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是我们这批战友中最有出息的,官至副军。他那驴脾气能熬到这个地步,算是修成了正果。
我们炮团里有句话:白脸的包公,黑脸的秀才,黄脸的就数他麻缠。这白、黑、黄指的是三个连长,统称“炮团三杰”,而白脸包公说的就是唐军。
唐军的驴脾气连团长都有点头痛。唐军当第三年连长的时候,连队杀猪,放出的猪血还未凝固,副团长就派警卫员从连队的伙房提溜走了两只猪耳朵和四只猪蹄,这要搁到别的连队,连队领导怕要幸福好几天哩。唐军知道后,派人从大操场上把猪耳朵和猪蹄劫了回来。这事在团里上上下下闹得沸沸扬扬,副连长很尴尬,和指导员商量着要去副团长那里说明一下。唐军说:球!副团长连猪耳朵也买不起?从兵们口中夺食哩!
这事刚好叫下部队检查工作的军副政委听到了,副政委说:呵呵,这个小唐,蛮有性格的嘛。
副政委随便说说的话不是指示,但口口相传下来,比指示还指示呢。有人分析:唐军的军事生涯恐怕快要画上句号了。细想想,有这样的一个刺头连长在下面放着,不说副团长不安,就是团长、政委也怕有人把团里不该捅的事情捅到上面。谁的身上没有点毛病呢?正在这时,上面分配下来一个到炮兵指挥学院上学的指标,团里一致通过,把这个指标给了唐军。
唐军高高兴兴去深造了三年,还拿了个本科文凭哩。
也该唐军命好,三年学习回来正赶上重文凭的风。三年前的那个副政委也升任了军政委,一次偶然查看名单时,他依稀记起了“蛮有性格”的唐军。唐军回到炮团,便直接坐到了参谋长的位置上。
唐军下了狠劲想使军事训练上个台阶,就组织了营、连、排三级射击指挥员的培训班,每日的训练和考核进度名次标识在一块大型版块上,还将前三名和后三名分别用红色和蓝色区别出来。个别文化水平低的连长就吃力了,其中有一个叫李来群的连长,他看自己的名字每天都在蓝色阵营里挂帅,吃不住了,就去找团长。团长在观看培训班的训练时委婉地建议唐军,在严格训练的同时,也要考虑人性化的因素。
唐军一听就明白了咋回事,又要发驴脾气,但转念一想就忍住了。在一次团训练分析会上,唐军说:那个李来群挺适合去做后勤工作,当军事指挥员,不称职!当下团长心里就有些那个。当然,李来群后来还是去了团后勤处当了个军需助理员,并且干得如鱼得水。这是后话。
这样的副手虽然用着棘手,但是训练抓得还不错。唐军一门心思扑在了部队的训练上,接二连三地搞了各个专业分队的集训,手段忒狠,一时全团上下谈“唐”色变。在下半年的全军区大比武中,炮团竟然破天荒地夺得连射击的第一名和个人名次的前两名以及全部名次的三分之一。这一下炮团名声大震,唐军名声大震。所以团长在给上级领导建议时说,唐军应该到更能发挥其才干的地方,不能耽误他的个人前途。
军政委自信没有看错唐军这个人,就让唐军调任炮兵师参谋长。
唐军在师一级班子里是最年轻的,师长在军事院校学习,政委在任上也有六七年了,唐军时常提醒自己:注意收敛自己的驴脾气。
有一年的夏秋之际,驻地遭受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政委身体不好,要去一线,唐军耍起了驴脾气,坚持让政委在后面坐镇负责全面的指挥协调,自己年轻,应当上一线。这样,唐军就把自己的指挥所设立在了大堤上。
那一个多月,唐军率领部队在大堤上摸爬滚打,与洪水展开了殊死的搏斗。闲暇时,唐军常常披件雨衣,愣愣地望着浑浊的江水出神,那神情又好像在反思自己走过的岁月。
这时,从大堤的那面走过来一大群人,中间一位首长与上校衔的唐军握了握手。旁边有人介绍,这是把指挥所扎到大堤上的唯一的师职指挥员。首长把唐军的手握得更紧了,并亲切地与唐军说了几句话。
没有几天,军报就登出了首长与唐军握手的大照片。
后来的唐军一路春风,官至副军长。
如今的唐军脾气和顺多了,基层的士兵说:首长慈眉善目的,从不轻易对我们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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