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刘小草是整个皇宫中,唯一一个没有净身的太监。不是她不愿,是实在是没东西可净,谁叫她是个女的。可她没想到,她这个绝版太监,居然也会遇到史上最出名的太监——蔡伦。并出手拯求了他下半生的幸福,可惜却没能拯救自己的幸福……
(一)
皇宫内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不想做中常侍的公公不是好公公。因此刘小草一直为此奋斗。可谁料天有不测风云,终于有一天上头看刘小草勤快,准备给她(对,您没看错,是她,不是他)升官。却是将她升为了净身房的总管,主管阉割太监。
她还云英未嫁呢好不好!刘小草很惆怅,她叼了根草蹲在净身房门口,用哀怨怜悯的目光目送一个个男人走进去,然后惨叫声连成一片。
她打了个寒战,自从做太监两年来头一次产生了擅离职守的念头。可站起来抬脚刚刚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小太监的唱名:“下一个,蔡伦——”
这个名字太过如雷贯耳,她连忙回头,就见一个瘦弱的苍白的五官俊秀的少年从队伍里站了出来。他的手一直在颤抖着,显得十分害怕,阳光打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竟是晶莹而剔透。
真是个好看的少年。就是他发明了造纸术,彻底改写了后世中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历史,并成为屹立于古今中外的杰出人物。
刘小草心中一动,脚步立即变了方向,走进了那个充满了恶心血腥味的净身房,嬉笑着和净身师傅道:“咱家学习这净身术也有些时日了,这个就让咱家练练手呗?”
好歹是这净身房的总管太监,刘小草就是这净身房的老大,那净身师傅自然是连个不都不敢说的。很快,这净身房内就只剩刘小草与躺在砧板上等待酷刑的蔡伦两人。
蔡伦紧紧闭着眼睛,尽管整个人都被绑住固定,可刘小草还是看出来他在颤抖。
“你为什么来做太监?”
蔡伦大约没料到刘小草会和他唠家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开口:“回……回公公的话,奴才……奴才家里穷。”
“那你是自愿做太监的吗?”
蔡伦眉宇凝成一团,似是十分痛苦,嘴里却道:“是……是自愿的。”
“如果……如果我可以留下你的子孙根呢?”
他忽然睁开眼,炯炯地看着刘小草,刹那却又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垂下眸低声道:“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刘小草忽然狞笑着拿起那把沾了血迹的弯刀在他下身处抹了抹,将血全都染上,道:“你刚刚站在外面听到惨叫声了吗?比照着那个声音,来,叫几声听听。”
蔡伦直勾勾盯着那把在他腰腹处磨来磨去的刀,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刘小草皱眉,稍稍用力拍了一下弯刀,他立即惨号一声。
“不对,声音再大点——
“这么中气十足像是挨刀子吗,再凄惨一点——
“想一想你这辈子要守着后宫那么多美人却连碰都不能碰,再悲壮一点——
……
待到蔡伦叫得嗓子都哑了,叫声令闻者动容听者落泪的程度,刘小草双手环胸,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你还得叫三天。记住这三天不能吃饭不能喝水,下床后前十天,走路要学鸭子,以后说话也得捏着嗓子。三天后我会验收成果的,若是不合格……”她眯着眼挥舞了下手里的弯刀,“我照样能做了你!”
后来,和蔡伦同一批进宫的太监们无不对蔡伦表示同情。因为这厮真的是叫得太凄惨了!他们在外面统统被吓尿了……
(二)
历史课本上关于蔡伦的描述并不多,刘小草只从野史上看到过。貌似这蔡伦不仅仅发明了造纸术,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弄权者。从小黄门一路高升,做到了天子近臣中常侍,位同九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乃千万公公的表率。
这样一个人,若是能成为小姨宋贵人的助力,会不会就能改写被窦太后残害的历史?
刘小草穿越到这个时空两年,真心对她好的人可谓是屈指可数,这宋贵人就是其中一个。投桃报李,刘小草决定动用关系,把蔡伦弄到宋贵人身边伺候。况且,刘小草心想,这蔡伦毕竟是她送过去的,那宋贵人总不至于太为难他。
不得不说,头脑简单的小草姑娘她还真的有些自以为是了。
蔡伦被派到宋贵人身边的第二个月,刘小草整理一些打听到的朝堂外的消息准备去找宋贵人聊聊天,可谁料一脚刚迈入大殿,就听得内室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继而是宋贵人尖厉的怒斥:“把这个贱奴才给本宫拖出去打死!”
刘小草一愣,随即就看到两个宫人拖着一个太监从内室出来。待看清那太监的模样,她脑袋里轰一声炸了:“慢着!”
两个宫人都是宋贵人的近侍,自然知道这刘小草和宋贵人的关系不一般,听到拦阻也就很顺从地顿住了脚,并朝刘小草福了福身:“公公,娘娘正在气头上,您——”
刘小草摆摆手示意他们住嘴,而后抬脚迈入内室,先是观察了一下确认室内并无外人,尚未说话,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宋贵人面前:“小姨,蔡伦犯了什么错,值得您生这么大的气。”
宋贵人眸底有一丝狠戾闪过:“你不需要为他求情,我是不会饶了他的。”
深知宋贵人脾气的刘小草知道这是求情也不管用了。不知是仅仅不希望蔡伦和小姨的关系僵持,还是打从心底里心疼那个少年,刘小草深深磕头,低声道:“那么,小姨罚蔡伦多少板子?”不等宋贵人回答,她继续道,“不管多少,都由我来替他吧。”
其实刘小草自认和宋贵人关系亲近,宋贵人不会真的打她板子。可没料到这份亲近比不过宋贵人的脸面,在刘小草惨叫哀号中,那五十大板打完了。
屁股开花的刘小草瘫在蔡伦的背上,一边惨兮兮地念叨:“这绝对是报应,报应啊!我没动你的小JJ老天看不过眼,就动了我的屁股……哎哟,你背稳一点!”
湿热的气息扑在耳郭,蔡伦一张秀气的本就透着绯红,再听到刘小草的话后,那脸直接就涨成了猪肝色。想到最近听其他太监说的那宫里的龌龊事,比如某些贵人的龙阳之好,再想到刘小草那张极为漂亮的小脸、娇小玲珑的身段,还有她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挡了五十大板,蔡伦的表情就僵硬了。
如果……如果刘小草真的喜欢他,那么他……
不得不说,蔡伦小朋友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好不容易将刘小草背回房,蔡伦几乎是逃一般飞走了,气得刘小草在后面直骂:“好歹帮我上个药再走啊!”一边骂一边脱衣服,正努力地扭着头去瞅自己屁股究竟烂成什么样了,那厢门忽然响动,刘小草连忙回头遮身子,就撞到了蔡伦那双震惊至极的目光里。
“你……你是个姑娘!”蔡伦走后立即想起来刘小草还没有抹药,不管如何,他都得回来帮忙才是。这才回了头,就撞上了那么一幕潋滟春光。
刘小草的发髻散乱,一绺发丝垂在腮边,肩头肌肤赛雪,胳膊环绕着胸前波澜,一脸的惊慌失措。
而蔡伦则很快地收敛了震惊,他温柔地笑着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刘小草的肩膀,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一边道:“我来帮你上药。”
(三)
如果面对的是一个不男不女并且可以掌握自己生死的太监,蔡伦会惶恐会不安。可如果面对的是个漂亮的并且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姑娘,蔡伦觉得自己心动了。
有的时候美救英雄也可以成为一出佳话。当然,如果这个美人不是那么迟钝的话。
蔡伦:“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刘小草:“你确定你能比我活得久?”
蔡伦:“这是我这个月的月钱,给你。”
刘小草:“你什么时候欠我钱了?”
蔡伦:“等我们攒够了钱就逃出宫吧。”
刘小草:“好啊好啊,到时候我开个店,雇你当伙计。”
蔡伦:“……”
后来终于摸清刘小草脾性的蔡伦觉得再这么继续下去,自己的前途一定会十分惨淡。于是积极开动头脑,觍着张装嫩扮可怜的脸对刘小草道:“小草,宋贵人命我伺候她沐浴了,你知道,我是个男人……”
刘小草一脸惊恐:“她发现啦?”
“没有。但是,如果长此以往她一定会发现的。你知道,正常男人看到……嗯……会有反应的……”
刘小草一脸黑线:“你就不会憋着吗!”说完她看到蔡伦委屈的神色,忽然想起来上一世在博大的网络中了解到的一个事实,男人的这种反应是很难控制的,“那……那怎么办?要不我求求宋贵人,让她免了……”还没说完,那边蔡伦忽然抬头,目光炯炯地将她望着:“你让我看看吧,这样多练习说不定就可以控制住。”
刘小草脸迅速涨红,她一巴掌拍到蔡伦的头上:“流氓!”
男人一旦想耍流氓,又怎是功力薄弱的刘小草可以抵挡的。面对那双小兔子般纯良的眼睛,终于,刘小草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穿着肚兜给你看看吧。”上一世穿着比基尼在沙滩乱跑的经验迅速给了她勇气,她脱掉了外衣。
看一看摸一摸亲一亲……不过是小半年的时间,刘小草就被吃干抹净了。直到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地瘫在床上,她都搞不清这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古代的冬天格外寒冷,尤其是深夜。刘小草往蔡伦怀里钻了钻,思绪百转,幽幽叹了口气。
蔡伦将她搂得紧了些,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声问:“怎么了?”
“我们私奔吧。”
蔡伦忽然闷笑出声,胸腔发出嗡嗡的声响。刘小草难得红了脸。就在她恼羞成怒的时候,蔡伦道:“好。”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屋子里静悄悄的,能听到窗外风吹雪落的簌簌声。
一会儿,蔡伦忽然问:“你和宋贵人,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小姨,我母亲的妹妹。”刘小草陷入回忆,目光悠远地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两年前我母亲去世,小姨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跟她走。于是便来到了这宫里。她让我假扮太监在皇宫外围打听消息传递给她,我比较笨,哪里会打探什么消息。她也不恼,还时常找我聊聊天什么的。”
蔡伦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夸赞:“你还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笨。”
刘小草一副“不与小人斤斤计较”的表情,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蔡伦忽然敛了笑容,声音沉重而严肃:“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宋贵人完全可以买通一个真正的太监来替自己办事,为何会让你假扮太监呢?更何况,你还是她的外甥女。她若是想亲近你,完全可以将你放在身边养着。”
“我是她的外甥女所以才不会背叛她啊……”话音未落,刘小草便呆愣住了。是了,她并不清楚这其中缘由,她穿越过来的时候这个身体已经在宫里做太监了,后来从和宋贵人聊天的蛛丝马迹推断出来的,也不过是表面上的缘由而已。刘小草头一次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这时蔡伦又道:“你知道我那天为何会被打吗?我听到了一个秘密。”
(四)
蔡伦并没有告诉刘小草那秘密是什么,他只道要尽快准备逃离皇宫,时间长了,恐生变故。
于是我们必须承认,蔡伦他真的很有乌鸦嘴的天分。这话落下的第二天,他就中了毒。
刘小草看着脸呈暗青色的蔡伦,心一抽一抽地疼。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拔腿就往宋贵人的宫殿跑去。
两年间,刘小草从没有面对过宋贵人真正的怒火。当那块黑色的镇石以凌厉之势擦过她的额角后,她吓得几乎是瘫倒在地。可尽管如此,她还是重复着:“请娘娘赐解药。”
黏稠的液体从额角流下,染红了大理石地面。她头有些晕,便用指甲用力抠手心,疼痛中保持一两分清明:“请娘娘赐解药。”
“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动你?”
“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娘娘,两年来小草承蒙您错爱,虽本事不大却也兢兢业业为您办事。小草只求您这一次,求您饶了蔡伦吧。”刘小草重重磕头,话里带着哽咽。
层层旖旎中,容颜娇媚的宋贵人蓦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底闪过痛惜与难过,再说出来的话就带了无奈与叹息:“他只不过是个太监……”
“不……不是的。”刘小草猛然抬头,“他不是太监。我做净身房太监主管的时候,放……放过了他……”
“胡闹!”宋贵人狠狠拍了下桌子,指着刘小草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你竟敢如此胡闹!你们……你们有没有……”
“求娘娘赐解药。”刘小草再次磕头。
宋贵人泄气般放下了手,走到梳妆台前扣动一个小按钮,梳妆台上就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她取出其中一个瓷瓶,想了想又从梳妆盒里抓了一把首饰,连同那个小瓷瓶一同塞到刘小草手里,语重心长地道:“你和蔡伦赶紧离开皇宫吧,越远越好。”顿了顿,她葱白的手倏尔摸了摸刘小草的头,满目的怜爱,“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这些首饰都没有内造的标记,你们出去后找个当铺当掉,好好过日子……”
她这话还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仔细听还有珠玉碰撞的声音,显然是哪个贵人。
“娘娘、娘娘,皇后娘娘来了。”小宫女的叫声急促而仓皇,不等宋贵人有什么准备,那边窦皇后就破门而入了。
她的身后,还跟着面色发青的蔡伦。
刘小草只抬头看了一眼,心口就开始发慌,她忽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
“妹妹这是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哪里去?”窦皇后一句话如惊雷,轰响了刘小草的整个世界。
她顿然转头看向宋贵人,只见她娇颜蓦地煞白,就连涂了胭脂也掩不住她嘴唇的苍白:“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
窦皇后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然后偏脸唤了声:“小云。”
“喏。”被唤作小云的姑娘答了一声,上前拽着刘小草的帽子狠狠一扯,刹那青丝落肩。窦皇后绕着刘小草走了一圈,道:“果然和妹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得都是这么的,娇嫩如花。”她冷笑一声,“把宋贵人给本宫带走,本宫会找皇帝要个清断!”
(五)
古代既然能有狸猫换太子的典故,那么换个孩子想来也不是那么惊世骇俗。当初宋贵人和李美人同时怀孕,结果宋贵人生了个女儿,李美人却生了个儿子。自古母凭子贵,宋贵人的娘亲便给宋贵人出了个换孩子的主意。可宋贵人的母亲又担心这女儿长得太像宋贵人,便让她把女儿送出宫。当然,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建立在李美人难产死亡的基础上。后来宋贵人的母亲去世,宋贵人因抵不住思念便又让人把女儿找了回来。因女儿实在太像自己,她只好忍痛让女儿假扮太监。
刘小草盯着铜镜中的美貌少女看了好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
果然很像。
自从来到古代,她因一直假扮太监所以房内并没有放置铜镜,因此对自己长得如何一直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挤挤眼睛,努努嘴,心道老娘也是个公主了,穿越委员会果然是善待穿越者的。她扯出个微笑,下一刻嘴角就耷拉了下来。
宋贵人被窦皇后以“挟邪魅道”的罪名通令自杀,太子刘庆被贬为清河王。
历史在刘小草的作用下拐了个弯又回到了正确的轨道,蔡伦还是成为了窦皇后的得力助手。
虽然成为了公主,不过历史上的公主千千万,能留下名字的也不过那十几人。作为一名不受宠的公主,其实刘小草的日子比做公公的时候也幸福不了多少。
比如说宫中举办宴席,作为一名主管太监,她尚能私下品尝下主子们的吃食。而作为一名公主,整整两年她才被通知来参加那么一次。
给刘小草梳妆打扮的丫鬟致力于将她变成宴席上最出彩的姑娘,奈何条件简陋,只能往花红柳绿上面凑,没办法金光闪闪好歹扎眼。
刘小草觉得自己的眼角都快抽筋了,终于忍不住提出自己宝贵的意见:“没必要这个样子吧?”
“公主,您若是再被皇上遗忘下去,可就真的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其实,已经是了吧……她都是双十年华了。
就在两个人纠结要不要穿那件绿底红花的裙子时,忽然有个小太监进了来。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道是故人相送。不等刘小草问什么,说完放下盒子就走了。刘小草翻翻盒子里那一串串首饰,笑脸立即垮了。
婢女试探着问:“又是那个人送来的?”
刘小草瞥她一眼。
“那公主为何闷闷不乐?”
刘小草叹气:“看这质地,明显不是很值钱嘛。”
婢女:“……”这么大这么圆润的东珠不值钱,这么剔透这么水润的玉镯不值钱,那还有什么是值钱的?公主您真的识货吗?
因为认定了这些东西不值钱,刘小草打死也不往身上戴这些东西。出席宴席时一扫众位姐妹身上的珠光宝气,刘小草默默,她大约是历史上最朴素的公主殿下了吧。
她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吃东西,好似什么都不关她的事。直到一抹若有似无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盘旋不去,盯得她浑身发毛,她骤然抬头,顺着那目光恶狠狠地瞪回去。
蔡伦被这如狼似虎的目光一噎,一口气就岔在了胸口,忍不住弯腰咳了起来。
宫灯摇曳,他的脸色泛着淡淡的青。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身体里的毒并没有完全解开。尽管窦皇后给他找来了这世上最厉害的名医,吃着最珍贵的药材。
刘小草看着他辛苦地咳嗽,目光再也没有移开。
终究是心软,终究是喜欢。
(六)
刘小草坐在宫殿外的台阶上,手里把玩着一个蓝花色的瓷瓶,目光幽幽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亮从云层里透出来,柔和的光芒打在她的侧脸上,越发衬得她容颜婉约美丽,看得旁边伺候的婢女不禁痴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提醒:“公主,夜寒露重,回房休息吧。”
刘小草抬头看看她,愣了会儿神,然后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尘:“你先回去吧,我走一走。”
“公主,现在宵禁了……”
刘小草嗤笑:“本公主做太监的时候早把这皇宫中的小道近道秘道给摸清了,放心,不会有人抓到我的。”
这些小道近道秘道说出来都是些见不得人的路,偶尔会遇到太监和宫女勾搭,又或者宫女与侍卫偷情。刘小草做太监的时候可没少躲在边上看好戏,虽两年过去,这小路竟然也未改变。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蔡伦以前的住处。
两年来刘小草从未来找过他。他却是找过她许多次的,只不过她不见罢了。
回忆里那些纠葛真真令人惆怅,刘小草在门口顿住脚,末了泄气般转身准备离开。
“你就这样走了吗?”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熟悉的声音让刘小草浑身一颤,她扭过头扯了个不太美好的微笑:“我这不是忽然想起来没带礼物,串门哪有不送礼的,我回去准备了再回来啊。”说完抬脚就跑。
“刘小草!”他吼完这一声忽然弓身猛咳,好似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刘小草默默收回了脚,她从怀里掏出那个藏了两年之久的瓷瓶局促地递到他眼前:“我忘记了,其实我带礼物了。”
“两年前,宋……母妃就把这个给我了,她还给了我一笔钱,让我们一起逃出皇宫。只不过,”她干干笑了声,“可惜了。”
“小草……”蔡伦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将她带入怀中,叹息,“对不起。我当时……当时以为要死了,窦皇后说能救我,我……我……”
刘小草抬眸:“你不怪我把这解药留了两年,让你痛苦了两年?”
蔡伦正亲吻着她的额头,忽然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我又怎么会怪你。小草,我应当庆幸才是,庆幸你还能原谅我。”正说着,他又咳了起来,有殷红的色彩浮到脸上,比之最初的苍白要显得气色好很多。
可这不过是表象。两年来他长高了很多,可衣服底下的身子是十分单薄,可见吃了不少的苦头。如果他是因为宋贵人的毒而受罪,那么这两年是不是也算是她为宋贵人报了仇?
(七)
刘小草是个懂得向前看的姑娘,既然解开了心结,那么她就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如果富贵地位和幸福不可兼得,那么她是愿意舍弃这所谓的富贵与地位同蔡伦私奔的。就像两年前计划的那般。
可蔡伦对这个建议似乎并不太满意:“我不想你跟着我吃苦。”他这样说。
那么,还有另外一种方法,便是拆开蔡伦的真实身份,刘小草招他为驸马。这条路太过艰辛,必须要有十分卓越的功绩来抵消罪名,于是刘小草就想到了造纸术。
有了刘小草这个助力,蔡伦的造纸作坊可谓是顺风顺水,很快地,洁白的纸张就造了出来。他将造纸术献给皇帝,迎来了嘉奖。
就在刘小草心情荡漾地准备嫁给蔡伦的时候,一道旨意生生泼了她个狗血喷头,从头凉到了脚。
章帝终于想起了还有她这么个大龄女儿尚未出嫁,却是要将她指给当年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按理说这样的将军是轮不到刘小草的,可谁让这是大功臣蔡伦亲自求来的呢。
婢女得意地笑:“这位蔡公公可真是个好人,他对公主您真好呢。”
毒辣的日头下,坐在台阶上的刘小草却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她将头埋在膝盖里,浑身颤抖着。婢女终于察觉到她的异样,小心翼翼地试探:“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没事啊。”她抬起头,脸上笑容灿烂,“本公主激动着呢。你快回宫吧,我再坐一会儿晒晒太阳。”
刘小草出宫了,她急需蔡伦给她一个说法,哪怕是敷衍也好。只要他告诉她他的难处,她就能原谅他。
偷偷溜出皇宫后,刘小草才慌了神。她并不知道蔡伦在宫外住在哪里,举目远望这繁华的集市,她竟产生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好不容易才镇静下来,怀着试一试的心情去向行人打探,没想到那位妇人立马指出了蔡府的位置。
只不过两年而已,蔡伦已然从一个普通的太监成为了大权在握位同九卿的中常侍。他的府邸巍峨而庄重,景观华美而大气,小桥流水,假山园林,檐牙高啄。刘小草一边走,心一边往下沉。后来路过一个小花园,听到几个美人的嬉笑声,她回头看过去,指着那几个美人问小厮:“那几个姑娘是丫鬟吗?”
小厮闻声大笑:“小姐您真会开玩笑,那么美的美人,又怎么会是丫鬟,都是府里的姨娘。”他顿了顿,继续道,“小姐您难道不是来向大人自荐的吗?大人喜好美人,我瞧着姑娘您姿色出众,以后做了姨娘可千万要记得奴婢的好啊。”
姨娘,喜好美人,这两个词犹如毒蛇般钻入身体,让刘小草痛彻心扉。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花厅的,在见到蔡伦的那一刻,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上去给了他一个耳光,用了全身的力气。
“大人——”小厮惊叫。
“没事,你下去。”蔡伦挥挥手将小厮赶下去,继而对刘小草笑了笑。因半侧脸都肿了,所以这笑容有些扭曲,“出气了吗?出气了,就赶紧回去准备嫁人吧。那位上官将军,我打听过了,是个不错的男人,他……”
啪——又是一巴掌。
蔡伦浑然打得不是他一般,仍旧笑着:“小草,有的时候你真的太天真了。你知道假扮太监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很可能和皇帝的女人私通过,这事情不能被揭发出来。你太看重造纸术的功劳,其实对于帝王来说,纸和竹简和帛是没有区别的,和假扮太监的罪名根本没办法功过相抵。
“小草,你来的路上也看到了吧?我过得很好,所以我不想死,也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两年,这两年什么都变了。”
“所以你就要丢开我吗?像丢垃圾一样丢开我!”刘小草眼泪直流,几乎是嘶吼出这一句话,“蔡伦,我恨你,我恨你!你不是舍不得这一切吗?我会向父皇告发你的,你就等着万劫不复吧!”
(八)
刘小草回宫后的第二天,从梳妆盒里拿出那张蔡伦送给她的、他造出来的第一张纸,铺平放在书桌上。
纸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心情很安静。取出毛笔,蘸了墨,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
她没有练过书法,近两年也不过是刚把这个朝代的字认全,因此写得很丑。可每一个字都是那么认真。
淡淡的墨香氤氲在这安逸的清晨。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她搁笔,看着那封信蓦地咧了咧嘴,回头竟撞进了一双神色复杂的眸子里。
她惊了惊:“蔡伦?”
蔡伦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她惊喜地跳起来跑过去:“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是不是要来带我走?”然而下一刻,那双曾经温柔地抚摩她的脸颊的手,曾经牵着她许诺一辈子的手,就那么突兀地掐到了她的脖子上。
刘小草惊诧挣扎,可终究只有姑娘家的力气。他就那么冷漠地看着她一点点挣扎,到最后放弃挣扎,紧紧闭上了双眼,再也没能睁开。
他松开手,她如一片枯叶飘落到地上,淡金色的裙子散开一地,那么美。
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他突然闭上眼,用那沙哑低沉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告发我。”
一般杀人犯都会把故意杀人的现场弄成自杀,蔡伦也不免俗,他在寻找白绫的时候目光忽然被书桌上那张白纸吸引住了。
那是刘小草刚刚写好的,给他的信。
蔡伦:
我大约是真的着了魔了,尽管你这样无情地抛弃了我,可我居然还是舍不得你死。大概,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劫数吧。你就是我的劫,我心甘情愿地历劫。
我会嫁给那位将军的。因为,这是你给我挑的男人。我相信你,如同四年前的初遇。
祝你幸福。
蔡伦的手越来越颤抖,薄薄的一张纸,竟如同千斤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不知不觉,他已是满脸泪水。他想回头再唤回她,他想再听听她的声音,想再抱一抱她,感受她的温暖。甚至,如果她这时候能够醒来,他愿意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交换——
只是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九)
宫里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不想做中常侍的公公不是好公公。
蔡伦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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