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没有想到又一次轻易地得手了。
他是个孤儿。从小沦落街头,是师傅收留了他,后来就跟着师傅学会了偷,从W市到H市的这段距离是属于他的地段。有一点值得他非常自豪,那就是自出道以来他从没有被抓住过,因此还得了个“妙手”的绰号,成为道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一上车,他就发现了这个少妇的上衣口袋里有钱,而且他还发现这个少妇好像有满腹的心事。他暗暗高兴——这种心不在焉的人是最好下手的。
得手后,他假装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用不了几分钟,车就到了S站。到那里一下车,就什么事情都结束了。厚厚的钞票用一方手帕包着,现在在他特制的内衣口袋里,安全得很。
少妇忽然发现自己的钱丢了。她紧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两只手忙乱地在上衣和长裤的口袋里掏了一阵子,接着又从行李架上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包,把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然后她的脸白了,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的钱丢了,那可是给孩子做手术用的,里面还有我卖血的钱啊!”哭声惊动了很多人,乘警也过来询问。他一点都不紧张,他给人的印象很憨厚,穿着也得体,还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更重要的是钱放在特制的口袋里,即使搜身也很难发现。
她终于安静下来,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她可能要跳窗。果然,她拉开了车窗,却被他一手拽住。少妇挣扎着说:“你放开我!钱没有了,我的孩子活不成了,我和他一起死了算啦!”他拼命地拽着她,有人过来帮忙放下了车窗。
车厢内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少妇低低的抽泣声。刚才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他的心隐隐作痛。多少年来,自己就像一只没有感情的动物,他忽然有些嫉妒那个患病的男孩,一种超越生死的母爱让他的心渐渐地软了下来。车到了S站,他一把拉住少妇的手说:“跟我下车,我能帮助你找到那笔钱。”少妇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已被他连拉带拽地弄下了车。
在一家干净的小酒馆,他把那个手帕放到了桌子上。少妇一把抓了过来说:“这是我的钱,怎么会在你手上?”面对像刀一样锋利的目光,他耸了耸肩膀:“别用这种眼光看我。钱是我拿的,现在还你,你拿去给孩子看病吧。”“为什么?”少妇用不解的目光望着他。“不要问那么多,算是对母爱的致敬吧。”他扔下了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后来,道上的人再也没有看见他。有人说他到南方打工去了,有人说他开了一个小店,自己当了老板——“妙手”就这样在道上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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