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是他先招惹了她,是他先负了她,她的爱恨,岂是轻易能够摆脱?
她轻轻收回了她的爱情,不动声色地拉开了报复的序幕。
夺权杀子,残虐刑囚亲夫,她不在乎心狠手辣,却没想到,不知何时心里竟悄悄多了一个他……
【一】
“砰!”被旗袍勒出“曼妙”曲线的胖太太吃了一张牌,笑道:“大小姐输不少了吧?可真不像是越城孟家的千金。”
孟家以赌起家,赌技绝伦,越城内赌场皆姓孟,势力之盛,盘踞越城半壁江山。
“赌是男人的事,我学什么。”孟骄满不在乎,舒服地靠在红木椅子上。伺候在旁的王诚俯身帮她摸了一张牌,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摇摇头,王诚便将牌扔了出去。
“大小姐真是温柔贤淑啊。”胖太太眼珠转了几转,“不过,贤惠归贤惠,这男人嘛,还是要看紧一点儿的。”她看了孟骄一眼,悄声道,“你还不知道吧?苏爷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景晖和我说过。”孟骄拢了拢羊毛披肩,淡淡道,“不过是逢场作戏。”
“日子久了,难免假戏真做!”胖太太撇嘴,“听说那女人,跟了苏爷快半年,都已经有了!”说着,瞟了一眼孟骄的小腹,“苏爷宝贝着呢!”
“人云亦云,不足为信。”孟骄神色不变,轻描淡写地笑笑,拦下王诚,亲自伸出手去。
袖口处白色的长流苏缓缓摇动着,手腕上套一条殷红的珊瑚手串,更衬得雪白的肌肤莹白如玉,柔若无骨的手指微捏一朵兰花,拂过翠绿镶金的底牌,轻轻拈起一张牌。
孟骄容貌极盛,美艳万芳,轻轻几个动作,便已活色生香,就连旁边几个女人也看得眼睛直了。
“发财。”牌一到手,孟骄看也不看便翻开,笑眯眯地道,“自摸,四方大发。”
一下从赢家变成输家,几位太太不禁脸色发绿,无心再看好戏,纷纷算账告辞。
孟骄本就是要赶她们走,自不会挽留。把玩着一张麻将牌,她想起当年从澳门读书回来,苏景晖跟着孟骁一起来接。
当时,他刚刚拜入孟家,还未崭露头角。那日显然存了心,撑起一把洋伞,抢步出来,对孟骄温文笑道:“大小姐,太阳很毒。”
他有一张俊美的脸,又因读过几天书,气质斯文,一笑之下舒眉朗目,顾盼神飞。一身简陋的衣衫,并未令他失色,反而平添了一种独特的气韵。
孟骄便动了心,不顾所有人反对,执意嫁了。
虽然她心里清楚,苏景晖当初蓄意接近,甜言蜜语,是为了利用她出人头地。婚后温柔相待,百般娇宠,是为了巩固势力,窃取权位。如今,他势力渐大,自觉不必再看她脸色,也就开始胡来。
养了个女人?孟骄冷笑,怕是不止一个。
只是她一直爱他,所以装聋作哑。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孟骄抬眸看向不知何时静静立在二楼的孟骁,再看看他身后拎着行李箱的下人:“哥,小妹任性,有事相求。”
“你说。”孟骁颔首,走下来在她肩上拍了拍,赞道,“刚才那千出得漂亮极了。”
“孟家大小姐的笑话岂是好瞧的?”孟家子女血脉相承,都是天生的赌徒。她不曾显露,不过是不想让苏景晖知道而已。
懒洋洋地靠在兄长身上,孟骄道:“苏景晖没来送行,你不要生气。”
看在孟骄的分上,孟骁对苏景晖一向忍让,不但由着他插手孟家的大小事务,更默许人人称他一声“苏爷”。若非如此,孟公馆哪里有苏姓的爷!几年过去,越发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起来,明知孟骁今天动身去澳门谈生意,竟不回来相送,当真把自己当成了爷。
“你不让我生气,我便不气。”孟骁扬眉沉笑,“孟家的大小姐的话,谁敢不听。”
【二】
苏景晖回来时已是深夜,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一看便知孟骄在装睡。他曾那般极力讨好过她,自然对她十分了解。
呵呵一笑,苏景晖上床将孟骄揽在怀里:“怎么,在等我?”
孟骄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向后靠进苏景晖怀里,半真半假地嗔怨:“你还知道回来?莫非那些个女人都不要你了?”
苏景晖半点儿心虚也没有,凑过去吻了吻她,低声道:“她们怎么能和你比?”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他认定她爱他,所以有恃无恐。那些风流韵事,他从没有刻意隐瞒过。他明白她并非一无所知,但她从不认真和他计较。像今天,他笃定她只是在撒娇,而不是生气——她不会真正生他的气。
果然,虽然仍是背对着他,但苏景晖感到孟骄的身子软了,她问他:“难道她们比我美?”
苏景晖笑道:“她们哪有你美。哪个不知,我苏景晖的妻子是越城第一美人。”
翻过身,搂住苏景晖的脖子,孟骄娇笑着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真的?不骗我?”
苏景晖眯起眼,不论怎样,孟骄确实美,男人难免好色。
“当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你?”苏景晖随口哄着,手不安分地抚着那柔婉玲珑的曲线,哑声笑道,“你知道,我最爱你。”
“我也是。”孟骄顺从地迎合,在苏景晖意乱情迷的刹那,轻轻地说,“曾经……最爱你。”
次日醒来,身边不见苏景晖,孟骄竟觉得心情不错。起身梳妆,想了想,打开衣柜,从角落里找出一件鲜红的洋装。
刚穿上,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王诚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一见孟骄的模样竟愣了。
孟骄觉得有趣。王诚自小伺候她,冷淡寡言,鲜少有明显的表情。她本不喜,但因她是个难伺候的主子,这么多年,只有王诚最会揣摩她的心思,处处周到妥帖,才一直留在身边。
“怎么了?”孟骄转了一圈,问道,“不好看?”
“不。”王诚摇摇头,“只是许久没见过大小姐穿这样的颜色。”
这倒是真的。
苏景晖传统,不喜欢太过张扬娇艳的女子,孟骄便渐渐只穿素色旗袍。那些曾经钟爱的明媚华丽的洋装,非但不穿,连看也不再看一眼。
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
“我这么穿,可好看?”孟骄问,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王诚略看一眼就收回目光,点头道:“只是似乎有些大了,不如让属下帮大小姐拿去改?”
闻言,孟骄忙仔细看去,的确,本来应很紧窄的腰身真的有些松了。
不觉失笑,膏粱锦绣、纸醉金迷的孟家大小姐仆从如云,饱食终日,竟然,越养越瘦了。
“不改了。既不合适,再买新的就好。”半分自嘲、半分薄凉地笑笑,孟骄端起药碗闻了闻,眉狠狠地皱起,“真苦。”
她一扬手,连药带碗从二楼的窗口扔了出去:“良药苦口,是为了治病。若没有病,这药也就不用喝了。王诚,你说是吗?”
“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王诚面无表情,微微低头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大小姐昨夜思虑得多,想必已经饿了。”
“你真是……”孟骄笑叹,昨夜为缅怀自己的爱情,她确实是没什么胃口,倒是难为他帮她想出这样的借口。
吃过早饭,孟骄吩咐王诚:“去开车,我去医院一趟。”
【三】
金芙蓉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警惕地打量着端坐在厅中的孟骄,揣测着她的来意。
她曾经是越城最红的舞女,但自从怀了苏景晖的孩子,便淡出了交际圈,梦想着母凭子贵讨个名分,便是个妾,也是好的。
目光在那张妖艳的脸上转来转去,孟骄有些不能理解:“苏景晖本不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我不知道苏爷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但我知道男人都喜欢新鲜的。同样的脸,即使再美,也总有看腻的一天。”说起如何讨男人的欢心,金芙蓉得意地仰起头,“再说,我能帮苏爷生孩子。不像你,跟了苏爷三年,连个蛋也没蹦出来。”
“你说得有道理。”孟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移向金芙蓉的肚子,“五个月了,要打掉似乎有些麻烦。”
“你敢!”脊背发凉,金芙蓉双手环住肚子,勉强定了定神,大声说,“我怀的可是苏爷的孩子!苏爷的!”
“就因为是他的。”孟骄看了一眼时间,慢悠悠地道,“是他的,又怎样?”
金芙蓉闻言只觉胆寒,她颤抖着后退:“你若伤了孩子,苏爷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我怕他?”孟骄幽幽地说,看了王诚一眼,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正是盛夏的季节,金芙蓉住的别墅外繁花似锦,一派盛景。
苏景晖对金芙蓉的确用心。
身后传来短暂的一声枪响,孟骄闭目嗅了嗅醉人的馨香,王诚办事干净利落,她放心。
再睁开眼,就见苏景晖领着人鸡飞狗跳地闯进来。
先是冲进别墅里,见到金芙蓉的尸体后,苏景晖嘶吼着冲到孟骄面前,拔枪指着她的头:“孟骄,你好大的胆子!”
“你生了好大的气。”孟骄眨了眨眼,淡笑着伸出手去,抚着苏景晖的脸,“为什么?因为我杀了金芙蓉?”
“你知道她怀着我的孩子!”苏景晖红着眼,枪往前一顶,“你敢杀我的孩子!”
“不,景晖,那不是你的孩子。”孟骄收回手,眸中冷意一闪而过,“我哥就要回来了,你想,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景晖,我是为你好,”
“你威胁我!”苏景晖依然咬牙切齿,手却不免软了几分。
对于孟骁,他忌惮三分。思及此,苏景晖杀意渐冷,但余怒难消,拿枪顶着孟骄的头动也不动。
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处置,他忽觉后脑处一阵冷硬,耳边传来王诚平板的声音:“放开大小姐。”
苏景晖几乎暴跳:“反了!王诚,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王诚不做声,手稳稳地拿着枪不动。
孟骄见状笑开:“行啦,不生气了。不就是孩子吗?陪你一个就是。”她手抚上小腹,“难道,我和你的孩子,比不上那个贱女人的野种?”
苏景晖愣住,下意识地看着孟骄的小腹:“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孟骄拉下苏景晖执枪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处,“你喜欢孩子不是吗?既然是你喜欢的,我总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景晖盯着孟骄,片刻收起枪,伸手扶着她的手臂,一笑:“你看你,怀孕了还这么胡闹,万一伤到孩子怎么办?来,我陪你去医院瞧瞧。”
【四】
“喝碗乌鸡汤。”苏景晖小心地哄着孟骄。
他确实极想要一个孩子,经证实孟骄确实有孕之后,苏景晖惊喜之余,更是重新变回昔日殷勤温存的模样,若无外事,总是陪在她身边。
孟骄推开,捏着鼻子别开头:“腥。”
“是吗?”苏景晖尝了一口,咂咂嘴,“不腥啊。”舀一勺吹凉了送到孟骄唇边,柔着声音道,“乖,喝一口,很补的。”
孟骄终于勉为其难地碰了碰,苏景晖大喜,连忙又舀了一勺递过去,折腾了快一个小时,一碗汤热了三次,总算喂了半碗。
这时有手下进来,俯身在苏景晖耳边一阵低语。
“宝贝,我出去一趟。”苏景晖听完脸色变了几变,匆匆起身,走到大门口忽然回身嘱咐,“近日外面很乱,你怀着孩子,不要随意出去。”
透过窗户看见苏景晖走远,孟骄问王诚:“那批货到了?”
王诚答道:“前几天就到了,苏景晖想吃下这批货,和聂八爷抢得正凶,两边已各有损伤。”
越城江山,孟聂两家各占一半。孟家经营赌场,聂八爷贩售鸦片,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苏景晖越界,聂八爷怎忍得下这口气。
“孟家赌场不售鸦片,大哥不在,苏景晖当真是肆无忌惮了。”孟骄冷笑一声,瞟一眼王诚,“苏景晖拿你出气?”
苏景晖不会对她怎样,却不会轻易放过王诚。
王诚摇头:“没有。”
“虽然他怕我生气伤了孩子,没弄花你的脸……”孟骄走近,一把扯开王诚扣紧的衣领,露出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你以为能瞒得过我?”
王诚不言语。
“记得请医生来看看。”孟骄嘱咐道,“你是我的人,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属下不敢。”
“你……”孟骄还想说什么,却忽感一阵恶心,猛地按住胸口,她不得不扶住王诚的胳膊。
“大小姐?”咬牙忍住伤口传来的痛楚,王诚稳稳地扶住孟骄。
“恐怕……”孟骄并不迟钝,算算日子,她不由得苦笑,松开王诚的手,让他去请医生。
得知诊断结果,孟骄轻抚小腹,无声叹息。
本来是为了有所图谋才谎称怀孕,没想到事还未成,竟假戏真做了。
想当初一心一意想要为苏景晖生个孩子,遍寻偏方秘药,却一直不能如愿。哪知灰了心,停了药,却有了孕。
不过,不管有孕之事是真是假,结果都没差。
今时今日,凡是苏景晖想要的,她必不会让他如愿。
晚上,苏景晖一进门就冲到孟骄身边,担忧地问:“听说你今天请了医生,是哪里不舒服吗?”
孟骄一笑:“还不是你儿子折腾的。”
苏景晖松了口气:“没事吧?”
孟骄摇摇头,随意转了话题:“大哥去了好几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景晖,你有大哥的消息吗?”
“我明天会让人发个电报。”苏景晖脸色变了几变,舒臂搂过孟骄,“别的事你都不用操心,只要好好儿帮我生下这个孩子。”
伏在苏景晖的胸口,孟骄柔声说:“当然。”
【五】
“景晖!”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孟骄扑进苏景晖怀里,紧张地看着洋医生为他注射针剂:“这是什么?”
“破伤风而已。”苏景晖解释说。
摸着苏景晖身上的绷带,孟骄颤声问:“你怎么会受伤?”
“聂八这不要脸的,竟敢偷袭老子!”苏景晖骂了一句,“王八蛋!”
孟骄吓了一跳:“是聂八爷?”
“不是他还能有谁?!”苏景晖等针头拔出之后穿好衣服,安慰孟骄,“我只是皮外伤,没事。”
“那就好。”孟骄抢声说,眨眨泛红的眼眶,“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你看我这不是没事?”苏景晖忙说,伸手摸摸孟骄的肚子,“没吓着孩子吧?”
“我们都很好。”孟骄扶着苏景晖站起来,“我让人炖了骨汤,你受了伤,一定要好好儿补一补。”
“我先不回去了。”苏景晖拍拍孟骄的手,说,“还有事要处理。”
“可……”孟骄担心地看着苏景晖,神情十分不安。
“你听话,乖乖回家。”苏景晖吩咐了几个手下好好儿送孟骄回去,自己便领着人先走了。
以顺便做个检查为由,让苏景晖的人等在外面,孟骄推开诊室的门,对里面的洋医生微微一笑:“杰克医生。”
“孟小姐,快坐。”金发碧眼的杰克熟稔地与孟骄打招呼,显然相识已久。
“杰克医生,刚才你给苏景晖注射的……”孟骄一坐下就问。
杰克脸色一正,重重地点点头:“那种药可以调节人的荷尔蒙,从今以后,苏先生大概无法再与女人……”
他微微顿了一下,说:“总之,孟小姐,按你所希望的,苏先生将不会再有孩子。你腹中的,将是他唯一的孩子。”
“多谢你了。”孟骄轻轻一笑,“杰克医生,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求你。”
三日后,越城两大势力火并,两家均有伤亡,从此矛盾越加激化,大小冲突不断,整个越城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苏景晖越来越忙,常常不回家,孟骄悠闲地养在孟公馆深居简出,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一天,苏景晖兴冲冲地回来,一进门就将孟骄拦腰抱起,低头重重一吻:“骄骄,再过几日,你就是越城的第一夫人了!因为你的男人,即将掌握整个越城。”
“恭喜你。”孟骄漾着灿烂的微笑,轻声说,“你晃得我头晕。”
“真是对不起,我差点儿忘了我的宝贝儿子!”苏景晖连忙把孟骄轻轻地放在沙发上,“骄骄,你若是再帮我生个儿子,我就是全越城最幸福的男人!”
他俯在孟骄腹边细听,奇怪地问:“怎么没有动静!”
“他才多大,你这个当爹的,也太心急了。”孟骄骄笑不已,抚着苏景晖的黑发。
苏景晖舒服地枕在孟骄腿上,高兴得忘乎所以:“以前听大哥说聂八爷如何了不起,原来不过如此。”
孟骄温婉地说:“那是因为他的对手是你。景晖,在我心中,你是最了不起的男人。”
“还是你最会哄我开心。”孟骄的话让苏景晖十分受用,他伸出一根手指,“骄骄,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你看着,不出几日,越城便不再是两分天下。越城,将会姓苏!”
孟骄抿了抿唇,淡淡地应了声:“是。”
【六】
“几位兄弟,我可是孟家的大小姐,苏景晖的妻子。”越城郊外一间被废弃的纺织厂内,孟骄平心静气地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挣了挣被反绑在椅背上的手,“若是要钱的话,只管开口便是,这样未免太伤和气。”
今日她照例去医院做检查,不知怎么走露了消息,路上遭人袭击,当时王诚被她派去裁缝铺改那件鲜红的洋装没在身边,苏景晖派的人又不怎么顶事,所以,她被顺利地劫持了。
几个男人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脸上满是尘土和血迹,神情焦灼。
为首一个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孟骄,冷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孟骁所乘的船遭遇风浪沉没,如今生死不明。苏景晖一来怕你动了胎气,二来要谋夺孟家的权势,所以才瞒着你。事到如今,你以为自己还是孟家的大小姐?”
孟骄只是不信:“这不可能!”
“若孟骁还在,岂能容他如此猖狂?我甚至怀疑,孟骁遇险只是说辞,说不定他已经被苏景晖做掉了。”那人捏住孟骄的下巴,逼她抬头,“只可恨那苏景晖得了孟家还不算,竟然将聂八爷逼迫至此!”
“你们是……”孟骄恍然,“聂八爷的人?”
“若不是突然断了军火来源……”男人猛一甩头,松开孟骄,有人上前,将一捆炸药绑在她身上,“信我已经派人送去给苏景晖了,你的生死,就看你男人如何选择了。”
孟骄自信满满地说:“景晖他会来救我的。”
“但愿如此。”男人抱着枪靠在墙上抽烟,“孟骁当家时,为人还算仗义,若不是苏景晖欺人太甚,我们也不会如此。孟大小姐,冒犯了。”
“景晖他一定会来的。”孟骄又一次重重地说。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景晖非但没有出现,越城西北反而隐隐传来枪声。
疲惫不堪的男人瞬间警醒,齐声叫道:“八爷!”
一把枪顶在孟骄的眉心,却被他人拦下:“她逃不了的。子弹不多,救八爷要紧!”
“孟大小姐,要怪,就怪苏景晖心狠吧!”
狠狠啐了一声,男人们点燃长长的引信,鱼贯出了工厂,关上门。
他们没有看见,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孟骄手上刀光一闪,绳子同时脱落。
迅速避到工厂角落,躲在一架纺织机后,孟骄安静地等待爆炸的来临。
聂八爷手下火力不足,那炸药的威力不算大,这个位置虽也会受到波及,但却不致丧命,不过腹中的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
爱情就像那附骨之疽,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东西,爱过了,怎么也要痛一回。
这是她该要付出的代价。
脑中思虑万千,现实不过一瞬间。
哪知,爆炸声响过,预期的痛楚却没有来临。
待尘嚣过去,孟骄睁开眼,看着眼前滴血的面孔,挣脱紧紧护住她的双臂,一巴掌甩过去:“王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破坏我的计划!”
王诚头一偏,一只手捂着右眼,一只手扶着孟骄站起:“大少爷临行时嘱咐过我,一定要保护大小姐。”
“我最多不过受些轻伤,流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医院方面已经准备妥当了。”孟骄瞪着王诚,“你这样做,万一被苏景晖发现了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好了,杰克医生也已经准备好,如果大小姐执意不想要这个孩子,我现在就送大小姐去医院做手术,苏景晖绝不会知道。”血染红了王诚的整只手,他别开未受伤的眼,“这里离医院太远,不安全。”
孟骄一口气哽在胸中:“你……就为这个?”
王诚又不言语了。
闭了闭眼,孟骄伸手摸了摸王诚受伤的眼:“疼吗?”
王诚摇头。
“你这只眼睛可能保不住。”孟骄眨掉眼中的模糊,“值吗?”
王诚说:“我没想过。”
【七】
为了将聂八爷的势力从越城全部铲除,苏景晖放弃了救孟骄的机会。他对聂八爷穷追猛打,直逼得聂八爷一直退到城外,身中数枪坠了河。知情的人都说,便是天王老子,也是救不活的。
自此,苏景晖终于将整个越城握在手里,而代价是,孟骄虽在王诚的保护下毫发无伤,却因受惊过度而流产。
“对不起。”苏景晖跪在孟骄的病床前,孩子没有了,他是真的难过,只是对于他而言,权力远比其他什么都重要,“你不要伤心,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不怪你。”孟骄虚弱地摇摇头,将脸埋进枕头里,露出一抹怜悯的微笑。
苏景晖,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是你亲手杀死了你唯一的孩子。而且,从此以后,你将永远不会再有孩子。
不过才守了孟骄几天,势力如日中天的苏景晖就开始不安分起来。毕竟,孟骄的孩子没有了,孟骁又凶多吉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将他束缚在孟骄身边,就连孟骄出院,他都没有出现。
黑色轿车前,孟骄凝视着为她开门的王诚,淡淡的目光在他右眼的绷带上停留了一会儿,王诚的眼睛被飞出的纺织机碎片扎伤,就算痊愈,也几近失明。
弯身进了轿车,孟骄问:“那些女人,苏景晖还喜欢?”
“是。”
“那么,苏景晖很快就会发现。”孟骄削薄的红唇抿成冷硬的线条,“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又是小半个月过去,一天凌晨,苏景晖忽然惊恐万分地冲进房,一身脂粉气息,站在床边瞪着孟骄,急促地喘着气。
孟骄惊醒,对苏景晖伸出手:“景晖?你怎么了?”
苏景晖一语不发,猛扑过去,将孟骄死死压在身下,撕咬一般地吮着她滑腻的肌肤。
“景晖,还不可以。”孟骄嘴里这样说,却并不认真反抗,反而抱住苏景晖,任他放肆。
苏景晖像疯子一样专注于孟骄的身体,直到大汗淋漓,却始终无能为力。
他终于死了心。
“骄骄,骄骄。”对于男人而言,这是天大的打击,苏景晖把头埋在孟骄胸前,口气是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慌乱,“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孟骄故作不知:“什么怎么办?”
“我……”苏景晖张口,却难以启齿。
孟骄抱着他的头,温柔地说:“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总之,不论遇到什么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苏景晖死死地捏着孟骄的手臂:“不、不!你一定会恨我!是我,是我杀了我们的孩子!”
唯一的孩子。
“怎么会?”孟骄温柔浅笑,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是说过吗?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仿佛被当头一盆凉水浇下,苏景晖的身体僵如死尸。
“你是担心我生气吗?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更不会怪你。”孟骄一笑,在他耳边反反复复地说,“你知道,我最爱你。”
苏景晖在孟骄婉如莺语的呢喃中渐渐放松下来,是啊,无论怎样,孟骄总是爱着他的。
闭上眼睛,苏景晖沉沉地睡了,他真的累了。
这夜之后,宛如新的太阳升起,苏景晖脱胎换骨,对待孟骄比新婚时更为宠爱。
“快入秋了。”花园里,苏景晖为孟骄披了一件衣裳,“小心着凉。”
孟骄垂下眼:“景晖,你很久没对我这样好了。”
苏景晖道:“以后我会一直对你好。”他拂了拂她的头发,“参汤应该炖好了,我去端来。”
孟骄目送他出去,扭头看向王诚:“找个时间,我去见见聂八爷。”
【八】
苏景晖让汽车停在珠宝店门口,他突然很想为孟骄买点儿什么。
孟骄确实是好女人,出身好,相貌好,才学好,难得的是还温顺。其实他一直都是喜欢她的,不过直到他已没办法面对其他女人的时候,他才终于想明白,唯有她能包容他的一切,唯有她,才会对他不离不弃。
他决定从此以后好好儿爱她。
这时,他才想起,他们最开始浓情蜜意之时,他的身份还很卑微,除了甜言蜜语,他从未真正送过孟骄什么东西。
孟骄喜欢西洋文化,那就,戒指吧。
苏景晖想着,下了车,带了两个手下进了店。
他一心一意想着孟骄,在遇袭昏迷前的那一瞬间,脑中浮现的,都还是她那张惊喜的娇艳面孔。
【九】
苏景晖此时的样子很是凄惨。
身子被结实地绑住吊起来,眼睛被蒙着什么也看不见,浑身都在热辣辣地痛。
“妈的,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偷袭……”苏景晖又惊又怒,刚想开口,一鞭子重重甩在他身上。鞭子沾着辣椒水,令他加倍痛苦,未出口的咒骂化成重重的一声呻吟。
“王诚。”孟骄站在囚室外,听着破空的鞭声,用苏景晖听不见的语声对王诚说,“我说过,会给你个交代。”
王诚道:“多谢大小姐。”
“不着急谢。”孟骄伸手摸了摸王诚右眼处的伤痕,“我还欠你一只眼睛。”
“大小姐不欠我什么。”王诚闷声答道。
“也是。”孟骄轻轻一笑,“这笔账,该算在苏景晖头上。”
推门而入,无声打了个手势,让人将苏景晖解下来按在地上,孟骄蹲下身去,凝神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手指轻轻抚摸过被蒙住的眼睛。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碰触这个男人,她曾经最爱的男人。
下一秒,苏景晖厉声惨叫,双眼血如泉涌。
他剧烈地挣扎几下之后昏了过去,孟骄看了一眼,扔下染血的刀转身出去。
王诚默默递过一方手绢。
孟骄接过来,忽然有些不安:“王诚,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心?”
王诚看了她一眼:“大小姐不是一向如此?”
孟骄放了心,既然王诚不在乎,她也就不必有什么顾忌。
苏景晖,孟骄从不在乎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既招惹了我,就不该再去招惹别人。
爱或是不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景晖,我们的账,还没有完。
孟骄走后不久,苏景晖因剧痛苏醒,发现他已经被松了绑,周围静悄悄的,听不到人声。
“我的眼睛!妈的!”眼前一片漆黑,苏景晖艰难地摸到了冰冷冷的枪墙,靠着墙滑坐在地,他体力不支地喘着气,孱弱地骂,“他妈的是谁!有种的给老子出来!出来!”
没有人回答他。
苏景晖折腾了一会儿,无计可施之下,恨得以手捶墙。
忽然,他听到孟骄的声音从墙的那一边传来:“求求你放过我丈夫!只要你放过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骄骄!”苏景晖霎时清醒,挣扎着站起来,拍着墙大叫,“是你吗骄骄!我在这里!救我,骄骄!”
他的声音孟骄应该是听不到,他听到她不断地哀求,一声又一声。
然后,他听到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是聂八爷的声音。
苏景晖重重一震,不再喊叫。
他不知道聂八爷为什么没有死,但他知道落在聂八爷手里,必定凶多吉少。
苏景晖掩住脸,蜷起身体。
是他连累了孟骄,是他对不起她。
【尾声】
孟家的败落是越城百姓茶余饭后最新的谈资,孟骁生死不知,苏景晖生不如死,至于曾经的孟大小姐,听说,被聂八爷远远地卖到哪个窑子里去了。
“骄骄,你在哪里?”码头上,衣衫褴褛的苏景晖拄着一根木棍,在人群中艰难地蹒跚而行,每每抓到人便问,“你知道孟家大小姐在哪儿吗?”
透过镂空的面纱,孟骄眯眼看着苏景晖从她休息的茶棚前走过,慢慢喝了口茶:“聂八爷,苏景晖就劳烦你了。”
越城事了,孟家即将赶赴澳门。她在那边读书多年,知道那里的环境对孟家更为有利,一直以来她和孟骁都在为此准备,也没有刻意瞒过苏景晖。只是苏景晖眼中只有越城并未觉察罢了,最后为这方寸之地,失去了一切。
“大小姐放心,我绝不会让他死了。”聂八爷看一眼负手立在窗边、因为帽檐儿压低看不清楚面容的男人,笑道,“更何况,我的命是大少爷救的,大小姐的吩咐,我一定照办。”
男人回头,脸稍稍一抬,竟是失踪多时的孟骁,他与孟骄对视一眼,彼此露出会心的微笑。
他此番去澳门一趟,着实做了不少事。
是他的故意诈死,苏景晖才被欲望冲昏了头;是他的一批鸦片,挑起了苏聂之间的战火;是他派人偷袭了苏景晖,令其狂怒之下疯狂反扑;也是他截下了应该卖给聂八爷的军火,在他落难之时救他一命,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当然,这些事聂八爷和苏景晖永远不会知道。
风骤然大起来,王诚身子侧了侧,帮孟骄挡住吹来的沙。
“船来了。”他说,弯身去拎她的行李箱。
孟骄微恼地看着他一下抓了个空,按住他的手,握住:“你眼睛不好,不是说这些事不用你做?”
王诚挣开她的手:“我不要紧。”
孟骄有些动气:“你敢躲我?”
“大小姐。”王诚没做声,半天突然摸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苏景晖是在珠宝店被我们抓到的,当时,他买这个是为了送给大小姐。”
孟骄疑惑地接过来打开,是一枚精致的戒指,她深深地看着王诚:“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王诚说:“只是觉得大小姐应该知道。”
“知道又如何?”
她爱他时,他才是天。她不爱时,他便什么都不是,自己又怎会为他心软?
而那时,她已不爱他了。
毫不犹豫地将戒指扔进水里,孟骄再次握住王诚的手,威胁道:“你若是再躲,我就杀了你!”
这次,王诚没有躲。
看着他那窘迫的样子,孟骄扑哧一笑,牢牢地、小心地牵住他:“走吧。”
是谁、什么原因都不要紧,无礼也好任性也罢,既然她懂了,认了,爱了,便不会再放手。
骄傲如她,决绝如她,不论爱恨,从不拖泥带水。
她允许自己爱错,但绝不允许自己错过。
爱她所爱,方不负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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