅的大恩大德。

　　1993年，郭朝辉签下了去浙江务工的合同，期限三年。1995年8月1日，郭朝辉请假回深圳看望李天梅。而此时李天梅年过六十，她的两个儿子也相继因为意外死去。

　　郭朝辉做了一个决定。回到公司后，他立刻提出了辞职，在了解了相关情况后，领导不仅没有追究他的违约责任，相反还破例给他补发了两个月的薪水。8月7日，郭朝辉陪着李天梅回到了她的老家。十多年没有住人。房子十分破烂。郭朝辉从家里拖来竹子和木材，用了一周的时间将屋子整修一新。从此以后，郭朝辉每天都要骑车十多公里去看望李天梅。

　　1999年，郭朝辉儿女都上学读书了。再加上两头的父母，还有李天梅老人要赡养，郭朝辉一下子感觉到生活的担子重了起来，和妻子商量以后，决定两个人都去浙江打工。

　　2000年2月1日，郭朝辉带着儿子来给李天梅拜年，他拉着儿子的手说：“孩子，你奶奶对我郭家有救命之恩，我走后你要好生伺候。”

　　父亲走后，郭超群就住在了李天梅家。转眼开学了，郭超群每周末回来一次。李天梅劝他：“不要听你爸爸瞎说，我现在身体硬朗得很，孩子，你还是安心读书吧。”年幼的郭超群虽然不知道李天梅到底对郭家有何大恩大德，但孝顺懂事的他深知父亲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依然风雨无阻。

　　2000年6月13日，学校放假两天，郭超群把妹妹送回家后来到李天梅家时，李天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郭朝群哭着摇着老人的手：“奶奶，你醒醒!”毕竟是读了书的人，郭超群很快冷静下来，他马上赶到村卫生室请来医生。在一番处理之后，医生告诉他，大娘只是休克性昏迷，并无生命危险。医生走后，郭超群寸步不离床旁。6月14日深夜，李天梅终于醒了过来，郭超群立即喜极而泣。

　　此后，为了照顾老人方便，郭超群决定换到离李天梅家不远的村完小上学。他把这一想法告诉母亲，得到了她的支持，并且他也从母亲的嘴里知道了当年的往事。

　　郭超群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并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桂花飘满地，孙儿永远是您飞翔的双翼

　　郭超群是块读书的料。2003年5月12日，郭超群六名同学一起，代表学校去长沙参加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那天清晨，郭超群除了在心里祈祷自己能得一个好名次外，就是祈祷老人安康，并自己动手给老人做饭，烧洗澡水，并彻底把家里打扫干净。出门前，他对李天梅依依不舍地说：“奶奶，我要去长沙考试了，三天……您多保重。”为了预防意外，郭超群还把领队老师的手机号留了下来。两天后，老师突然告诉他，你奶奶在摘茶叶时，被蛇咬伤了。郭超群一听，顾不得考试，向老师借了五十元钱，直奔汽车站。

　　回到家，蛇师正在给李天梅又肿又黑的右脚敷草药，看到他回来，李天梅当即问：“你考完了?”郭超群摇摇头，愣了愣，只见李天梅突然朝墙上撞去，幸亏被眼疾手快的蛇师拖住。郭超群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奶奶，你这又是何苦。”李天梅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郭超群起早贪黑地给李天梅熬药、换药布，伺候老人吃喝拉撒，完了还要忙自己的功课。一个月下来，人都整整瘦了一圈。

　　6月14，郭超群带着康复的李天梅到镇上转转，看着老人一脸兴奋的样子，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分一秒都不和奶奶分开了。

　　2005年，是李天梅的八十大寿，郭超群一直都在筹划着怎么过，可是父亲打过来的钱只够他的生活费，怎么办?

　　2005年五一节，班上十多人和他一起到红星茶厂摘茶叶，经过一天的奋战，共赚了98元。在中考结束的第二天，班上的同学再次和他一起，去市里的一个垃圾场劳动，两天下来，也拿到了200元。郭超群用这些钱买了两箱鞭炮，购置了一桌子的菜。

　　7月10日，郭超群的爷爷奶奶和妹妹也来到了李天梅的家里。尤其是当三年都没有回来的郭朝辉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眼前时，老人老泪横流。郭朝辉只在家待了三天，他在工地上做了一个小包头，业务紧，必须马上回去。他再次郑重嘱咐郭超群：“儿子，爸爸等赚足了你们俩读大学的钱才回来，奶奶就全拜托你了。”

　　成绩很快就公布下来了，郭超群以767的总分考取了益阳市第一中学，看到孩子并没有因为拖累学习，老人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2005年8月1日，郭超群带着老人去一中逛了一圈，李天梅对学校的环境啧喷称叹，郭超群岂能不明白老人家的心思，其实他心里一直都在考虑一个问题，该怎么安置奶奶?郭超群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对李天梅说：“奶奶，孙儿带你上学去!”

　　情撼天地，一中旁那间洒满阳光的小屋

　　2005年8月24日，郭超群带着李天梅进城租房。房东听说他还带着一个八旬老人，十几家都客气地拒绝了。骄阳似火，李天梅很快就受不住了，郭超群只好把奶奶带到附近的一个书店坐着，那里有电风扇。卖书的老板看着他带着一个老人到处租房子，好奇地问：“你带着奶奶来读书?”

　　“是的，我爸爸在外面打工，奶奶年纪又大了，一个人在家里我放心不下……阿姨，你知道这附近有能租给老人的房子吗?”

　　看到郭超群恳切的神情，老板沉思了一会，终于说：“这样吧，我那还有一间杂屋是空的，你要是不嫌脏，就暂时住着吧。”

　　房子虽然是旧了点，但还是宽敞明亮，郭超群要给房租，老板却摇头拒收。望着好心的老板，郭超群只好深深地鞠了三个躬以表谢意。

　　转眼到了2007年10月，郭超群进入了高三，学习也异常紧张起来，然而，上苍好像是要故意考验他一样。10月7日晚上，李天梅突然摔倒在地，面色通红。郭超群马上背着他到附近的诊所，医生对老人做了仔细检查后，告诉他，老人有严重的高血压和动脉硬化症，此外脊椎炎也相当厉害，必须马上治疗。

　　郭超群正要下楼给父亲打电

　　话，被李天梅拦住了：“娃子，千万不要告诉你爸爸，免得他担心。”想想也对，再说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好，那不是让人笑话。主意打定，郭超群开始到处筹集治疗费用。同学借遍了，就回家向邻居借，房东知道后，给了他一千元。

　　到2007年12月初为止，郭超群已经欠下了近两千元债务。看到孩子为自己弄成这样，李天梅说：“奶奶活着有啥好，害得你书没读好，还欠下了一屁股债。娃子，奶奶对不起你啊!”郭超群听了老人的话鼻子直发酸，他说：“奶奶，您不要担心。我早和他们说好了，这些钱，我大学毕了业再还给他们……”

　　2007年12月31日，体弱多病的李天梅再次昏迷不醒，在经过两次抢救后，才苏醒过来。奶奶的病情可能随时恶化，而自己已身无分文，怎么办?这样下去，奶奶的病治不好，而自己的学习也搞不好，必须尽快想一个两全之策……郭超群终于有了主意。

　　中午，郭超群再次来到医院，护士告诉他，老人在两个小时前就出院了，他赶紧跑回家，老人正在房间里活动，她再次催促郭超群：“你看我好着呢，你赶紧去教室吧，我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

　　郭超群望着老人，泪如雨下：“奶奶，我答应你，我会好好读的。”

　　第二天早上，他直接去了资江边。经同学帮忙，郭超群在船上找了份卸货的工作。

　　每天早上，他第一个去船上，晚上却是最后一个走，有时半夜还要加班，郭超群只好委托同学到家里给老人说慌，说他在同学家补习不回来了，老人也信以为真。

　　就是这样的高强度劳作，郭超群咬牙坚持着，他心里想的全是怎么赚钱给老人治病。两周下来，郭超群的手上多了六百元钱。他告诉李天梅，他在省里的征文里获了一等奖，这些是奖金。李天梅信以为真，兴高采烈地直夸他能干。

　　2008年4月1日，郭超群所在的船要去上海，郭超群随行，这一去就是半个月。为了稳住老人，郭超群只好请寝室的同学帮他圆谎，就说他去长沙参加学习去了，并轮流替他照顾老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同学对他的做法深表理解，他们都说：“兄弟，放心去吧。我保证没有人能撬开我们这张嘴。”

　　半个月以后，郭超群回了家，他把两千元钱交到老人的手上，李天梅傻了眼：“娃子，哪来这么多钱，你可千万不能走偏门啊……”郭超群笑着说：“放心吧，奶奶，这些是学校的贫苦生补助，再加上我辅导两个初三学生的报酬。”半个小时后，他又以复习为由，离开了家。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2008年5月1日，两个在上海打工的老乡到了郭朝辉所在的丁地，他们说在外滩看到了郭超群，并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看到的确是我儿子吗?”

　　郭朝辉有些迷惑了。那老乡说：“从小看他长大，化成灰我都认得。郭朝辉赶紧打电话到邻居家，在他的软磨硬泡下，邻居告诉他，在半年前郭超群向他借了五百元钱，前几天突然还了，也不知他哪里弄来的钱。”

　　5月20日，郭朝辉和妻子风尘仆仆地赶回益阳。顾不及回家，郭朝辉只身赶到了儿子的寝室里。在他的追问下，同学终于告诉了他实情，并把他带到了李天梅家，郭朝辉一进门就跪下了：“干娘，我不孝，我对不起您。”李天梅赶紧扶他起来，并仔细叙说了这几年的遭遇，郭朝辉既被儿子的孝心所深深感动，但更多的是悲痛，他满眼泪水地告诉老人，为了还债，儿子正在外面打工……老人听了，顿感一阵天晕地转。孩子考大学可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可想不到孩子居然为了给自己治病，竟“弃学打工”，这是在白白断送自己的前程啊!

　　匆匆吃了晚饭，郭朝辉决定到江边去截儿子，晚上十点，他终于看到了郭超群，他问儿子：“你从哪里来。”郭超群心虚地说：“我在一个同学那里补习。”“孩子，你不要再骗我了，我们什么都知道了。”郭朝辉再一次流下了悲伤的泪水，“儿子，你好糊涂啊，奶奶的病你完全可以告诉我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村几代就你这么一块读书的料，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可你这么做，一辈子都完了呀。”郭超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爸，开始我是打算告诉你的。只是奶奶说怕你在外不安心，我也觉得我是大人了，有能力照顾这个家了……”父子俩抱头痛哭了一场。

　　郭超群告诉父亲，虽然自己几个月都没读书，但高一高二的基础打得好，只要抓住这最后的一个月，考一个重本是没有问题的。郭朝辉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8月20日，中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郭超群的手上。郭超群立即把它送到了老人的手里，望着眼前的大义孝孙，郭朝辉百感交集，流下了激动而喜悦的泪水：“娃子，这八年来，你受苦了。”

　　入学后不久，郭超群便显示了自己的卓越能力，不仅加入了KAB创业俱乐部，创办了俱乐部的第一本会刊，此外还策划了蒙飞创业团队的成立。

　　10月24日，李天梅在吃完晚饭后躺在床上，此后再也没有起来过，两眼一直望着门口，医生说老人是活到头了。10月26日，郭超群从长沙赶回来，带回了他所策划的会刊，他拉住老人的手说：“奶奶，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他话音刚落，老人幸福而安详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