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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又念念 连载⑤

时间:2023/11/9 作者: 飞言情A 热度: 1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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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文《顾的白白》《小情劫1.2》完结上市

  【上期回顾】

  秦紫猜不透傅青空的身份,可打死也没想到,他的来头如此之大。记者发布会现场,她颤着嗓音问:“你到底是谁?”

  傅青空勾唇一笑,道:“我的阿紫,全世界都知道我是谁了,你不知道?”

  同一时刻,庄星熠收到消息,隔空见证了两人的亲昵……

  秦紫笑了一声,道:“说实话。”

  庄星沉吟一刻,说:“担心你。”

  她有什么好担心的?活是没那么想活了,死又不敢死。秦紫的手指在玻璃窗上敲啊敲,想去够啤酒,突然力道一重,眼看着啤酒罐就要倒下……她的手飞速扶住,庄星熠亦眼疾手快,两只手叠在一起。四目相对,秦紫忽地有些纳闷,突然寝室外边响起阵阵脚步声。几秒后,嘀咕声传来:“这是什么味道呀?410传来的?”秦紫呼吸顿了顿,一手飞速地关了灯。

  一室漆黑,唯有月光淡淡。她朝庄星熠比了个“嘘”的手势,他倒是毫不在意,懒洋洋地喝着酒,看着秦紫凑到门边,检查前门是否关好。小样儿,紧张个什么劲?他失笑。

  门口传来尖锐的女声:“就是她吧,课也不上,自习也不参加,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校庆时在沈教授面前刷个脸?为了保研,嘖啧,还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秦紫脸一沉,沈教授,她知道的。真正的陶瓷设计大家,带的学生不是十足十的灵气,就是百分百的奋进,这位老先生轻易不带人,带的人无一不在世界各地闪闪发亮——秦紫听秦建安提过那串学生名单,每一个都能吓死人,每一个都是天才级别。秦建安早有意让她去拜个师,成为沈教授的关门弟子,可秦紫,从未有过兴趣。

  外边的女生们一边开门,一边道:“还不许人刷脸了?毕竟沈教授近几年是在挑关门弟子呢,这要是被选中了,直接就保研了,前途一片光明,她会不心动?”这道声音温柔低沉,秦紫一秒就能认出来,是她那位死对头顾小姐。

  不过,知道又怎样?秦紫靠在门口,冷冷一声笑:秦建安倒是巴不得她去拜沈教授为师,巴不得她成为傅青空那样的艺术家,可她,从未有过兴趣。什么读研攻博,她连这个破大学都不愿读下去了。

  外边的交谈声越来越刻薄,几个人从沈教授一直聊到秦紫请假的理由,无外乎就是猜她被男人甩了,猜她在家疗情伤,秦紫听得百无聊赖,一偏头对上了庄星熠的目光。她的心脏跟着一紧,怎么忘记这大少爷了?果不其然,外面毁谤的声音刚落,庄星熠起身就要往外走,秦紫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拦在他跟前,急急地朝他做口形:“不要。”

  庄星熠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声音平稳地道:“怕她们?”

  秦紫喝得有些晕乎,头也摇得有些晕,愣愣地问:“你想干嘛呀?”庄星熠脸色阴沉地反问:“你说我想干嘛?”他声音很大,秦紫唯恐外边的人听见,踮脚要去捂他的嘴,可他太高,她反而一头栽到他的胸膛上。庄星熠一愣,回过神来道:“没用。”秦紫一怔:“啊?”男人扭头,别扭地看着窗外,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秦紫满心都在门外,哪儿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说的是“投怀送抱没用”啊?如果听到了,估计得原地爆炸。庄星熠推开她,她却再一次冲上前,可实在是没什么好下手的地方,顿了一秒后,她一边如树袋熊一般抱紧男人,一边道:“嘤嘤嘤,刀下留人。”嗓音被压着,平白添了抹委屈。庄星熠倒吸一口冷气,一低头,窄腰被一双小手搂住,热度透过开司米毛衫传来,还没开口,秦紫嘤嘤地道:“不放!不放!不放!”我不拖住庄少,谁能拖得住?正僵持着,外边终于传来关门声,那群女生们终于消停了。秦紫保持着原动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身前的庄星熠眼角一抽,道:“嘤什么嘤?”随后他将那双小手掰开,两人对视着,他俯身冷笑道:“呵呵,还怕她们受委屈了?”最烦他阴阳怪气的样子,秦紫一掌拍过去,扭头道:“谁怕她们了?”那些人算哪根葱?充其量只敢躲在人后,传着是非、嚼着舌根而已,也值得他出手?秦紫哼出一口气,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样冲出去,是打算掀桌子呢,还是打架?”坐回火锅架前,她没好气地道:“庄星熠,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男人坐在她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心想:我脑子进水了才喜欢你。可秦紫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嘲讽道:“你是嫌你最近上的头条不够多?”头条……他眉目一沉,是啊,为了保住这个白痴,他不惜把谢小玫拉进来,费尽心机上的头条;那个男人呢?庄星熠冷冷一声笑,那个男人用同样的手法,将头条夺了过去,以至洛城的圈子里,铺天盖地都是傅青空与秦紫的婚讯。抬头,目光扫过她嫣红的唇瓣,新闻里的深吻历历在目。“嘎吱”——庄星熠掐紧啤酒罐,面沉如水。秦紫只当他少爷脾气又犯了,不走心地喝了口酒,道:“好了嘛,知道了,我不说了。”知道?庄星熠垂着眸,说:“你不知道。”阿紫,这看似平静的大江下暗潮涌动,你怎么会知道?他与傅青空的隔空较量,她怎么可能知道?他的阿紫,就该一辈子无忧无虑,就该永远明媚活泼,那些狠辣谋算,那些锱铢必较,他怎么可能让她知道?哪怕万分之一的几率。他不再出声,她也没再询问。两人静默地喝着酒,面前是滚滚的鸳鸯锅,袅袅热气里,晚风微凉,一身月光。没有人再提刚刚那段不愉快的插曲。秦紫靠在玻璃窗上,醉眼迷蒙地想,她当然是不愉快的,有谁习惯任人奚落,有谁喜欢打落牙齿和血吞,不都是没办法?她收拾不了傅青空,也搞定不了自己爹,怎么着也不必退而求其次,拿着几个女同学撒火吧?喝光啤酒,她没话找话地道:“几天没回家了,一切还好吧?”想想家里除了秦姨也没别人,秦紫补充道:“我哥,秦小唐还好吧?”庄星熠嘴角一抽,说:“不好。”“怎么了?”她问,话已出口,其实她也是知道答案的——你有没有长久地喜欢一个人,你有没有深深地喜欢,然后,无疾而终?秦唐捧在心尖的人,最终却爱上了周薄暮。一个女孩子,这一生最遗憾的不是没有遇到值得去爱的人,而是遇到了两个同样杰出、同样闪闪发亮的人。秦紫喝着酒,道:“别人都说我哥傻,可只有我知道……”她的声音很低,“他过着最好的人生。”他心甘情愿,他自由如风,他拥有爱一个人的权利,还有,默默对爱人好的能力。这些,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醉倒时,庄星熠沉着脸将她抱上床,他俯身为她盖被子,听见她细小的呓语声。他的手顿住,凝视着她不安的睡脸——秦紫说的是:“我多想像秦唐,一生有牵挂,一生有渴望……”庄星熠站在寝室里,眉头蹙成川字,很长的时间后,才缓缓地松开。站在窗前,庄星熠转了个方向,拧开寝室的门,又悉心地关上。

  就这样,趁着月光,他走出女生宿舍的大门,走出C大。

  等我。如果可以,阿紫,你等等我。我会去解决一切,一定可以的,不是吗?这一个夜晚,秦紫做了许多梦,将近清晨,终于从梦魇中醒转。宿舍里火锅、餐盘、啤酒罐全都收拾好了,仿佛昨夜压根儿就没人来过。她看了一眼,裹上大衣出了门,从家里开来的MINI就停在楼下,秦紫跳进驾驶位,漫无目的地在城中游荡。阴雨霏霏,天气和心情一般压抑。终于,汽车停在苍澜山顶,她“砰”的一声踹开车门,大声喊:“啊——啊——啊!”把往日的愤懑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她叉腰,朝着山下喊道:“去死吧!傅青空!”跺着脚,少女满心激动地道:“去死吧!这要命的婚约!”越来越开怀,秦紫哈哈大笑道:“庄星熠那个笨蛋,居然以为我昨天要跳楼!我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吗?啊?”她张牙舞爪,被冷风吹得眼泪花都差点儿涌了出来,但是,那又怎样?秦紫原地复活,依旧年轻,依旧坚韧,依旧热泪盈眶。

  空旷的山腰上,面对蓝天白云,面对倦鸟南飞,面对海轮离港,少女喊道:“我秦紫,在此对天发誓,与我爸对抗到底!”她想着词,认真道:“与傅青空,势不两立!”

  声音清脆有力,带着年轻特有的朝气,全然掩盖了副驾驶位上传来的一抹杂音。准确地说,是副驾驶位上,一只定制手机里某个监控系統链接时,传来的干扰音。滋滋滋,稍纵即逝。

  几米之外,秦紫慷慨激昂;手机那端,男人靠在床畔,喝了一口水,幽幽地将目光挪到手机屏幕上——刚刚那家伙说了什么?

  傅青空皱眉:呵呵,对抗到底?傅青空冷笑:呵呵,势不两立?

  清晨六点,朝阳初升,窗外的山林中有淡薄的雾气,袅袅如烟,他静静地看着,想起在省博物馆里,秦紫跌坐在地上的傻样子。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傅青空,偏偏,她仰着头,问出最傻的话:你到底是谁?想起这一茬,他掐紧玻璃杯,气得磨牙:所以说,这个女人,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他了?手指关节泛白,男人薄唇紧抿。所以说,他不在的日子里,她果然过得风生水起?手机那边,秦紫的呼喊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傅青空凝视着远处的树林与飞鸟,忽地,紧皱的眉头一点儿点儿地松开了——其实,一开始,他们的确是相互对抗,的确是势不两立。

  很多年前,青空瓷长颈瓶落地开花,“咚”的一声响后,喧闹的前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处——瓷神祭台。精准一点儿,其实是聚在瓷神祭台上那个七岁的小孩身上。那一天是瓷神节,苏城作为瓷都,家家户户斋戒七日、沐浴焚香,准备最精致的祭品供奉瓷神,傅家也不例外。

  那一年,傅青空尚是眉宇桀骜的少年,仗着天降才华,随手便能烧制出让人惊叹的艺术品,他的亲生父亲震惊的同时,永久地宣布退出艺术圈。那时候的傅青空,孤独又自负,他手插着兜站在人群里,冷冷地看着偷偷爬上瓷神台的小孩。只见那孩子全然不顾摔坏的花瓶,奋力地往嘴里塞进最后一块糕点,这才被秦家人的怒吼声吓得从桌上掉下来。落地之际,还不忘咽下嘴里的红糖糕,眼眸微微眯起的样子——分明就是慵懒又惬意,哪有半分悔意?

  傅青空听着秦家人的训话,这人是秦建安,洛城瓷商的代表,今日来傅家,是来谈合作的。能惊动秦建安亲自出手的合作,必定能震动艺术圈。那么,这个小孩是……

  眼前,秦建安拎住小孩的耳朵:“你给我道歉!赶紧道歉!”

  傅青空抱臂,下了第一个定义:小孩是秦建安的儿子。然而,秦建安的儿子,居然在瓷神节,在诸多惊艳四座的艺术品前,满心满眼只有祭台上的糕点,甚至为了区区一块红糖糕,摔坏了他的青空瓷?

  傅青空的眼眸微微眯起,下了第二个定义:秦建安的这个儿子,是个白痴。

  还有,他不喜欢白痴。所以,在秦建安领着臭小子要跟傅家人道歉时,傅青空站在人群中央,淡淡地道:“道歉就不必了。”人群霎时间更静了,宾客们的目光投了过来,就连小孩也脸蛋红红地看过来。傅青空对上他的目光,吐出三个字:“让他赔。”

  一个小孩该怎么赔?再说,价值连城的青空瓷,又该怎么算?有宾客笑起来,道,“老秦你这个孩子,活泼可爱得很呀!还有,青空你也不要……”对上他冰冷的视线,宾客的目光缩了回去,话也咽回了半截。终于有人察觉到他不是开玩笑了,傅家知道他脾性的人也抖了一抖,赔笑道:“呵呵呵,小孩子而已嘛……”

  小孩子?傅青空了然,道:“那就锁在傅家做工赔吧,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重见天日。”

  傅青空清楚地看到,小孩的眼底升起迷蒙的水雾——这就怕了?他心情愉悦,温柔地一笑,说:“不然,毁了我的青空瓷,我应该对你客气?”小孩子咧着嘴,眼看就要哭出声来。傅青空嘴角牵出满意的笑,转身就走。

  老宅子里,一场春雨飘落,沿着屋檐淌下,嘀嘀嗒嗒。傅青空抬头看了一眼,跨过门槛,身后突然传来爷爷的一声低笑:“赔嘛,也容易。”

  嗯,爷爷还是自家的亲,傅青空很满意。然后,他听到爷爷的第二句话:“毁了我们青空的宝贝,将这丫头赔给青空做媳妇好了。”

  傅青空一怔,手指悄然收紧:那个破小孩,居然是个女孩?他回头,不可思议地看了小孩一眼。如果他没记错,就是这个家伙,一个小时前还在院子里爬树;如果他没记错,也是这个家伙,半小时还在屋檐下捉蛐蛐;说爬瓷神台就能爬的人,居然也能是个女孩?而他的亲爷爷说:赔给青空做媳妇?傅青空倒吸一口凉气:爷爷,你还是别说了吧。

  “休想。”他冷漠地道。“你会后悔的!”女孩愤怒地喊。

  傅青空为之哂笑,他的人生里,有后悔的事么?哪一次不是将对手逼至无妄之地,哪一次不是斩断退路、不留分毫?不娶她,凭什么后悔?傅青空笑了,道:“娶你,才会抱憾终身。”

  冷言冷语的后果就是被爷爷罚站,一罚两个小时。他脸色漠然地站在屋檐下,看一场春雨落下,看一场春雨渐停,少年仰着头,数着雨滴,只当是修身养性。

  那个小孩呢?屏退了秦家人,偷偷地跑到他跟前来,吐着舌头做鬼脸挑衅。

  他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吐出一句心里话:“白痴。”然后,他的脚便被狠狠踩了一下。

  那时候的傅青空呀,他什么都拥有,什么都不要,秉持着傅家三少的一贯作风:目空一切。而那时候的她呢,气呼呼地跑远,回过头大喊道:“你叫傅青空,是吧?”

  傅青空单手插进口袋里,不屑一顾。女孩将手拢在嘴边,怒气冲冲地喊:“青空色是我见过最美的颜色,而你,傅青空——”傅青空眉目一怔,紧接着,女孩脸色明媚,嚣张至极地道:“你是我见过最讨厌的人!”

  那时候,傅青空站在屋檐下,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很复杂。手里捏的,是她摔碎的长颈瓶中的一块,他掏出来,对着光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傅青空将那块碎片收好……

  此后经年,妥帖安放。

  回忆里雨声阵阵,回忆之外,也下了一场雨。远处山林里雨势缠绵,傅青空握紧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秦紫的咆哮,忽地,他头疼地掐了掐眉心:喂,这家伙就这么恨他啊?不就是欺负了一两次?他没有吭声,但心底有一道莫名的声音响起:谁说只有一两次?

  嗯,好像是不止。想到这里,傅青空稍有愣怔,事实上,他记起了另一件往事……

  那是在洛城飞往东京的航班上,那一年,他的身份是傅家三少爷,还远不是现在艺术圈举足轻重的傅大师。远赴东京参加瓷展,爷爷傅之中递给他一张经济舱的票,道:“你知道做主的人是谁吗?”爷爷拍着他的肩说,“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说完,爷爷从VIP通道登机,优先坐进头等舱里,留他一个人挤在人群中,最后落座于腿都伸不直的经济舱。

  傅之中的教育十分严苛,也是想告诉他,傅家瓷继承人的位置来之不易。他的妹妹傅青雅可以自由快乐地过一生,但他肩负重任,绝不可以。后来,飞机升空,穿梭于云端。他闭目养神之际,耳边出现了一道兴奋的声音:“借过哦。”

  长腿挪开,让女生坐到靠窗的位置上,然后,傅青空旅程中的悲剧开始了。

  一连串的自拍声响起,傅青空没有睁眼;啰嗦的点餐声响起,傅青空没有睁眼;“小哥哥你要吃巧克力吗?”询问声响起,傅青空还是没有睁开眼。紧接着,飞机开始颠簸,震动最大时,他的袖口被猛然拽住,傅青空皱眉,正要抽回手,耳边响起一阵惊叫:“Halo(日晕)!快看!快看啊!”闭目养神是不可能的了。傅青空睁开眼,看了一秒少女惊喜的脸色,然后转眸,凝视着窗外的光晕。飞机穿过雷雨云,太阳光线穿过卷云层,经过两次折射后,会形成一圈发散的光晕……美?

  哪里美?傅青空皱眉,冷淡地抽回手,道:“所以?”不是疑问,是直接了当地结束话题。如果没有后来的事,其实,他们是无甚交集的,可偏偏,空姐又开始发放可乐,少女接过时,小手一软,“哗啦”一声,半杯可乐撒在了他的衬衫上。

  一叠声的道歉里,傅青空面无表情,一颗颗地解开衬衫纽扣——少年漂亮的喉结、精致的锁骨一一展现,少女脸蛋绯红地道:“喂!喂!喂……”这是要干什么?她急切地按住他的手,啪,被一掌拍开。后来,她才发现,他是要取下脖子上坠着的……瓷珠。可好心好意却被拍了一掌,也很疼的呀!少女委屈巴巴地垂眸,眼看他转身就走,她匆忙地出声道:“喂!我赔你吧!”不管是衣服,还是瓷珠。

  少年身高颀长,停住脚步,道:“你拿什么赔?”整个机舱的人都在看着,这家伙连她递过去的毛巾都没接!少女憋得脸蛋通红,跺脚道:“我、我可以的,你告诉我多少钱?”

  “钱?”少年冷冷一笑,转身离開。眼看他越走越远,她面子下不来,几步冲上去,拽住少年的手,道:“这不公平!”她直直地仰视着他,在冰冷的目光下纵使胆怯,也鼓足了勇气。傅青空在那双剔透的眸子里看到了什么?明媚、单纯,还是愚蠢?他冷淡地勾唇,问:“你知道什么叫公平吗?”少女一派天真,讷讷地问:“什么?”

  傅青空拿起剩下的可乐,举到她面前……那一刻,少女出神地盯着他的手:骨节分明、纤长有度,如玉脂般泛着微微的冷色, 一个这样冷漠的男人,凭什么有这样美的一双手?然后,可乐就迎面倒了下来,“嘀嘀嗒嗒”地落上她的衣襟。傅青空表情淡漠,说:“这就是公平。”

  一杯可乐,一半在你,一半在我,现在我们扯平了,什么是公平?这就是公平。

  少女惊愕半晌,在全机舱旅客的注视下,死死地咬住下唇,看似顽强坚韧,傅青空知道,她在忍耐——距离这么近,他清晰地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傅青空移开目光,转身往洗手间走去,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阿紫!你跑到哪里去了?你这个衣服……你……”

  那个男人便是秦建安,那个女孩……阿紫……傅青空在洗手间将瓷珠放到水下冲洗,一波又一波的凉意里,他的头脑渐渐清醒。少年抬头,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眼底散发着晦暗的光。阿紫?心底一道声音响起:原来,她就是秦紫。

  那一年,傅青空是矜贵的世家少爷,顶着家族光环,挤入经济舱;那一年,秦紫是秦建安捧在手心的独生女,忍受不了头等舱里父母的争执,转身也入了经济舱。再后来,飞机落地,成田机场里,一行人再度遇到,他走A门入境日本,而她选择了B门,仿佛两道平行线一般,两人没有丝毫交集。

  命运啊,有时候真是玄妙到可怕。谁知道呢,七岁时,她砸坏的长颈瓶,他顺手捡起的瓷块,会被打磨成瓷珠,会被他妥帖收好,挂在胸前。谁知道,他会用这颗瓷珠、用这世间第一抹青空色聘下她为妻?谁又真的会知道,看似永无交集的平行线,真的会有相交的这一天?

  窗外雨声潺潺,靠山而建的雅居里,傅青空目光平静。他想起十七岁那年,爷爷告诉他,想做傅家的掌权人,必须要与秦建安的女儿订婚。他错愕了三秒,赫然想起,秦建安只有一个女儿——秦紫。

  傅青空知道,爷爷是试探他的。在他们的圈子里,年少订婚是常事,但断不会丝毫抉择权都没有,今日他如果拒绝,明日就会有别人来顶替。没有秦紫,也会有秦红或者秦绿。傅青空没有犹豫,点头道:“好。”在爷爷惊讶的目光中,他取下脖颈上戴的瓷珠、递过去,说:“这是信物。”

  秦紫……此时此刻,傅青空咀嚼着这个名字,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定位显示秦紫在苍澜山边。

  手机里,畅快的咒骂声还在传来,反反复复的,还是那些词。傅青空嘴角一勾,吐出两个字:“白痴。”而后,咒骂声停顿了一下,像是试探般,秦紫出声道:“傅青空,你这个……讨厌鬼?”傅青空额角一跳,没说话。试探完毕,没有异常。秦紫的底气霎时间又足了,道:“傅青空,你这个混蛋!我就要跟你恩断义绝!哦,不对,我们没有恩!只有……”

  傅青空扶额,终于出声道:“向南走一点五公里。”电话那头,秦紫噤声,后背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傅青空语气淡然道:“十五分钟后,不见不散。”

  四周一片死寂,空气全然凝滞,三秒钟后,秦紫爆发出一声尖叫:“傅青空!真的是你?你怎么阴魂不散啊!”

  阴魂不散?傅青空薄唇微抿,第一次觉得,他有些喜欢这个词了——

  那只定制机是设置了密码系统的,三十秒钟就能查到定位,一分钟就能开启监听模式。附加的功能还很多,秦紫终归是个小丫头,除了在庄氏楼下的那次,他没想过启动这些;而今天清晨,她大呼小叫时,系统自动识别了“傅青空”三个字,自动开启了监听模式。事实上,傅青空也很无辜——凌晨六点,尚在美梦中的他是被吵醒的。

  然而,被吵醒的某人丝毫没有起床气,安安静静地听完了她的全部宣泄,出声表示:我在宅子里等你哦。

  秦紫“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濒临崩溃。她哭凄凄地道:“怎么哪里都有你?”傅青空好脾气地提醒:“你还有十三分钟。”

  秦紫在瞬间理清了思绪:他是傅家瓷传人傅青空,是艺术圈里光华灼灼的人中龙凤。他一次次与她针锋相对,看她落败,看她欲哭无泪,不就是因为她拒婚,他失了颜面?

  不久前,当着全洛城媒体的面,他宣布了两家联姻,搞得好像自己非他不嫁一般,下一步,不就该甩她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全世界赫赫有名的傅青空,怎么可能屈从父母之命?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他难道就没个把真爱要追寻?他的人生里,难道就没几个难忘的白月光、红玫瑰?按照韩剧剧情来说,一两个抛弃过他、却又吃回头草的“小青梅”总该有吧?秦紫摸了摸下巴:啧啧啧,快甩了我吧!啧啧啧,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呀!

  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是希望,秦紫心情荡漾,跳上驾驶位,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你怎么能如此精准地回复我,往南走一点五公里?秦紫暗暗陷入沉思里,手机那端,傅青空道:“声音。”

  “什么声音?”秦紫问。傅青空声色淡淡,说:“是五分钟之前,你那边传来的汽笛声音。”

  “什、什么意思?”她继续问。

  “今天周六,清晨七点以前,全洛城只有一个码头吐纳船只,在苍澜江与大海交汇处——A号港口。按声音来看,你身处高处,那就是苍澜山南面了,正好距离我待的宅子只有一点五公里。”秦紫目瞪口呆。那厢,傅青空接着道:“很好算。”

  太惊讶了,秦紫满脑子都在想:就因为一声汽笛吗?仅仅凭这个,他就能确定她的位置?

  然后,汽车就这样在无知无觉间往南开。秦紫完全没在意自己离他越来越近,她还在好奇:“所以你真的是天才吗?传闻中智商一百八的那种?”

  傅青空享受着她的惊叹,继续转移注意力:“哦,是啊。”十月的单日,七点前只有一个港口收入船只,这是真的;猜她身处苍澜山,离他只有咫尺之遥,也是真的;可确定她位置的,是手机系统,跟他没什么关系。

  一个谎话撒得脸不红、气不喘。傅青空坐在沙发上,手指慵懒地交叠,直到院落里出现引擎声,他掐断了监听系统,不给某人丝毫退路。

  临窗看去,Mini的驾驶位上探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小小的人儿一脸疑惑,慢慢地往屋里走。

  傅青空的嘴角牵起一丝弧度。所以,阿紫,你这就上当了?

  傅青空遇到过许多对手,或强或弱,他多的是办法对付他们。有时候,他觉得秦紫挺强的,能将他气到磨牙跳脚;可有时候,他又觉得她太不堪一击,比如现在,傻兮兮地送上门,仰着头看他,仿佛刚刚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地盘。

  秦紫愣了愣,对上他笔直的视线。时间停住,周遭静悄悄的,气氛有些不对。秦紫下意识地就想撤,脚挪到门边,手刚碰到门把手,“砰”的一声,大门被关上。某少女仰头,欲哭无泪——明明说好了来解决婚约,可一见到他,她第一反应还是逃跑。秦紫后悔得想捶胸顿足。

  傅青空一见她的小样儿,嘴角一勾,却在她诧异抬头的一刻,將嘴边的笑意收藏。她就说,一定是错觉了,这样冷若冰霜的人,怎么会轻笑?

  “傅青空,”秦紫抬头,故作强硬地道,“我们谈判吧。”早知道她有这招,傅青空尾音上扬:“嗯?”两人距离近,他关门的手刚好落在她的耳际。这样的姿势,多少是暧昧的,她的耳根微微有些红,想起那场新闻发布会,想起那个深吻,还有某道低沉的声音——“阿紫不解风情,无法领悟我的心……”

  一定是他恶趣味耍她,他一定也不愿意娶她,一定是的!秦紫身子骨一抖,醒过神,道:“傅青空,你……”话到嘴边,却被傅青空低沉的声音打断道:“不然,在谈判之前,我们先聊聊——”男人嘴角微勾,缓缓道:“什么是‘对抗到底,什么又是‘誓不两立?”

  刚刚在山腰上的呼喊声尤在耳边,不知道是暖气温度太高,还是穿得太多,秦紫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怎、怎么答?心头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在他认真的目光下,秦紫语气弱了:“我……”她的原计划是歪倒在地,结果,“砰”的一声——脑袋砸上墙角的瞬间,好在计划好的台词成功地脱口而出:“啊,我、我好像有点儿晕。”

  清晨六点多,是来不及吃早餐了没错,可是昨天和庄星熠涮的羊肉片和牛肉丸还在肚子里,怎么着也不至于低血糖晕倒啊……不过,面对傅青空,她除了想晕,还是想晕。

  傅青空的手顿在空中:这丫头,当他是傻子吗?几秒钟之前,他眼明手快地伸出手,眼看就要扶住她了,这家伙呢?完美地一扭身子,精准地避开了他的怀抱——

  傅青空暗自磨牙:呵呵,秦紫,你是白痴吗?

  秦紫倒在地上,觉得自己的脑袋真得快被撞成白痴了,但是现在可没法疼得跳脚了,再一抬头看向傅青空阴晴不定的脸,她干干脆脆地一闭眼,道:“啊,好晕……”

  【下期预告】

  假装低血糖晕倒,秦紫也很忐忑呀!傅青空的正确处理方式不应该是立马去找糖吗?干嘛一步步贴近,干嘛将她抱到床上?秦紫欲哭无泪,这哪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分明就是……是砸了自己半条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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