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从被领养的那一刻起,苏晨雪就喜欢上了程牧,可留学归来,推开门便看见他和暮雨相拥而卧,她以为退出就是成全,万万没想到的是,程牧会命丧婚礼当夜……
时间终将湮灭一切,埋葬是与非,错与对。
楔子
苏晨雪轻轻走到苏暮雨的身旁去,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来。
立在一旁的医生很是为晨雪担心:“她如果受到刺激,会伤人的。”
全世界的人都拿暮雨当疯子,可她永远是晨雪的妹妹,这是不争的事实。
暮雨双目呆滞,头发蓬乱不堪,看得出已经许久没有清洗。晨雪毫不介意地抚摩她的脸庞:“暮雨,我来带你回家。”
听到家这个字,她似乎有了点反应,回过头来呆呆地看牢晨雪:“你是谁?程牧呢?他为什么不来接我?”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晨雪哑口无言。
她垂下头去,过了许久,才勉强笑道:“他在家等你呢。来,跟我回家。”
暮雨这才战战兢兢地靠近她,似乎还有些不信,再一次确认道:“你没骗我?他真的在家?”
“当然。”晨雪维持着嘴角笑容的弧度:“我马上带你去见他。”
第一章
她们第一次见程牧,是在孤儿院。
院长将她俩推到程牧面前去:“以后由这位程先生做你们的监护人。”-
暮雨胆怯地低着头,倒是晨雪提起胆子打量了他一眼。
他看上去也不过三十来岁,有一张异常清俊的脸,长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有些严肃的长相,但通身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气质,怎么形容呢?
对,儒雅。
程牧温和地与她对视,嘴角一动,笑了:“你是姐姐?”
晨雪一愣,惊讶于他的洞察力。她跟暮雨是孪生,虽然长得不像,但很少有人能第一眼就分辨出谁长谁幼。
他精明到这等地步,谁知道会有什么企图?
晨雪忽地有些不敢将她们的未来交到他手里,她抬起头望着院长:“还有很多希望被领养的孩子,我跟暮雨就快成年,希望自力更生。”
院长正要开口劝,却被程牧以手势制止。
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晨雪,惊讶于这还未成年的孩子,说话竟已经如此讨巧周全。
看来父母车祸去世之后,她们应该吃了不少苦,只有生活艰辛的人,才需要修炼得八面玲珑。蜜罐里长大的,通常任性骄横。
“你叫晨雪,是吧?”程牧蹲下身来与她齐平,“很有志气。”
晨雪倔强地抿着嘴,不答他的话,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想要把他看穿似的。
夸奖完了她,程牧惯常地皱了皱眉头,不忍心告诉她社会是何等现实,却又不得不说:“有志气是件好事,你出了孤儿院的门,找份月薪一千的工作怕也不难。只是我想给你提个醒,你妹妹还要上学。”
他一副旁观者的架势,利弊都分析透了,就那么摆在你面前,任你挑拣。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晨雪再老练,到底也是个小孩,这么重大的选择,她轻易做不了主,便回过头去看暮雨。
暮雨打一进门就低着头,此刻却忽然抬起下巴来,冲着晨雪坚定地点了点头。
程牧也跟随晨雪的目光而去,上下打量了一番暮雨:“暮雨长得比较像妈妈。”
晨雪疑惑地瞥他一眼,程牧便摸了一下鼻子解释道:“院长给我看过你们的全家福。真可惜,那么好的家庭。”
“程先生。”晨雪还是很谨慎,“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领养我们?”
程牧一怔,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非要给个理由,也许是我脑子突然被烧坏了。”他耸耸肩,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时的晨雪,还不能够完全理解他的这句话,等到真正理解的时候,她才确认,他的脑子的确是被烧坏了。
不过现在她压根没时间思量这话中深意,她和暮雨,一左一右牵着程牧的手,缓缓走出孤儿院的大门。
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苏晨雪依旧记得他掌心传过来的温度。
父母去世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这样温柔地牵过她的手。
她贪恋这一时半刻的温暖,却不知道,所有的温暖,全都要经历刺骨的严寒。
第二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进了程家之后,晨雪才初次懂得钱的好处。
暮雨很快便入读了市一中,而晨雪,因为之前要供暮雨读书而休学,功课落下太多。在国内高考比较困难,程牧打算将她送到英国,特地请了家教练口语。
父母未发生车祸前,倒也算是幸福的家庭,虽不富裕,但苏正毅夫妇极其宠爱这对孪生姐妹,简直如珠如宝。
可即便是亲生父母,也做不到像程牧这般周到妥帖。
他亲自带她们去挑衣服,从不对她们评头论足,如果下班太晚,一定先跟她们通电话告知。
晨雪以为,苦了这么些日子,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直到暮雨的班主任打来电话。
没来及通知程牧,晨雪就匆匆地赶到了学校去。
暮雨的左边脸颊被抓出一道深红的血印子,结痂之后更加触目惊心,即便这样,她仍旧倔强地扬着一张脸,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虽然心疼,可之前人贫矮三分,晨雪习惯了被欺凌,只想息事宁人,根本不敢问原由,就跟对方家长道歉:“对不起,是我们家暮雨不懂事...”
还没待那边应答,暮雨却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姐姐,我没错,你凭什么道歉?”
晨雪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这个闯祸精,还嫌事不够大吗?
她不理会暮雨的胡闹,又回头跟班主任说道:“给你添麻烦了,医药费我们会负责。”
“姐姐。”暮雨嘴唇哆嗦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我不许你道歉,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我能在这里念书,靠的是你傍大款。”
尾音刚落,程牧便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程牧永远波澜不惊,他先仔细地查看了暮雨的伤势,确定并无大碍之后,淡淡地扫了一眼班主任,语气平静:“我在贵校捐了一座图书馆、两栋教学楼,就换了暮雨脸上的这道疤?”
不怒而威,连之前一直嚷着要赔偿的对方家长也被他震慑住。
说完,他似乎不耐烦听处理结果,牵起晨雪和暮雨,大摇大摆地走出办公室。
晨雪被他牵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三月的微风吹乱他的发丝,程牧的侧脸冷峻却温柔,她想,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程牧更好看的男人了。
直到上了车,程牧的面部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点。他催促司机开快点,好尽快带暮雨去医院,到底也是女孩子,脸上可千万不能留疤。
吩咐完了,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晨雪,目光定定的,看得晨雪很快双颊通红地垂下头去,她自然也是想起了方才暮雨气急之下的那番话。
“那些闲言碎语,你不要介意。”程牧说。
晨雪低了头,并没有回答。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介意,甚至在心底不知羞耻地在想着,如果那都是真的,就好了。
她悄悄捏了一下自己还在发烫的耳朵,想起前不久偶然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诗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生,君已老啊!
第三章
在伦敦的三年过得风平浪静。
所有人都忙着谈恋爱,唯有晨雪总是裹着风衣,独自穿梭于教室和图书馆之间。
并不是没人追求,晨雪生得貌美,又品学兼优,甚至有外国同学抱了吉他,在宿舍的草坪上为她唱情歌。
众人在卖力地起哄,晨雪气定神闲地站在窗口看,也不是不快乐,只是寂寞。
她想念暮雨,还有程牧。
一开始,暮雨还每个月给她来信,电话更是打得勤,到后来,也渐渐联系得少了,大概是因为上了大学太忙的缘故。
程牧却是音讯全无,除了每个月定期往她卡上打钱。
关于他的一切,全是与暮雨的闲谈时,装作不经意地问来的。
他不爱吃油腻的食物,偏好卡其色的衣服,周末会出去钓鱼,偶尔会亲自下厨做菜,并且厨艺不错。
她真羡慕暮雨。
国外的大学,进去容易,毕业难,晨雪的课业一直繁重,到了大三下学期,她才终于有了一个相对清闲的暑假。她想都没想,立即订了回国的机票。
晨雪抱定了要给大家惊喜的心思,谁也没通知。
飞了十多个小时,晨雪在家门口瞥了一眼手表,是凌晨两点十分。
这个点,恐怕连用人都已经睡下了。
幸好她带了家里的钥匙,为了不吵醒大家,她轻手轻脚地开了门,然后换上软底的地板拖。
拖鞋踩在实木地板上,一点声息也无,晨雪忽然想要恶作剧,她从包里掏出唇膏来,对着镜子将自己整张脸画成厉鬼模样。
晨雪欣喜又紧张,一想到等下暮雨见着她那又惊又怕的模样,就兴奋莫名。
直到拧开暮雨房门的前一刻,她都还沉浸在这相逢的喜悦中。晨雪并不知道,那扇门后的景象,足以毁灭她的人生。
房门没锁,晨雪用力一拧便开了,借着窗外的月光,晨雪看见程牧双手环抱着暮雨,而暮雨,则在他怀里睡得异常香甜。
晨雪难以置信地站在门口,顶着她那张厉鬼似的脸,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而此刻,她又被打入了地狱。
“是晨雪吗?”率先惊醒的人是程牧,他慢条斯理地从床上爬起来,企图开灯将她看个明白。
即便是在这种时刻,他仍旧气定神闲,一丝慌乱也无。
随后暮雨也醒了,她果然是被晨雪狠狠地吓了一跳,暗黑中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声音里的惊慌失措出卖了一切:“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倒搞得像正室捉奸似的?
晨雪扯动嘴角强迫自己笑了一下,配上她这满脸的血红,加之又在夜色之下,更显得凄厉:“对不起,打扰了。”
原来所有的惊喜,最终都会以有惊无喜收场。
她先是手在抖,继而全身冰凉,可仍旧利落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在英国这几年,别的没学到,倒把英国人那虚伪而优雅的隐忍学得很透彻。
幸好,晨雪想,幸好自己撑到了最后一刻,没有让自己愤怒失态。
不然她也很难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第五章
晨雪一个人窝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这是她跟暮雨的旧居,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客厅连个椅子都没留下。
多年无人照看,窗户上结了蛛网,晨雪也懒得管地上那一层厚厚的灰,盘着腿就坐到了地上。
她借着月光,开始用纸巾清理脸上的口红。
缓缓地,一下又有一下。
晨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愤怒散尽,取而代之的却是伤心失落。
她有什么好愤怒?程牧虽然与她们是收养和被收养的关系,可无论如何,他跟暮雨也有相爱的自由。
或许令晨雪愤怒的,不过是那强烈的忌妒,只因为他怀里的人,不是她。
她曾经那么心心念念地想念着程牧,不好意思主动给他打电话,便从与暮雨的谈话中寻找蛛丝马迹,从而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她熟悉的他来。
晨雪的爱,那么小心翼翼,以至于显得谨小慎微。她害怕他知道,却又失望于他不知道。
当然,到现在,已经是绝望了。
程牧却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大概他一直尾随她而来。
他就站在她面前,光影将他的脸隐去一大半。他还是没怎么变,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冷峻,好几年过去了,程牧仍旧跟初见时一样儒雅好看,他一点也不显老。
晨雪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样的场景,盼望有一天可以和他离得这样近,她准备了好多的话,想要一次性对他说出来。
显然,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暮雨,她很喜欢你吧?”晨雪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抱着膝盖,半蹲在墙角。
程牧没有接话,就着冷冷的月色,他低头看着她。晨雪蹲在墙角那无助的模样,使他的心忽地酸痛了一下。
过了很久很久,他答道:“也许吧。”
他的声音温柔一如当初,可对晨雪而言,这句话,却比任何刀子都锋利,只需一刀,便可致命。
她本来还想问,那你喜欢她吗?
可又觉得这问题实在太愚蠢,他若不喜欢暮雨,当初怎会费尽心思地领养,又怎会费尽心思将她送出国,以方便他们独处。
实在是问都不当问,程牧,自然是喜欢暮雨的。
晨雪呆呆地在地上蹲了半天,直蹲得双腿发麻,最后终于站起来:“我明天就回伦敦。”
“等参加完我们的婚礼再回去吧!”程牧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可是暮雨在世上只剩你一个亲人,我们都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我们,是指他和暮雨。
程牧只用了一个词,就干净利落地将她剔除在了他们的生命之外。
仿佛她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看来他是真的很爱暮雨,举行这场婚礼,需要接受多少世俗的指责与谩骂,毕竟名义上,他领养了暮雨,况且又生生大了暮雨十六岁。
从前晨雪总是以为程牧待她是特别的,直到此刻她终于明白,他待她好,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她悄悄地抹干了眼泪,从今天开始,一滴眼泪也不许掉了。
他将是暮雨的丈夫,她的妹夫。
而婚礼,她自然是一定会去参加的,程牧说得对,无论如何,她跟暮雨,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怎么舍得让暮雨难过?她又怎么舍得,让程牧为难呢?
第五章
那是晨雪毕生见过的,最梦幻的婚礼。
整个婚礼现场以各色的郁金香装饰,浓重的色彩铺满婚礼现场的每一个角落,堂而皇之地宣告着他们的幸福。
而暮雨,无疑是她见过的,最美的新娘。
来参加婚礼的人并不多,程牧只邀请了至亲好友,还有不少人因为不赞成这门婚事而拒绝出席。
尽管如此,暮雨仍旧一脸幸福,带着即将嫁为人妇的喜气。
悠扬的大提琴声响起,伴随着结婚进行曲,晨雪牵着暮雨的手,缓缓地从红毯一端走过来。
而红毯的另一端,站着的是一身白衣的程牧。
晨雪也曾这样期盼过,期盼过程牧穿这样的衣衫,在红毯上牵她的手。
现在,她将暮雨的手交到他的手里,完成了她今天的使命,而后,便必须转身离场。
不得不承认,他们看上去是如此般配,程牧牵着娇小可人的暮雨,一步一步走到证婚人的面前去。
晨雪平静地坐在台下,跟大家一起听证婚人宣读誓词。
“程牧,你是否愿意娶苏暮雨为妻,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程牧庄重地点点头:“我愿意。”
那三个字,贯穿晨雪的耳膜,不知为何,一滴眼泪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
她慌里慌张地要去擦,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擦什么擦?大家说不定以为她是因为妹妹的出嫁感动而泣呢。
总之,就在这一刻,她将自己少女时期那一场漫长而隐晦的暗恋彻底画上了句号。
他们交换完戒指在台上深情地拥吻,晨雪跟着所有人一起用力鼓掌,她是真心祝福他们。
婚礼一直进行到下午三四点才结束,晨雪和他们站在一起送客,直至最后一个客人离开。
新娘需要早起化妆,暮雨从清晨五点折腾到现在,早就疲惫不堪,程牧扶了她回家休息,只留下晨雪一个人善后。
偌大的婚礼现场,只剩下几个工人在拆东西,花被搬走,彩色丝绦被扯下来,方才还梦幻的婚礼现场只落得一片狼藉,颇有点曲终人散的凄凉。
那红地毯还没有拆除,晨雪慢慢地走到红毯的尽头,她学着暮雨的样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幸福甜蜜。
然后她闭上眼睛,想象着红毯另一端站着的那个人,是程牧。
她缓缓地走,缓缓地走,她不敢走得太快,她害怕自己走到了尽头一睁眼,会发现那个尽头其实并没人在等着她。
一切都是虚空。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在晚宴包里响了起来。
暮雨的声音空荡荡地在电话的另一端响着:“姐姐,你快回家,到地下室,快点,我杀了程牧……”
电话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晨雪整个人一僵。
暮雨,杀了程牧?
第六章
晨雪屏住呼吸推开地下室的门,看见程牧倒在血泊中。
一把带血的水果刀被暮雨扔在脚边,她双手上沾了些许血迹,现在已经干涸,变成深红色。
“暮雨。”晨雪快步冲过去拉着她的手,在与她对视的时候,突然发现她的眼神有些许的不对劲。
暮雨哆嗦着嘴唇,吐字不是特别清楚,一直在重复着:“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又连忙蹲下身去看程牧,他平静地躺在地上,已然没有了呼吸。
身上穿着的,还是白天的那件礼服,大概死前一丝挣扎都没有,他死得十分平静。
晨雪伸手抚摩了一下他的脸庞,身体还未完全变冷,残余着些许余温。
“程牧。”这两个字出口,晨雪的心忽地密密麻麻地痛起来,像许多的针在她的心脏上持续地扎,一下,又一下。
她回过头去看着失魂落魄的暮雨,语气由心疼变为痛责:“你为什么要杀他?”
暮雨呆呆的,没有回答,却是伸出手来,缓缓地指着墙上的那些照片。
随着暮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晨雪这才发现,墙上挂着许许多多的照片。
那照片上的人就算烧成灰晨雪也能认得出来,那分明就是她们的母亲,年轻的陈若言正对着她,笑靥如花。
这地下室平时从未打开过,今天程牧喝得酩酊大醉,才不小心扶着暮雨走错了方向。
晨雪有些明白,暮雨为什么会在惊慌失措中错手将他杀死了。
一个又一个的惊天秘密在晨雪面前展开,如潘多拉的魔盒一般,一打开,全是可怖的未知。
她曾经问过程牧,你为什么要领养我们?
晨雪至今还记得程牧当时的回答,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非要给个理由,也许是我脑子突然被烧坏了。”
他不是脑子被烧坏了,他是疯了。
晨雪看着暮雨那张酷似母亲的脸,便什么都明白了。
当年他费尽心思领养她们姐妹,其实不过是想从她们身上找到陈若兰的影子。
哪怕不过是影子,他也爱得发了狂。
一个又一个的秘密,一环扣一环,最后终于串成了一个解也解不开的九连环。
这可怖的秘密,令晨雪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暮雨,忽然清醒了一瞬,眼里闪烁着亮光,像回光返照一般。
她过来拉着晨雪的手,吐字清晰:“程牧说,他在银行有一个保险箱,密码是你的生日。”
说完这句话,便有几个警察走进了地下室。
看来暮雨不光给她打了电话,也给警察打了。
问明了谁是苏暮雨,其中一名警官手势娴熟地掏出手铐来,将她双手铐住。
而法医,戴上手套走到程牧的尸体前,仔仔细细地检查死亡原因。
那名女法医在检查完尸体后,又回过头去上下打量了暮雨一番,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晨雪:“你与犯罪嫌疑人是什么关系?”
晨雪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我是她的姐姐。”
那女法医皱了一下眉头道:“你知道你妹妹的病史吗?她应该患有某种精神疾病,而且不止一天两天了。”
这是怎样莫名其妙的一天啊,她的妹妹在结婚当天杀死了妹夫,而且还患有精神病。
晨雪整个脑袋嗡的一声,然后她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第七章
晨雪过了很久才有勇气去银行取那个保险箱。
那天过后,她疲惫不堪地奔波在警局、医院与律师事务所之间。
暮雨被鉴定出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她一直有就诊,病史有迹可循,大概已经患病三年。
三年,刚好是她去伦敦留学之后不久。
至于她持刀杀人这件案子,也暂时还没有结论,律师说,有可能免责,但暮雨的下半生可能都需要在精神病院度过。
晨雪惊异于自己的坚强,她失去了最爱的人,知道了许多她不愿知道的秘密,唯一的亲人也成了精神病者,整日将自己关在医院里,不发一言。
有时候她真宁愿死的那个人是她。
取回保险箱,晨雪将它搁置在书房。
她不敢去打开,生怕这里面又藏着什么让她无法承受的秘密。
犹豫了好几次,晨雪最终还是在一个午后将它打开了。
晨雪想起几年前她第一次踏进程家的情形。那是个阳光同样明媚的午后,程牧牵着她和暮雨的手踏进大门,蹲在玄关处温柔地告诉她们:“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而现在,这个家,早就四分五裂,如何拼凑也拼凑不回来了。
保险箱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张光盘,晨雪双手颤抖着,将这张光盘放进电脑里。
先是一段空白,过一会儿,程牧的脸便出现在画面上。
他仍旧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有点像教学光盘里的讲师。程牧先是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开始说话。
“晨雪,”程牧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说道,“当你看到这张光盘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大你和暮雨很多岁,大概会死得早很多。”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大概是有些伤感。
“在我永远地离开你之前,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我领养你和暮雨,实在是出于一个自私的目的。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你父母的死讯,因为年少时曾疯狂暗恋我邻家的姐姐,也就是你的母亲,所以便找到了她遗下的一对双胞胎。
“对不起。”程牧在此刻低下头,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可是到后来,我渐渐喜欢上了你和暮雨,尤其是你,晨雪。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小女孩也可以让我牵肠挂肚到这个地步,我想我喜欢上了你。而且我隐隐地察觉到,你对我,也有一些异样的情感。”
他的脸上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微笑,却又有些无奈的样子:“所以,我必须要送你出国,我害怕再这么发展下去,会导致可怕的后果。送你出国后不久,我却发现暮雨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之前她本来就有些恋父情节,每天晚上必然要拉着我的手入睡,到后来,竟严重到必须要我陪在身边。她总是以为,她对我的依赖,是喜欢,是爱。
“后来,我也渐渐地接受了她。”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爱你,但我至少可以和暮雨彼此需要。我们会结婚,这样,我可以一辈子陪着她,而你总有一天会找到你爱的那个人。”
在这里,他顿了很久很久,即便只是一段录像,晨雪也能从他的表情里感受出当下的不舍。
“我录下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在你以为你单恋的那些日子里,其实,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真相像一幅画卷,此刻被人摊开来,完完全全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画面停留在这一刻,晨雪呆呆地,合上了电脑。
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尾声
暮雨蹲在墓地前,呆呆地望着程牧墓碑上的照片。
她的病情越发严重了,医生说,她自己为自己构建了一个世界,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不愿与外界沟通。
“这是程牧的家吗?”暮雨蹲下来,“这房子也太小了。”
晨雪微微地笑着,抚摩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他怎么还不出来见我们?”暮雨有些着急地发问。
晨雪蹲下身来,认真地看着暮雨:“他在等我们去见他。”
“那我们快去啊!”暮雨似乎已经急不可耐,她现在谁也不认识,独独还认识程牧。
“会很快的。”晨雪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来,伸出手去握住暮雨冰凉的手掌,握得很紧很紧。
她相信时间会带走一切,也终将会把她带到程牧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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