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　军

　　小村裹在连片的绿荫中，显得单调、平淡，只是薄薄的雾翳使小村的凌晨透出一点清新的诗意。行走在村道上的青年叫士流，是涟水县抗日武装大队短枪队队长。士流一边走一边不时拍弄着悬挂在腰间的驳克枪，跟与他并肩的女子嘀咕着啥。女子二十余岁，美得像路旁小河里的莲花，她是士流新婚不久的妻子红莲。

　　昨夜短枪队到梁岔镇悄悄地提了汉奸梁大头的脑袋，完成任务后，大伙宿在士流生长的小村里。天麻麻亮，红莲送士流，短枪队员知趣地行走在前头，让小夫妻俩说几句悄悄话。突然，行走在前头的短枪队员匆匆返身而回，士流知道有情况，忙叫红莲回家躲藏起来。

　　队员大虎冲在最前头，说：队长，前面弯子口发现了小鬼子，好几百号人呢。士流一愣，哪来恁多鬼子？看来十有八九是高沟镇出动的鬼子兵。士流扫一眼不远处一座破落的小院墙，七个人快速钻了进去。士流伏在门缝里往外看，骑在白马上的是少佐龟田一郎。这家伙太坏了，与士流正面打过多次交道，士流真想一枪崩了他。不过，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短枪队与大队鬼子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鬼子过去了，村道上死一般的寂静。大约十多分钟后，伏在门缝张望的队员喜子轻声道：又过来几个家伙。士流一看，见十个小鬼子正经过小院，手里拎着鸡鸭。大虎说，敲掉他们。士流点点头：干掉就撤退，不能耽误。士流的话音刚落，五个队员“噌”地伏上墙头，一阵点射，撂倒六个鬼子，另四个吓得慌忙卧倒还击。士流不敢大意——交火时间一长，鬼子兵赶回来就麻烦了。他抬手一枪打死趴在前面搂着歪把子机枪的家伙，侧脸对喜子说：你和二虎跳墙撤退，我来掩护。喜子还未及往后挪身子，墙头上的二虎喊道：队长，鬼子包围过来了。

　　士流大吃一惊，返身探上墙头往西瞄一眼，只见小鬼子呈扇子形包抄过来。士流明白来不及撤退了，硬拼，这是唯一的选择。不过，为了尽量减少牺牲，他命令二虎带四个人撤退，二虎眼红了，对士流喊道：要走你走，就是死我也要多打死几个鬼子！士流眼一热，他理解二虎的心情，二虎的亲人被小鬼子杀死三个，对鬼子恨入骨髓。士流探头一看，日军离院墙只有二三十步远了，有一小队人马已往院落东、南逾越。士流一挥枪，叫一队员守东墙头，其他人集中火力，消灭正面进攻的鬼子兵。

　　日上三竿时，短枪队打退鬼子的三次进攻，消灭四十多个敌人，子弹全打光了，于是他们有的举门板，有的拣木棍与蜂涌而来的鬼子肉搏。几分钟后，六个队员全部壮烈牺牲，士流被几个鬼子摁倒活捉。龟田一郎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老朋友，想不到我们在这儿见面了，你只要投靠皇军，好处大大的。士流一口带血的痰吐到龟田一郎脸上，骂道：日你姐！龟田一郎揩掉血痰，笑着摇了摇头。

　　时近中午，鬼子兵吆喝村中四五十个老少妇孺来到小院前，当着村民们的面用铡刀铡下士流的头。

　　当晚，五六个村民来掩埋短枪队员遗体，红莲压抑着哭泣，一针一针地将士流的头颅缝接到遗体上。缝好后，她整了整衣衫，拢了拢头发，突然往院墙的一块石头上撞去。村民们惊呼一声，奇迹在瞬间发生了——士流的左腿莫名地抬高半尺，红莲被绊得一头栽倒在地上。

　　接下来的故事就简单了，不久，县抗日武装大队多了个英姿飒爽的女短枪队员，枪法越打越准，当然这已不在本故事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