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兴保多次劝说下,张山进城了。
张山是个勤快人,进城后兴保什么也不叫他干,他觉得没意思。他说:保儿,爹才六十多岁,你总得叫我干点啥。爹,你风里来雨里去几十年,也该歇歇身子骨了。
这福张山可享不了。儿子儿媳上班走了,张山就扫地擦桌子,一边干活一边哼小曲,心情立时好起来。干完这些他就自己到外边找活干。一天来到郊外,看见一个人在种菜,他就帮人家整地浇水,累得浑身是汗。坐在田埂上歇息时,他对种菜人说:干活真好。
种菜人笑说:干活人怕干活,不干活人想干活,人呀!
吸了一袋烟,张山又帮种菜人干了一阵,看看天说:我该回去了。种菜人道谢。张山拍拍身上的土说:谢什么?干活儿我高兴。张山走出菜地,上了路转身对种菜人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还会来和你一起干活。
欢迎你,大伯。种菜人笑着答。
回到家天还早,张山就去街上转悠。一个小男孩过马路,见人多不敢走,张山走过去拉住他说:不要怕,我送你回家。小男孩的姥姥见一个老人领着外孙进了门,连忙迎过去,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张山一下子想起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年妇女三十五年前的模样。老年妇女也瞪大了眼,疑惑地说:你,你是张山?我是李素贞,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张山走过去问:这些年你还好吗?好,你呢?李素贞问,我外孙怎么和你在一起?
张山说:我天天在街上玩,看见这孩子过马路,我就……
快,快屋里坐。
两人坐在沙发上,各自叙说自己这些年的不幸。年轻时他们是一对恋人,只因张山家成份高,素贞爹才硬是把女儿嫁到很远的一个村庄。十几年前素贞的丈夫去世,张山的妻子一次在田里干活遭雷击身亡,说到痛心处两人紧紧拥在一起。今后咱怎么见面?素贞问。张山擦擦眼泪说:还是和那时一样,听我吹口哨。
好,素贞泪眼婆娑地点头。
那次见面后接上了线,两人不是你找我就是我找你。一个月后的一天上午,张山儿子和素贞女儿都看到自家桌子上的纸条,纸条上写着同样的话:这里住不惯,回老家去了。儿女们不放心,第二天乘车回家看爹娘。老人都不在家,他们问邻居,邻居摇头说没见着。他们又去亲戚家找,亲戚也摇头说没见着。在返城的路上,张山儿子和素贞女儿坐到一辆车上,彼此叙说了老人失踪的经过。李素贞的女儿忽然想起这些天总有一个老人在她家楼下转,她对张山儿子说:你爹我娘可能在一起。
一天,张山的儿子和李素贞的女儿都接到远方打来的电话,张山在电话里说:儿啊,我和你素贞姨正在外地旅游,不久就回老家办婚事,望你和儿媳到时参加。张山的儿子和素贞的女儿很高兴,两位老人现在终于走到一起。
结婚这天,张山的儿子和素贞的女儿为两位老人租了车,张山儿子还为父亲特制了一套西服,素贞女儿为娘租了婚纱。两位老人坐在小轿车里,你看我我看你都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张山憨态可掬地摸摸素贞的手,嘿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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