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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自然萌

时间:2023/11/9 作者: 飞言情A 热度: 10582
waiting同学

  01

  何骆度蜜月前,将弟弟何柏托付给了秦瑶。

  秦瑶原本是如何也不答应的,但何骆说:“你们不是未婚夫妻嘛,我这是正好给你们一个机会互相了解一下。”

  秦瑶被这话噎着了,无奈反驳道:“我跟他怎么就成……未婚夫妻了?”

  “他跟你求婚,而你又答应了,难道这还不够?”何骆叹了一口气,“秦小瑶,你们可是高调地在我的婚礼上秀恩爱呀,还抢尽了我的风头,得到了我所有宾客的祝福啊。你竟然还想抵赖?”

  哎,真是应了那句“不作死就不会死”。

  秦瑶回头瞅了一眼长得跟何骆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真是想找一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心思都有了。

  最终何骆还是拍拍屁股离开了,把何柏留在了秦瑶的家里。

  何柏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的角落里倒腾着手中的魔方,一句话也不说。两人无言以对了一阵,秦瑶决定先起身去泡一个澡冷静一下。

  秦瑶对何柏的印象其实真的仅限于他是何骆的孪生弟弟,而且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她有些接受不了跟这个陌生的“未婚夫”同居的事实,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他相处,但一段时间后,她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何柏有一种能够时常让她忘掉他的存在的能力。

  他不爱说话,也不爱走动,总是安安静静的,偶尔看看书,玩玩魔方,或是盯着她种在阳台的花发发呆。她不理他,他仍能坚强地活着;她心血来潮地要逗他,他就默默无闻地接受着。

  她觉得他就像她养的小宠物,单纯可爱,不谙世事。

  她对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平安夜的晚上,两人窝在家里过节,屋外传来圣诞歌欢快的歌声。

  吃过烤火鸡后,她递给他一只大大的红色袜子,然后才收拾碗筷去刷洗。

  何柏顺从地从她手里接过,纠结了一阵,默默地把袜子穿上,然后走到厨房门口,手扶着门框问:“另一只呢?”

  秦瑶被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打败了,无奈地跟他解释这是让他挂在床头,装礼物用的,结果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等到她趁他睡着了,偷溜进他的房间想当一回圣诞老人时,终于明白了他点头时眼底的那抹小愉悦。

  何柏的床头除了挂着她给他的红色圣诞袜,还挂起了许许多多只款式简单的白袜子。他大概把他行李里的所有袜子都用上了!虽然哭笑不得,但她还是往每一只袜子都放进了礼物。

  第二天,秦瑶忍不住拿这事来笑话他,说他贪心。可他无视她的调侃,一脸严肃地问她:“秦瑶,今天挂袜子还有礼物吗?若是有的话,我要出门买袜子了。”

  “……”她真是败给他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秦瑶隐隐觉得何柏天真烂漫得跟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似的,这很不正常,而这一猜疑最终在某次亲友聚会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朋友们都说,其实何骆的弟弟长得挺帅的,可惜就是得了自闭症。还有人得意地说起自己曾经指着何柏嘲笑了大半天,可他仍旧毫无知觉的事情。

  秦瑶有些生气,所以在聚会下半场玩斯诺克的时候,故意使了绊子,让欺负过何柏的家伙颜面无存。

  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跟秦瑶一同离开,一路上都八卦兮兮地缠着秦瑶问东问西:“你真的跟何骆的弟弟在一起啦?我还以为你跟他的事情只是一个玩笑呢。他……”

  这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高级会所的停车场内有一只被冬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生物,正倚靠在秦瑶的保时捷上,全神贯注地低头看着书。他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化作一团白雾,脸颊红扑扑的,一双好看的眼眸犹如黑曜石一般璀璨夺目。

  “何柏?你怎么来了?”秦瑶怀疑自己看错了人,于是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嗯。”何柏不紧不慢地合上了书,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一直不回来,不开心,给哥打电话,说你在这里。”

  秦瑶忽然觉得鼻子有些泛酸,可心底不知不觉就涌入了一股暖流。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冷冰冰的,也不知道他已经等了多久了。

  只见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叹了一口气,笑骂了一句:“笨蛋。”

  02

  自从上次的亲友聚会后,秦瑶就很少再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离开太久,他会担心,而她不想要他担心。

  虽然他总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但她还是狠下心来带他多外出活动活动。

  秦瑶这几年迷上了玩摩托赛车,趁着教练最近到首都开会,所以就特地带了何柏到训练场参观,顺便让他一睹她的英姿。她颇为自豪地跟他说:“你哥也玩赛车呢,不过我玩得比他好。”

  训练场内一般是不允许有外人进入的,这一回秦瑶率先破戒,队友们皆以封口费为由要讹她一顿大餐。于是她举手投降,笑着应承了下来。

  大家商议了一下,分出了去吃泰国菜派和法国菜派的人。秦瑶想要征求一下何柏的意见,便问了一句:“何柏呢?”

  何柏不太适应人多的地方,一直苍白着脸默默地待着,猛地听到自己被点名,这才闷闷地开口:“我在这里啊。你看不到我吗?”那语气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大家都揶揄秦瑶有福气,拐到了一个“小鲜肉”。虽然秦瑶嘴上说着自己跟他只是朋友,但心里不知为何竟是十分快活的。

  正因为何柏的心思太简单,秦瑶就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在何骆的婚礼上向她求婚。

  在回去的路上,秦瑶犹豫了很久,终于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何柏抬起眼眸,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她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因为你不开心,那天的你不开心……”

  秦瑶的脸色一变,一脚就踩下了刹车,轮胎摩擦油柏路而发出的声音十分刺耳。

  “我没有不开心,何柏。何骆结婚,我没有理由不为他高兴。”秦瑶咬着下唇,语气严肃,斩钉截铁地说道。

  何柏直勾勾地凝视着秦瑶,让她有一刹那觉得她在他的眼前根本无处遁形。而他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天哥在屏幕上说——我想让她开心,所以跟她说‘嫁给我吧……”

  那是何骆在婚礼上放的视频里的一句话,而那段视频讲述了他跟他的新娘相识、相知、相爱的全过程。

  当时何柏被何骆安置在了婚礼现场的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而在放视频时他正好一抬头就看到了大屏幕。魔方被没收了,他百无聊赖,只好盯着屏幕上哥哥一张一合的嘴看。

  何柏的世界很小,几乎只有他和哥哥,其他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直到他听到了有人在不远处笑意吟吟地说:“哈哈,愿赌服输,快把这杯酒喝了。”

  何柏将目光转移到了声源上,只见说话的人是一个穿着大红色抹胸鱼尾裙,火热得跟一个太阳似的女人。她正执着一杯鸡尾酒,与围着她的几个男人玩着骰盅。无论在什么地方,她都能混得如鱼得水。

  何柏记得她,秦瑶。

  秦瑶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弯弯的,像一轮皎月。此刻,她甚至比平常笑得更加肆意,可他感觉不到这笑里存在着的任何愉悦。

  不知为何,他希望她能够快活起来,而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了屏幕上哥哥的话。于是,他绕过了重重人影,走到了她的面前,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嫁给我吧。”

  他至今仍然记得她目瞪口呆的表情,还有她鬼迷心窍地吐出的那个“好”字。

  03

  教练开会归来后,宣布下个月将举办全国摩托赛车公路赛。

  秦瑶有些激动地给何骆打电话,通知他比赛的时间,可何骆跟她说:“小瑶,对不起,我要放弃赛车了。”理由很简单,不过是他不想再让他的新婚妻子担心罢了。

  说好要一起奋斗,一起夺冠的,怎么突然就放弃了呢?

  秦瑶的心里很难受,觉得自己就跟被何骆放弃的赛车一样,一切显得可笑至极。

  所谓化悲愤为力量,秦瑶下定决心,就算只剩她一个人了,她也一定要赛车,还一定要夺冠,要让何骆后悔。

  于是,为了下个月的公路赛,她顶着狂风,坚持不懈地训练,连教练都忍不住劝她注意休息。教练绝对是一个乌鸦嘴,今天回到家后,她发现自己不幸发烧了。

  其实她一开始只是有些困,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吗,于是连鞋子也没脱,直接就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等到睡到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时,她才感觉到口干舌燥,全身脱力,难受得很。

  秦瑶挣扎着要下床找水,唇边却蓦地一凉。她打了一个冷颤,睁开蒙眬的睡眼,看到了一只抵在唇边的玻璃杯,目光上移,看到何柏清俊的脸。

  她一口气将水喝光,觉得不解渴,砸了砸,说:“还要。”

  何柏默默地又端来了一杯,十分听话。等她喝得差不多,躺回床上准备继续再睡一觉时,一阵冰凉从她的额头传来,惊得她差点一口气哽在喉间。

  “何柏,你有病啊?”秦瑶气急败坏地将额头上的东西抓下来,才发现那是一个装满了冰块的冰袋。

  何柏直直地看着她,缓缓地开口:“是你有病。”

  “……”他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

  就在她狐疑而又警惕地打量着他时,他神色淡定地递给她一支体温计,执着地重复了一遍:“是你有病。”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秦瑶怒了。

  怪不得何骆总说女人是一种不可理喻的生物。

  生病的人就该被照顾,何柏安顿好了某个死不承认自己生病,还硬要说他有病的女人,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准备熬粥的材料。

  何柏在秦瑶家很少有机会下厨,主要是秦瑶实在受不了他做饭做得跟做实验似的情形。他做饭时,所有的用料都得用电子秤称好,用水要精确到每一滴,用时必须掐到每一秒。

  秦瑶辗转了好一阵子,睡不着,裹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

  香浓的粥香扑面而来,何柏一脸谨慎地盯着手表,眉头微蹙。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薄毛衣,衣袖卷到手臂上,露出的一截肌肤里有一道浅浅的伤疤。

  据说生病的女人的心理防线极弱,而偏偏认真的男人又是极容易令人心动的存在,所以秦瑶很可耻地心动了那么一下也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何柏熬的是秦瑶最爱的鲍鱼鸡丝粥,末了却附加了一杯难喝至极的香芹榨汁,还真是怪异的搭配。

  但直到很久以后,久到秦瑶忘了鲍鱼粥的可口和香芹汁的呛鼻,却仍然记得何柏托着下巴,凝视着她将所有的食物一扫而光时,嘴角的一抹几不可见的温柔的笑意。

  04

  秦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何柏上心的,但在何骆将他接走的一刻,她确实有些舍不得。

  她送两人到停车场,笑着说:“何柏,有空来玩。”

  “嗯。”何柏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倾下身亲了亲她的嘴唇,像蜻蜓点水一般,“不要不开心。”

  秦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惊诧地注视着何柏。

  一旁的何骆打趣:“你们俩……知不知道公然秀恩爱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啊?不是还没分开嘛,就这么恋恋不舍了。哎,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何骆和何柏离开后,秦瑶才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是何柏的短信:哥说过,亲吻可以让人开心起来。

  “……”这算什么?是解释?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何柏的消息,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但她偶尔会想起他,想起他教她玩魔方时耐心的模样,想起他乖乖地坐在餐桌旁等待喂食的温顺模样,想起他美男出浴时的小模样……

  秦瑶在又一次亲友聚会时,问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你有没有听说何柏除了自闭,还会下蛊?”发现好友一脸迷茫,于是补充道,“就是何骆的弟弟啊……”

  好友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随即又开始笑得贱兮兮地深挖八卦。

  秦瑶有些心疼何柏,为什么他就非得给人标上何骆弟弟的标签呢?他明明只是何柏啊。

  摩托车公路赛,秦瑶最终只得了季军,而且还因为冲刺得太急,一个失控摔下了车。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她只摔断了左手,没被摔死。

  秦瑶自己一个人三天两头地跑医院换药,看起来真的好让人心酸。教练像突然良心发现一般,答应以后陪秦瑶复检。

  秦瑶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路上都把教练黏得紧紧的,就差没跪下来膜拜了:“教练万岁!教练,你人真好。”

  教练哭笑不得地说:“你别乱给我发好人卡啊!真是的。”

  两人正有说有笑,不远处突然穿来了一阵呼唤:“何柏,何柏!你有听到我说话吗?何柏?”

  秦瑶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了何柏,只见他正低头闷闷地转着魔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美女医生。

  啧,美女在侧,怪不得一直不联系她了。

  秦瑶撇了撇嘴,挽着教练的手扬长而去。为了报答教练的陪伴之恩,秦瑶还请教练吃了一顿饭。

  在回家的路上,秦瑶的脑海里突然不停地浮现出何柏那张脸。所以,当她看到他出现在她家的门口时,一度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何柏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双眸微阖,浓密细长的睫毛像两把大刷子,轻轻地撩拨着她的心。

  听见脚步声,他睁开眼睛,抿了抿嘴,说:“不开心。”

  秦瑶脑补了一下何柏“不开心,要抱抱”的撒娇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但眼前的何柏只是面无表情,认真地又呢喃了一句:“不开心。”神色甚是严肃。

  秦瑶开门将何柏领进了家。

  由于秦瑶受伤后行动不便,家里乱糟糟的,已有些时日没有打扫了。何柏见状蹙了蹙眉,一声不吭地埋头开始收拾大业去了。

  秦瑶端了一杯茶递给他,他却低垂下眼帘,平静地耍起了流氓:“秦瑶,不开心,亲吻。”

  “秦瑶没有不开心,不亲。”她好笑地学着他的样子逗他。

  秦瑶还想要再调侃几句的,哪料何柏猛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搂住了她的腰,低下头,重重地落下了一个吻。

  他的吻毫无技巧而言,只是单纯地停留在她的双唇间碰触着,但他又明显不满足于此,于是碰得很用力。她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要被磕出血来了,偏偏又挣脱不开,只得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唇,试图引导他。

  当唇舌交缠的那一刻,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何柏吃完了“豆腐”还是不开心。于是趁着秦瑶恼羞成怒地奔进洗手间洗脸时,给何骆发了一条短信:我不开心。

  正沉浸在温柔乡的何骆不想搭理他,于是随便回了一句:去找一个女人。

  没想到对方很快回复了一句:找了。

  何骆惊呆了,立马给何柏打了一个电话。在何柏含糊不清的解释中,何骆自我领悟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嘻嘻一笑说:“何柏,哥给你传授几招。”

  过了好一会儿,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秦瑶重回客厅后,悲催地发现何柏不见了,不、见、了!

  她一把撕下贴在门上的纸条,一看,上面写了一句让她完全暴怒的话——秦瑶,我哥说我想要开心,就要变成坏男人,让我先走。再见!”

  “坏男人……”秦瑶咆哮道,“就你一个小鲜肉,还想当坏男人了?!”

  05

  接下来的日子,何柏似乎真的下定决心要当一个“坏男人”了。

  他给秦瑶发了很多合照,有跟魔方的合照,跟让人看不懂的外语书籍的合照,跟各种模型的合照……然后他打电话,“酷酷”地对她说:“秦瑶,‘他们是你的情敌。”

  “……一大早就扰人清梦,不怕挨千刀啊?你不知道伤患需要多睡觉吗?”秦瑶看了看时间,才早上七点,恨不得把手机给摔了。

  何柏沉默了许久,幽幽地道:“对不起。”

  秦瑶猜想自己可能伤害到何柏了,正想安慰几句,对方却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不多久,刚要睡着的秦瑶又被短信的提醒音吵醒了,点开一看,是何柏跟一本小杂志的合照,杂志的封面上一个身材姣好的性感女人穿得异常清凉,下附一句话——哥说,你的情敌应该是一个女人。”

  秦瑶真想不通何柏为什么那么听何骆的话,而且,何骆一个人渣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教坏何柏啊?

  与此同时,何骆一把抢过何柏手中的杂志:“哇噻,何柏,你是从哪里翻出了你哥我珍藏多年的av写真集的?”

  秦瑶偶尔收着何柏喜感十足的短信,日子在笑声中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元旦是秦家例行聚餐的日子。秦瑶才刚回到本家,就被父母“三堂会审”,询问结婚的大事。虽说秦家父母不太希望女儿嫁给一个患有自闭症的人,可是当时对方的求婚是在众目睽睽,你情我愿之下的,加之何家与秦家又是世交,何家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秦瑶头痛地扶额,叹了一口气:“可我并不爱何柏啊,我才不要跟他结婚呢。”

  秦父板着脸批评道:“出尔反尔,儿戏至极!”

  那天晚上,当秦瑶盯着手机,等待着何柏的“坏男人”宣言时,却意外地收到了何骆的短信,上面的内容是问她为什么不爱何柏。

  秦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回复道:就跟他为什么自闭同理。

  其实她想表达的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有什么理由,就跟他的先天自闭症一样。但对方竟然误以为她因为何柏自闭,所以才不喜欢何柏。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何柏都没联系过秦瑶。她以为他在玩欲擒故纵,也就没怎么在意,直到她要到医院做最后的检查时,看见他跟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得很近。

  难道何柏真的被何骆教坏了,要一脚踏两船?

  秦瑶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她可不认为自己是他的“船”。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趁教练去取药的空档偷偷地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穿白大褂的女人是一个话很多的女人,一路上几乎都是她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而何柏仿若未闻,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可不多久就忽然停住了脚步。

  女人疑惑地问他怎么了,他按了按心脏的位置,蹙眉道:“医生,不舒服。”

  他的声音很轻,秦瑶隔得远,没听到,却见女人微笑着弯下身,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上,他虽然脸色一白,却并未阻止。

  “它病了吗?”何柏如临大敌地问。

  医生摇了摇头,正要提议给他做一个身体检查,却发现他的目光越过她,落后了她的身后。那里面对面地站在一对男女,女方正一脸抱歉地挠着后脑勺,脸颊上浮现出心虚的红粉,而男方则笑容爽朗地拍了拍她的肩。

  不久,两人渐行渐远,可何柏仍然没有挪开目光,直到他将手捂在了心口:“痛,它在哭。”他的嗓音清清冷冷的,却让人心生怜惜。

  医生其实早就察觉到跟了她一路的秦瑶了,却以为她是要询问病情之类的,此时看何柏魂不守舍的样子,顿时就理清了思绪。

  她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地跟何柏说:“那个人肯定很在乎你呢,要不然不会一直偷偷地跟着你了。别担心,你的心没事,很快就会好的。相信医生!”

  06

  秦瑶的心情不太好,哪怕伤愈重回训练场后,也总是心不在焉的。

  教练叮嘱她别太勉强自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再训练。她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勉强。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闲下来就会想起何柏和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的事,所以才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她大约能猜到两人的关系了,但还是心酸。他平日里对别人都是冷冷淡淡的,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凭什么总跟他待在一起?还搂搂抱抱的!

  最近,那个时常以知心八卦大姐的形象出现的好友说:“这哪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啊,你喜欢上何柏了呗。”

  当两人讨论这个问题时,她正在酒吧借酒消愁。

  秦瑶耷拉着脑袋,身体颓败地软在了沙发上:“怎么可能?我喜欢的是何骆啊,他结婚的那天我难过得想哭。”

  “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对何骆只是一种不甘心呢?你只是觉得你的玩伴被抢了而已。正因为你喜欢的是何柏,所以现在才会畏手畏脚。要是换做是别人,你哪里还管是不是真的喜欢,早就玩上一玩了。”

  “……”

  秦瑶语塞,竟无力反驳。

  她的确经常玩感情游戏,因为她爱玩,喜欢游戏人间。可正因为她把每一段感情都当做是一场游戏,反倒更不明白什么才是爱。遇上了何柏后,她拥有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观察一个人,第一次在意一个人的感受,第一次智商为零地乱吃飞醋……

  原来她那么在意他。

  秦瑶的酒量并不太好,今天又喝得多了,现在正趴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都说酒肉朋友多半是损友,为了坐实这个名分,好友摸出了秦瑶的手机,打开通讯录,给教练打了一个电话,隔了一会儿又给何柏发了一条短信,内容就是秦瑶喝醉了,到xx酒吧接她。

  好友热血沸腾地等待着一场二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却发现最先抵达的人竟然是何柏。几乎是收到信息的第二秒,何柏就从隔壁的卡座站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秦瑶的身旁,倾下身,轻声唤道:“秦瑶。”

  秦瑶难受地呻吟了一声,迷糊地抬起头,便看见了一张眉目清秀的脸。她想了很久,没想起他是谁,只是酒吧迷离的灯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半明半灭的,蛊惑人心。

  她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笑得色眯眯的,一副索吻的样子:“小帅哥,你怎么在这里?嗯?”

  他抿着唇,迷茫了一阵子,最终如她所愿,顺从地亲了亲她,并解释道:“哥说坏男人会到酒吧。”其实他是跟着她来的。

  她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兴致勃勃地嚷嚷道::“小坏帅哥,我们回家,不……回房,回房。嗷嗷嗷!我好喜欢你哦!”

  何柏神态自若地“嗯”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抱着秦瑶往外走,视周围一群看好戏的人如无物。而教练赶到酒吧时就看见了这一幕。

  教练不认识何柏,以为他是何骆,二话不说,直接一拳就招呼了过去,咬牙切齿地道:“何骆,快放下秦瑶。你可是已经结婚了的人,就算你自己不在乎,但请你不要陷秦瑶于不义!”

  何柏蹙了蹙眉,挨打的右脸火辣辣地痛着。秦瑶看到即将到手的“小鲜肉”受伤了,心疼得又是吹又是哄的,然后扭头看向教练,龇牙咧嘴的,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她将何柏护在身后,摆出了一副格斗的姿势。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任何印象。只是到了第二天,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评论几乎要将她淹没。

  有人拍下了昨晚的一系列照片发到网上,有好事者人肉搜索,然后扒出了何骆和秦瑶。何骆算是躺着也中枪了,而秦瑶更是背上了彪悍小三的骂名。

  秦瑶捏了捏眉心,很头痛。

  这时,门铃响了,秦瑶打开门,看见提着行李箱的何柏出现在了门口。秦瑶问他怎么了,他抠着手指,脸上虽然没有一丝表情,却让她感觉到了他的委屈:“哥不让回。”

  “……”莫名其妙地帮你背黑锅,不生你的气才怪。

  这一回,何柏十分轻车熟路地提着行李往里走,然后……拐进了秦瑶的卧室里。秦瑶赶紧跟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你干吗?”

  “秦瑶,你喜欢我。”何柏一字一句地,很认真地答非所问着。

  秦瑶触电一般地收回了手,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谁、谁说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他静静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眼底生起了浅浅的笑意:“你说的。”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昨晚,酒吧。”他似乎怕她抵赖,想了想又说,“有人,很多人。”

  “……”这是时间、地点、人证、物证俱全的节奏吗?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上,目光澄澈而真挚地看着她:“这里很痛,你在,不痛,开心。”说着,还故意抖了抖嘴角,扯出被哥哥训练出来的笑容,但还是很生硬。

  他说:“自闭,会好的。”

  他说:“想秦瑶,开心。”

  他说:“秦瑶开心,我不痛,开心。”

  ……

  何柏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肌肤细腻的触感以及温热的体温几乎要将秦瑶灼伤。她感受到了自己手下的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仿佛在跟她诉说着他的小秘密。

  就在她愣神之间,他已将她搂入了怀里,铺天盖地的是属于他的清冽的气息。他凑到她的耳边,呢喃道:“秦瑶,你嫁给我,不要不爱我。”

  秦瑶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你用你哥的手机发短信给我?”

  “嗯。”

  “你听到了我跟我爸妈说的话?”

  “嗯。”

  “……”

  07

  网上的流言在秦瑶和何柏的婚讯传来以后不攻自破。

  后来,秦瑶还是玩她的赛车,何柏还是倒腾他的魔方,什么教练啊,医生啊,已经没有他们插足的位置了。而她也终于夺得了公路赛冠军,让何骆捶胸顿足。

  但她始终想不明白何柏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他曾说,他的世界里只有哥哥,而她是一个变数。

  从小到大,何柏都是静静的。他喜欢坐在角落,看着哥哥奔跑,看见哥哥爽朗地笑,那样他也会很开心。而哥哥的身边似乎总跟着一个人,起初他从未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何骆出国留学去了。何柏还是坐在原本的角落,静静地凝视着哥哥曾经奔跑的地方,渐渐失望。突然,一抹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里。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短短的头发,白色的短袖衬衫,格子短裤,跟哥哥一模一样的打扮。

  后来,哥哥在越洋电话里跟他说,那是秦瑶。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秦瑶都打扮成何骆的模样,出现在何柏的面前。直到有一天,他叫出了她的名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想喊一喊她的名字。

  秦瑶嬉皮笑脸地跑到他的身边,飞快地捏了捏他的脸。他躲避不及,有些嫌弃地挪了挪。

  她说:“何骆说你是他粘人的弟弟,他不在时,你肯定会难过,所以让我陪着你。前几天,我发现当我穿自己的衣服时,你好像好沮丧呢。所以我就剪了短发,还一直穿着你哥哥的衣服。看看看……我现在是不是挺像何骆呀……”

  秦瑶像一只聒噪的小鸟,何柏皱眉,表示他不喜欢。可是这只小鸟每天都会准时报道,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即便从未得到过他的回应,甚至还三天两头地非要拉着他锻炼身体。她说:“何柏,你的皮肤太白了啊,我替全体女生鄙视你。”

  结果有一次,她跟班里的男生比赛骑车载人,骑的是自行车,而他是被她载的小伙伴。

  起初她是遥遥领先的,但大约是开得太过开心了,竟玩起了花样,双手松开了车把,想要拥抱蓝天欢呼,可一系列动作没完成,车却失了平衡,两人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他的手臂上自此留下了伤疤,而她也因为害怕被他的父母责骂,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仍旧每天坐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心底里是期盼着她出现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世界多了一个聒噪的女孩,他慢慢地能够听进她的话了,可她不知在何时就离开了。

  后来,他听说她也被家里人安排出国了。

  他的世界彻底恢复了平静,可他并不习惯,于是烦躁,不开心。一直到何骆的婚礼,他终于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看着她,暗暗地下了决心。

  嗯,这一次他再也不能让她离开他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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