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明明是大明星,转眼间竟成了人妻,这叫她这黄花大闺女情何以堪?要不是这临时丈夫还顺眼,她早顶着这张陌生的脸发飙了,只是,只是,老公,我应该叫你老公吗?你明明就是别人的丈夫……
一
这是个装修得并不豪华的大厅,可是寥寥的摆设却并没有让大厅显得空旷单调,相反每一样东西都摆放得恰到好处,挪一丝一毫,都像会破坏整体的美感,似乎是出自名家手笔。
蓝洛儿站在门口,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便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用人在门口列队迎接,恭敬鞠躬,身旁的管家用着并不热络的口吻淡淡道:“欢迎夫人回家。”
她踌躇着,依旧无法迈开脚步。整整一个月了,直到现在,她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周遭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除了接受,她没有别的选择,除非是上帝,但她是吗?如果是的话,她也不会站在这里接受本不该属于她的一切。
她希望这一切是个梦,每每对着镜子,她都会本能地掐一掐自己,看看能否瞬间醒来,然后喘一口气,然后说一句:“还好还好,这只是梦,我还是大明星蓝洛儿,而不是聂家少夫人裴斯琴。”
仔细回想起来,那一天的情形都像是一个梦,她只不过是开着车去赶一个通告,因为着急,车速难免加快,在那个安静的拐弯处,本想着没人,闯一下红灯也不紧要,谁知道就跟前面的一辆车子给撞到一起了。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医院,全身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疼得无以复加,连意识都模糊不清,更别说动一动身,只是依稀之间,听着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轻轻地唤:“斯琴,斯琴……”
她很想告诉他他吵着自己了,她也并不是他口中的“斯琴”,可她硬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能任由那呼唤荼毒了她的耳朵一天一夜。真正清醒的时候,她便见到了一双带着血丝的漂亮眸子闪着惊喜的目光。
他告诉她这是医院,她出了车祸,受了很严重的伤,不过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她的回应只有一句话,非常极其艰难地,耗费了好久时间才挤出来的,歪歪扭扭的言辞:“你是谁?”
她看到他闪亮的眸光在瞬间暗淡下来,定格在某一处,须臾,方才缓缓应道:“我是你丈夫,聂耀扬。”
丈夫?她只觉得好笑,她可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清清白白的未婚身,哪里跑来的丈夫?就算他长得的确很合她的胃口,可是这样的绯闻,她可不想招惹,然而她现下却是连吐字都费力气,更别说是解释。
直到后来,护士和医生叫她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不是绯闻,他们都对着她叫另一个名字——裴斯琴。
她明明是蓝洛儿,就算现在还在治疗,无法表明原来的身份,不代表着就抹杀她的身份,可是,他们一直叫聂太太这样,聂太太那样,令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因为车祸的时候,医生弄错了身份,然而当她拿起镜子见到里面的那张面孔时,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那不是她,她的嘴型不是这样的,脸不是这样的,眼角眉梢更无丁点儿相似之处,这不是她的脸,根本不是!
“怎么了?”那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又在她的耳畔响起,以为她被自己脸上的伤口吓到,声音不由得放柔了些,轻轻说,“没事的,斯琴,医生说会恢复,不会留下后遗症。”
她木然摇头,声音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她该如何告诉他,他口中的斯琴,早已经换了具灵魂?她又该如何让自己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一夜之间不仅失去自由身,成了别人的老婆,连身体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在医院住了很久。其实早就应该出院的,是她坚持要等身体全部康复了才离开,因为她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弄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
想要弄明白这些并不难,医院里人多口杂,再加上又是女性居多,得到的情报自然就更多。于是,她很快便了解到自己当前的身份。
裴斯琴的丈夫是四大财团之首聂氏的总裁,不仅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且拥有富可敌国的资产,而裴斯琴自己却只是一名孤儿,自十七岁开始寄居在聂家,大学毕业之后两人顺理成章结婚。这样的幸运,令医院里的女士们红了眼,始终不明白裴斯琴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可以让优秀如斯的聂耀扬如此痴心以对。
之后,蓝洛儿也跟着找到了自己的肉身,她正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内,车祸后没有一丝伤痕,可是至今没有醒转的迹象,各种仪器插在身上。她静静地躺着,像是睡得极其舒服。隔着玻璃看过去,蓝洛儿不禁苦笑,有谁会相信她正站在门外。
经纪人很快就把她赶走,助理抱着各界人士送来的花篮礼物许愿瓶纸鹤等物什认真摆放,双眼红肿不似作假。蓝洛儿叹了口气,患难见真情,素日对他们好,如今看着也值得了。
也不是没想过试着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可是她用了无数个法子,比如手心相握,比如偷偷地撞一下,但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二
蓝洛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聂耀扬的声音在耳畔柔柔道:“进去吧,这是我们的家。”
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踩进这个所谓的家中。
住院一个月,聂耀扬虽然来看的次数不多,但是待她却是极好,日日不忘电话问候,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伴她。想来这对新婚夫妻必定是恩爱有加,只可惜啊只可惜,如今却是错付柔情!蓝洛儿有时候真觉得为难至极,接受吧,是人家的老公,不接受吧,又破坏人家的感情,某天裴斯琴找上门两人换回来,挽救就来不及了。
可是,他又不是她老公,难道她也得履行妻子的义务,比如,同房吗?蓝洛儿纠结了。
坐在柔软的床沿,她的心跟着弹簧一颤一颤的,她下意识抓紧了床单,又迅速放下,被人家误会她迫不及待,那可就窘大了。
他已经走进房间,看到她窘迫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手中的枕头轻轻放在床头。
蓝洛儿骤然紧张起来,绷紧了身体支支吾吾道:“嗯……你家……不是,我们家应该有很多空房吧?”说罢,她不由得一阵心虚。
对方抿着唇,看着她,慢悠悠道:“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有些东西难免会排斥……”她的心越来越虚。失忆啊失忆,连续剧至今在上演,小说里狗血到不能狗血的桥段,她曾经演了无数次的戏码儿,如今却要实地上演。虽然医生也说过车祸撞击发生失忆是会有,但是她到底是假装的。蓝洛儿第一次发现,其实自己还是挺诚实的一个孩子。
“不行。”声音依旧温和,但是态度明显坚决,毫不犹豫,干净利落地拒绝。
“聂先生……”蓝洛儿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一下,不然他真躺过来,那事儿可就大了。
可是对方完全不给她机会,继续打断她的话:“不习惯可以慢慢习惯,或者,我会让你习惯。”
蓝洛儿艰难地张口,便听他继续道:“还有,不是聂先生,我是你丈夫。”
她迅速闭嘴,这人说到重点了,夫妻同床,不能拒绝,也没理由拒绝,可是……
蓝洛儿挣扎着,做最后的抗争:“那,我大病初愈,有些运动……”
“嗯?”他的眉毛微微扬起,嘴角钩出一个弧度。
她涨红了脸,为了清白,拼了:“就是激烈运动,不可以有的,你懂得……”
聂耀扬怔了怔,终于笑出了声:“我本来不打算的,不过如果爱妻有需要,为夫愿意为你服务。”
服务个头!蓝洛儿今天终于了解到一件事,跟一个奸商谈条件,只会把自己赔进去。她挫败地拉起被子,僵着身体缩到了床的一角,身后床垫陷下去,温度缓缓升高,有人用不咸不淡的声音道:“我们家的床很小吗?”
确实不小,但是先生,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她在心里嘀咕,所幸他没有靠近,不然她真的要滚下床了。
看着身侧蜷曲的娇躯,聂耀扬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他只是想逗一逗她,谁知道就真的躺一块儿了,他发现自从出院后,他的小妻子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从前,从前她不是这么生动的,他还记得当年父亲将她从孤儿院带会聂家时的情形。
她咬着唇站在角落里倔犟地没有挪过一步,开始他以为是怕生,后来便知,是生性如此,对于他们给她的一切,她并没有感激涕零,反而总是带着冷冷的神色。还有待人接物,从前的她缚手缚脚的,努力做事情,严格要求自己,生怕做错,走错。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自醒来之后,她好似换了个人般,即便遭遇如此大的重创,面上依旧神色生动,性格开朗,会同女佣研究当季最新款的服饰,会哼唱如今流行的歌曲,甚至还会为女佣们做发型。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懂得这些,总之她身上的一切阴霾仿佛都随着这场车祸烟消云散,就好像……是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失忆,真的可以令一个人脱胎换骨吗?
他迷惑了,同时也,心动了。
也许父亲说得对,他的确会爱上她,不是从前,是现在。
这一刻,他忽然感谢父亲当初的强迫。
三
坦白说,蓝洛儿的少妇生活过得还是有滋有味的。当艺人时无法做的事情,如今她有了充裕的时间做,比如有足够的睡眠,有时间看自己一直想看的书,听音乐,甚至弹钢琴,享受难得的空闲。至于仆人们怪异的目光,她才懒得管太多,真身就是裴斯琴,就算怀疑,你也只能怀疑,能把她怎么样?
当然,蓝洛儿也不是全无烦恼,比如晚上与聂耀扬同床就令她很纠结,经过这些时日,说实话,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排斥他了,只是偶尔时的一些暧昧言语会令她脸红耳赤外加心跳不已。
这个男人真的很复杂,霸道、温柔、专制、体贴、集矛盾于一身,蓝洛儿从未见过如此多变的性格,可是好奇怪,就是那么想要靠近他,再靠近他,如果大胆点,其实还可以贴近他的怀抱。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冲动,但是蓝洛儿始终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她是替身,裴斯琴的替身,这个男人即便已经躺在了身侧,依旧是别人的老公。某一刻,她甚至忌妒起裴斯琴的得天独厚,也忽然理解起第三者的心情。一个优秀的男人会令所有女人心动,明知道对方不是自己该碰的,可依旧情不自禁。思及此,蓝洛儿又顺便自嘲了一番,这样的情绪不可多得,可以为以后拍戏增加经验。
她悄悄地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小心思悲哀不已,身后的声音却冷不防地响起:“怎么了?”
蓝洛儿依旧背对着他,没有回应,随即察觉到聂耀扬自身后悄然环抱住她,这是同床以来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她僵硬了一下身体,终究还是融入到他的温暖之中,假装自己是裴斯琴。
“怎么了?”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柔和。
“你从前有多爱我?”
“因为我没碰你,所以让你感到担心了吗?”他愣了愣,伸手扳过她的娇躯,让她对上自己的笑眼。
“不是……其实我……呜——”她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便被他的一记热吻堵住。
分开的时候,她喘着粗气,老实说这不是她第一次接吻,可却是第一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难道是裴斯琴身体的本能反应?
聂耀扬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很高兴爱妻的热烈回应,为夫这样的答复可满意?”
蓝洛儿将头缩进被子里,再不敢胡乱发言。这一夜的梦境,全是他的影子在晃动。
她看到自己,或者是裴斯琴一会儿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一会儿又看到面容青涩的他跟在她的身后,一会儿是黑糊糊的山洞里……随后的一声惊雷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她尖叫一声,立即有一个温暖的胸膛包围住她,焦急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她喘着粗气,知道自己回到了现实,靠着这个怀抱,她舍不得移动,幽幽地说道:“我想起来一些事情了。”
“嗯?”他的声音浅浅的,用一个字简短询问。
“其实我不是从一开始就怕雷声的。”蓝洛儿已经分辨出来,那不是梦,是裴斯琴的记忆。虽然裴斯琴的灵魂已经离开了,但是躯体却是有意识的,是在警告她不准碰她的丈夫吗?
闻言,他听到自己的心里有石头落地的声音,他自然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引起的。
斯琴在进入聂家之后,父亲便安排她与家里的兄弟姐妹一道上学,然而他们对这位外来客并不欢迎,时时将她丢在一边,故此他总会在放学的时候,看到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个时候,他便会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彼时完全是因为责任感,因为她已经是家里的成员之一,他当然不能让她发生什么意外,可是意外偏偏就发生了。那一日他因为学校社团有事,很晚才回到家,可一到家他就听到消息,说她被绑架了。
那一次,她被蒙住了眼睛和嘴巴,关在黑漆漆的柜子里,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里待了五天,回来以后已经没有知觉,之后的好长时间里,她都惧怕黑暗,夜里不敢入眠,听到雷声就会莫名地恐惧。
彼时,除了家里的用人,就是他在照顾她,他总觉得是自己没有看好她,才让人有机可乘,更因为,那个绑架她的人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开始是感激他的,可是当知道真相之后,与聂家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性情也就越发孤僻。
那个时候,他只能随她,并不知道某一日,自己会跟她成为这样的关系,而事实上,一切早已经被父亲计划好了。
这些往事浮上脑海的时候,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想回忆,可她却记起来了,明天,她也许会记起更多的事情,届时,他该怎么办?
换成以前,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可是现在……
他不由得抱紧怀中的人儿,第一次觉得她是如此得缥缈,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消失不见。
四
蓝洛儿去医院确定自己的肉身依旧没有醒来后,便驱车在市区乱逛,到店里去大肆血拼,出门之后才发觉,手中的大包小包有大部分都是为聂耀扬所选。
衬衫领带,外套毛衣,已经要入冬,这些都是必备的,至于这支笔,那是路过橱窗时心动之下的产物。他的手指白皙而修长,握在手上必定好看得紧,想象着他用她送赠送的礼物来办公,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笑容。
血拼完毕,司机带着她到她从前去的餐厅喝下午茶。裴斯琴品位不俗,这家餐厅装修清雅,坐在楼顶的露台看下去,可以见到整座城市最美丽的景致。可是一进餐厅,她便觉得隐隐不对,总觉得有人正在暗处盯着她,而且不止一双。
侍者才转身离开,蓝洛儿的眼前就闪出一个身影,定睛一看,却是一名男子,自然是陌生的脸庞,但是很帅,有一种艺术家的气息,俊美的五官外加深情的眼神,足以令女子倾心。
她没有坐下,只是靠着横栏,玩味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凭着多年来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的经验,她可以轻易地猜出,这个人与裴斯琴的关系必定不简单,如果深入一点儿,也许就是情侣关系,她并不着急,因为答案会很快揭晓。
“斯琴,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聂耀扬都不让我见你。”那男子说罢,走上前冷不防伸出手用力抱住她。
蓝洛儿一惊,本能地用力推开,男子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失落的神色:“他们说你失忆了,你真的把我忘记了吗?”
“我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
“包括我吗?你连我也忘记了吗?”见到她点头,男子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臂,痛苦道,“我们说好了一起私奔的,那天你离开教堂,你忘了吗?我等了你好久,后来才知道你出了车祸,但是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对不起先生,我真的不记得了。”蓝洛儿皱眉,用力甩开这个男子,这样激动,裴斯琴怎么会为了他而放弃聂耀扬?可是听着男人的口气,显然不是一相情愿,难道说裴斯琴与聂耀扬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恩爱?裴斯琴其实在外头另有相好的?还有,他说离开教堂?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蓝洛儿的脑袋开始混乱,一时之间竟忘了应答。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斯琴,你现在是我们聂家的大媳妇……”一个并不友善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蓝洛儿寻声望去,便见到一个衣着简约的中年妇人。蓝洛儿认得她,她在聂家的全家福里见过,聂耀扬说她是他的继母。但是这位女士的脸色并不好看,想来婆媳关系紧张是一定的了。
见有人来,那男子像是触电般地松开手,声音依旧柔和:“斯琴你放心,我们的事情这次我来解决,等我的好消息。”他说罢,转身同聂耀扬的母亲礼貌鞠躬,然后离开。
中年妇人并没有为蓝洛儿留面子,直接冷哼一声道:“听说你失忆了,竟然还记得住老情人,不忘出来勾三搭四,真是水性扬花。”
“婆婆您可能误会了,我没想过要出来勾三搭四。”蓝洛儿的艺人生涯可不是白混的,就算心里万分狐疑想破口大骂,面上依旧还维持着风度,她是他的母亲,往尊老爱幼那方向对待总不会有错。
“呸,你还有脸说。”她当面啐了蓝洛儿一口,“结婚当日穿着婚纱去会情人,还敢说没有勾三搭四!不过也是自作孽,会不成情人,反倒出了车祸,也算是报应。”
蓝洛儿的脑袋有些蒙,结婚当日会情人?难不成裴斯琴跟刚才的男人真的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不对呀,连他母亲都知道这件事,聂耀扬怎么会不知道?既然知道,却还对她如此宠爱?想来,他是爱极了裴斯琴,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忍耐力。思及此,蓝洛儿的心里忽然酸涩得很,却还是硬撑着道:“我已经忘了从前的事情,耀扬对我很好,我不会再对不起他。”
是的,裴斯琴是个蠢女人,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竟然还找了个那么糟糕的货色。如果是她,她可舍不得放手。
婆婆却是冷冷一笑:“我看你不是失忆,是把脑子一起撞坏了,如果不是因为保险箱的密码在你手上,他根本就不会和你结婚。”说着,婆婆忽然恍然大悟般地说,“哦,这样看来,你还没把密码给他吧,你不会是假装失忆故意不说的吧,难不成你们之间的协议出现问题了?真是这样,我那可怜儿子的如意算盘恐怕就要打错了,连聂家半壁江山都拿不到手……”
蓝洛儿被这混乱的消息击得说不出话来,她奋力在脑海里组织之间的利害关系,最终却是徒劳,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裴斯琴另有所爱,聂耀扬娶她则是另有所图,可这跟财产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密码,又关联到了什么?
五
聂耀扬接到继母拨来的电话,那头用着得意的声音道:“猜猜看我今天撞到了什么?”
“不管你撞到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他冷冷应道,关于这个继母,他实在不想回应,当年如果不是她无理取闹,父亲就不会被气得病发入院,也就不会走得那么快。
“我今天碰到裴斯琴了。”
“那很正常。”这座城市虽然大,但是可以走动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况且她最近经常到处走动,遇到也是正常的。
“但是她不仅对我很礼貌,还叫我婆婆。”
聂耀扬只是顿了一下,即刻回应:“她失忆了,分不清忠奸,认贼作母也很正常。”
“你……”那头气结,而后冷笑,“失忆还能会旧情人?我劝你擦亮眼睛看仔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那头道:“打开邮箱看看不就知道了?”
聂耀扬愣了愣,移动鼠标进入邮箱,附件中的照片缓冲之后,便迅速浮现在他眼前。他只是沉默了一下,便波澜不惊道:“别意图破坏,我们不会分开。”
那边恶狠狠道:“你们最好不要分开,裴斯琴最好可以想起那个保险箱的密码,否则整个聂氏就是我的了。”
“多谢你的提醒,恐怕你无法如愿。”接着,聂耀扬听到那头摔电话的声音,随即是嘟嘟嘟的挂断声,耳根恢复平静,他的视线又转到了屏幕上。
屏幕上的一男一女或者抱在一起,或者手拉手,或者深情对视,看起来情意绵绵。
聂耀扬的眉头锁紧,几乎要把鼠标捏碎。他不是不知道斯琴跟那个男人的关系,从前,他根本就不在乎,他要的是听从父亲的要求与她结婚,顺便可以让聂家的一半财产顺利到手。这是他与裴斯琴之间的协议,结婚之后她有她的爱情自由,只要面上与他保持一致,私下里要跟哪个男人相爱,他都不介意。也是因此,他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她与那个男人的感情不断热络。
可是那场车祸之后他发现变了,一切都变了,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想同她说话,想见到她,想拥她入怀。他开始管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动地想要更多,就像正常的夫妻那样。他以为真的可以跟失忆的她从头开始,却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只是一面,就可以令失忆的她主动投怀送抱,将他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
秘书在此刻传讯过来,说一名男子非要找他,听着报上的名字,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决定见面。
那名男子来势汹汹,一出现就要求:“将斯琴还给我。”
聂耀扬抬眼看他,漠然道:“她是我妻子,你觉得呢?”
男子激动得涨红了脸:“胡说!婚礼根本没有举行成功!”
“但是我们已经注册了。”他不疾不徐地陈述一个事实,足以将对方打败的事实。
男子的激动化为了哀伤,挣扎着道:“注册了又怎么样?她爱的是我。”
他的视线又回到屏幕前,他们在拥抱。他听见自己说:“爱谁不爱谁是斯琴的选择,如果她要我,我不会放手。”
“如果不要呢?”
“那我会努力把她留下。”
“说到底你还是不想放弃!”
“我凭什么放弃?”谁也没这个权利要求他!
“凭她爱我。”男子反而笑起来,自包中取出一个淡蓝色日记本,“这是她的日记本,写的全是我。”说着,男子将日记打开,放到他面前。
他低头扫了一眼,上面的确是裴斯琴的笔记,缠绵的言语是为另一个名字而写,然而他神色依旧,伸手盖住日记本,冷笑道:“你并没有信心她会跟你走,否则你今天不会来找我。”
“我一定会带走她,我们走着瞧!”男子坚决宣扬,但是眼底的不确定依旧被聂耀扬看到。
目送着男子离开,聂耀扬在心里叹息,斯琴,如果你要离开,我真的挡不住。
六
然而,当聂耀扬决定好好儿地同她摊开一切的时候,却听到意外的消息:裴斯琴失踪了!
接到管家打来的电话时,他发现自己要疯了,根本无法像多年前那样镇定。一颗心像被绑上了一块巨石,在瞬间沉入海底,令他惧怕的念头油然而生。此刻他才发现,比起聂家的一半财产,自己更怕的是失去她。如果她真的跟那个男人走了,他该怎么办?
但是回到家里之后,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她的一切东西都还在,而且下午司机送她回来之后,大门口的监控就没有她离开的痕迹。最重要的是,管家报告她不见的时间时,那个男人还没有离开。这一点令他稍稍安心,起码最坏的情况还没有发生,他还有机会留住她。
可是,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此刻的天空已经开始下雨,秋意很深,冰冷的雨丝打在皮肤上,可以将寒意渗透至骨子里去。夜已深,他实在很担心她会出什么问题。方才的推断在她久久没有出现之际被推翻,他几乎是动员所有人翻遍了这座城市的所有角落,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望着漆黑的花园,他的担忧更甚,风袭过树枝,影影绰绰,一个滚雷,闪电破空,她是那么怕这些……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际突然捕捉到一丝念头,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立即冲入雨幕。他翻遍了整座城市,却忘记也许要寻找的东西就在身边。天哪!他怎么能这么傻,竟然忽略掉她最可能去的地方。
很快,他便在花园假山的山洞内看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她。他走过去,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心内的焦虑终于放下,他柔声道:“回家吧。”
她抱着膝盖,缓缓抬头,黑发黏在脸上,眸中布满忧伤,而后轻轻摇了摇,复又低下去。
“怎么了?”怀中的人儿瑟瑟发抖,却依旧倔犟地坐在那里,他除了将她抱住,别无他法。
“我见到婆婆了。”她轻轻说,“她说了一些话……”
她说到这里,又合上双唇,轻轻叹了口气,他了然,继母必定与她说了什么,也许这才是她躲起来的缘由,继母会对她说什么呢?无非是这场婚姻的交易。他紧紧抱住她:“不要相信她,相信我。”
良久,他才听到她的回答:“你会都告诉我吗?”
“会。”他轻轻许诺。
“所有的,我忘记的,我不知道的?”
“对。”
回到家,两人的身体都已经湿透,换了一身衣服,他将她抱入怀中,开始叙述她所忘记的一切。
裴斯琴是父亲好友的女儿,十七岁时被他父亲从孤儿院接回家,不久之后被绑架,这个案子很快就被破,主使者正是聂耀扬的继母。父亲虽然全力保住了继母,却也因此被气得进了医院,此时聂耀扬方知,父亲很早之前已经立下遗嘱,继母偷看了遗嘱的内容,才会对裴斯琴下手。
遗嘱的内容很简单,他要求聂耀扬必须同裴斯琴结婚,婚后一人一半的聂家财产,聂耀扬拿到公司股份,裴斯琴则拿到与公司股份价值相等的美金。两人不能离婚,否则提出离婚的那一方就必须将自己所得的财产悉数送给对方,但是如果他们没有结婚,所有财产则全部给继母。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两个人的婚姻没有维系到一年,那么所有的财产还是留给继母。
彼时,他一直都不明白,父亲何以对一个好友的女儿如此厚待,直到父亲临终前,方才吐露真相。原来父亲当年与好友合作一项投资,到最后因为另一个项目资金告急,他便偷偷挪用过去,至使合作项目失败,裴家破产,最终家破人亡。
即是说聂氏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成就,皆是因为父亲当年背叛了好友,是以十多年来,他一直为良心所折磨,所以才下了这样的决定。父亲全都计算好了,他不仅要用金钱来补偿,更要用感情来补偿,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如果两个人不相爱,感情的补偿只会成为负担。
父亲一去世,裴斯琴对继母的怨恨便爆发,对聂家,自然也不会再有任何好感。但是她又不甘心那一笔财产流失,只得与聂耀扬合作,然而在结婚当日,她收到一条短信,之后便逃离婚礼会场。
“所以并没有结婚?”她安静地问道。
他踌躇了一下,点头:“但是已经注册了。”
蓝洛儿了解地点头,因为婆婆绑架了裴斯琴所以他们二人不和,所以他们必须结婚,否则财产就会落入婆婆的手中,可这段时日,他待她那么好,都是假的吗?
聂耀扬在沉默之后道:“但是,我是真的想娶你。”
“嗯?”蓝洛儿惊讶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双眸,听他深情地告白:“因为我爱你。”
她欢喜地笑,把头埋进他的怀抱,心里却忍不住纠结,他是在跟裴斯琴告白,并不是蓝洛儿,可是她不死心:“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爱的人其实不是你眼前的这个呢?”
“不会,怎么会呢?”他以为她在怀疑自己的感情,急切地澄清,“你是我的最爱,永远都是。”
她的心在降温,可还是无法死心,挣扎着想要做最后的确认,也许某一个时刻,他们的确是心有灵犀的,比如:“你为什么可以找到我?”
“我照顾过你一段时间,从前你难过的时候,就会躲到那个地方,你说那里可以让你的心沉静。”
所以又是这具身体的记忆,他到底是爱裴斯琴的,而她不过是借用了这具身躯来偷窃对方的感情。这一刻蓝洛儿反而自私地希望,医院里的自己永远都不要醒过来,那样的话,她便可以永远保住他的爱。
蓝洛儿缩进他的怀抱,深嗅他的气息,想要好好儿地记住这段过往,却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保险箱的密码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父亲存放在银行一个保险箱的密码,那是个特制的保险箱,牢不可破,它里面装的就是属于你的那一半财产……”
“带我去那边,也许我看到东西可以想起来。”
“你?”
“嗯。我们可以试试看。”她肯定点头。
现在只希望,这具身体还可以留住一些记忆,比如密码。如此一来,她便可以为他做一些事情,即便希望渺茫。
七
但是她失败了,对着保险柜的那一排英文字母,蓝洛儿的脑际一片空白,使了全身力气,依旧没有回应。她挫败地离开保险库,坐在大厅里满面懊恼,聂耀扬反而比她轻松:“没关系,慢慢想,反正时间还没到。”
“难道你就真的不紧张吗?”蓝洛儿查过了聂家的资产,即使是一半的财产,那数目也是足以令人咋舌,难怪裴斯琴也不舍得放弃,婆婆更是用尽方法想拿到手。
“从前会,但现在有你。”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她反添惆怅,正感伤之际,身边的电话忽然响起,她随手接听,并未看号码,就听那头传来:“蓝洛儿,你已经当了很久的我,该换回来了吧?”
那熟悉的声音,要好久,蓝洛儿才可以辨别出来,是自己的,居住在她身体里的裴斯琴醒了!
“你在哪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就在你所处的银行对面的咖啡厅。”
她回头,隔着雨帘,果真看到一家:“那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对方犹豫了一下,应了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蓝洛儿却有些坐不住了,才一沾椅子,复又站起来。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道。
“我去接一个人,你认识的。”她说罢便拉开玻璃门冲了出去。
隔着玻璃,聂耀扬看到她朝街对面冲过去,而对面,也有个娇小的身影正往这边跑来。他的心一动,便见二人撞到了一起,惊雷滚滚,一道闪电似乎是从她们之间穿过,而后她们便一同倒下去。
他的心一紧,疯一般冲出去,竟像是真的要失去她一样。
八
一个月后,蓝洛儿复出演唱会庆功宴。
是的,那一日的斑马线上,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醒来时身边是经纪人,而他就站在隔壁床,对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女子含情脉脉。那一刻蓝洛儿发现自己是该放弃了,但是有些东西,她会永远铭记。
懒散了许久又恢复到从前的生活,身体其实还不大灵活,但是足以面对那些热情的粉丝,只是再不比从前,笑脸应对,心总是空落落的,特别是在看到他的时候。
聂氏是赞助商之一,他会出席是应该的,只是蓝洛儿实在无法自然应对,当看到他别在身上的钢笔时,便会想起当初买它的情形;当她将手放进他的手心,本能地便想埋进那个怀抱。曾几何时,他们是如此地靠近。在舞池中旋转之时,他忽然俯身在她的耳畔轻轻道:“需要休息一下吗?”
咦?蓝洛儿莫名奇妙,舞曲才开始,听他继续道:“大病初愈,有些运动,激烈运动不可以有。”
她先是耳熟,而后愕然,抬头看他,他却是面色自然。她愣了愣,猛地拉住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去,待到无人之处,她才喘过气,双唇便被封住,气息扑滚而来,熟悉得令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分开之后,身体随即被他抱紧:“我早应该知道你不是斯琴。”
“斯琴都告诉你了?”蓝洛儿埋在他的胸前,含混不清地问道。
“嗯。”他点头,“原谅我这么久才来找你,离婚手续太麻烦了。”
“你们离婚了?”她愕然,离开他的怀抱看他,“可是,可是你不是爱她的吗?”
“爱,但我爱的是那时候的你,对她是愧疚,懂吗?是我爸爸害得她父亲出事,是继母让她有这样的噩梦,而这些,是我间接造成的。”他同她解释清楚,可不愿她牢记。
“那……聂家的财产……”
他反问:“你很在乎那些?”
“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辛苦这么久……”怕他介怀。
“你不在乎就行了,我说过……”他笑了笑,“从前会在乎,但现在有你。”
蓝洛儿想了想,又道:“但是你一无所有了。”
“所以……”
她眨眨眼,得意道:“如果我养你,是不是就不怕你离开我?”
他笑起,再度紧紧抱住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娇躯,有些东西其实不用说得那么清楚,比如离开了聂氏,并不代表他就一无所有,他还有她,以及法人为聂耀扬的飞扬公司,虽然规模不如聂氏,但在业内也是赫赫有名。
这一些,以后再说也不迟,反正有大把的时间,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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