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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里着迷

时间:2023/11/9 作者: 飞言情A 热度: 10247
步尘归

  简介:爱情双方总免不了相互试探,先动情的一方先动摇。水湲可谓深谙其道,所以深藏不露、隐而不发。而在这番角逐当中,她在秦巍强大的攻势下沉沦,竟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一

  屏幕上冷色调的光打在水湲的脸上,映照得她的脸几乎有些“铁面无私”的意味。她不耐烦地拍打了一下试图放到她腿上的那只手,又给了秦巍一个警告的眼神,道:“秦总,请您不要影响我的学习。”

  秦巍不为所动,右手成功地着搂在她腰间,是盈盈一握的美人腰。他坦然道:“我不过是在享受身为你的恋人应有的权利。”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脆响。

  “今天是周三,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五点三十二分,”水湲的目光终于离开了屏幕,语气里毫无愧疚,道,“身为一个有固定工作的成年人,你应该在公司才对。”

  秦巍讪讪地缩回了被再次拍打的右手,说话间稍带了恼意与委屈,道:“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三个月的纪念日,我特地过来陪你的。”

  “抱歉啊,今晚国外材料物理与化学领域的几位专家过来做讲座,詹教授要求我们都到场,我得做足功课才行。”水湲嘴上说着抱歉,可语气里一点儿歉疚的意思都没有。

  “主题是什么?”秦巍毫不气馁,从背后环抱住了她的腰,道,“或许我可以陪你去听。”

  “是由那篇论文引入的讨论。”水湲报出论文名称,“双钙钛矿氧化物混合焦绿石的畸变稳定有序结构。”

  秦巍虽然是高科技集团的总裁,但主修的是经济管理类。面对这听起来就很专业的讲座,他只怕自己会无聊得睡过去。

  水湲看着秦巍复杂的脸色,微微笑了一下。她侧过脸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一啄,哄小孩子似的说道:“好了,你做自己的事去吧。”

  秦巍松开手,直起身来之后叹了一口气,道:“那我先回公司了。快结束的时候发信息给我,我来接你。”

  水湲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秦巍走出门去的时候无奈地摇摇头,总觉得这场恋人关系是本末倒置了。

  秦巍是ME集团的总裁,半年前,他带着公司研发成果去寰宇大学请教詹教授的时候遇见了水湲。她是詹教授带的最后一届博士生,詹教授一边直接把研发成果直接交给她,一边跟秦巍介绍道:“这是我的关门弟子——水湲。别看小姑娘年纪轻轻,可专业知识绝对过硬,前途不可限量。她正好在研究这块儿内容,你就先让她看看。”

  水湲一边摘下口罩和护目镜,一边朝他伸出手,礼貌地道:“秦总好。”

  面前的女生容貌姣好,明明笑起來会更娇媚可爱,偏偏要摆出一副端庄严肃的表情。不像是性格使然,倒像是在故作正经。秦巍伸出手,玩儿心大起。

  在两手交握的一瞬,他敏锐地注意到她手指上有灼伤的痕迹,大概是做实验时的误伤。秦巍灵活地执起她的指尖儿,自作主张地把握手礼改成了吻手礼。让嘴唇在她手背上停留了一下,他才微笑着抬起头来。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特地避开了她的伤处,显然是在为她考虑。这明明是很绅士的举动,但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却带着明显的侵略性。水湲面对这种近乎冒犯的行为,坦然一笑,道:“秦总真是观察入微。”

  “是体贴入微。”秦巍用只有她能听得到的声音,低声纠正,而后他朗朗一笑,正式向她发出邀请,“既然是庄教授的得意门生,水小姐一定有过人之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详细地指导一下?”

  詹教授替她做出了回答,道:“小水明天一天都在实验室,你晚上来实验楼等她就行了。”

  次日秦巍果然如约而至。

  水湲端详了推着一辆老式单车的秦巍良久,才开口问道:“秦总这是做什么?”

  “追求你。”秦巍指指自行车的后座,道,“请上车吧。”

  水湲并不推辞,上车之后扶住座椅,很淡然地评价道:“秦总追求人的方式很特别。”

  秦巍等她坐稳了之后蹬上就走,他装作车技不好的样子,把车微微地左右倾侧,让水湲不得不扶住了他的腰。他心里是扬扬得意,不过表面仍然是故作镇定地道:“我以为你们文化人都喜欢这种浪漫。”

  他故意语带讽刺,是想逗她说说工作以外的话。

  而后座上的水湲仿佛没听到似的一言不发,连动作都没变。

  夜晚的风吹过柳枝,也吹过正在努力蹬车的秦巍。虽然体力足够,可半个小时的载人骑行之后他也微微地有点儿气喘。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他先不动声色地低头擦了擦汗,再回过头去扶水湲下车。

  刚一伸手,手心里就被她放了两张面值一百的钞票。

  “当了一路的车夫,真是辛苦秦总了。”面对秦巍有些意外的表情,她也故作惊讶道,“我以为你们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觉得他的好意来得莫名其妙,夹杂的坏心思也莫名其妙,就好像小男孩希望小女孩能够注意到自己而故意去拽她辫子一样。既然他率先出手,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她也并不介意陪他玩儿。

  看着他一身热汗的样子,水湲一笑,而后从包里掏出了纸巾。她帮他擦去了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同时轻声嗔道:“幼稚鬼。”

  秦巍凝视了她暗藏笑意的眼睛,明白自己这是棋逢对手了。

  从此后,他开始认真地追求她。不过无论是送花还是奢侈品,对方总会礼貌地退回。直到他某天终于灵机一动,买了一堆价值不菲的试剂送到她的实验室,才得到一个共进晚餐的机会。而后他再接再厉,在三个月的穷追不舍之后终于换来了她矜贵的一点头。

  不过秦巍就此认识到:在水湲的世界里,学业总是排在他之前。

  二

  “您怎么回来了?”助理老远就望见一尊黑面神似的人物,走近了一瞧才发现是今天难得已经早退的秦总。

  “晚上的餐厅预约改个时间。”秦巍往办公椅上一靠,皱眉长叹一声。

  在这段感情里他这样大力支持她的事业,都能算得上是半个投资者了,按道理她应该千依百顺才对。可怎么总感觉他像是花钱为自己养了个冤家呢?

  “您希望改到几点?”助理知道秦总心情非常不佳,不过职责所在,只好壮着胆子继续问。

  秦巍暴躁地道:“谁知道几点!”

  他面对公司的下属向来是由着性子说话,可又想起水湲对此进行过批评,因此秦巍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助理,只好一挥手,道:“暂时先取消预约吧。”

  助理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带着劫后余生的侥幸悄然退出门外。

  夜幕已落,秦巍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神色冷峻地盯着手机。已经快十点了,水湲还是没有发信息过来。

  这种萦绕不散的焦虑让他无心工作,站起来眺望着窗外的灯火辉煌,他想到了“红颜祸水”这个词。凭他的本事,总能追求得到理想中的伴侣,如今却因为水湲而患得患失,问题肯定是出在了她身上。

  “妖孽。”他低声自语。

  “在嘀咕什么呢?”水湲笑意盈盈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她背着手朝他走过去,调侃道,“秦总,你现在这副样子好像是被家长遗忘在幼儿园的小朋友,讓我好内疚啊。”

  “你居然也会内疚?”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抹浅笑,他转身环住了她的腰。

  “小心。”水湲拿手肘轻轻一撞他,示意他松开手,而后从身后把一个袋子举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道,“请你吃蛋糕。”

  她把蛋糕放在办公桌上,又小心地打开盒子。盒子里的慕斯蛋糕被做成了一对小白兔的模样,看起来白嫩嫩又软绵绵。这份精致让她难得起了少女心,小声地惊呼道:“好可爱!”

  秦巍捕捉到这一细节,皱眉问道:“不是你买的?”

  水湲看着他眉宇间的阴鸷之色,并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他真的很有意思。他就这样横冲直撞地闯进她的世界,要求她爱他。如果换在古时候,秦巍分明就是一个大马金刀来抢亲的土匪——脾气这么大,也的确很像一位山大王。

  她审视他良久,最后还是坦白道:“是我拜托你助理帮忙买的。”

  “哦。”秦巍淡淡地应了一声,拿起外套就往办公室外面走去。他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为了这么点儿小事生气不值得,可她的态度又的确让他很恼火。

  种种念头让秦巍心烦意乱地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一个饥肠辘辘的状态,不过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尚未走出两步,他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秦巍觉得自己快要恼羞成怒了。

  水湲由着性子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把秦巍拉到沙发上坐下,真心实意地夸奖道:“秦总,你真的很可爱。”

  秦巍活了近三十年,头一回听到长辈之外的女性夸自己可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水湲已经心狠手辣地把原本偎依在一起的一对小兔子用刀切分了开来,取了其中一只放在小盘子里,又残忍地用勺子舀起了一个兔子头喂到秦巍的唇边,道:“我没怎么谈过恋爱,所以有时候会不懂该如何回应你的心意。”

  秦巍默不作声地吃了那口蛋糕,在水湲反应过来之前,给了她一个带着香甜气息的深吻。他看着她眼里难得一见的慌乱与羞涩,低声道:“小书呆子,这个我教你。”

  “等等。”慌乱与羞涩只是一瞬,水湲很快就阻止了他下一步动作,冷静地道,“我还有正事要说,是关于ZA集团的。”

  ZA集团和秦巍的ME集团主营的都是高科技材料开发,虽然主营业务相似,但两家公司没有合作,因为专研方向不同也少有竞争,是非敌非友的状态。

  秦巍动作停了一瞬,一双眸子尚存欲望,无奈道:“不能等明天吗?”

  “要不是急,我何必现在说?”水湲反问他,继而摆出了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道,“总之不是我的损失。”

  秦巍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道:“说吧。”

  “ZA集团正在研发的新型材料与ME开发的这批材料特性相似,而且研发进度比ME快得多。ZA与ME两家实力相似,产品质量也不相上下,所以相似产品的竞争中谁也不能做到一家独大,倒不如开发互补产品,还能够平分秋色。”水湲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翻出刚才的研讨笔记给他看,接着说,“所以我建议ME在原有基础上改变研究方向,刚刚研讨会上提到的元素对于改变方向很有帮助。”

  “你知道我……”秦巍低头揉了揉眉心,被她打断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知道你在开发方面不是专家,毕竟在商言商,我是来找你谈成本问题的。”水湲把自己的初步构想讲了一遍,随后道,“虽然改变方向会导致成本增加,但是我会尽量减少消耗,如果你能同意改变方向,明天就该召集开发组成员开会了。”

  新产品的开发需要投入巨大的成本,但一旦抢占先机也会带来巨大的收益。秦巍深谙这一点,立即表态道:“我明早召集董事会成员商议,议定之后联系你。”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秦巍的投入程度不输于水湲,所以也就忘了要问她怎么会知道ZA公司产品的开发进度这种内部信息。

  

  自从研发方向改变之后,水湲就好像是长在了实验室里一样,白天做詹教授布置的项目,晚上测试ME的研发成果。她认真得仿佛失去了七情六欲,以至于明明与秦巍身处同一城市,两个人却总是聚少离多。

  秦巍对此满腹牢骚又束手无策。水湲会忙于工作也是为了他的利益,他不便打扰她,更理应为她做好万全准备,当个“贤内助”,让她没有后顾之忧才对。可ME的开发团队也是专业的,水湲没必要如此亲力亲为,她这样专注,倒像是要为别的事打基础。

  上周末他去实验室陪水湲,旁敲侧击地问起她为何如此投入的时候,她笑了一下,饱含深意地反问道:“你不就是因此而爱我的吗?”

  秦巍扪心自问,他的确是喜欢水湲的机敏睿智,能成为他工作上的一大助力,但也不仅限于此。他喜欢她故作端庄时偶尔流露出的娇憨可爱,像是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半大孩子。成熟得恰到好处,幼稚得恰到好处,聪明得恰到好处,这些恰到好处组成了一个水湲,让他爱上了就无法自拔。

  又或者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没有具体的理由。

  他沉思得太久,水湲没等到回应,就自顾自地去实验了。以至于他想剖白心迹的时候,她压根儿懒得倾听。秦巍越想越后悔,所以决定今日再去找她一次。

  秦巍去的时间是饭点,大学校园里人来人往,正好迎面遇上了水湲的一群学弟学妹。

  “秦总好!”由于秦巍去实验室实在太频繁,水湲的学弟学妹们早就跟他很熟悉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告诉他,水湲一个小时前刚走。

  “学姐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了,原来不是跟秦总有约会吗?”小学弟没心没肺地开玩笑,不过察觉到秦巍面色不善之后很快改口道,“不过我听说学姐最近挺忙的,可能是跟詹教授出去应酬了。”

  话音刚落,远处就走过来了慈眉善目的詹教授。

  不小心祸从口出的学弟学妹们趁着秦巍和詹教授寒暄的工夫溜之大吉,而秦巍同詹教授简单客套几句之后再也按捺不住,给水湲打去了电话。

  “秦总?”水湲很快接了电话,语气有点儿意外,问他道,“有什么事吗?”

  秦巍掩饰了声音里的愠怒,听起来反而比平时温柔,道:“你在实验室吗?”

  “我在外面。”水湲回答得很坦率。

  听她说了实话,秦巍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于是接着说道:“我找到一家好餐厅,带你去尝尝?”

  “我现在没空,抱歉。”

  水湲拒绝他的语气好像在拒绝一个推销电话,秦巍被气得抛开伪装原形毕露,怒道:“你又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水湲听到他怒气冲冲的声音反而轻声笑起来,拖长了声音像是在哄他,道:“好了,好了,我现在真的有大事儿要做,过几天我再来向你赔礼道歉。”

  说完之后发出了一个“啵”的亲吻声,不等他作答就挂了电话。

  

  水湲如她所言,的确在忙一件大事。不过在大事完成之前,她还要分出心思做另一件事——准备秦巍的生日礼物。

  她不明白秦巍为什么会突然爱上她,感情和利益在一个集团领导者眼中各占比多少,她心里大致是有点儿数的。

  因此水湲虽然欣赏他,也顺水推舟地同意了这段目的不明的恋情,却总觉得这更像是一场角力,两个人借着一段亲密关系在互相试探。试探总是你来我往的,所以秦巍对她好,她自然也该投桃报李,为他准备一份惊喜。

  秦巍年纪不大,过生日也不必像老人家做寿一样大操大办。水湲就在常去的餐厅里订了位,三催四请地把他邀了过来。

  秦巍尚未消气,冷着一张脸在水湲对面坐下。

  “秦总。”水湲笑吟吟地说道,“生日快乐。”

  秦巍眼皮都没抬,眼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投射出一片阴影,看起来很是阴郁。

  “秦巍。”水湲放轻了声音,听起来很情意绵绵地喊他。

  秦巍“哼”了一声,仍然拒绝伸手。

  “巍哥哥”水湲继续柔情似水。

  秦巍的表情出现了破冰的趋势,在看到她略带讨好的可怜眼神之后终于由阴转晴地笑叹一口气,发现自己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已经被吃得死死的了。

  见秦巍终于展颜,水湲心情好像也跟著雀跃起来。她献宝似的把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往他面前一呈,神秘兮兮地说道:“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块手表,金属表盘上隐约可见蚀刻出来的恐龙形状。

  “你的意思是要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想你?真肉麻。”秦巍嘴上嫌弃,行为倒是展示出了心口不一——他很小心翼翼地从表盒里取出手表戴上。

  “这是我亲自做的,”水湲站起来俯身帮他扣好表带,指尖轻扣表盘上的图案道,“你和它很像。脾气火爆,而且喜欢坐拥一个山洞的财富。”

  水源之前一直觉得秦巍像是来抢亲的山大王,不过这几天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用西方童话里的巨龙来形容他更贴切一些:从天而降地堵在她的面前,通过炫耀财富的方式企图强迫她爱上他,甚至成为他财富的一部分。

  听到这样的解释,秦巍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表情复杂地问她道:“那你在等待王子来从我手中拯救你吗?”

  “你猜。”

  他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就着水湲俯身的姿势按住了她的手腕,同时唇齿缠绵地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吻和他表达的爱意一样来势汹汹,让她无处可逃。她微闭了眼睛,随手抓过一本菜单,遮挡住两个人的脸。

  “这么害羞?”秦巍松开她,挑眉得意地一笑。

  “是,和秦总不一样,我脸皮薄。”水湲嘴上依旧不饶人,可是神色显然有些羞赧。她低垂了眼眸,刻意地朝窗外侧过脸,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人。

  秦巍环视了一圈,终于察觉到隔着屏风刚刚落座的人有些眼熟。

  似乎是ZA集团的董事长,庄言。

  秦巍对庄言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对方如今是四十多岁的年纪,早年间有过家庭,不过离婚之后断得很干净,与前妻再无往来,现在正是令姑娘们趋之若鹜的钻石王老五。他绝不相信水湲会和她们一样肤浅,不过她心虚的表现实在让人好奇。

  秦巍故意道:“那边是ZA集团的庄言先生,我们算是同行,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可我和他又不熟。”水湲遮遮掩掩,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被发现。她很小孩子气地一拉他的袖口,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就别管工作上的人情了。”

  秦巍点了点头,不过水湲的表现让他更加疑惑:自从两人约会以来,她多次以“有工作要处理”为由来搪塞他的情动表白,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他专心约会而忽略工作方面的事情,实在很反常。

  这反常的态度让秦巍联想到之前她对ZA公司的了解,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发出消息,想要让人一探究竟。

  

  水湲做事从来周全谨慎,不露一丝破绽,她如果有意隐瞒什么,旁人只能是一无所获。秦巍深谙这一点,所以即便调查毫无头绪也并不着急,只是没想到水湲会主动跟他谈起ZA集团的事。

  “秦总,有没有考虑过和ZA合作?”正好结束一场会议,水湲懒洋洋地缩在秦巍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声音也软绵绵的,像只猫咪。

  秦巍在她身边坐下,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肩头,对她的发问避而不答,只说:“不要叫我秦总。”

  “好,”水湲低头抿嘴一笑,从善如流道,“巍哥哥,有没有考虑过要和ZA合作?”

  “怎么突然想要问这个?”

  “这次ZA和ME的开发项目已经不谋而合了,我看了ME的企划案,可能之后的发展方向会越来越相似,”水湲盯着他的腕表,认认真真地在讲述自己的谋划,“所以我建议你考虑一下两家公司的合作,避免将来可能产生的恶性竞争。”

  “恶性竞争?”秦巍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不过没有深究下去,转而有些刻薄地问道,“我听说ZA集团的庄言董事长年轻的时候就手段狠厉,不给人留后路,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狐狸老了也是老狐狸,说不定会伺机咬人一口。你放心我和他谈合作吗?”

  “可你也并不是什么小白兔。”水湲抬起头来看向他,反诘道。

  秦巍听到她的反驳,低声一笑,与她对视了。她的眼睛的深处有他小小的倒影,可他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我好像……”他皮笑肉不笑地一扬嘴角,转变了话题道,“从没听你说过爱我。”

  “一句话的事,也值得这么计较?”水湲也意味不明地笑了,“秦总如果想听,我可以说很多次。”

  秦巍点点头,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爱你。”

  “虚情假意。”秦巍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扭过脸去分明是在偷笑。

  水湲听到他如此评价,意外地有些不悦。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居然觉得刚刚说的那三个字是情真意切——她好像,真的对秦巍动心了。秦巍年轻、英俊、坐拥财富,而且很有能力,这些外在条件足够诱人,可并不足以入她的眼。打动她的是秦巍诚实的喜怒,让他在她面前显得很幼稚,也很真挚。

  “我爱你。”她较真地重复了一遍。

  秦巍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她这个样子很有趣。

  水湲也跟着笑了,对他的回应还是不滿意,于是执拗地又说了一次道:“我爱你。”

  “小复读机。”秦巍笑着轻吻她的额头,很珍惜地抱紧了她,回应道,“我也爱你。”

  水湲心满意足地依偎在了他的怀中,掏出手机翻看刚刚收到的信息。不小心点开了她置顶的对话框,那条已读消息显示“秦巍正在让人调查你”。

  她放下手机,静静地回想着这句话,思考得太认真像是在出神。所以秦巍伸手一捏她的脸,语气霸道且满足地说道:“好好陪我。”

  水湲含糊地应答了一声,无声地叹了口气。

  

  新产品的研发已经进入尾声,如秦巍所料,水湲不知去向的时间越来越长了。那天他不仅瞥见了她手机上的短信,而且感受到了她几不可闻的叹息。

  秦巍迟疑再三,终究还是亲自跟踪了水湲,在ZA集团的门口拦下了她。她正亲亲热热地挽着庄言的胳膊在说些什么,孩子气地比手画脚,看起来有种没心没肺的愉悦。

  水湲看到他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儿意外,但也仅仅只是一瞬的反应,她问道:“秦总追到了这儿来,是信不过我的职业道德吗?”

  而在他作答之前,庄言已经替他问了那个问题。

  庄言低声笑问她:“湲湲,ZA和ME你选择哪个?”

  “当然是ZA。”

  水湲回答得毫不迟疑,语气里的诧异好像是在嘲弄这个问题的可笑。

  秦巍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是全心全意爱她的,即便猜测水湲可能是个潜藏的威胁,他依旧信任她,把押着他大部分身家的新项目全盘交托给她。他今日只想问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她却用这个答案堵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到了此时此刻,秦巍无话可说。所以他面无表情地一颔首,与她道别:“再见。”

  等秦巍离开之后,水湲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回答有多容易让人误会。可是站在她的角度想,这个回答也是理所当然。回想起秦巍离开时的背影,她心里只有心疼。

  水湲低头盯着地面,她脚上的鞋是秦巍送的。那是她和他第一次以情侣的身份赴宴,秦巍担心她常年待在实验室没有适合晚宴的鞋子,特地为她准备了一双。难为他打听到她的鞋码,还精心挑选了她喜欢的颜色。

  秦巍邀请她跳了一支舞,脸上的笑意过于明显,以至于带着点儿傻气。

  秦巍好像总是这样,只要她能接纳他的心意,他就会很高兴。

  她疲乏地揉了揉眉心,骤然发现男女之情原来是这么棘手的一件事儿。

  “年轻人气性还挺大的。”庄言先是感慨了一句,后又提醒她道,“新品的发布和投产需不需要推迟?”

  “不必。”水湲浅浅地微笑着道,“就按原来的进度。”

  这是她想送给他的礼物,更是她要展示给他的诚意。

  ME和ZA相隔一天发布了新品,并且宣布正式投入生产。秦巍看着屏幕里ZA发布会的直播,眼里所见的唯有在首席处落座的水湲。

  她一如既往地落落大方,谈笑风生。

  “水小姐,从性能看,贵公司本次主推的第二款新品似乎是要与昨日ME公司发布的新品组合才会达到最佳效果,那么两家公司将来会有合作吗?”

  “这点尚未确定,不过ZA新产品的负责人很有合作意向。”水湲说完之后看着镜头一点头,是很笃定的模样。

  屏幕前的秦巍一皱眉,关掉了显示器。

  ——她的微笑带有迷惑性,足够让他意志不坚定地忘了之前她说过的话。

  然而水湲似乎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

  秦巍刚准备出门,助理就战战兢兢地从门外跑进来,手里还握着手机没有放下,慌张地道:“秦总,水小姐出了车祸,现在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秦巍记得之前是自己逼迫她把他设置成紧急联系人的,当时他只想如果她陷入困境,他确信自己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他现在依然如此。

  水湲没等发布会结束就驱车前往ME公司找秦巍。她是为了躲避路边突然冲出来的孩子,才会撞上了路边的消防栓。人倒是只受了轻伤,被送往医院检查。秦巍赶到的时候,水湲已经检查完毕了。正是深秋天气,她被消防栓喷出来的水溅得浑身湿漉漉的,身上披的一床薄毯也被浸湿,看起来十分狼狈。

  水湲勉强挺直了身板坐在等待区,可秦巍分明看到她冷得直发抖。他默不作声地把风衣脱了下来,披到她身上。

  感受到衣服上的余温,水湲拉住了他的手。

  起先只是一根指头,后来仿佛是贪恋他的温暖,她十指相扣地紧握住了他的手,问道:“秦总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的声音还在微微颤抖,想到她所遭受的惊吓与寒冷,秦巍恨不得立刻把她搂进怀里。他勉强压抑了自己的冲动,声音不带起伏地问道:“庄言怎么没来?”

  “他还在处理新品生产的相关事宜,”水湲又靠近了他一些,道,“还有,请你不要总对我父亲直呼其名。”

  “你父亲?”

  “是啊。”水湲从他惊讶的语气中判断出来他完全不知情,所以解释道,“他是我父亲。”

  见他没有说话,她接着说道:“我也不是有意隐瞒的。你也知道,我父亲当年做事雷厉风行,结下了不少仇家。那些人在商场上无法翻身,所以随时会报复在我身上。为了我的安全,我母亲狠下心来跟他离婚,给我改名换姓,从此跟我父亲明面上再无往来了。我在外也都假装和他不熟。”

  “难怪那次在餐厅你那么心虚。”秦巍表示理解。女儿被父亲撞到在外约会,总是会不好意思的。

  “不然你以为庄言和我是什么关系?”水湲好奇地问。

  秦巍窘迫地沉默了。

  水湲猜到他是误会了,不过没有戳穿他,只是一笑,道:“那天我父亲发来消息说你在调查我,我以为你已经查到我和ZA集团的关系了,所以才会怀疑我是ZA派来的商业间谍。”

  “我没有这么想过。”秦巍打断她的话,道,“我從来没有质疑过你的专业性。”

  “所以我一开始猜想,你是想凭借恋爱关系让我不要外泄ME的开发机密。”水湲缓缓地道,“后来我想你或许是知道我的身份,想通过联姻与ZA达成更有保障的合作。可是在我提出合作之后你拒绝了,我又想,肯定是你对我起疑心了。”

  她很抱歉地把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轻声道:“可是我猜来猜去,居然猜不到你是真的爱我。”

  她眼神里满是认真,双手环住秦巍的脖颈,道:“我想请秦总和我谈一个合作,一生一世的那种。”

  “小书呆子,你要学的还很多。”秦巍在她颈侧轻吻,与她耳语道,“如今不会有王子来救你了,只有这条残暴的巨龙,教你什么是爱情。”

  “我会好好聆听教诲的。”水湲低笑,神色坦然而享受地迎上了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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