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妻子张瑰春之前的三十多年里,曾无数次的设想,自己的另一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整天列着各种等式、不等式,画圆、画切线、找夹角,但始终解不出方程,得不出结论。最后的事实证明所列式子全是错的,所画图形皆无规律,因而无解。
做梦也没有想到,从没到过临潼的一个陕北榆林女子,从边塞长城所在的大漠之地来到山水宜人的华清池畔,竟然一来就不走了,就在这里扎根了,堂而皇之在我们家里唱起了陕北的“信天游”。
“蓝袄袄,红孩孩(鞋鞋),站到哥哥的跟前前来;我要拉你的手,还要亲你的口,拉手手,亲口口,咱们两个一搭搭走!”
火辣辣的酸歌是陕北男女青年恋爱时祭出的独门绝技,结果用在了我身上,不知这是人生的偶然,还是那个神秘的月老在睡眼惺忪中把鸳鸯谱胡乱点拨?
第一面,我左看,不是我心中的样子,再右看,梦里从不曾有过,再看一次,哪里是我想要的人么?哎!心就纳闷了,堂堂如我也不至于在临潼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女子吧!可事实就是没找到。老大不小啊,难道你打一辈子光棍呀,大不孝啊,对得起父母家人么?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接受命运,顺乎天意,或许你也不枉的!你不知道我们国家男多女少么,还有多少男人比你更不幸呢!聪明绝顶如诸葛孔明也不过找了个貌不惊人的黄阿丑么,你还想咋地?你以为你是谁呢!
嫁过来的前几年,不显山不露水。作为一个贤妻良母型的中国传统良家妇女,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倒也平铺直叙。不过家庭的主动权却悄然地发生着改变。和她偶有小矛盾,家人总站在她一方说我的不是,兄弟亲朋家人,无论何事第一个联系的总是她,家里的许多事都是经她告知我才能得到消息,连我的老母、兄嫂甚至侄子侄女、外甥们总是跟她打电话联系商量,而我好像是个局外人,搞得我有点窝气。有什么法子?这是自然形成的,我虽有醋意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检讨自己的不是。我曾经打趣:你要摆正自己位置啊!而她却说“你哥我不叫哥么?你侄子难道不是我侄子了!”呛得我也一时无语。而她往往在我面前显出神秘的自豪,却使我越发的羞愧。我眼见着家庭和睦,氛围和谐也算心安理得。
七年前,老母亲仙逝,于是张瑰春同志闲暇时间多了。因为早在嫁我的时候,她就丢掉了老家的工作,现在,不用照顾老人了,除了我和儿子的生活外,就再无它事了。一日,她偶发奇想说要学画画,这想法着实让我莫名惊诧了好几天,这么高大上的高雅艺术岂是你能搞的?你没工作不要紧,我虽挣得死工资,但有我吃的也有你吃的,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异想天开啊!搞艺术,瞎折腾,我可真养不起了!心虽不悦,但眼见她无所事事,精神欠佳,身体一天天每况愈下,让我也心生着急和郁闷。静下来想一想,或许画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哩,她以前大学学得服装设计、会剪纸、爱摄影,早年也喜欢涂鸦,兴许有一定的艺术细胞哩,关键是闲着也是闲着,何况已经闲出病来了,还不如随了她的心思,就由她去折腾吧!
没料想,张瑰春同志的这步棋是走对了!大约干自己热爱的事就能发挥出异乎寻常的潜能吧。这些年,她的进步可以说是蹭蹭蹭地一年一个台阶,连我也很吃惊。人常说要干好一件事,尤其是搞艺术的,不外乎这么几个因素:天赋、执著和勤奋。我不敢说张瑰春同志具备这些条件,但每看到她一旦投入到学习绘画中,便一头深扎进去,废寝忘食,不知疲倦,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连眼神都放出光来,我暗暗为她感到高兴。之后,我张罗着让同学给她做了个画案,她也将原来的QQ和微信改昵称为“书情画意”,正儿八百的向绘画的艺术殿堂迈进。有了专门的画室后,也就得有个专门的斋号吧!“仙游苑”这个斋名是我给起的,她也很满意,也算我对她的支持吧。她还特意请山东画家国玉明先生写下来,郑重的装裱装框后置于画室,而她自己堂而皇之以“仙游苑公主”自居。嗨!难道搞艺术的人都像她这样注重仪式,都很爱飘么?
几年来,“公主”除了潜心自学外,通过网络和全国各地的书画名家交流学习,甚至和韩国的画家初轩、李官洙也成了好朋友。每有得意之作或者看到心仪画家的上乘之作,总能听到她发乎于心的感慨和赞叹之声:好,真好!這幅画画得真好!这幅画的笔墨用得太精到了!这种毫无征兆的近乎歇斯底里的惊叫声,先开始总能让我莫名惊诧,吓出一身冷汗来,难道她神经出问题了?加入西安市美协后,从名义上张瑰春同志也是个画家了,但你的画能不能被社会认可,被谁认可,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好在多年来,在陕西著名画家刘星的指导下,坚持按自己的路子走,潜心临摹大师、名家的名作,仔细揣摩,细心领悟,坚持写生,才使得她的画作没有落入俗套。
艺术是需要真本事而不是胡吹冒撂。她多次拒绝了几家媒体要给她做宣传上头条的好意,说水平不上台阶发出去惹同行耻笑,岂不羞煞人也。她这种谦虚认真的心态我很是赞同。现在她和著名画家韩芳老师,魏振选老师都成了好朋友,经常得到他们的指导和肯定,西安美院教授张亚贤老师说:张瑰春是临潼响当当的画家之一。这是对她的褒奖更是鞭策。曾经,临潼一书画爱好者找刘星教授学画,刘教授对他说,“跟我学不大方便,你只要跟张瑰春学准没错。”刘教授早先对“公主”的画作曾作出过“不落俗套,路子对头”的评价,假若这位乡党的话当真,那么刘教授对她的画作的肯定态度也得到证实,因此我对她也有了一种信任和自豪。现在,她的画作通过网络,已为全国各地的书画爱好者和画廊所收藏,这些成果的取得,离不开大师们的无私指导,当然也与她的勤奋和执著丝丝相扣。“凤楼常近月,鹤梦不离云。”这些年,随“公主”经常看画展,她的画作也参加了多次展出,和她交流也总是离不开绘画的话题,因而让我这个与艺术不沾边的门外汉也不断潜移默化,受到艺术的熏陶,也能经常的对她的画作进行品评,对好的画作也似乎有所感觉。一个画家的画作往往与她所经历的生活、环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观我家“公主”的好多画,我似乎能感觉到边关大漠的雄浑和关中山水的灵气,时有恰到好处的交相辉映,淡雅、清新、脱俗,好看、中看、耐看!哈哈,荞麦地里紫金花,人家不夸自己夸,羞!
绘画生活让“公主”变了个人似的,时时都能感受到她从中汲取养分,悄然成长,惬意享受的舒坦,这比所有的保健品、养生丸都高效,都管用,也使得我们家弥漫在艺术的氛围里,这种精神上的享受补足了我们物质清贫的局促。
“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回过头来,再仔细的打量打量这个从遥远边塞,浑身弥漫着沙尘来到我身边的人,经过华清池水的沐浴和厚重文化的熏陶,已然变了个人似的。这虽说不是我想要的人,但似乎又是我的人,也许她还会在艺术的道路上走向纵深,但我因她所取得成果而在心底生出的赞许和自豪的感觉,我要隐藏于我内心而永不向她表露,这样她也许会走得更远!
作者简介:
李汉江,中学高级教师,文学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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