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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别离久

时间:2023/11/9 作者: 飞言情A 热度: 9912
南风与烛

  简介:分手了六年的初恋突然回来找他联姻,邵寒池脸上冷冰冰,心里乐滋滋:现在求复合的套路都这么刺激吗?

  一

  虞弦思出差了几个月,回来后发现一院子的花被不知哪里来的野猫糟蹋得不成样子。她正在自家花园里修剪花枝,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接通后对方开门见山道:“邵寒池带着未婚妻回来了。”

  “咔”,虞弦思剪断了一枝蔷薇。

  “听说很快就结婚了。”对方又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句话,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等着虞弦思的反应。

  虞弦思直接扔了花剪,轻笑着反问道:“是吗?我没收到他的请柬。”

  对方腹诽,你能收到就怪了。

  两人是多年至交好友,虞弦思和邵寒池的那段感情,她从头到尾旁观着,这次多番刺激也不见虞弦思有什么反应,她不确定地问:“你真对邵寒池没感觉了?”

  虞弦思看着被扯落一地的叶子,有些发呆。怎么可能会没感觉?只是她不再做梦了,邵寒池给不了的东西也不强求了。她抬头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原来邵寒池不是不会爱人,他是不会爱虞弦思,不会给她一个承诺。

  邵寒池的婚礼定在下个月,这天他和方家小姐方诺去试定制好的戒指。

  方诺一路上欲言又止,直到那对戒指拿出来,她突然松开邵寒池的手,支吾道:“寒池,我哥有一笔投资失利,方家最近……”

  邵寒池早就看出她的不对劲儿,看着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钻戒,平静地问道:“所以,不结了?”他们两家联姻本就是邵寒池的公司出現了危机,方诺只是恰好出现在他面前的合适人选。没关系,他还可以找别人。

  方诺走了,邵寒池想让人把戒指收起来,再看见它们不是一种讽刺吗?

  突然,从旁伸出一只手,拿走了那枚女戒带上,邵寒池侧身望过去,嘴皮子哆嗦了几下:“弦思?!”

  虞弦思晃了晃手上的戒指,笑道:“刚好哎!”

  分别六年,没想到重遇是在这么尴尬的场合下,邵寒池不自然地转移视线,说:“你刚才听到了多少?”

  “你们总共也没讲几句,全听到了。”虞弦思伸手摸着剩下的男戒,犹豫了几秒,开口道,“这个戒指挺适合我,你看我跟你结婚怎么样?”

  邵寒池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虞弦思有条有理给他分析:“你选择和方氏联姻,是因为你的公司瞄准了一块地,但资金不够。可其实,你们邵家的资源重组也已经开始了吧?结婚才能让你更具优势。”

  邵寒池站起来,低着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笑了一声,说:“你调查我?”

  明明学金融的是邵寒池,但此时虞弦思仿佛更具商人气息,她给他分析利弊说:“你要的资金支持,虞家也可以给,而且方家肯定要从你手上分一杯羹,我不一样,我不要。”

  “那你要什么?”邵寒池逼近一步。

  虞弦思外表淡定自若,心脏却“怦怦”乱跳着。她要什么呢?她不过是死性不改,想要继续留在他身边罢了。

  “我要我们婚礼现场的所有用花都出自我的花店。”虞弦思收拾好心情半真半假道。

  啊?邵寒池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不过六年时间,他甜腻腻的、会撒娇的初恋身上竟也有铜臭味了?

  二

  婚礼现场是现成的,钻戒是别人的,连新郎都是她捡漏捡来的,只有满场带着新鲜露珠的花是她的。

  虞弦思看着与她贴着手臂站着的邵寒池,心中各种情绪交织着,连假笑都做不出来。等到宾客散尽,邵寒池直接带着她上了酒店的套房。

  “邵总现在穷成这样了吗?连新房都没有准备?”虞弦思坐在床上,抬着脸问他。

  虞弦思现在说话都带子弹,邵寒池觉得自己要习惯。他边松领带边往床边走,一屁股坐在了虞弦思的婚纱上,他侧头看着她说:“还在散味儿,我们先住几天酒店……哎,你干吗?”

  邵寒池猝不及防地被虞弦思踹下床,疑惑地看着她。

  “假结婚就要有假结婚的样子,你去睡客房吧。”说完就自己跳下床朝浴室走去。

  一个月后,他们搬入位于江边的宅子,虞弦思站在门口有些怔忪。那段情最热烈时,邵寒池带她看过一处房子,也是像现在这座一样,临江,有一片花园。她是学园艺的,邵寒池就开了一片地给她折腾。

  虞弦思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被远处跑过来的什么动物抱住了腿,她低头一看,不顾形象地惊叫起来,下意识就搂住了一旁的邵寒池,双腿不敢动弹,哆嗦道:“狗!狗!寒池,快让它走开!”

  邵寒池被虞弦思投怀送抱的样子震惊了,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去赶狗。虞弦思害怕一切长毛的东西,邵寒池将狗赶走了,她还惊魂未定地靠在邵寒池身上,眼角是被吓出来的泪珠。他忍了忍,没有帮她擦去。

  游泳池还没有贴瓷砖,花园里堆着要移栽的花苗,处处都透着仓促的意味。虞弦思睡醒午觉后,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邵寒池蹲在那里种花,心想:他这个婚礼还真是随意,装修队都没来得及撤出去。

  六月里已经渐渐染上了暑气,邵寒池蹲在毫无遮蔽的花园里热出了一身汗,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让花匠离开,自己来伺候这些花。

  “你再这样种下去,就是糟蹋钱。”虞弦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指着他手中的一株花苗说,“花根都被你铲断了。”

  邵寒池觉得很没面子,硬气地继续刨土。虞弦思职业病犯了,看不下去就夺了他的铲子,闷声不吭地自己来。她手指纤长,邵寒池曾开玩笑地说过她的手一点儿不像干农活的,此时他心思微动,想伸手牵一牵,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低头的时候,看见她左手上的钻戒。

  那戒指其实有些大了,动起来时稍稍滑落了一点儿,怎么看都是不相配的。邵寒池自己都没戴,不明白虞弦思为什么演戏演得这么全,他看得心烦,直接上手就将它摘了下来。

  虞弦思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过去,动了动空落落的手指。

  “这里没人,不用装了。”邵寒池把戒指放进口袋里,淡淡地说。虞弦思自嘲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三

  邵寒池是目前邵家同辈中最出色的,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由爷爷奶奶养大,但爷爷并不会因此多分给他一块蛋糕。他身后没有人,他要独自面对的不仅是同样有能力的堂兄弟,还有家中年长他许多的长辈。邵寒池的公司会出现危机,或许他们其中谁也在行业竞争中出了一份力。

  虞弦思目前手上能动用的资产不多,她知道要买下那块地还差很多,但邵寒池却说够了。

  他天天加班,虞弦思不懂生意场,但看到他们公司的股票没有像前段时间那样暴跌,情况应该是在好转的。

  周六要回老宅吃饭,邵寒池过来接虞弦思,下了车还一路牵着她进去。虞弦思没想到邵寒池的爷爷看到她的第一句话是:“我记得这丫头。”

  邵寒池点头笑了,搂过虞弦思的肩说:“爷爷记性好,远远看了一眼都记得。”

  虞弦思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儿,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邵寒池只说有次在街边吃饭,爷爷正好路过看见了。他没有说,那天他被叫回去询问,直接承认了虞弦思就是以后要做他媳妇的人,还撒娇耍赖地在过年的麻将桌上,从奶奶手里赢走了传家的手镯。

  老爷子视线下移,看见虞弦思手上空空的,脸色微变,却什么都没说。

  吃过饭要留宿老宅,他们之前都是分房睡的,在这里自然是不行的。虞弦思看着那张大床,有些发愁。邵寒池倒是没什么反应,泡了一个小时的澡,他冒着热气出来,自然地躺上了床,还拍了拍旁边,催促她快点儿睡。

  虞弦思以要工作为由,好不容易挨到邵寒池大概睡着了才关灯歇息。才刚躺下,就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

  “邵寒池!”

  房间里黑咕隆咚的,虞弦思嘴上凶狠,却早已红了脸。邵寒池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带着侵略性,他问:“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虞弦思浑身僵硬,明明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她却觉得自己卑微的私心被他窥见了。

  “虞弦思,说话!”邵寒池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如果此时开灯,一定能看见他脸上哀怨与期待交织着的表情。但虞弦思没有,所以说出来的话是伤人的。

  “这不是结婚,邵寒池,我们之间还谈什么感情啊?”

  他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感情,那过去种种算什么?他又算什么?邵寒池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当初被抛弃的人是他,可虞弦思一回头,说要结婚,他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自作多情得可笑。

  邵寒池的手终于松开了,虞弦思听见他的呼吸似乎乱了,隐隐透着愤怒,但他未发一言,只是转身背对着她,再没有了动静。

  四

  两人在老宅住了一个周末,终于挨到工作日能各自分开歇一口气,却被老爷子一句“你们为什么不去度蜜月”镇在了原地。

  躲不过就只能硬着头皮上,邵寒池最终临时敲定去了国外的某处海域。

  国内的房子就在江边,这次又来海边,虞弦思搞不懂,都是水,有什么好看的?邵寒池倒是自己玩儿得挺开心,只要虞弦思在房间,他基本都会去外面撒欢,要不是怕老爷子来查岗,他们估计直接就开两间房了。

  昨天邵寒池捡了一桶海玻璃回来,后来嫌清洗太麻烦就转手送给了前台,今天不知道怎么跟海滩上的一群人混熟了,又开始打沙滩排球。

  虞弦思站在露台上就能看见他们,邵寒池一个快三十岁的人混在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里,依旧是最瞩目的那个。

  不知怎么的,虞弦思就下楼出去站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他们玩儿。

  她和邵寒池在大学里相识,虞弦思没少看他踢足球,球场上精力充沛得像只猴儿满场跑的那个就是他。那时候她带了“恋人滤镜”,即使邵寒池流了满头的汗,她也觉得他是山头上最英俊的猴儿。

  虞弦思正陷在回憶里,被一阵嘈杂声唤了回来,定睛望去,邵寒池正坐在地上,周围围着一群人。

  邵寒池玩儿得投入,刚才接球的时候蹦得太高,球的冲击力又大,落地的时候没站稳,崴到了脚。看他疼得皱了眉,虞弦思抿抿唇,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舍得出来了?”邵寒池瞥了她一眼,孩子气地挣开她的手。

  虞弦思好脾气地扶起他,跟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带他回酒店。好在她装备齐全,带的药箱里有跌打药水。她将药水倒在掌心里搓热了,然后按在他肿起的脚踝上,引起了一声杀猪般的叫。

  邵寒池倒抽着气,愤愤地瞪着她说:“你有这么恨我吗?”

  虞弦思那一下确实是没控制好力度,下手重了。她把邵寒池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打着圈揉搓,问道:“现在行了吗?”

  邵寒池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房间是落地窗,窗帘大开着,海滩上渐次亮起的灯光透了进来,隐隐还有吵闹的人声,邵寒池睡眠浅,醒过来动了动身子,感觉腿上被什么压着。他直起身一看,虞弦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手还按在他的脚踝上。

  邵寒池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身边,摸了摸她的手,还好不凉。

  虞弦思应该是睡迷糊了,感觉旁边温暖,就使劲儿往那个方向钻,还满足地蹭了蹭。邵寒池看着她这个小习惯,顿住了,过了一会儿长叹一声,说:“你尽管折腾我吧!”

  他将她虚虚地揽入怀中,在头顶上亲了一下便放开了,虞弦思哼唧了两声,嘴里念念有词。

  五

  邵寒池后面几天被限制在房间里,虞弦思通常是自己去顶楼餐厅吃完了再帮他将食物带过来。他并不是重伤到不能动弹,只是给自己找到了偷懒的借口。

  这天中午,虞弦思给他带了饭,还抱了一束花回来。邵寒池一边吃一边看她找花瓶,倒水,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营养液来,倒在花瓶里。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这花是哪里来的?”

  虞弦思边剪叶子边说:“吃饭的时候遇上了酒店经理,他给的。”

  邵寒池疑惑地问:“他为什么吃饭的时候要带花?”

  “这我怎么知道?英语不好,没多问。”虞弦思懒得解释那么多,插好了花准备放到窗边,邵寒池突然将花瓶抢了过去,单脚蹦着说要帮她放。

  虞弦思怕他摔了花瓶又摔了自己,着急慌忙地去夺,才碰到他的手臂,邵寒池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没站稳,两人一起倒了下去。

  他护着虞弦思,就松开了花瓶,只听一声脆响,不但花瓶摔破,水流了一地,他在倒下去的时候手也被碎玻璃划伤了。

  “只有一只脚能走就不错了,别跑来跑去的!我们是来度蜜月的,又不是来进行丛林冒险,非把自己搞得一身伤!流血了,怎么办呀?疼不疼?”虞弦思一着急就对着他一顿骂。

  邵寒池听着她终于像以前那样明明是责怪,却是软绵绵的语气,还带着娇嗔,不由得笑了,说:“虞小思,骂人就骂人,不要跟我撒娇。”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这语气太亲昵,也太突然了,他们重逢至今第一次这样对话。

  邵寒池先转开了视线爬起来,虞弦思才反应过来,立即跑去拿药箱,两人相对无言地上药,收拾残局。

  看虞弦思终于打算把碍眼的花扔掉,邵寒池心里舒坦了一些。虞弦思在一边念叨:“我教了经理怎么延长花的保鲜期,他才送我几枝,早知道它们的下场会这么惨,还不如不要。”

  哦,原来这花是这么来的。

  邵寒池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没听到。

  因为邵寒池伤了一只脚,又伤了一只手,虞弦思看他怪可怜的,晚饭的时候主动询问要不要给他喂饭,邵寒池矜持地答应了。吃的是牛排,她耐心地切成小块,又沾了酱才递到他嘴边。邵寒池真把自己当伤残人士了,全程只负责张嘴和挑剔。

  “都吃了两口牛排了,来口红酒。”

  “酱太多了,你自己吃。”

  “太大块了,我咀嚼不好,一人一半。”

  虞弦思没好气地送了他几个白眼,最后剩下几块,她全叉到叉子上,塞进了邵寒池嘴里,还真以为堵不上他的嘴了?

  第二天就要返程,虞弦思坐在地上整理行李,从邵寒池的某件衣服口袋里掉出了一样东西,她捡起来一看,好像是海玻璃做的一对钥匙扣,很明显是情侣款。

  邵寒池洗完澡出来看见她拿着这东西,尴尬地解释道:“之前在海滩上被缠着买的,还一定要买一对。”

  虞弦思拿了其中一个,看着看着就不想还给人家了,问道:“真好看,可以给我一个吗?”

  邵寒池很大方地就给了。

  六

  飞机起飞的时候明明是艳阳天,不过飞行了一个小时,就突然变了天。浓重的黑云聚在一起,飞机出现了持续性颠簸,紧接着舱内的灯又熄灭了。

  机舱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不过两秒,人们反应过来,周围全是尖叫声。虞弦思还算冷静,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地坐着。冰冷的手忽然被温暖覆上,邵寒池用力地搂过她肩膀,轻声安慰她。

  大概过了几分钟,机长冷静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飞机只是遇上了气流,穿过这片云层就能恢复稳定。

  舱内乘客的心情还不能马上平复下来,惊魂未定,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说什么的都有。虞弦思缓了几口气,看邵寒池仍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想了想,干脆顺其自然,也没有动。

  邵寒池突然道:“听人说,飞机坠落时喊出来的遗憾,都会得到成全。”虞弦思没应和他。身后事谁知道呢?她低头看着他们相握在一起的手,至少此刻,她是没有遗憾的。

  飞机穿过积雨云层后最终平稳下来,不久就平安降落了。

  回去之后,他们又各自投入工作,忙起来半个月碰不上面。只是邵寒池开始频繁地走神。

  那天飞机上太嘈杂,虞弦思在旁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他没听太清,再追问,她就不说了。现在回想起来,她说的好像是——“我一直爱你。”

  邵寒池的心绪又开始动荡起来,他琢磨着虞弦思种种前后矛盾的行为,她对自己到底是不是余情未了呢?他不是沒有感受到虞弦思对他的怨怼,但当年被甩的不是可怜的他吗?

  公司总算是度过了危机,邵寒池这天下班早,跑到北边去买了蛋糕,小小的一个,精致可爱。他不会做菜,就打电话给经常光顾的酒楼,让人把菜送到家里来。等他将东西全部都摆上桌,已经快七点了,虞弦思还没回来。

  门被推开时已经快八点了,虞弦思看了一眼餐厅,疑惑地问道:“你这是干吗呢?”

  因为买的是慕斯蛋糕,即便开了冷气,到现在也有些化了。坐久了,身体有些僵硬,邵寒池动了动身子,平静地说:“庆祝公司危机化解,这其中也有你的一半功劳,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回来。”

  虞弦思快下班时被一个要向女朋友求婚的男生缠住了,又是给他挑花,又是提供创意,一折腾就是好半天,饿得两眼昏花。她在路上喝了一杯咖啡,此时胃里翻滚着,隐隐作痛。她在桌前坐下,看着这一桌丰富的晚餐,是真的没有胃口,只象征性地在蛋糕上刮了一点儿放到嘴里,说:“很好吃,谢谢。你把剩下的吃了吧,我要先去睡了。”

  邵寒池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冷,喉结滚动几次,但最终没有说话。

  虞弦思进房间前回头看了一眼,邵寒池一个人坐在桌前,身子略微弯着,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落寞,她慌乱地逃开了。

  邵寒池听到“嘭”的一声关门声,愣了一会儿,才低声喃喃:“忘了就算了……”

  手机里进来一条消息,屏幕亮起来,日期展现在眼前。今天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日子,以前每年都要庆祝,现在只剩他一人还记着。

  七

  第二天,虞弦思起床的时候邵寒池已经不在了,昨天那一大桌菜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她觉得有些愧疚,人家准备了这么久跟她庆祝,她还不领情。因为这份愧疚,虞弦思中午还特意跑回家做了一份便当,打算给邵寒池送去,怎么说也是欠他一顿饭。

  邵寒池的公司她是第一次来,正想着怎么跟前台表明自己不是送外卖的,还没想好措辞,电梯门就打开,走出来了个人。

  虞弦思提着饭盒的手骤然收紧,想逃开时那人已快步走上来。

  “弦思,你怎么过来了?”那人热情地拉起她的手说。

  结果饭没送成,虞弦思被拉着去了咖啡厅。那人是邵寒池的二婶,说起来,当初她最终决定和邵寒池分手,少不了她这张嘴的掺和。

  二婶将咖啡推到她面前,笑着开口说:“没想到,你和寒池还是走到了一起。”

  虞弦思眨了眨眼睛,搅拌着咖啡,看那个漩涡渐渐小了,才说:“谢谢二婶那天送的红包,您太客气了。”

  “二婶打心底还是祝福你们的。”她顿了顿,长叹一口气继续说,“但寒池这人你知道,他当年放弃你,选择了事业,难保日后不会再做出类似的事。”

  她忽然凑近了低声道:“听说这次是你拿钱帮他了。弦思,不是二婶不帮自家人,寒池这样做,是利用你,过分了点儿。”

  虞弦思心底发笑,这种事就不用别人来说了,她一直很清醒。她们在咖啡厅坐了半个多小时,出来时便当都已经冷掉,没有再送的必要了,她干脆全倒了。

  晚上,虞弦思到客厅倒水,回来时朝邵寒池的房间看了一眼,他正在收行李。虞弦思一愣,走了几步又倒回来问:“你要出门吗?”邵寒池头也没抬地说要出差几天。

  他要出差,虞弦思就觉得没有回这里的必要了,便回自己的房子住了几天。某天夜里下了暴雨,她半夜惊醒,听着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的雨声,想着她和邵寒池种下去的花肯定活不成了,真可惜。

  第二天,她绕路回了宅子,院子里果然是一片泥泞,移栽过来的花苗儿没扛住风雨,都被浸坏了。

  虞弦思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它们都铲除了。幸亏接下来的几天天气放晴了,她播了新的种子,想着还得抽时间做个雨棚。

  邵寒池回来那天就注意到了花园的变化,看着自己专门买回来的花全被铲了,烈日之下,他如坠冰窟,觉得自己的心思被人毫不在意地糟蹋了。他以为虞弦思会喜欢的,原来是觉得碍眼吗?

  因为想快点儿把雨棚做出来,虞弦思让人帮忙画出了设计图,这天她去杂物间找有没有能用的材料,灰扑扑地出来路过花园时,看见了站在门口发呆的邵寒池。

  “你回来了?”她有气无力地问道,说完就往里走,夏天干体力活真的太累了。

  邵寒池拖着行李箱跟进来,看虞弦思忙东忙西的,就是不跟他说话,他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平静地说道:“那些花是怎么回事儿?”虞弦思这才想起来应该跟他报备一声,正要解释就听邵寒池继续说,“不喜欢是吗?我给的你都不喜欢,是吗?”

  虞弦思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她想看清他眼底的情绪,可邵寒池始终垂着眼眸。

  “你可能不想说起过往,但我还是想问一问,当年为什么要放弃我?”邵寒池说。

  八

  虞弦思愣在原地,邵寒池怎么开始胡说八道了?她坐到他的对面,缓了几下呼吸才说:“你当初不是要出国读金融吗?你明明知道那时我家的情况,父母根本没有资金送我出国,我不可能跟你走。邵寒池,是你先放弃我的。”

  邵寒池听得皱起了眉头,说:“就因为这样吗?我可以不去,或者我可以辛苦点儿,每个月飞回来,都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非要分手?你为什么不来问问我?虞弦思,你只是不够喜欢我罢了。我一次、两次把真心掏给你,你都丢掉了,没有第三次了。”

  “不是,不是!”虞弦思站起来,听到他否认她的感情时一阵心慌,邵寒池曾是她最深的喜欢啊。

  “是你亲口说的,没有什么比前途更重要,你注定要成为一个商人,商者重利是情理之中,这不是你说的吗?”

  “缓兵之计罢了。”邵寒池摇着头说,半晌,他突然站起来拽着她的手臂,急切地问道,“这些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他在家庭会议上对爷爷表的决心,他怕他有一点儿不想出国的念头,爷爷就会把矛头指向虞弦思,于是他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无情的形象。

  虞弦思说:“你是怕我听到实话吗?可真不巧,我还是听到了,是二婶给我听的录音。”

  邵寒池终于明白了,他这是被人算计了。

  他自嘲地说:“原来是他们,他们太看得起我了。”

  虞弦思也有点儿明白过来了,她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哑着嗓子问:“二婶她是故意让我听到的?为什么啊?”

  邵寒池说:“你们家那时虽然出现资金链断裂的困境,但也只是暂时的。我如果有虞氏集团的支持,日后邵家资源重组时,对他们的威胁就太大了。”

  “可他们还是支持你娶方诺,不是吗?”

  “因为方诺和二婶是亲戚,这样对他们也有利。”邵寒池扭头看虞弦思,看她一脸的愕然。

  虞弦思张着嘴消化这些信息,邵寒池抬手摸上她的头,揉了几下,最终用力地把她抱进怀里。

  “虞小思,你个呆瓜,你怎么弥补我这六年?”邵寒池轻轻地吻着她的耳垂,恨恨道。

  虞弦思陷入深深的心疼中,她知道自己当年放弃了什么。她的痛苦和伤心都有源头,可邵寒池不知道,他不明白自己那么努力地为两人的将来做准备,为什么还要被抛弃,他莫名承受着痛苦,独自一人过了这么久。

  她哭得一塌糊涂,不停地说对不起。

  邵寒池在她耳边温柔地说着她不知道的许多事,说这座房子是他特地为她选的,说门前的花园是为了她开辟出来的,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她,他答应过的都做到了。

  虞弦思滿心都是愧疚,她搂紧了邵寒池,说:“我补偿你,好不好?”

  九

  邵寒池神清气爽地走进公司,那天把事情说开后,虞弦思又变回了黏人的“小猫咪”,早上出门前都敢跟他闹起床气了。他满怀激情地处理着工作,想着晚上能早点儿下班。

  过了一会儿助理敲门进来,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助理身后的二婶。

  邵寒池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将人请进来,等着看他二婶今天又来唱什么戏。

  “前几天来公司时遇上弦思了,说了几句话,她可能对你有些误解,你们没吵架吧?”

  邵寒池很佩服她颠倒黑白的本事,沉声说:“吵了。”

  二婶压住心头的喜悦,一脸懊悔道:“也怪婶婶不会说话,没好好劝她。可是寒池啊,弦思性子太冲动,还容易胡思乱想,你们这婚结得也仓促,婶婶怕你过得不开心。你看诺诺她……”

  谈话被又一次的敲门声打断,门一开,入目的就是一大捧粉蔷薇,在门口灿烂的绽放。邵寒池眼角有点儿抽搐。

  助理捧着花只能看见半个脑袋,仍然坚持把话带到:“经理,是弦思花园送来的花,说是……说是一定要交到你手里。”

  虞弦思自从说了要弥补他之后,先是把他们度蜜月时买的钥匙扣挂上了,又天天给他送饭,现在又送花,还是这么阔气的一大把。

  俗气!不过——他很喜欢。

  邵寒池眼睛一转,看见了没缓过神来的二婶,于是笑着站起来接过了花,故意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说:“我们是吵架了,但弦思说是她错了,这是她给我认错的赔礼。你看,这么懂事贴心的媳妇儿去哪儿找啊?”

  二婶有些尴尬,坐了片刻拂袖而去。

  邵寒池坐回办公桌前,拿着那捧蔷薇,心情极好地转着椅子,看见其中还夹着一张卡片,是虞弦思亲手写的——

  “不曾相见时,我伴着日升月明,一直深爱你。”

  邵寒池心中一动,六年的遗憾与不平,就被她寥寥几字却饱含情意的话抚平了。正见花思人时,虞弦思的微信就弹了出来。

  “花收到了吗?”

  “收到了,再过几分钟全公司都知道了。”邵寒池憋着笑回她。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虞弦思问到家里一院子的花开了,可不可以让她拿去卖时,邵寒池毫不留情地直接拒绝了。

  两人冰释前嫌后,邵寒池又给院里添了许多珍贵品种的花,虞弦思已经心痒痒很久了,她继续说服道:“为什么?好花要众人欣赏才不辜负它的美。”

  邵寒池盯着屏幕缓缓打出一行字:“不行,这是我为你种的春天。”

  微信安静了几分钟,继而是虞弦思直接拨过来的电话,她带着哭腔说:“不给别人了,我要把你给我种的花藏起来,连路人都不能看。”

  邵寒池低头笑了一会儿,说:“给你几朵花都哭成这样了,我要是再给你点儿别的,是不是要晕过去了?”

  “你还要给我什么呀?”

  邵寒池说:“我们翘班,我带你去定制戒指,专属于你的戒指。”

  他还要把藏了好几年的传家手镯给她戴上,再办一场完美的婚礼,要告诉所有人,他的年少青春和余生里一直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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