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乔楚赶到医院时整个人早已狼狈得不像话。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她浑身被打得湿透,似乎是一路跑来的,原本病态白皙的脸色,此时正泛着红晕。
她没料到病房里会有别人,加上心里焦急,便没了往日的小心和稳重,横冲直撞地推开了门。
外公原本就瞧她处处都不顺眼,这下又让他在外人面前丢脸,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谁教你的进屋不需要敲门的?!给我滚出去!”
乔楚的脚步刚退一半,屋里另一道声音却在这时响起了。
“来都来了,出去做什么?”
乔楚一愣,下一秒猛地抬头,看见那张与记忆中重合的脸时,心下突地一跳。
陆展挑着眉毛来到她身边,俯身凑近,含笑仔仔细细地瞧着她的脸半晌:“楚楚,你长大了。”
乔公有种不详的预感,要阻止的话还未说出,陆展便先开口了:“乔伯,令爱如今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我陆家是不可能再娶的。但您看,您的公司也需要注入资金不是吗?那不如……”
陆展看向乔楚,眼底的笑意不复,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冰:“由您的外孙女代替。”
第二章
其实乔楚与陆展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年前,那年她十六,他二十六。
在那之前两个人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连从别人嘴里听都没听过彼此。所以当乔楚放学回家在门口捡到那个晕过去的男人时,不知道他就是LU集团的继承人。
她将他拖进自己住的仓房里,好在当时下着大雨,也没什么人注意到。
那天陆展发了高烧,整个人滚烫滚烫的。到了半夜,乔楚见他没有好转的迹象,便握着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钱生活费去了药店。回来的路上路过便利店时,她想了想,还是进去将手里剩下的五块钱换了一个面包和一根火腿肠。
回去时陆展已经醒了。他吃力地撑坐在床边,目光中带着警惕:“你是谁?这是哪?”
“你来了哪里自己不记得了吗?”虽然他看上去比她大很多,态度也不太友善,但奇怪的是,乔楚不怕他。
陆展没再回应,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将水倒进杯子,又将药片挤到手上,接着就见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你发烧了,这药吃不吃随你。”乔楚说完就将药片和水杯都递到了陆展手里。
陆展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看就像常年营养不良。但不得不说她长得很漂亮,眉毛细细长长,眼睛又黑又亮,像梅花鹿的眼睛一样,不过和鹿不同的是她眼底没有任何胆怯,对视他的目光平静而淡漠。
不知为何,一向小心谨慎的陆展,莫名奇妙地就信任了她。
他吃完药还很不客气地问:“有吃的么?我从昨天中午就一直没吃过东西了。”
乔楚掏出面包和火腿肠递给他,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终于禁不住好奇,将想问的问题问出了口:“你是谁?为什么会昏倒在我……额,乔家门口。”
陆展含着满嘴的面包、火腿肠,反问:“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乔楚没理会他,也没再追问,掏出书包里的本子准备写作业。
陆展先沉不住气了,他撑起身子吃力地走到她身边,将她刚翻开的本子“啪”地一合,乔楚不悦地皱眉,抬头看向他。
两个人的对视中,竟然又是陆展先败下阵来。
“哎呀,告诉你,我是LU的继承人,陆家的长孙,陆展。”
乔楚一挑眉:“那你今天来……”
陆展自嘲的苦笑:“是啊,就是求乔老头能看在以前的面子上放过我们陆家,但没想到他心这么狠,我跪了这么久他都没心软。”
她轻眨了下眼,没说话。
“好了,小丫头,换你了。”
“我?”乔楚目光黯了黯,“无名小卒而已。”
“哎!不带你这样的,凭什么套完我的话自己又不说了,不行,不公平。”
那晚两个人都没再睡觉,陆展磨了一晚也没问出乔楚的身份,后来天亮了,他不想引人耳目也就不得不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在乔楚耳边说出了他想了一晚才想出来的结论:“小丫头,你其实是乔家的小保姆吧?怕我瞧不起你,才不好意思讲的。怎么样,我说得对吧?”
第三章
乔公左思右想,觉得用乔楚来换一个亿是笔太划算的买卖了。
自己女儿年轻时交友不慎,年纪轻轻就和人住在了一起,后来怀孕四五个月,肚子鼓起来他才发现。当时胎儿已经成形,人流做不了,医生又说女儿的身子不适合做引产,很有可能一个闪失就导致以后都不能生育。
不得以地,乔楚才被生了出来。
可想而知,在大家族里,未婚先孕是多丢人的一件事,况且乔楚的妈妈当时才15岁。所以当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时,目光中没有任何喜悦,相反的,满是憎恨。
对的,连厌恶都不是,是憎恨,憎恨到想马上让她去死。
而乔楚的妈妈也真的响应着想法去做,但好在,她刚将乔楚举起来,乔公就进来了。他阻止了乔楚妈妈,一把接过乔楚,叹气道:“女儿,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的。罢了,就让她留在乔家吧。”
那之后,乔楚就带着“妈妈年少无知犯下的错”的定义,长大了。
这期间她从来没感受过所谓的家庭温暖,小小年纪就懂得看人眼色。十岁的时候更因为打破了外公心爱的古董花瓶而被赶出了乔家主宅,住进了院子里的小仓库。
而这一住,便是十多年。
*** ***
乔楚没资格左右外公做的任何决定,所以即便是要嫁给大她十岁的陆展,她也沉默着,没意见。
婚礼当天来的人很多,不仅有双方亲友,更有各路媒体。
所有来宾都兴致勃勃的,心里都好奇这对“半路”夫妻会有怎样的表现。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直到婚礼结束,新郎都没出现。更讽刺的是,第二天各大报纸上的头条,除了乔楚一个人完成婚礼这件事外,还有陆展在本应举行婚礼的时间陪一个二线嫩模游玩的事。
所有人都觉得乔楚可怜,就连平日里处处与她作对,还和她抢一个研究生名额的同学,都同情地看着她问:“你是不是傻呀,嫁人这种事怎么能代替呢?”
面对这种话,乔楚给出最多的反应就是笑笑,然后说:“我没事。”
她真的没事,至少她没有像那些小报上胡乱杜撰的天天以泪洗面,甚至自杀过好几回……她每天照常上学放学,不同的是,以前她住校,现在晚上必须天天回陆家……
由于第二天是周末,没什么课,她也就不用来学校,所以这天放学后她又留下和同学研究了会课题,待抬头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连忙辞别同学,赶到学校后门,果然看见了还守在那里的陆家私家车。
“王叔,抱歉,我……”话说到一半她就停住了,因为车里坐着的根本不是陆家司机。
陆展懒洋洋地看着她:“楚楚啊,你还真够忙的啊……”
乔楚心头一紧,紧盯着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陆展也没再开口,一路都在专心开车。见他如此,乔楚心底的警惕才慢慢放下来,可回神一看窗外,发现他走的根本不是回陆家的路。
紧张的情绪再次袭上来,她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开口:“我们要去哪?”
他勾着唇,漫不经心地一笑:“去死。”
第四章
乔楚知道陆展一向说话口不对心,就像当年他一边说着来乔家太危险了,一边经常来找她。那时候,他几乎天天都会过来,有的时候待一会儿,有的时候待一天,更甚的是有一次,他竟然在她这里待了整整一周。她上学他就乖乖在小仓库里待着,等她放学他便笑嘻嘻地凑上来问她又给他带了什么好吃的,晚上的时候他也很自觉地拿着多余的床单打起了地铺。
看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她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难道一点也不着急LU的事情吗?为什么看不出来你有一点愁样啊……”
“着急有什么用?我又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对LU也没什么了解,相反的,我觉得只要家人还在就可以,反正什么事都能从头再来。别看我之前来跪乔老头,我只是不想让爷爷和爸爸再每天愁眉不展的,所以才来试试。”
乔楚有些意外,在她的认知里,陆展这类人都是挥金如土的,如果家族企业衰败就肯定会活不下去。但没想到,他居然不在乎这些。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他鄙夷地斜睨她:“小丫头,你才多大啊,怎么看事情这么现实……”
乔楚耸耸肩:“没办法,我生来命苦,看不到太美好的东西。”
陆展神神秘秘地凑过去:“不然,你跟我走吧,虽然现在LU正在危机之中,但我有信心我们会度过这次危机的。做最坏的打算,就算LU挺不过这次危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跟着我走,保准比现在过得轻松。”
陆展当时说得极认真,黑亮的眸子里满满的全是期待。乔楚看着他,莫名奇妙来了一句:“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幼稚呢……”
他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儿,继续追问:“啊?怎么样?”
乔楚推开他贴近的脸:“别闹了,我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陆展起初不解,后来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跳了起来,“靠!不会吧,乔老头让你签了卖身契?!”
乔楚被逗得笑出声,陆展当时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根本没看到她的反应。半晌后,他扳过她的肩,眸色中满是认真地对她说:“小丫头,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带你走的。”
乔楚呆了一呆,呼吸也一起停滞了,而那颗心脏,她从未感觉到它存在的心脏,此时……
竟如此鲜活地狂跳起来。
第五章
陆展当然不可能真的带乔楚去死,所以他的话她根本不信。
上了一天的课她早就累得不行,虽然坐在陆展的车上让她下意识地紧张,但后来却也敌不过倦意,睡着了,她再睁眼时人已被陆展抱在怀里往机场里走。
陆展像是知道她醒了一般,垂眼看她:“醒了?”
也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近,眼神交汇的瞬间乔楚心脏猛跳了一下。
她慌张地挪开眼,挣扎着想要下去,换来的却是他收紧的双臂以及一句“少乱动”。没办法,她只得在他怀中开口:“我们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后来下飞机时,她才知道自己已经出国了,而且还是绕了大半个地球来到了瑞士。看着被皑皑白雪覆盖过的城市,她有些恍惚,不自觉地带着疑惑向陆展看了过去。
他应上她的目光理所当然地道:“合作伙伴要求有妻子陪行,所以才不得不让你来走这一趟。”
陆展用词相当准确,这一趟确实是“不得不”,她陪他见完客户,秀完恩爱后,他便扔她一个人在酒店,转身投向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
其实他隐藏得很好,或许也是不屑让她知道,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亲自找上门,或许她还天真地以为等他谈完工作就会带她回国。
对方很和善,气质谈吐也是一等一的好,和乔楚说话时,让她总有种自己才是小三的感觉。
“虽然陆展说没什么,但我总觉得把你留在酒店有些不好。这样,你去滑雪吧,私人教练我已经给你请好了,滑雪场附近的酒店我也帮你订了,这样你就算多待几天也不会感觉无聊。”
乔楚心知肚明,这世上不会有哪个小三这么好心为原配找乐子消遣,但不知为何她还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女人会这么狠。
教练教了乔楚仅一个小时,就让她摔了不下二十跤,最后一次她甚至都听到了脚踝骨裂的声音。教练脸上没有丝毫歉意,将她安置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就说帮她去找医生,而这一找竟然就是一天一夜。
这期间乔楚尽量保持着清醒,可她尽了全力,到最后也没能如愿。身体越来越僵硬,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她在自己“不要睡不要睡”的念头下,还是昏睡了过去。
在昏睡的过程中,她仿佛做了一个梦,梦中有手掌正一下一下缓缓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周身的寒冷也被温暖取代。
不过梦终归是梦,她醒来时根本没有什么温暖的大手掌,而是那个假惺惺的女人。
她此刻正握着乔楚的手,卖力地掉着眼泪:“傻妹妹,你还小,怎么做事这么极端,你就是再想引起阿展的注意也不能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在她那声傻妹妹下,乔楚真有种自己是古代为争宠而寻死觅活的小妾的想法。
她艰难地开口,想否认:“我……”
陆展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了,带着冰冷:“曼曼,别开玩笑了,这小丫头心狠着呢。而且,你误会了,她根本不屑引起我的注意,因为……她压根就不喜欢我。”
乔楚抬眼,与陆展的目光交汇,半晌后她合起眼皮,声音沙哑地开口:“恩,他说的对,我根本就不喜欢他,所以拜托你以后也别这么对我了,我不是你的情敌。”
第六章
当陆展带着新欢离开的时候,乔楚莫名奇妙回忆起了从前。
那段和陆展偷偷摸摸的“幽会”时光,亦是她觉得最幸福的日子。
后来,LU的生意渐渐回暖,陆展被家里叫去公司帮忙,来看她的次数不像之前那么频繁,却也雷打不动的每个月来两次,而且每次都会给她带新奇的小东西或好吃的。
渐渐的,乔楚有些习惯生命中多了陆展这么个人,甚至有时候上课走神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可好景不长,LU在恢复不久后,再次出现问题。而一直是LU最佳合作伙伴的乔公不止像上次一样没伸出援手,甚至还在背后落井下石,在所有小股东都开始抛股票时一一收购,最后以压倒性的数目成为了LU最大的股东,并且将LU更名,变成了旗下子公司。
LU被宣布收购的第二天,陆展的爷爷从LU总公司大厦顶楼跳了下去,同天下午,陆展的爸爸也因突发心脏病一同去世了。
乔楚当时看着报纸,心里满是担忧,陆展曾说过家人比什么都重要,可现在他一天内就失去了两个至亲,他该多难受啊……
乔楚再见陆展时,已是一个月后了,巧的是那天是年三十。
外面飘着雪,陆展就这么站在雪里满目悲伤地看着她,他有数不尽的话和伤心想跟她说,但最终都化成了沉默的凝视。
明知她只是个小丫头,什么都没经历过,但他却莫名奇妙地觉得,这世上能懂他满心悲痛的人,也只有她了。
第一次,乔楚抛下了所有顾忌,在漫天飞雪中,拥住了他。
然而这份温情连半分钟都没有得到,就被乔楚的妈妈打破了,她当时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分开了两个人,然后用力地甩了乔楚一个巴掌。
陆展想挡在乔楚身前,却因为乔楚妈妈的话僵住了脚步。
“姓陆的,怎么?当初陆家想让你娶我为陆家融资,见我不动心现在又改作诱惑我女儿了?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休想!就算她不听我们的话跟你走了,你也休想拿走我们乔家一分钱!”
陆展觉得不可思议,他盯着乔楚很久,才沙哑着嗓子开口:“你……居然是乔家人?”
死寂的沉默和乔楚妈妈的冷笑代替了答案,他自嘲地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走远,乔楚不止一次想冲过去抱住他,然后坚定地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走。
但现实不允许,之前的他们或许只是陌路人,但今后,他们却是熟悉的仇人。她的姓氏里,背负着两条陆家的性命。
她不能再那么自私地,求他履行那个不算承诺的承诺,不能再求他带她走。
第七章
从瑞士回来后,乔楚便高烧不退,连续一周都请着病假待在家里。
意外的,乔公闻信竟然来陆宅看她。当着一屋子佣人的面,他对乔楚嘘寒问暖,做足了一个外公该做的事。
但乔楚知道,他来这一趟不可能只是关心自己病情这么简单。
果然,房门刚关上,乔公便将他来的真正目的说出来了。
“这期间找机会去偷陆展的印章,然后盖在这份股权转让书上。”
乔楚眉宇间满是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
乔公愤恨道:“那个狡猾的兔崽子竟然摆了我一道,原以为他娶了你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没想到他所谓的注入资金是变相地买股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司倒闭,所以只能先应付着把股份给他了……”
乔楚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讥讽,真搞笑,连她都没被他们当过“一家人”,凭什么陆展娶了她就莫名奇妙地变成一家人了?而且他们忘了当初怎么对陆家的了么?
“发什么愣!”乔公不悦地轻斥她,“赶紧把合同收起来,一周之内帮我办好!”
其实乔公交代的任务说难很难,说简单也很简单。
乔楚知道陆展的印章一向随身携带,所以根本不用费力地找,需要找的,是她偷拿的机会。
似乎连上天都在帮她,那天陆展应酬完,破天荒地回来她这边来住。他喝得醉醺醺的,一路被她扶进房间后就倒床不起,她趁着这空当,偷了他的印章。
看着转让书上印着“陆展”的名字时,她都觉得一切顺利得有点不真实。做完一切,她又将印章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当晚,她就连夜赶回了乔家,按完门铃便将转让书放在了门口,接着握着手里的机票赶去了机场。
*** ***
作为LU最大的股东,陆展在这次股东大会上却迟到了。
乔公也趁机赶紧将手里的转让书复印件一份份地分给了大家,但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陆展就来了。
他进门就先鼓起了掌,“啪啪”几声弄得乔公心慌,他看着眼前这个行色不露于面的年轻人,突然有些悔恨当年轻看了他。
可换作是谁,都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拿着陆家仅剩的几万元开了公司,并且在短短几年内就发展成比乔家还大的规模,大到现在乔家遇难,要反过来求他的程度。
其实陆展落井下石他能理解,陆展只是学了当年的自己而已。更何况陆展的爷爷和爸爸都是他间接害死的,他会真心帮自己才是怪事。
不过现在好了,手里有了这份股权转让书,白纸黑字,就算陆展不想承认也由不得他。
乔公笑呵呵地看着陆展:“孙女婿啊,还没来得及谢你,你托小楚送给我的转让书,我收到了。”
陆展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一直笑。
乔公被他笑得心里更慌了,他又欲开口,结果这时突然有两名警察推门而入。他们来到乔公面前,亮出拘捕令:“乔长河先生吗?现在我们怀疑你涉嫌假冒别人之名,窃取商业信息,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乔公怎么可能服气,一直挣扎着,拒绝跟他们离开,他恶狠狠地看着陆展,道:“是不是乔楚那个小贱人背叛我?!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把我耍了?!”
陆展笑着走近他,贴在他的耳边说:“没有,她是按你的吩咐做的,只是啊……”他故意顿了一下,“那印章是假的。”
第八章
所有人都觉得乔楚的消失是畏罪潜逃,连警察找了许多天都没找到她。
乔公一直声称自己被乔楚陷害,死活不肯认罪,眼看着调查期就要过了,再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或是证人,他便要被无罪释放。
可就算如此,陆展每天还是优哉游哉地,不当回事,甚至有好几天连公司都不去。
有人说,他没去公司的日子,天天都会去乔家别墅。所以人们都好奇那里有什么,会让他一待就连着几天不出来。
传闻是真的,陆展是去了乔家,但他待的地方倒不是别墅里,而是别墅旁边的小仓库。
那里面除了他,还有乔楚。
乔楚那晚还没来得及上飞机,就被他的人抓回来了,那之后她就被关在了这。
陆展几乎每天都来,但就是绝口不谈她所做之事,不仅如此,他们的相处模式似乎也回到了几年前刚认识的时候。
他每天赖在她身边扯东扯西,就算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也聊得很欢,吃的东西也是他们以前最常吃的泡面或面包、火腿肠。
后来有一次乔楚实在受不了了,问:“陆展,你到底想干吗?我背叛了你,你想杀了我或是把我送进监狱都可以,但现在……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展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闭嘴!”
陆展现在恨不得掏出她的心看看,她的心到底有多硬。这些天他明明一直在带她找回那段温暖的日子,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她背叛过他的事,为什么她还要提起?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控制住了要爆发的情绪,转头又笑着看向她:“小丫头,你是不是两天没洗头了?过来,我帮你洗。”
陆展的力道出奇地温柔,指尖像带着道不尽的柔情一样,慢慢地替乔楚按摩着头皮。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着乔楚细致白皙的脸,终是开了口:“如果现在一切重新开始,你当初还会选择救我吗?”
陆展等了很久也没收到回应,听着她规律而绵长的呼吸声,他的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乔楚在装睡,他知道,却不点破,替她冲好头发后便将她抱回了床上,开了吹风帮她吹头发。
吹风的嗡嗡声占据了整个屋子,乔楚听着听着真有了困意,而陆展则拿着她一缕缕黑长的直发,吹得出神。
他在心底不止一次祈祷着时间静止在此,让他的世界中仅剩的美好能停留多一些。
第九章
最终还是被乔楚逃脱了。
听守在门口的保镖说,半夜的时候乔楚曾给他们一人一杯热牛奶,还说夜里凉,叫他们多加些衣服。因为这些日子她也没什么过激或让人生疑的举动,对他们也都礼貌友善,经常分些好吃的给他们,所以这次他们也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接过牛奶。却不想,一杯牛奶下肚,他们便都昏过去了。
陆展听完也没什么大反应,只说让保镖们先回家,他一个人在那个小仓库里待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他给负责乔公案子的警察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警察在那边先开了口:“陆先生,真巧,我们刚想给您打电话来着。之前我们一直在找的另一个嫌疑人乔楚今天中午来自首了,她对所有罪行都供认不讳……”
陆展的电话啪地掉在了地上,他顾不上警察那边还在“喂喂”,一把抓起外套穿上,伸手插兜想掏出车钥匙,但却意外地在衣兜里摸出了一封信。
是乔楚写的,看过太多次她写作业的场景,所以她的字他再熟悉不过。
——其实我不止一次期待着,你能带我走。
这句话后面有一个晕了很大的墨点,她似乎还想写些什么,但却最终选择了停止。
陆展来不及多想,赶紧拾起电话回拔过去:“喂,刘长官吗?我妻子现在还在您那里吗?什么?移交检察院了?!”
“对啊,因为乔长河的调查期马上结束了嘛,我们怕出什么岔子,就赶紧把乔楚交给检察院了。不过陆先生,有一点挺奇怪的,您妻子虽然对盗取印章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是您交给我们的那个曾经被盗取并被非法利用过的印章上,根本没发现她的指纹啊,而且也没有擦拭过的痕迹……”
陆展跌坐到了床上,脸色只一瞬便变得苍白。
如果警察说的是真的,那也就是说乔楚没拿过他准备的假印章,那盖在转让书上的……难道是她自己准备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从未爱过他不是吗?那为什么到最后关头,却选择站在了他这边?
其实当年他是恨过她的,在得知她是乔家人时他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那段时间爷爷和爸爸相继去世,他伤心得好些天都没出过房门。在关着自己的时间里,他每天除了想爷爷和爸爸外,还会想她,而最后他会打起精神出门,也全是为了去找她。
陆展想着,见到乔楚就有希望了,可不料,到后来他只是更绝望了而已。
那时候他是真恨她啊,恨她是乔家人,更恨她让自己爱上她。他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他也很争气,仅用几年时间就拿着陆家仅有的几万块家底东山再起,不仅如此,他后期新成立的公司更是处处都压着乔氏,所以才有了之后乔长河亲自带着女儿来请求联婚,以此向陆家借钱。
可能谁都没想到陆展会答应,就连乔长河听到他的答案后都愣了好一会。
那时没人想过,陆展根本没想娶什么乔家女儿,他真正的目标,是乔楚。
所以后来听到乔家意外失火,乔楚妈妈被烧得毁容时他一点也没感到意外,因为那火就是他找人放的,一是为了报当年乔家的羞辱之仇,二是让她没法出嫁。
再后来,事情就跟他预想的一样,乔楚嫁进了陆家。
可他没想过的是,时隔多年,他竟然还爱她。
他一边恨自己的不争气,一边也只能认命。他婚后开始频繁地跟各种女人约会,就是想让外界都以为乔楚不受宠,这样乔长河也就不会利用她做什么,她的日子也能安稳些。
但病急了是会乱投医的,乔长河没了股权后,他也顾不上乔楚是不是能帮上忙,冒冒失失地就找到了她。
他想,也好,趁着这件事他再做些手脚,让乔长河彻底消失,这样他就能和乔楚像以前一样了。
陆展计划好了所有事,但乔楚为他牺牲,却在计划之外。
他拿着那封只写了一句话的信,看着最后的那个墨点,轻喃:“小丫头,你接下去是要写什么呢?”
是……我爱你么?
尾声
乔楚最后被判三年有期徒刑,而乔长河则因又调查出许多之前做过的违法事件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判决下来的那一刻,乔楚和陆展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她冲他笑了笑,目光中带着如释重负,似乎在说:真好,你终于不用再恨我了。
陆展的眼圈瞬间红了,他无声地开口,只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到那时,纵使你身边有荆棘万丛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向你走过去,然后牵着你的手,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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