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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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金在下车的时候跟林璟告了白。

　　她说：“我有点喜欢你，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准确来说，林璟不是不喜欢他，而是不会喜欢任何人。

　　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念金很想扯一下他的衣角，可是手指根本不敢弯曲用力，只能轻轻地碰一下。

　　林璟没有回答，而念金也没想过他会回应自己。

　　单方面的喜欢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蛮难强求的，就像是不能要求天崩的游戏局逆风翻盘，0-11开局就是0-11开局，有翻盘的可能，但极少。

　　等到高三上学期的时候，念金每天晚上都要去校外上辅导班，结束时间通常在十一点。林璟的公寓就在附近，给她留了一间房。

　　就这样，念金在他的公寓里住了一段时间，直到她撞见他和旁人接吻。

　　原来有的人在接吻时也能这么冷淡，眼里没有丝毫动情可言。

　　那个女人穿着吊带红裙，一抹吻落在林璟的下颔处，而他眼里波澜不惊，没有反应，没有情绪，只在微微转头看到公寓院外的念金时，猛地拧紧了眉頭。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挂在耳边的长发卷进风里，最后再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冬天的风湿冷，给发丝卷了一层薄薄的冷意。

　　念金玩了很久的游戏，但即使碰上毫无翻盘希望的天崩局，她也没想过投降。英雄永远不会投降，但她会输给喜欢。

　　当天晚上念金依然住在公寓里，戴着耳机听了一晚上的高考英语模拟听力，不去在意房间的敲门声，也不去想自己因为提早下课而撞见的那个吻。

　　在凌晨三点左右，她睡了一会儿，不到两个小时又醒了过来，收拾了下课本和行李，准备搬出这里。

　　天亮得晚，念金也没有开灯，拖着小行李下楼。

　　公寓一楼的客厅位置有两面成角的玻璃墙，冬季的天像是青色湿润的围巾，挂在树梢上，再让光线一点一点落进室内。

　　念金刚把行李搬下楼梯，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林璟。

　　室内有暖气，他只穿了一件青色的衬衫，坐在沙发上闭目凝神，听到行李箱滚轮的声音，才微动睁开了眼。

　　反观念金，为了出门方便，她已经穿好了羽绒服，加厚的黑色口罩挂在下巴处，加上搬行李的缘故，身上闷出了一点汗。

　　林璟上前跟她解释几个小时前发生的那一幕，低着脸，眉梢微垂的弧度在朦胧的天色下尤为精致。

　　念金知道，林璟的剧本写作陷入了很糟糕的瓶颈期，外界都在传闻，要么他在厚积薄发，要么就是已经江郎才尽。

　　为了找寻灵感，林璟接受了那个人的吻，却刚好被念金撞见。

　　林璟在准备的电影剧本是什么样的？背德，放纵，没有顾忌，角色之间的互动仿佛烈酒浇火，能生生烧出个深渊。

　　可林璟到底不是局中人，他向来冷静自持，从未有过放纵感情的事。

　　念金能理解，平静听完他的解释，然后“哦”了一声，并没有改变要离开的意思，转身就要走。

　　而林璟笃定了她会回头，她也确实回了。

　　在手指搭上公寓门把时，念金回头轻轻地说了一句：“不是只有她才能让你知道什么是放纵。”

　　然后她打开门走进了冬天的晨雾中，没再停留或回头。

　　火烧出来的深渊，迟早有人会掉进去，也许是心甘情愿，也许是身不由己。

　　此后大半年，念金再没和林璟联系过。她住在学校宿舍里，认认真真地复习准备高考，偶尔学习烦闷时会打一两把游戏。

　　高考第一场考试结束，所有考生要等广播通知试卷检查无误密封后才可以离开考点。

　　校门外有很多家长和车辆，占满了街道和停车位。

　　念家父母不在京州本省，念金也不在意有没人陪考这件事，一边给手机开机，一边慢悠悠地走出校门，再抬头时看见了车边的林璟。

　　她微微愣了一下，心想大概是念父让他来陪自己考试的。

　　高考也算是一件人生大事，念金平时再散漫到了这个时候也同样会紧张，紧张到连拖鞋都不敢穿，怕带子会突然崩开。

　　林璟带念金去吃午饭，午睡休息之后，再送她回校继续下午的考试。

　　一共两天，四场考试，三顿饭，他们之间的对话少而又少。有时候林璟给她盛汤，她说完谢谢后，只会喝一两口，然后再也不碰。

　　在和他相处的这几个小时里，她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了发呆。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念金是最后一批离校的人，可林璟依然在校外等她，接到人后问她想吃什么，或者想去什么地方玩。

　　念金想了半分钟，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只说了一句想回家睡觉。

　　林璟静默半晌，应了声：“嗯。”而在送她回念家后，他坐在车上按了许久的太阳穴，然后一一退了定好的餐厅和机票。

　　可当晚在酒吧里，林璟又见到了她。

　　放纵这种事，一个人永远难以做到。

　　让高高在上的人心甘情愿地走下神坛，自甘落俗与疯魔，这才叫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