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锅

　　【简介】：表面上她是他温婉贤良的妻子，却背着他去找他的小三，拜托小三和他在一起，甚至和小三联合设计他。她活着只是为了复仇，可他却是真的爱她，即使知道前面是个圈套，也心甘情愿往里跳……

　　【一】

　　一把水果刀静静地横置在桌子上，坐在左边那个女人一身名贵的洋装，虽然脸上强装着镇定，说话的语气却泄露了她的慌张：“阎小姐，你、你想干什么？”

　　坐在右边的女人不耐烦地说：“放心吧，我不杀你，这把刀是路然的，你替我还给他。”

　　“阎小姐，你这是？”贵妇显然没有明白，一脸疑惑。

　　“你告诉路然，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阎笑笑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童嫣急忙站起来，扯住她的袖子，却换来阎笑笑一记白眼，瞥了一眼那把水果刀，赶紧松手：“不好意思，其实……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那个，这个请求有点儿过分，”童嫣咬了咬下唇，吞吞吐吐地开口，“我希望……阎小姐能继续和路然在一起。”

　　阎笑笑愣了一下，怀疑眼前这个女人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一脸的难以置信：“什么？你要我继续和路然在一起？”

　　“嗯。”童嫣满脸通红，艰难地点点头。

　　阎笑笑惊讶地看着她：“我说路太太，你没发烧吧，路然可是你老公啊！”

　　【二】

　　晚上十点，童嫣洗完澡，敷着面膜哼着歌准备上床看韩剧，突然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路然回来了？

　　童嫣扭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才八点过一刻，平常路然都是一两点才回家的。

　　路然换了鞋，把西装外套丢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整个人呈大字状躺了上去，懒得去管会不会把那件Armani的西装压得皱巴巴的。

　　童嫣从卧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样子，她拍了拍路然的脸：“路然，起来去房里睡。”

　　路然闭着眼睛，转了转身体，没说话。

　　“路然！”童嫣继续摇他的手臂，扯他身下的西装，“至少你把衣服给我，这件很贵的。”

　　路然终于睁开眼睛，眼里毫无困意，冷冷地说：“今天你去找笑笑了？”

　　“嗯。”童嫣停下扯外套的手，咬了咬下唇，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

　　“你跟她说什么了？”路然慢慢摸上童嫣的手臂，虽然动作十分轻柔，可是童嫣依旧感觉到冷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阎小姐她、她没告诉你吗？”

　　“没说，我想听你亲口说。”路然的手指慢慢从童嫣的手臂转移到了她的脖子，像技术高超的钢琴师般，在她身上落下一个个滚烫的音符。

　　“我……”童嫣的身体也变得热了起来，结婚五年，路然对她身上的敏感点知道得一清二楚，“我跟她说，让她、让她……”

　　“让她怎么样？”路然的声音慵懒沙哑，性感极了，他的唇代替了手指，轻轻地咬着童嫣的锁骨。

　　“等一下！”童嫣制止路然一直往下的嘴唇，呼吸急促，胸口不停地一起一伏，“我想起来，我脸上还敷着面膜呢！”

　　“不要紧，我喜欢你这个样子。”路然的唇继续往下攻陷，童嫣的胸前已露大半春光。

　　“也是，这样你就把我想象成阎小姐了吧。”童嫣小声地嘀咕，身上那个人的动作骤然停止了，身体的温度也冷了下来。

　　“童嫣，你胡说什么呢？”路然像换了个人一般，脸色僵硬，好看的眉眼也皱了起来，跟刚才温柔细致的男人判若两人。

　　童嫣拉好自己的衣服，答非所问：“我今天跟她说，我不会拆散你们的。我看得出，你喜欢她。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写张巨额支票让她滚蛋的，我舍不得那笔钱！”

　　“抠门。”路然撇了撇嘴。

　　“是！我不再是童家大小姐了，我变得抠门了，我爸要是知道，肯定能为他枯燥的牢狱生活增添一抹亮丽的色彩！”童嫣快速地起身，往浴室走。

　　“站住！”路然喊住她，站在她身后，“小嫣，你还在恨我？”

　　“在牢里的可是我亲爸，换成你爸被我送进去了，你会不恨我吗！”童嫣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手却被路然紧紧抓住，抽了半天抽不出，童嫣扭头就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两个人都愣了！

　　“对不起，我、我去洗脸！”童嫣手足无措地指着脸上的面膜，急急忙忙地躲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脸出来时，家里除了她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三】

　　路然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他匆匆地赶到医院，童嫣正白着一张小脸在病床上昏睡。

　　“医生，她怎么样了？”路然是跑过来的，此刻还有点儿喘。

　　“你啊，怎么做人家老公的。”医生看了一眼路然，再瞅一眼路然身后的阎笑笑，了然于心，语气里带了一丝鄙夷，“你老婆在家里差点儿煤气中毒死掉，要不是有小偷去你家偷东西，被尾随的警察发现异常，你老婆估计就死了。”

　　“煤气中毒？”路然瞥了一眼病床上的童嫣，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童嫣，算你狠！”

　　“你早点儿回家就不会出这种事了啊！真的是！”医生边走边感叹，“现在的男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找小三！”

　　第二天早上，童嫣醒了，她看着眼前白色的场景，愣了大半天，再看看睡在沙发上的路然，心里更加奇怪了。

　　“路然，路然……”

　　路然的睡眠很浅，虽然已经转到高级特护病房，沙发依旧硬得不像话，所以童嫣刚出声，他就醒了。

　　“你觉得怎么样？”路然抓了抓头发，脸上的黑眼圈很重，却不影响他的脸蛋儿还是那么俊朗。

　　“我怎么会在这里？”童嫣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路然冷笑一声：“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我怎么知道！难道我穿越了？”

　　“童嫣，我不会跟你离婚的。”路然慢慢走过去，一双眼里尽是寒冰，“所以，你不要再用自杀这么幼稚的行为来威胁我。”

　　“自杀？我怎么会自杀。我记得我昨晚饿了想煮个面吃，”童嫣努力回忆昨晚的事，“之后躺在沙发上等水烧开，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路然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眼里的冷冽褪尽，扭过头说：“最好是这样。”

　　童嫣在他身后撇撇嘴：“如果我有胆子自杀，我早死了，怎么还会等到现在。”

　　“童嫣！我警告你！你再胡说，信不信我……”路然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瞬间闪过一丝慑人的光，看得童嫣心里一紧，壮着胆子回瞪他：“你怎样？”

　　“我就……让你自己付这间病房的钱！”路然的嘴角轻轻弯起。

　　“啊？”童嫣哀号一声，“这间病房看上去很贵的样子，多少钱一天？”

　　“还好，几千块钱一天吧。”

　　“几千块一天！你干脆杀了我吧！”童嫣在床上装尸体。

　　“路太太不会心疼这点儿小钱的。”

　　“不管，你是我老公，你必须得给我付账单。”

　　“让我考虑考虑！”

　　“你还考虑！看我不掐死你！”童嫣一个鲤鱼打挺地跳起来，掐住路然的脖子。

　　双目对视，路然的眼里没有一丝冷冽，全是笑意和温情。童嫣有点儿不太习惯，这个场面尴尬极了，想从他身上下去，却被路然死死抱住。

　　“路然，你——”

　　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了，阎笑笑从外面冲进来。

　　“路然，吃早餐了，你们这是？”

　　阎笑笑愣住了，童嫣尴尬地从路然身上爬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阎小姐不要误会，我们俩没什么的。”

　　奇怪，她才是正室，为什么有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对面站的还是小三！

　　路然松开手，自然地接过阎笑笑手中的袋子，坐在一边沙发上吃，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阎笑笑的脸上堆起笑容，亲热地在路然身边坐下，问童嫣：“你身体好点儿了吗？”

　　童嫣哈哈笑了两声：“嗯，好像没什么问题了，多谢阎小姐关心。”

　　“路然，你早上不是还有个会要开，快迟到了吧。”阎笑笑亲昵地给路然整了整领子，“你放心，我在这里照顾她。”

　　“那辛苦你了。”路然迟疑了一会儿，在阎笑笑的额头印上一个吻，开门走了。

　　童嫣扭头不去看眼前这一幕，直到路然消失在门外，才扭头对阎笑笑说：“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是的。”阎笑笑也看了一眼关上的门，“我答应你。”

　　【四】

　　下班后，路然回到医院，病房早已经空了，他拦住医生问童嫣的去向，医生见到路然，没好气地回答：“路太太下午就出院了，现在你知道着急了，早干吗去了……”

　　路然抛下八卦的医生就往外跑，边跑边拨手机，手机里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该死！”恨恨地骂一声，他继续拨打，始终是关机状态。

　　站在自家门口，路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半晌才去摸墙上的密码，输了三次才输入正确，门“吧嗒”一声开了——里面是黑的！

　　路然站在门口对着黑黢黢的客厅愣了很久，掏出手机继续拨打那个号码，里面依旧传来冰冷的女声。

　　“童嫣！你这个浑蛋！”路然把手机往地上狠狠砸了下去。

　　黑暗里突然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为什么骂我？你才浑蛋，你全家都是浑蛋！”

　　路然的身体一僵，半天没反应过来。

　　穿着家居服，端着蜡烛的童嫣就站在前方的客厅里，不满地说：“你买的这什么破房子，还高级公寓呢，线路坏了半天也没人来修……”

　　童嫣上小心地把蜡烛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漆黑的眼睛在烛火下一闪一闪的：“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啊。”

　　童嫣的眼里神采奕奕，就像三年前她嫁给他的时候，他们两个之间还没有发生那些事，那时的童嫣最喜欢用这种眼神看他。

　　路然终于走进去，俊朗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坐在童嫣身边，抬头帮她把耳边的头发别好，动作一丝不苟，半点儿失态都没有：“去哪儿了？跑回家也不跟我说一声。”

　　童嫣在心里撇嘴，这家伙也太能装了！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笑：“那个病房太贵了，我干脆回家了。你先说，刚才为什么骂我？我可都听见了。”

　　路然的耳根有点儿红，却仍然绷着一张脸：“谁让你逃跑的，没付钱你知道吗？”

　　童嫣横了他一眼，有点儿生气道：“本来好心好意想做顿饭给你吃的，现在我正式通知你，路太太心情不好，不想做了！”

　　路然看了一眼厨房，虽然里面的烛光很微弱，依旧能看到一片狼藉的惨象，脸上有一丝动容，耳根的地方更加红了，语气却依旧冷冷的：“我要吃的话，可以去笑笑那里吃。”说完，他就后悔了。

　　童嫣的脸色果然冷了下去，淡淡地说：“那你就去她那里吃吧。”话没说完就被路然逼到沙发角落里，他皱着眉抬起她的头：“不去，我现在更想吃你。”

　　她看着他，想扯出一个笑来，像她平时对外人的那样，那种无懈可击的笑。他的唇却突然吻上她的眼睛：“小嫣，不要离开我好吗？”

　　童嫣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对你的笑笑也是这样的吗？”

　　路然放开她，看着她故作镇定却已经红了一半的脸颊，手慢慢摸了上去：“小嫣，我爱你。”

　　童嫣慢慢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柔声说：“我恨你！”

　　“我知道。”路然把她抱得更紧，恨不得把她整个人埋进他的身体里面。

　　淡淡的月光从屋外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灭了，黑暗的客厅里隐约可见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身影……

　　“咕——”

　　童嫣一震，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路先生，你太太饿了。”

　　路然冷峻的冰山脸破了道口子，露出一丝宠溺温暖的笑：“那路太太想吃什么？”

　　“嗯。”童嫣咬着下唇，眼珠子转了半天，“那本小姐就点路先生最擅长的阳春面吧。”

　　记得刚结婚的第二天，童嫣一个富家千金小姐，根本不会做饭，两个人都饿了，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最后路然叹了口气低下头，认命地跑去厨房做了两碗面，那两碗面里除了盐和味精，连截葱花都没有，还咸得发苦，童嫣吃了第一口就吐了。

　　“你不怕又吐出来吗？”

　　“我保证，我会吃得干干净净！”童嫣郑重其事地竖起两根中指发誓，一脸严肃。

　　路然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太相信她的话，但还是起来往厨房走了。

　　等路然进了厨房，童嫣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她掏出手机，摁了几个号码……

　　【五】

　　“路先生，你太太要饿死了，面好了没有！”童嫣在客厅里哀号。

　　路然加速了手中的活，端了面出去。客厅的餐桌上，童嫣重新点了两根蜡烛，还开了一瓶红酒。

　　“阳春面配红酒，这吃法可真新鲜。”路然忍不住嘲讽几句。

　　童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骄傲地回答：“那是，这种事只有路先生的太太做得出来。”她的嘴巴向来不饶人。

　　路然扯了扯嘴角，放下面：“快吃吧，要是再吐出来，我就把两碗面全塞你肚子里去。”

　　童嫣瞪了他一眼，吃了一口面，大赞：“哎哟喂！果然……跟以前一样难吃！”路然听完这话，眉头一蹙，童嫣马上狗腿地说，“可是，我就是喜欢这个味道。”

　　路然这才把眉头给舒展开来，低头吃面——嗯！果然挺难吃的！

　　吃完面，童嫣毫无顾忌地打了个饱嗝儿，路然嘲笑她说：“你看你，一点儿也不像千金小姐的样子了。”

　　童嫣脸色一滞，声音低不可闻：“我早就不是千金小姐了……”

　　“小嫣……”

　　“我没事，咱们喝点儿酒吧，这瓶酒还是结婚的时候我送你的呢，贵死了。”童嫣利索地给自己和路然倒了杯酒，递给他。

　　路然接过酒，一饮而尽，却发现对面的童嫣看着他发呆：“你怎么不喝，一杯酒也想赖皮吗？”

　　童嫣笑了，晃着杯子里的红酒，说：“这瓶酒本来是想等到我跟你十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喝的，可惜……我等不到了。”

　　“什么等不到了？”路然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脑袋也跟着慢慢混沌起来。

　　“路然，对不起。”童嫣放下酒杯，往他那边走。

　　“这酒里……”路然晃了晃脑袋，可是眼前的童嫣越来越模糊，想抓却怎么抓不到，最后眼前一黑……

　　童嫣摇了摇昏迷不醒的路然，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此时门铃响起。

　　打开门，童嫣指了指餐桌边昏迷的路然，说：“他是你的了。”

　　阎笑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过去扶起路然，出门的时候，扭头对童嫣说：“他那么爱你，你真的要这样对他吗？”

　　“我也爱他，可是我更恨他。”童嫣眼里闪过一丝悲怆。

　　阎笑笑点点头，扶着路然出了门。

　　童嫣转身关上门，靠着门坐在地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大颗大颗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童嫣只好整颗头埋在膝盖里，嚎啕大哭。

　　“爸爸，我这样做，是对的吧！”

　　寂静的夜里，只有童嫣绝望无助的哭泣声……

　　阎笑笑看着在自己家沙发上昏迷的路然，心里百味杂陈。

　　第一次见到路然是在自己工作的酒吧，那阵子他几乎天天过来喝酒，喝到烂醉。

　　有次下班回家，她看见几个人把他围在小巷子里，想抢他的钱包，他死死地护住自己的钱包，醉醺醺地说：“不要抢走小嫣……”却不顾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

　　阎笑笑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拎了个空瓶子就过去大喝一声：“放下那个钱包！”

　　那几个人愣了，路然趁机挣脱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放在她手里，说：“用这个……”

　　阎笑笑：“……”

　　这时，酒吧的保安听到动静赶过来，那几个人赶紧跑掉了，路然却倒地不省人事。

　　阎笑笑看着手里的那把水果刀，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还是把他扶回了家，那天，他也是像这样躺在她家沙发上昏迷不醒，嘴里还一直念念叨叨：“小嫣，对不起……”

　　之后一个星期，路然突然出现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阎笑笑知道自己喜欢他，也没有拒绝，可他从来没在她这里过夜，每次在她这边待到晚上十二点就走。

　　她知道他是有老婆的，她也知道他爱他老婆，可是……怎么甘心轻易放弃。

　　直到那次童嫣约她出去，她知道做小三会遭世人所不齿，所以打算退出。谁知，童嫣却提出，希望她能继续和路然在一起。

　　条件只有一个，那个条件实在太诱人，所以她答应了。

　　【六】

　　路然办公室，一堆照片铺在他的办公桌上，上面都是他和阎笑笑的亲密照片，有在酒吧的，有牵手接吻的，甚至还有全裸的床照。

　　童嫣一脸得意地坐在他对面，路然的眼神冷得能杀死人。童嫣边上的律师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压迫，擦了把冷汗开口：“路先生，眼前这些照片是您出轨的证据，根据《婚姻法》规定，童小姐可以起诉离婚……”

　　“然后呢？”路然没有看律师，冷笑一声，只盯着童嫣。

　　“由于您是过错方，在离婚财产分配上，您应当少分或不分。童小姐作为无过错方，可以请求过错方予以赔偿损失，包括物质损失和精神损失……”

　　“童嫣，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路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寒意凛然。

　　“是的。”童嫣抬起眼睛，眼角微微上挑，“你以为我真的能安心待在你身边吗？当年是你把我父亲送进牢里去的，我以为我真的能忘记这件事吗？”

　　路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小嫣，我以为……我能给你幸福的！”

　　“不可能！从你最开始处心积虑接近我开始，从你把我父亲送进监狱开始，从你霸占了我父亲的公司开始，从你亲手打掉我的孩子开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幸福了！”

　　“孩子？什么孩子？”路然没有起伏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张。

　　童嫣冷笑一声，脸上的笑越发艳丽：“你当然不知道了，我原本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是你却把我父亲送进了牢里，那天就是我们孩子的死期。我亲手打掉了那个孩子，我不允许自己的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我觉得恶心——”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了童嫣的脸上，路然的脸上全是愤怒。

　　童嫣揉了揉脸，那一巴掌很重，可她毫不在意：“这一个耳光，就算是为你死去的孩子打的。”

　　“童嫣！你就这么恨我！”路然的眼中遍布血丝，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终于不能再维持那些假笑，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是！我恨透了你，昨天我爸在牢里自尽了，他受不了无期徒刑的折磨，他用一把磨尖的牙刷柄刺进了自己的喉咙……如果不是你，我爸根本不会死！”

　　路然一惊，无力地跌坐回椅子里，闭上眼疲惫地说：“小嫣，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成全你，我们离婚吧，我会净身出户！”

　　路然身边的律师还想说些什么，路然淡淡地挥手，制止了他。

　　童嫣终于拿回了她爸爸的公司，她的爱情也终于死了，过去这几年，她拼了命地想报仇，想夺回爸爸的公司，可这些东西全部到手的时候，她并不开心。

　　她的哭声在他耳边响起，像一只呜咽的小兽。

　　阎笑笑走进路然家里时，路然正抱着酒瓶喝成一团，一身酒气，哪还有她所熟悉的贵公子摸样。

　　阎笑笑夺下他手中的酒瓶，问他：“为什么你不告诉她，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她的计划！告诉她，你这样做都是为了她。”

　　“早知道了又如何，我还是留不住她。”路然踉跄着抢回酒瓶，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在童嫣第一次去找阎笑笑的那天晚上，阎笑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那天晚上，路然在厨房也看到童嫣偷偷往他的杯子里下药。可是他不想阻止她，他只想给她想要的，他希望她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后，就能开心一点儿。

　　这几年，他匿名打理的另一家公司，资产早已过亿，失去童家的公司，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直以来，他只想用这家公司留住童嫣而已。

　　阎笑笑叹了口气，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路然，眉眼仍然那么好看，却满脸颓废，抱着酒瓶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童嫣离去的方向，阴冷的月光在他身后打出长长的阴影。

　　【七】

　　五年后，美国洛杉矶国际机场。

　　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挤在一起，广播里冷冰冰的女声在播报着各个航班起飞或者误点的信息。

　　路然不耐烦地站在原地，新招的助理太粗心，临上飞机前竟然忘记带他的护照，他没办法换登机牌只好在大厅里等。

　　忽然眼前红影一闪，一个小女孩准确无误地撞到了他腿上。小女孩被撞后，歪坐在地上，低着头，像是要哭了。

　　路然低下身子，把她扶起，说：“Are you ok？”

　　小女孩看起来像亚洲籍的，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已经盛了一半的眼泪，听到路然的话，硬生生又憋了回去，粉红柔嫩的小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路然担心她害怕，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What ''s your name?”

　　小女孩看他的眼里多了几分警惕，脆生生地说：“我妈咪说不能随便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

　　路然“嗯”了一声，换成中文问：“那你妈咪呢？”

　　小女孩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一转眼妈咪就丢了。”忽然小女孩抬起头，向他身后跑去，“妈咪……妈咪……快来救我……”

　　路然扶着额头无语，这小孩颠倒是非的本事真是厉害。

　　只听见一个又焦急又恼怒的声音响起：“童艾丽！你个小王八蛋又乱跑！妈咪差点儿急死了！”

　　这个声音一到路然耳中，如遭五雷轰顶一般，他的脑子嗡嗡直响，整个人像被定格了一般，连转过头的勇气也没有。

　　“你看你，一脸的汗，臭死了。”

　　“妈咪，我刚被人撞倒了，看，就是那个叔叔。”

　　“胡说，肯定是你自己撞上去的，快去跟叔叔道歉。”

　　路然听见后面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听见自己的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得急。

　　鼓起勇气回头，那个身影，依旧如此清晰。

　　童嫣一脸宠溺地替女儿擦掉那些细密的汗珠，一抬头，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消失殆尽，嘴角微微一动，轻轻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路然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着，无数种说不清的复杂情感涌入心间。他站在那里，手紧紧握成拳，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一阵，忽然又转到童艾丽身上，童嫣下意识地搂住女儿，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

　　路然还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声音却包含了震惊和愤怒：“你的女儿？”

　　童嫣轻轻“嗯”了一声，对童艾丽说：“叫路叔叔。”

　　童艾丽靠在妈咪的怀里，很听话地喊了一声：“路叔叔好。”

　　“几岁了？”路然的声音有些吃力。

　　“我今年四岁了！”一张小脸上全是得意，“我们要去中国，要去看外公——”

　　童嫣急忙打断她：“艾丽，我们该去换登机牌了，走吧。”

　　“童嫣！你站住，你告诉我，这孩子……”

　　“不是——”童嫣急忙打断他的话，“孩子不是你的，我们的孩子早死了！”说完，她抱着童艾丽急匆匆地走掉了。

　　童嫣抱着孩子走得又快又急，脑中一片空白。

　　童艾丽紧紧搂着童嫣的脖子，说：“妈咪，路叔叔一直在看着你，眼神好可怕。”

　　童嫣没有说话，只是把孩子抱得更紧了。

　　【八】

　　“路总，这是您要的资料，请过目。”

　　助理诚惶诚恐地递上一个文件夹，路总自从美国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好可怕，做事不得不小心翼翼一点儿。

　　路然“嗯”了一声，打开看了一眼，随手就丢在一边，继续做手头上的工作。

　　直到晚上十点半，路然才合上笔记本，轻轻按了按肩膀，一低头就看见了丢在一边的神秘文件夹。太阳穴又突突地跳了起来，路然拿起文件夹，一股脑儿地全塞进了碎纸机。

　　走进地下停车场，路然看到自己的车前蹲了一团熟悉的黑影。

　　“谁？”

　　童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太爱演了，明明声音都在发抖，还要装！叹了口气，主动跳出去：“路然，是我，我回来了。”

　　他看着她，半晌，冷淡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你还想要什么？”

　　“路然，那次是我算计你，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童嫣耍赖的本事一如既然。

　　路然没再理她，径直开车门上车，准备发动。童嫣赶紧拉开另一边的车门，上了副驾驶座。

　　“下车。”路然的声音毫无感情。

　　“我不下。”童嫣自觉地给自己系好安全带，路然如果真想让她下车，他怎么不在她上车前就把车门给锁了。

　　“你下不下？”

　　“……路然，去看看我们的孩子吧。”童嫣幽幽地吐出一句话。

　　路然愣了一下，嗤笑道：“你不是说，那孩子不是我的吗，怎么会是‘我们的孩子？”

　　“我骗你的。”童嫣垂下脸，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当年我们离婚后，我就去了美国，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一时又拉不下脸回来找你。”

　　路然没有说话，神色微变。

　　“我在美国的这几年，想你想得都快疯了，所以趁给我爸上坟，就想带着孩子回来找你——”

　　“够了！”路然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童嫣，这几年你骗人的技术退步了。”

　　童嫣脸色一顿，微微偏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路然眼里的寒意凛然：“回国后我就找人调查了那孩子，不是我的！”

　　童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自嘲一笑：“那的确不是你的，但也不是——”

　　“童嫣，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可你为什么要带着别人的野种回来骗我？”

　　“骗不了你就算了，我走了……”童嫣颤抖着手去解安全带，解了几次才解开，准备推开车门，却被路然拉了回来。

　　“你放开我——”童嫣的话刚出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路然不放，童嫣就挥起拳头往他身上砸，一边砸一边咬牙切齿地喊：“浑蛋！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我带着我的野种逃得远远的……”

　　路然不管她哭得一脸眼泪鼻涕，只是不放手。童嫣一张嘴，朝他的手就咬了下去，用了十成的力气，直到嘴里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才松口。

　　路然的手上赫然出现两排清晰血红的牙印，可是他的手依旧紧紧地抓着童嫣的手。童嫣放弃挣扎，干脆靠回椅背，喘着气问：“好吧，你想怎么样？”

　　“小嫣，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个屁。我刚到美国时，人生地不熟，有一次半夜走路回家，背后突然有人捂住我的嘴巴……”童嫣把头扭向窗外，习惯性地咬着下唇，“事后我连那人高矮胖瘦都不知道，直到孩子出生我才松口气，你知道吗，我多担心生出个黑人——”

　　“好了！小嫣……”颓然地松开手，路然哑着声音说，“都是我的错……”

　　童嫣龇牙咧嘴地揉着红肿的手腕，一边说：“确实都是你的错！”

　　路然不说话，童嫣突然凑到他面前，睁圆了眼睛：“不过，今晚我是来送货上门的。”说完，童嫣闭上眼睛把嘴巴撅成一团凑了过去，却迟迟没有等来路然的回应。

　　睁开眼，路然正皱眉看着她。

　　童嫣笑了笑，尽量打起精神：“嫌我脏？那我走了，谁再拉我谁就是畜生！”童嫣的眼圈又红了起来，推开车门就走了，这次路然没有阻拦，目送她离开，眼里一片哀伤。

　　为什么不开口解释，自己怎么会嫌弃她呢！明明那么渴望留下她，明明那么心疼她，为什么张不开嘴！

　　路然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把头重重磕在方向盘上。

　　【九】

　　童嫣失踪了。

　　路然以为她只是生气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打死他也猜不到，那晚竟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

　　“路先生，我们找到童小姐了，她的骨灰现在在城西郊区的晨光儿童福利院……喂？喂？路先生，喂——”

　　路然的手一滑，手机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晨光儿童福利院，阎笑笑拉着童艾丽的手正在院长室。

　　院长一脸感激地对她们说：“我们院非常感谢童小姐的捐赠，不知有什么我们能帮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力，只是童小姐的骨灰……”

　　阎笑笑撇撇嘴，嘴角浮起鄙夷的笑：“她捐了那么多钱给你，放几天也不行啊，那把钱给我得了。”

　　院长急忙澄清：“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了，别担心。”阎笑笑看了一眼门口，淡淡地说，“接手的人来了。”

　　院长转头，一脸阴沉的路然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路然看见阎笑笑，脸色不太好看。这个女人，当年也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没想到在这碰见了她。

　　“你是听说她死了，特地赶过来的吧？”

　　“她呢？她在哪里？”路然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衣，映衬着脸色更加苍白，脸色冰冷，声音却有点儿发抖。

　　“她好像不太想见你。”阎笑笑叉着腰，指着路然的鼻尖说，“路然啊路然，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薄情的男人，枉费我当年还那么喜欢你！”

　　“她到底在哪儿？”

　　“当年是她骗你的没错，可她都那么低声下气回来找你了，你怎么就那么嘴贱呢！”

　　没理会一直絮絮叨叨的阎笑笑，路然一把揪住旁边的院长，问：“她在哪儿？”

　　院长吓得指了指门外，路然放开她朝她指的方向疾步走去，却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阎笑笑急忙抱着童艾丽也跟了过去，到了那个简易的灵堂内，只见路然静静地站在童嫣的遗照前，一动不动。

　　“坏人。”童艾丽突然出声。

　　像被突然惊醒似的，路然小心翼翼地抱着童嫣的骨灰盒，苍白的脸紧紧贴在冰凉的盒面上，语气温柔地说：“小嫣，你在惩罚我吗？这个惩罚一点儿也没意思，咱们别玩了好吗？”

　　阎笑笑放下童艾丽，看到眼前路然的样子，再也说不出冷嘲热讽的话，无力地开口：“童嫣在美国被强暴的事，你应该知道吧，就是那次她被传染了艾滋病。这几年，再好的药物治疗也没办法留住她的命，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想回来见一眼你这个家伙。前阵子，她来找我，除了指控你的罪行外，还让我帮她把死后把财产全捐给福利院。”

　　“噢，还有这个孩子。”阎笑笑指了指童艾丽，“这是她在美国领养的孩子。”

　　路然猛然抬头：“领养的？不是她的孩子吗？”

　　“果然陷在感情里的男人都是猪脑袋。”阎笑笑摇摇头，“你只查了自己跟这个孩子的血缘关系，你怎么不顺便也查查她的呢？”

　　路然脸上的血色褪尽，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笑：“小嫣，你又骗了我一次！”

　　阎笑笑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路然接过信封，打开，是童嫣熟悉的笔迹：“路然，对不起，我生了好严重的病，要先离开了。你帮我好好儿照顾艾丽，她是我在路边捡的，就在被强暴的那天晚上，这也是种缘分吧。可惜我和你的缘分却这么浅，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把我留下来，我恨死你了。不过，你不留我也是对的，万一我把病传染给你，就没人帮我照顾艾丽了。还有，阎小姐是个不错的姑娘，反正我已经死了，你们就安心在一起吧，我不会变鬼回来吓你们的，祝你们幸福！PS：路然，我爱你！”

　　路然的额头渐渐渗出冷汗，身体颤得厉害，咬牙切齿地说：“她说她爱我！放屁！她根本一点儿都不爱我，不然她怎么能那么狠心，躲着不见我。”

　　阎笑笑觉得好笑：“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她想说给你听的，是你残忍地把她推开了！”

　　路然颤抖的手指抚上童嫣的遗照，慢慢摩挲着，嘴唇开合了几次，才发出声音：“小嫣。”

　　可是，童嫣却再也无法回应。

　　阎笑笑叹了口气，说：“她和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路然没有理她，踉跄着抱起童嫣的骨灰盒，一步一步踏出房间。

　　身后的童艾丽突然放声大哭！

　　【尾声】

　　十年前，路然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家境不好，野心勃勃，一心想在公司里出人头地，却处处碰壁。

　　那次，他去董事长办公室送文件，一打开门，只有一个小姑娘坐在董事长的老板椅上。明明穿着一件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裙子，手上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烤红薯，不知从哪边下嘴。

　　见到路然闯进来，她脸红了，努力地想装出一副优雅的样子吃，结果被烫得龇牙咧嘴。路然忍不住窃笑了一声，童嫣脸红了，虎起脸瞪了他一眼：“笑你妹！我爸不在，你可以走了！”

　　路然眉一皱，千金小姐就是这么刁蛮。

　　临走的时候，童嫣突然喊住他，眼神晶亮：“喂，你带刀了吗？”见路然疑惑，补上一句，“我不是想杀你灭口，我只是想把这个东西切开。”

　　路然摸遍了全身，摇摇头。

　　再后来，在利益的驱使下，他答应了童家敌对公司的条件，故意接近童嫣，跟她结婚，获取童父的信任。计划一直很顺利，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真的会爱上童嫣。潜伏了几年，终于搜集全了童父的商业罪证，童父被拘捕。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敌对公司会那么狠，不知做了什么手脚，童父竟被判了无期徒刑。

　　他终于得到他想要的出人头地，站到了公司的最顶端，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童嫣知道真相后的那个表情，从那刻开始，他就永远失去了她。

　　“小嫣，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空荡荡的家，路然小心翼翼地抱着童嫣的骨灰盒躺在沙发上，他的样子像是睡着了，嘴角微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