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她是大胤最后一个公主,为保全年幼的皇帝而委屈下嫁狼子野心的摄政王,新婚之夜,她被逼上演一场活春宫,自此跌落云间,成为摄政王府最低贱的奴仆。
他是权势倾天的摄政王,为一血灭门之仇而步步为营,凌辱公主,软禁皇帝,最终赢得全天下,却不想生死一线时,他竟甘心以身为其挡箭,究竟,是爱情打败仇恨,还是空余一世悲哀?
NO.1
远远地,钟皓就望见了甄敏的步辇,一袭绛红的霓裳,艳压满园争芳斗妍的花朵。他犹豫地回头扫一眼紧闭的金檀雕花房门,快步迎上去:“卑职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钟大哥不必多礼,起来吧。”钟皓是裴铮的近身侍卫,甄敏素来不把他当外人,左右瞧一眼,却不见裴铮的身影,“你家王爷呢?”
“回公主的话,王爷他……”钟皓锁眉,正欲找借口让甄敏离开,忽然听见一阵暧昧的呻吟自身后传来。他脸色骤然一变,抬眼望向甄敏,原本笑语娉婷的女子,亦在瞬间忽然面色如尘。
“谁在里面?”
“公主……”钟皓停一下,“公主还是请回吧!”
“本宫再问一遍,谁在里面?”见钟皓始终不发一语,原本悬在嗓眼的心一刹那就跌进了谷底,甄敏惴惴地颤了一下,拂袖走向两扇紧掩的房门。
屋子里轻纱垂曼,熏着馥郁的龙涎香,水红色的绣帐后,一对男女在朱红色的大床上暧昧纠缠,被翻红浪,盎然一片春意。
“公主?”丝毫没有被人抓奸在床的窘迫,裴铮好整以暇地支起裸露的上身,乌黑如瀑的长发软软地垂在身下女子的娇躯上,“你不是陪太妃去祈福了吗?”余光一扫,又斥责钟皓道:“你怎么没拦着她,这是她能来的地方吗?——罢了,反正她早晚会知道,你先退下!”
“裴铮!这是朝廷出资为本宫修建的公主房,本宫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哪里容得他人掌控?你莫忘了,本宫是天之贵胄,是你的主子!”只是一瞬间,心口就疼的仿似裂开一般,眼前晃过无数的影子,练功的裴铮,骑马的裴铮,饮酒的裴铮,抚琴的裴铮,每一个都是爱她护她宠她的良人,然而眼前这一个,却陌生的让她心寒似水。
“好一句你是本王的主子!”这是大胤皇室的通病,总在安享富贵后忘却臣子的功劳,先皇如此,甄敏亦是。裴铮讥讽地一笑,“当日先帝驾崩,睿亲王叛乱,若非本王亲率大军护立王都,拥护幼帝,你觉得你们姐弟还能活在这世上?公主不妨在朝堂上问一问,究竟谁才是大胤真正的主子!”
甄敏气的嘴唇发抖,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转头瞥见墙上挂着的一柄长剑,没有犹豫地冲上前一把抽出宝剑。狭长的剑锋泛着丝丝寒光,剑尖一转,直直抵在裴铮喉间,“放肆,竟敢以下犯上,本宫这就一剑斩了你!”
“找死!”裴铮还未动,身下的女子就挺身而起,一掌打飞甄敏手中的长剑。
“画珠,不得对公主无礼!”裴铮锁眉,目光滑至甄敏的手,只见虎口处一片淋淋的血色。
甄敏傲气地将手往背后一藏,“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本宫的事,轮不到你管!”
“好,是本王自作多情了,幸在本王还有画珠这个红颜知己!”伸手将画珠拉回怀中,裴铮轻抚女子裸露的香肩,然后在甄敏颤抖的目光中,缓缓滑至胸口轻拢慢捻起来,“画珠你也是胡闹,公主怎么舍得杀本王呢,若是本王就这么死了,只怕她那宝贝弟弟的龙椅也坐到了尽头!”
甄敏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王爷另有所爱,那本宫这就回宫请皇上下旨,取消我们的婚约!”
“慢着,本王让你这么做了吗?”裴铮冷冷地笑起来,他从画珠身上收回手,然后赤着精装的身体走下床,然后将又羞又气的甄敏困在怀中,暧昧低头,轻佻地舔了一下她的唇角,“不想嫁给本王也可以,只要公主愿意拿皇位来交换!怎么,舍不得?那就乖乖地给本王嫁过来!”
NO.2
还未入夜,廊庭里的琉璃宫灯就渐次亮起,一盏盏,宛若一颗颗明珠,流红青绿,熠熠生辉。甄敏单手支着下颚,侧身依坐在廊檐下的白玉石凳上,凭栏远眺,整座皇宫都渐渐淹没在浓重的夕阳余晖中,灯色旖旎,勾勒出宫殿连绵的轮廓,仿佛小山的影,一重重,层层叠叠地涌进视野。
忽有灯火由远及近地摇曳而来,一溜儿的八檐明黄宫灯,分明是皇帝的仪仗。她站起身,慢步迎上去,余光瞥见帝王身侧的男人,脚下忽地一滞,居然是裴铮,这么晚他进宫做什么?
“皇姐,裴王爷好厉害,他说你在这,你果然就在这!”年幼的帝王一看见甄敏,立即笑着冲进她怀中。
甄敏爱怜地为小皇帝擦去额上的一层细汗,一双美目却是警惕地望向裴铮:“王爷怎么知道本宫在何处?”
性感的薄唇勾出一抹得意的笑意,“公主不妨猜一下。”
猜?这还用猜吗,裴铮无非是想警告她,即使是在这深宫内院,她的一举一动也尽在他的掌控之中。甄敏漠然地转头,“不知王爷深夜入宫有何要事?”
裴铮意味深长地一笑,“微臣思公主成狂,想早日将公主娶回府做良妻,所以特意进宫与皇上公主商量,想把婚期提前至下月初九。”
“不行!”甄敏一口回绝,迎上裴铮满是警告意味的眸子,又无奈地解释说,“婚期一早就定下,若是贸然改期,恐有不周。”
“可若是微臣坚持呢?”裴铮笑起来,忽然伸手抚上小皇帝的颈子。
粗粝的大掌游走在孩童纤细的脖颈,看的甄敏一阵心惊肉跳,“也并非不可行,既然王爷已经有了决断,那么……那么就让皇上下旨吧!”伸手将小皇帝拉回怀中,再抬眼看向裴铮,他笑得风轻云淡,却又冰冷如同寒霜。她赶紧让嬷嬷领着小皇帝离去,然后转头警告说,“裴铮,若是恒儿少了一根汗毛,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
“本王暂时还没兴趣对一个奶娃子下手!”言罢,裴铮拂袖欲走。
“站住!”甄敏一把抓住裴铮的衣袖,“本宫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理由,皇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
“不薄?”裴铮冷笑,“敢问公主,可知道十四年前镇西将军裴匡天满门获诛一事?”
“难道你是……!”甄敏的手骤然一松,“可裴匡天是咎由自取,他勾结敌国,做出有损我大胤安危之事!”
“不许你侮辱先父!”裴铮双眸一眯,一把扼住甄敏的咽喉,“先父一生忠君爱国,你父皇那个荒淫老儿却听信谗言诛杀我全家,他也不想想,若非我父亲镇守边关二十余年,大胤何来的国泰民安之景?昏君,你父皇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绝世昏君!”
“放手……不许你侮辱父皇……不许……”裴铮的力气极大,甄敏几乎喘不过气,她痛苦地挣扎,整个人被悬空提起,脚尖艰难地在空中勾着,踏着,却始终找不到一点支撑。
“王爷!”隐在暗处的钟皓忽然自横梁跃下,伸手托住甄敏,提醒裴铮说,“您再不松手,公主可就……这儿是皇宫!”
裴铮皱眉,目光恢复几分清明,然后烦躁地一把甩开奄奄一息的甄敏。
甄敏瘫倒在地,呼吸沉重且紊乱,迷蒙着一双泪眼,仰头看向裴铮,他逆光站在廊庭下,一整个人泛着冷冷的芒光。她指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裴铮,你记住,你今日不杀本宫,他日,本宫定亲手杀了你!”
NO.3
婚期提前,转眼将至,这日午后,裴铮携内务府总管亲自进宫送嫁衣,火红的嫁衣上一只五彩赤凤栩栩如生,仿似要在烈火中涅槃重生。
甄敏在一众宫娥的簇拥下进内殿试穿喜服,穿衣束发,成串的珠玉挂满全身,华贵且雍容。宫娥们艳羡,纷纷说起坊间的传说,她茫然地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有点想哭,那坊间盛传的美人英雄佳话,其实不过一场笑话。
三年前,先皇驾崩,睿亲王趁机起兵作乱,她与弟弟被困王都,为了鼓舞士气共御叛军,她亲披铠甲上阵助威。在密集如雨的羽箭中,忽有一金甲男子带着十万边关将士踏着战火而来,他俯身抱她上马,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公主莫怕,一切有裴铮在!”
有他在,一切有他在,于是情势逆转,睿亲王大败,然后他拥护当时年仅三岁的太子登基,并尊称她为熙宁长公主。
那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他是她的恩人,亦是大胤的恩人,然而如今……
“公主,嫁衣可合身?”不知何时,裴铮居然悄无声息地走入了内殿,他看着一身凤冠霞帔的甄敏,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太美了,她实在是太美了,华光灼灼,美艳不可方物,却又因那眉宇间的一抹愁思而显得清绝孤寂。
然而惊艳一瞬即逝,他恍惚想起了惨死的姐姐,犹记得那日是姐姐出阁的良辰,却也是裴氏一族灭门的日子,满目耀眼的红色,到了最后竟渲染成一片甜腥的血色,黑沉沉的光泽,定格成他最后的仇恨。
从那一刻起,他就对自己说:他绝对不能轻易地死去,他要活着,要报仇,要用一整个大胤皇室来祭奠他冤死的族人。
“谁让你进来的?”甄敏警惕地向后一退,“其他人呢?”
“嘘,皇上就在外面呢!”
恒儿在外面?甄敏不自主地压低了嗓音,生怕惊动外面的人,“你想做什么?”
裴铮走上前,信手拈起一根锦带:“不做什么,就是问问公主喜不喜欢嫁衣,这可是本王特意为公主设计的式样!”
心口漾起一抹恶心,“若是王爷觉得本宫配不上这衣裳,脱了还你就是!”
“公主如此急不可耐,本王可是有点受宠若惊!”裴铮伸手制住甄敏的动作,“莫急,待到洞房花烛夜,本王自会好好疼惜公主!”
“别碰,本宫嫌你脏!”他的这双手,不知碰过多少女人的身子。
“脏么……”裴铮喃喃地重复着,眸子里跳跃着危险的光芒,仿似血,灼灼一片鲜红。时光交错,他仿似又回到了十四年前,鲜红的嫁衣漾在一泊血水中,丧心病狂的兵士见色起义,居然把姐姐……姐姐是那样的爱干净,却在最后一刻带着这个世上的污浊离去。
他的眼,渐渐失去了清明的神色,仿若一头暴戾的野兽,凶残地撕扯着甄敏身上的大红嫁衣,炙热的大掌不带一丝怜惜地从女子领口探入,然后沿着玉颈、丰胸、纤腰,一路滑至那最神秘的地方。
“叫啊,叫你的宝贝弟弟进来救你啊!”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是沉默,裴铮低下头,只见衣衫半褪的甄敏满目泪光,却紧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幕熟悉得让他心悸,当日母亲在天牢中亦是同样的隐忍,沉默地接受鞭笞,只因母亲害怕,他听见后会控制不住地在牢中发狂谩骂,而这显然会激怒狱卒加倍地欺凌他,所以母亲宁可活活疼晕过去,也不曾发出一声苦痛的呻吟。
那么这一刻,这个女人是否亦在用同样的方式保护着她年幼的弟弟?
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颜色,裴铮冷冷地从甄敏身上站起身,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裳,一边漠然地说:“大婚当日,本王会邀请皇上和太妃观礼,你若再像条死鱼一般,就休怪本王心狠手辣!”
他不能心软,他必须记得,报仇是他活下来的唯一意义!
NO.4
龙凤红烛铺开一地绚丽的红,甄敏紧咬牙根,顶着沉甸甸的凤冠坐在婚房内,这是裴铮的“宠爱”,珠玉金钗满满登登地插了一头,稍稍动一下脖子,就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终是忍不住,负气地一把扯去头上的大红盖头。
“公主最好安分点,这儿是摄政王府!”画珠不耐地捡起盖头砸在甄敏脸上,若不是裴铮亲自下令让她看着甄敏,她才不愿和这个女人共处一室。
“是你!”甄敏这才认出画珠,秀眉一挑,指着房门怒道,“滚,你这贱婢给本宫滚出去!”一看见这个女人,她就止不住地恶心,就止不住地想起那一天,在这婚房内放生的淫靡一幕。
画珠怒瞪,扬手欲打,忽然听见裴铮的朗朗笑声,转头,只见一道修长的人影大步走了进来。
裴铮本就生的俊朗,此时穿着一袭红衫,愈发显得面如冠玉,眉目如云。他一把搂住画珠,讥讽地转头问甄敏:“公主莫不是还在吃画珠的醋?”
甄敏没接话,只是问,“恒儿呢?”裴铮说到做到,将小皇帝和几位太妃请至王府观礼,其中的胁迫意味显而易见。
“本王见皇上高兴,就让他喝了一点酒,现在醉了,钟皓伺候着已经在府中歇下——你放心,只要你讨得本王欢心,本王保证皇上明日能按时早朝!”
甄敏咬牙,罢了,裴铮要的无非是她这具身子,反正早晚逃不过,认命地别过脸,“那你让这个贱婢出去!”
裴铮满意地点点头,“公主的确是聪明人,不过——”他笑起来,笑得残酷且轻蔑,“就这样让画珠离开,似乎有点不大公平呢,莫非公主忘了,当日在这公主房,就是在这喜床之上,公主可是观赏了本王与画珠的活春宫。”
“你想做什么?”甄敏下意识地双手护住前胸,他该不是想……不,不可以,仰头看裴铮,粼粼的眸子里满是恨意。
“本王刚称赞公主聪明,怎么公主就装起糊涂了?”裴铮手指轻轻一动,拨开了甄敏护在胸前的双手,“本王要你,演一场活春宫给画珠看。”
“妄想!”甄敏一口回绝。
性感的薄唇轻轻一扬,“唔,几位太妃应该还在回宫的路上吧,听说最近王都的治安不怎么好,若是遇上什么贼人可怎么办?”
“你!”甄敏气的咬牙切齿,双手却软软地垂下去。
“动手吧!”裴铮松开画珠,神情慵懒且邪妄地侧卧在床上,“公主该不是要本王亲自伺候你更衣吧?”
眼泪跌落下来,倔强地别过脸去,“不敢劳烦王爷!”
“好,那就——脱吧!”
夜色凉薄,身穿大红喜服的女子在幢幢的灯影中战栗如同枯叶,双手慢慢移至胸前,然后一点一点褪下衣裳。火一般的红色,倾泻下一地的亮丽,如瓷的肌肤,在灯影里泛着诱惑的微光。
迎上甄敏挣扎的眸子,裴铮忽然有些不忍看下去,然而那些痛苦的回忆却在这一刻占据了他的脑海,惨死的族人,暗红的鲜血,一股脑地涌上来。他冷笑着,再次残忍地下令:“过来,替本王更衣,从今以后不许在本王面前自称本宫,你记住,你只是本王的一个暖床丫头,是贱婢!”
犹豫着,甄敏慢步走上前,双手颤抖着触上裴铮的衣裳,一件件地脱落,然而当手指触及最后一层阻隔时,她终是克制不住地别过头,“不要再折磨我了,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本王怎么敢?”裴铮冷哼一声,“画珠,去请皇上过来,也许公主看见皇上,手脚会利索一些。”
“是,奴婢这就去请……”画珠娇笑着,话还未说完,就见甄敏忽然一把抱住了裴铮的腿,“不要,不要让恒儿过来!我、我做,王爷说什么,我都照做!”
“那好,你——坐上来!”如魔鬼一般清冷的声音,裴铮的眸子冷酷而无情,他已经疯了,这一刻,他只想狠狠地蹂躏她,要她痛苦,要她生不如死,要把那个昏君欠他的全部从她身上夺回来!
含着泪,甄敏伸手拉下裴铮的亵裤,然后缓缓张开双腿坐上去……
NO.5
“公主怎么了?”裴铮站在床头看着一脸苍白的甄敏,他刚退朝回来,就听钟皓说她晕倒在后院的井旁。
“公主她……”太医惴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女子居然会是熙宁长公主,啧啧,尤其是那一双手,曾经被无数的文人才子喻为娇兰和羊脂,如今却是疮口泥泞,不忍多看一眼。
“说,她到底怎么了?”自甄敏嫁入王府,他就变着花样地折磨她,白天让她做苦工,夜晚命她暖床,明知她素来畏冷,却让她在寒冬腊月仅着单衣在后院洗衣,手脚生了冻疮,不仅不许她上药,甚至逼着她将手脚泡进盐水缸中。裴铮曾以为这样做就能平息他心底的仇恨,让他不再被十四年前的那场血色噩梦纠缠,然而,无论他如何发泄,心口始终拧着一个疙瘩,不痛不痒,却噎得他气息不顺,仿似窒息。
“回王爷的话,公主她感染了风寒,又因邪毒入体,引发疮口感染,而且似是床事……唔,比较剧烈……所以损了元气。公主之所以会晕倒,则是、是因为胃寒虚空所致。”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堂堂大胤公主摄政王妃居然饿晕了,太医又说,“若要根治,怕是要费些时日调养……”
“本王再说一遍,上马!”只有将她护在身边,他才能够放心,裴铮见甄敏还是不动,霸道地一把扯下珠帘,然而未容他够着她的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羽箭划破空气的“咻”声。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提腿一踩马背,倾身扑在她身前。
“刺啦”——是羽箭穿透衣料刺进皮肉的声音,甄敏不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双手颤抖着,慢慢抬手扶住了缓缓下滑的身体,“你……”
他居然为她挡了一箭!
他是疯了吗?!
时光回转,她仿似又回到了那纷乱的战火之中,他浴血而来,然后抱她上马,轻声耳语,“公主,一切有裴铮在!”
有他在,一切有他在,山回路转,她记得的,居然还是这句话,可是……眼泪止不住地滴答下来,甄敏强迫自己不去看裴铮,然后用力推开受伤的他,提起裙子跑下马车。
这是她逃跑的唯一机会,也是她没有选择的最后选择。
“听说了吗,祭天那日,摄政王遇刺受了重伤?”路边的小茶摊上,一个光头男人得意地问旁边的胖子,“我可是亲眼看见了,好家伙,箭头直惯右肩,怕是日后摄政王的右手是废了!”
“摄政王那么好的武功还会避不开一支羽箭?吹吧你!”胖子不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摄政王当时是为了保护公主才中的箭,啧啧,公主那样的美人,也只有咱摄政王配得上!”光头羡慕不已,余光扫到邻桌一个瘦小的白面书生,他一直在听他们讲话,此刻面露不屑,似乎不以为然,于是拍桌问道,“小子,难道你觉得摄政王不配咱公主?”
“乱臣贼子!”轻轻地,白面书生吐出四个字。
“你!”光头火了,“一看你就知道你整日不出门,不知天下事,咱大胤若不是有摄政王,光靠那小奶娃子,早就被人……你小子也不想想,当年突厥来犯,是谁大退突厥兵,还有睿亲王之乱时,又是谁保住了王城,还有靖安王叛变,没有摄政王,你现在还喝茶呢,你喝尿吧你!要我说,这皇位就该能者具之,能让老百姓过好日子的就是好皇帝!”
“一丘之貉!”白面书生站起身,重重地往桌上拍了一锭碎银。
光头“呸”一声,“就算摄政王不做皇帝,那奶娃子也没几天了!”
白面书生猛地回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了吧?”光头得意,“我舅舅是给御膳房送菜的,听宫里人说,小皇帝得了天花,没几天日子了!”
“什么!恒儿他……”白面书生向后一退,发冠撞上桌角,竟披散下一头如瀑的黑发。
光头咻地一声站起来,“靠,原来是个娘们!”
甄敏捡起束发的木簪,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恒儿,她的恒儿居然得了天花!不行,她必须进宫见恒儿一面!
NO.8
长长的廊庭,仿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乔装成小太监模样的甄敏捧着药盅急切地朝着小皇帝居住的寝宫走去。近了,近了,终于,还有最后一小段路,她就能见到恒儿了,然而就在这时,一柄长剑横在了她的眼前。
“是你?”是画珠。
“你不是都逃了吗?还回来做什么?”画珠挑起眉头,这个女人是疯了吗,不是已经逃脱了吗,怎么又跑来送死了?她急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王爷他就要来了,你赶快逃吧!”
“不,我要见恒儿一面!”
“皇上得了天花,会传染的,你这个时候见他,不是去送死吗?”
“恒儿是我弟弟,就是死,我也要陪着他,他还那么小,一定会害怕的!”甄敏轻轻地笑起来,嗓音却冷得刺骨,“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做皇后的,等恒儿去了,我就和他一起去天上陪父皇和母后,这样,我们一家人就能够永远在一起了。”她也不用再受尽折磨与侮辱了!
画珠摇头,剑锋紧贴甄敏的脖子,轻轻一划,如雪的肌肤划开一道血痕,“不行!你必须马上离开,否则……”
“否则什么?”一枚玉佩“咻”地一声击中画珠的手腕,长剑陡然脱手。
甄敏一怔,浑身僵硬地不敢回头看。
“王爷!”画珠心头一痛,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都刚好差这么一点,老天啊,为什么要一直捉弄她,她要的不多,只是想留住一个男人而已!
“画珠,本王警告过你的,若是再妄图放走她一次,就绝不轻饶!”裴铮伸手按住甄敏的肩膀,“敏敏,不要再逃了,本王的耐性是有限的!”
“放开我!”甄敏忽然转身推开裴铮,裴铮受了伤,又没有防备,竟被她推出两丈远。没有犹豫地,甄敏捡起地上散落的长剑,双手紧握剑柄,紧闭双眼朝着裴铮的胸口狠狠地刺去,“你去死!去死!去死!”
悠长而嘶哑的哭喊,响彻整个皇宫。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明明说,一切有他在,可为何到了最后,一切也尽毁于他手?
呼啸的风中,甄敏听见剑刃穿透衣料深入皮肉的声音,她颤抖地睁开眼,却迎上一张含笑的脸——画珠虚弱地靠在裴铮怀中,双手紧紧地按着刺入胸口的长剑,她哆嗦着,轻笑着问:“王爷,画珠能为您去死,可是为什么,您一直看不见画珠?您知道吗,祭天那日的刺客是我安排的,之前是我故意让您听见我和公主的话,王府戒备森严,我根本没办法把她弄出去,而且我也没想过让她活着。我就是想让您带她一起去祭天,我要她死,死在您面前,可是您为什么要帮她挡那一箭呢?您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疼,很疼很疼,就像是碎了一般。”
“本王知道,知道是你派去的刺客,可是画珠,本王不怪你,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我欠你的!画珠,你振作点,本王答应你,他日为帝,一定封你做贵妃!”裴铮紧紧拥着甄敏滑下身来,他抱着她,仔细地看着这个可以为他去死的女人。一晃眼,似乎她已经跟了他整整七年,自边关到王都,她都一路随行,她不仅仅是他的手下,她还是他的亲人,是他永远无法狠下心肠的亲人!
画珠艰难地摇头,“不要,画珠不要做贵妃,画珠只想做皇后,因为只有皇后才是能够与您相互扶持的妻!王爷,画珠知道,在您心里,只有公主能够成为您的妻,可是画珠还是希望王爷能够一辈子记住画珠!”听见裴铮的许诺,她又颤抖着满是血水的手去握甄敏的手,“公主,这条命就当是我替王爷还你的,别恨王爷了,也别逃了,你是喜欢王爷的,你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
“不!”冷风吹乱甄敏的鬓发,她不断地后退,“是,我是喜欢他,我是逃不了,可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他!”
浑浊的泪,顺着眼角缓缓滑下,她最后看一眼裴铮,然后毫不留恋地转头朝着房门紧掩的寝宫跑去。
她要去陪着恒儿,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出来!
尾声
大胤恒帝四年,恒帝驾崩,年仅七岁,摄政王裴铮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周,是为武帝,册封熙宁长公主甄氏为孝元皇后,追封画珠夫人为敬德贵妃。
武帝三年,孝元皇后自焚于凤藻宫,坊间传言,武帝为此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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