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最后一个小纸箱从董事长办公室搬到电梯门口薇歆揉了揉酸疼的左腿,默默祈祷天上父母原谅她无法守业的不孝。
父母意外去世,留给她一家不小的公司,然而她只是一名普通单纯的数学教师,或许能解开复杂的奥数题,却看不懂一本账册。勉力苦撑一年,他终于决定将整家公司转让他人。
一边与昔日的员工打招呼告别,一边做出十分留恋难舍的模样。其实,天知道,她真的很想欢呼,总算是解脱了!
电梯的门开了,宋薇歆搬起纸箱就要往里钻,哪知身体还没动,视线便已缠在正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身上,不敢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气,熟悉的痛楚如雨后春笋般一跳一跳地冒了出来,她锚愕地大叫出声:“陈止”
这个不曾忘记的名字跳入脑海,旧事便如沸腾的水,汩汩地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宋薇歆,做我女朋友!”
记忆中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幻听一般地在耳边响起,宋薇歆呆呆地看着陈止,踌躇着该不该逃跑。
九年不见,他变化很大,记忆中满不在乎的表情变得一本正经,永远扣不齐扣子的衬衫变成西装革履,黑得好像张飞转世的皮肤也白了起来,还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文许多。
但她一眼就看出,藏在镜片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动着的,却是一成不变的坏笑!
心底掠过一抹恐慌,上帝原谅她天生胆小,瞧他的表情那么狰狞,一定是恨死她了!
可是……尽管紧张得抱紧了怀中的小箱子,将边缘捏变了形,宋薇歆仍是盯着他不放,小小的声音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多么想见他!
一看她就还不解情况,陈止很想放声大笑却强!忍了下来,神色复杂了她一会儿劈手她手里的纸箱,拖着她往张办公室走,双肩耸动,语调怪异地说:“你不该这样吃惊。”
为什么不吃惊?他是早就开K市了吗?
宋薇踉跄地跟着,眼睛只及他宽阔的后背,要仰视,才能看得见他的肩头。
他是不是又张高了?
高中时的陈止,身高就已经超过一米八,皮肤黝黑,衬衫敞着,能看见里面有些泛黄的白背心,袖子常草率地捋在手肘,露出半截小臂,嘴里叼一棵烟,加之长相棱角分明,看上去不羁又凶狠,是公认的不良少年。宋薇歆与他同班,虽从没见过他真正惹出什么事来,但由于第一眼便认定此人绝非善类,因此高一一整年,两人大多数时候只是擦肩而过。
有交集是在高二刚开学的一天晚自习后。新学期才开始,用功的学生不多,当宋薇歆拼命解出一道超难的奥数题之后才发现,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她和陈止两个人。
当然陈止不是自习,他只是睡糊涂了忘记了时间。
宋薇歆盯着俯在桌上酣睡的陈止,见他在梦中犹自皱眉的”凶恶”样子有些胆寒,她天生胆小真的不是说说骗人的,怕黑、怕吓、怕高……身高不过一米六的她看陈止就像看一尊铁塔,有多远就要躲多远。
宋薇歆这么想着,轻手轻脚地拎起书包就往外跑,哪知一脚刚刚跨出门外,就听背后传来一声沉喝,带着刚睡醒的喑哑:”站住。”
宋薇歆一慌就站住了,怯生生地回头:“干……干什么?”
陈止其实还没太搞明白状况,只不过睁眼就看见一抹娇小的背影偷偷摸摸地往门外走,活像作奸犯科之后要跑路,下意识就喊了出来。
“宋薇歆?”
看清楚她的样子,陈止眯起眼,回想起这个名字。对了,班里的数学课代表,据说解奥数题十分了得,是老师宠大家爱的乖宝宝,不敢收他的数学作业,总是像见阎王一样地跳过他……当然,他是从来不写数学作业的。
她怕他,他看得出来。
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陈止往后挪了挪凳子,将双脚抬高放到课桌上,对门口瑟瑟发抖的小可怜一扬眉:“我饿了,去给我买份鸡蛋饼来!”
宋薇歆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是你吃,为什么要我去买?”
陈止觉得十分有趣,她怕他,却又敢和他顶嘴?
“因为你没叫我,所以我锚过了晚饭时间,害我饿肚子,所以要补偿我。”他理直气壮地说着,“快点儿去,加蛋,不要葱花。”摆摆手,故意瞪了瞪眼睛。
宋薇歆心惊胆战地看着陈止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张了张嘴,实在没胆说出“不去”两个字,咬了咬牙,悄悄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真见鬼,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宋薇歆甩甩头,让自己不去听身后传来的打雷一般的大笑声。
果然不是良善,哼,明儿告老师去!
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宋薇歆瞪着面前一份份文件,再看看对面摘下眼镜在手中把玩、“凶光”再无遮掩的陈止,懊恼地捏紧了拳头,控诉:“你骗人!”
“骗人?”陈止钩起唇,伸指一一点过文件下面的签名,慢吞吞地说,“转让公司这么大的事,签了那么多的合同、协议,你就没有注意到另一方的签名是‘陈止吗?”
她怎么会注意到,就是因为不懂这些才请的律师呀。以为请了律师就安全了,律师让她签什么她就签什么,看也没看,哪里知道对方竟是这个人!
“放心,该付的钱我已经打到你的账号里了。”见她良久无语,方才又叫他骗子,陈止试探地说。
“钱?”宋薇歆迷迷糊糊地抬头,想了半响,“啊——是吗?“
果然,她想的不是这个。
陈止又想笑了,身子前倾,将手伸到宋薇歆面前,指指腕上的手表。
“Patek Philippe。”这表超级贵,宋薇歆叹为观止地看着,觉得戴在陈止腕上真是合适极了。而且,对于他今日的成功,她真的觉得很开心。
见她又想歪了,陈止实在忍不住咧开嘴角:“十二点半了,因为你,我锚过了午餐时间,你要补偿我。”
故技重演真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巧合,巧合而已!
“啊?”宋薇歆傻傻地看着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还要我去给你买鸡蛋饼?”
陈止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气十足,震耳欲聋。
宋薇歆忍不住想要抬手捂住耳朵,却不知怎么,发现自己的手竞被陈止握住抚上了他的脸。
好烫!
“真庆幸我回来了,一切都来得及。”
宋薇歆惊愕地看着陈止轻轻地吻着自己的手心,受宠若惊得只想哭:“你不恨我了?”
闻言,陈止忽地僵住,缓缓抬头看向宋薇歆,眸子闪闪烁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他放开宋薇歆的手,收了笑,整了整衣服,若无其事地重新戴上眼镜,轻咳两声:“走吧,吃饭去。”
应陈止的要求,他们去吃了正宗的小牛排,五六成熟,看起来血肉模糊。
宋薇歆合乎礼仪地端坐在座位上,看看盘中的那块牛排,再看看用餐巾掩住嘴明目张胆地偷笑的陈止,实在是敢怒不敢言。
他想饿死她吗?这是他报复的方式?
才这么想着,就见陈止一招手,让侍者又把她的牛排端回去煎到九成熟,样子十分心满意足。
然后……
“这生鱼片很好吃,尝尝。
“这牛蛙很好吃,尝尝。
“这蜗牛很好吃,尝尝。”
嗯,他改主意了,想要吓死她。不过,如果不去听那些她不敢吃的动物名称,她不得不说,这家餐厅做的东西真是该死的好吃!
好像,他是要撑死她?
宋薇歆实在不知道陈止到底要做什么,吃了东西,又要她陪他逛街。
“这衣服不锚,你去试。”
完全命令的口气,宋薇歆只好乖乖去试。不过她仍记得躲在试衣间里,偷偷向服务员要了一双较厚的丝袜。
不知试了多少,一件件穿给他看,不见他有什么表情,也不见他说要买。
“好了,穿这件,照相去。”试好了衣服,陈止又开始发号施令。
宋薇歆傻眼:“照相?为什么?”
陈止瞟她一眼:“别忘了你要补偿我。”
宋薇歆立刻丢盔弃甲,好吧,或者他是要取照存证,或者回头贴在飞镖盘上当靶子泄气。
可是……侧头看着挤在身边与她一起对着镜头的陈止,做靶子需要双人照吗?
“陈止……”
“看镜头!“
陈止目不斜视,对着镜头扯出一抹令她心惊肉跳的笑容,大手环上她的肩,使她紧紧地靠着他。
“哦。”宋薇歆不敢再问,乖乖做小乌依人状。
算了算了,都随他,即使是要了这条老命……趁着陈止去买饮料的时候,宋薇歆躲在洗手间里,揉了揉酸痛的左腿,难耐的疼痛使她咬了咬唇,犹豫着要不要掏出药酒来擦。
味道那么重,他闻到了怎么办?
但,闻到了又怎样,告诉他好了!
可是,他会不会信?会不会以为她借此故意邀宠?会不会……
患得患失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爆炸似的一声大喊:“宋薇歆!”
飞快地冲出去,扑到那个一身怒气的男人怀里:“我在这儿呢!”歉意地看着周围被惊扰的人群,小声说,“我去洗手间了。”
长长地舒了口气,陈止揽住她:“上个厕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会和我说一声再去吗?我以为你迷路了!”
刚开始为他坦率的说话脸红,听到后来忍不住又晃了神儿。
“对了,打你手机不通,没电了?”
愣愣地掏出手机来看,果然没电了。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陈止轻哼一下:“合约上有写。”将一杯可乐推到她面前,“还是喜欢喝这个?”见她点头,他又哼一声,继续碎碎念,“一会儿买电池去……不,买手机去。这里又不像学校就那么大,万一你在这种地方迷路,手机打不通,我上哪里找你去!”
忍了一天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为这一句,就是什么都值得了。
很多人说宋薇歆是天才,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
最起码,天才绝对不可能是个路痴。
捧着热乎乎的鸡蛋饼,宋薇歆茫然地站在学校里
数片小树林中的一片里,完全辨不清楚方向——她迷路
了!
这不能怪她,她想,一个一旦天黑了连自己家都找不到的路痴,随时迷路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尤其在这种历史悠久、经过数次修复扩建、宛若迷宫般的重点高中里,不是多稀奇的事。
呼啦啦一阵风吹过,云朵一下将月亮掩个一干二净,鸡蛋饼热得烫手,宋薇歆食指冰凉。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来的时候是左拐,那么回去就应该是右拐……”宋薇歆浑身抖得像一根跳舞草,哭泣挣扎着自力更生,只可惜直到手里的鸡蛋饼渐渐变凉,她都还没找到正确的方向。
忽地,一声大吼传进耳朵,惊飞了数只好睡的乌儿——“宋薇歆!”
“我在这儿!”宋薇歆立刻扯着嗓子回应,好似鬼哭狼嚎。
接下来是一片寂静,随后呼啦一声,陈止分开树丛出现在宋薇歆面前,板着脸低吼:“大半夜的你在这里晃什么?会相好?”
宋薇歆又气又怕又委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一赌气,啪地将鸡蛋饼摔给他,呜呜地哭起来。
陈止活了十七年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事。
他只是想逗逗宋薇歆,想着她不一定听话去买,就是买了回头在教室里遇不见他也就回去了。因此她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去门口的小饭店要了盘炒面,回寝室时正碰上几个女生往外走。
“真是的,还没回来,是想做数学题做一宿吗?”
“反正她做了题就什么都忘了,走吧走吧,快去找她,免得她又迷路了。”
脚步顿住,陈止虽觉不太可能,仍走过去问:“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宋薇歆吧?她还没回?”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看着宋薇歆哭得梨花带雨,陈止又好气又好笑又内疚又无奈,烦躁不已,只好又吼:“别哭了!”
宋薇歆果然不哭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恨”瞪着他。
“去买鸡蛋饼了?“陈止拿着冷掉的鸡蛋饼,明知故问。
眨眼,一颗珍珠滚落。
“你还真去买?”
鼻子不太通畅地一声“哼“。
“迷路?”
偏开头去,样子有些羞赧。
陈止呆了半响,猛地拉起宋薇歆的手往回走:“鸡蛋饼多少钱?”她的手很软很凉,指尖细细的。
宋薇歆愕然: 你说什么?”
“鸡蛋饼多少钱?”陈止看一眼那被泪洗过亮晶晶的瞳眸,想说“我还你”,到了嘴边,却变成,“我欠着。”
这一欠欠了九年。
相隔九年,回忆在宋薇歆的脑海中一如既往地清晰,她只是没想到,陈止竟然也还记得。
那是,他们的开始啊。
收起忍不住牵起的嘴角,宋薇歆叹了一口气,抱着腿坐在地板上,看着家里满屋子的衣服,迷惑起来。确实都是她试过的没有锚,但陈止他是什么时候买下来的?
白天,在她哭了之后,好像听到了熟悉的低吼,但她实在是控制不了,任何威胁都没用。
之后……
“歆歆,别哭了,嗯?”
声音又温柔又无奈,表情又慌乱又失措,最后不得已,搬出塞满后备箱的衣服给她看,成功地吓到她哭不出来。
嘟嘟——
电话冷不丁地响起来,宋薇歆忙跑过去接,左腿一软,狠狠地摔了一跤,疼得她一边抽气一边拿起听筒:“喂?”
“怎么了?”是陈止。
“没什么,绊了一跤。”
沉默几秒,声音里带着笑: “左脚绊右脚?”
宋薇歆恼起来,又委屈:“才不是!”
“好,不是。”陈止顺着她的话说,声音宠溺得令她难以置信,下一秒却又变回强硬的口吻,“很晚了,去睡。”
“哦。”宋薇歆点头答应,正要放下听筒,忽地想起来问,“那些衣服?”
陈止的声音好似很意外:“你不喜欢?”
“不是,喜欢。”宋薇歆忙说。
“那你问什么?”有点不耐烦。
宋薇歆脑筋瞬间梗住,对啊,那她问什么:“没什么。”
“那么,去睡觉。“
放下电话,宋薇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没睡。
因为腿疼,也因为陈止。
早上,看着微肿的小腿,宋薇歆皱皱眉,找出药酒来涂上,今天一共有四节课,真是要命了。
忽然有人敲门,竟是陈止。
“你……”宋薇歆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
将手里拿的早点扔到桌子上,陈止闻到浓郁的药酒味:“什么味?”
宋薇歆只好胡编:”我收拾东西,把爸爸的药酒碰撤了。”
陈止没做声,表情却是摆明了不信,将宋薇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目光在她清凉的上装上滑过,落在她的长裤上。
昨天天气很热,她也是穿的长裤,试衣服的时候,腿上丝袜的颜色也很不自然。当时没往这方面想,也就没注意到,如今想起,就觉得十分奇怪了。
不由分说地将她横抱起来,不理她的尖叫挣扎,将她扔在床上,卷起她两边的裤子,一双眼凝在她左小腿狰狞的疤痕上,神色沉郁,十分阴鸷。
高中时,他从没见过她腿上有伤疤。
“这是怎么回事?”
“我……”宋薇歆吞吞吐吐,避重就轻,“我摔了一跤。”
陈止自然不会相信:“你是从十楼跌下去吗?”
“怎么会。“宋薇歆推开他的手,把裤脚放下来,“好了,我要上班。”
陈止眯起眼盯着宋薇歆,决定不再追问,将她抱到桌边,将买来的早点铺了一桌子。
“吃。”
陈止黑着脸,满意地见宋薇歆听话地拿起一个小笼包。陈止大刀阔斧地站在她的香闺中:“身份证、户口本,统统给我交出来。”
宋薇歆吓得噎住,咳了几声才问出口:“干什么?“
陈止狡诈一笑:“要去办理转移公司的最后手续。”
当时,对于陈止的追求,宋薇歆觉得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自然不会答应。
摇头拒绝,宋薇歆闭上眼,以为陈止会打她。谁知等了半响也没有后续,悄悄地睁眼,见陈止正整理她桌子上那沓厚厚的数学作业。
“送数学教研组,是吧?”
锚愕地点点头,他没有生气?
“我替你送过去。”陈止轻轻松松地把作业一手托起来。
“陈止。”宋薇歆忍不住叫住他,“我……我不会做你的女朋友。”
“你刚才说了,我听到了。”陈止平静地回答。
“那你干什么帮我送作业?”
陈止看了看她,扯出一抹笑:“我帮你送作业,和你做不做我女朋友有关吗?我助人为乐,行不行?”
有关吗?有关吗?有关吗?
宋薇歆脑袋瞬间纠结了,如果他要是助人为乐的话……在她纠结的时候,陈止哈哈大笑着抱着作业本出去了。
以后,当宋薇歆试图阻止陈止帮她送作业、打水、打饭、做值日等等诸如男友义务的时候,他就拿这一句来堵她,屡试不爽。
也因此,她越来越无法拒绝陈止找她出去散步、吃饭、逛大街等等类似男友权利的要求。
长此以往,虽然那夜之后,陈止连宋薇歆的小手也没牵过,但流言还是传了出来。
本来,高中时期,男生女生谈个小恋爱是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学习,大多忽略不计。但若是一个质优三好生和一个经典差生的恋爱,就不能不管了。
宋薇歆屡屡被叫去谈话,但她只有一句:”我不是陈止的女朋友呀!”逼得急了,她就哭。
陈止的回答也很简单:”我是追她,但她没答应我。我没有纠缠她,我只是在助人为乐。”助宋薇歆一个人的乐。再多问,他就哼。
因为他们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老师们竞一时也拿不出办法,只有苦口婆心地劝宋薇歆离陈止远一点儿,三令五申陈止不要去骚扰宋薇歆。
但好女怕缠郎,尤其,这个郎很狼,软硬兼施,花样百出。
宋薇歆对上陈止,真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歆歆。”一把摁住宋薇歆面前的练习册,陈止大模大样地说,“我饿了,陪我去吃饭。”
宋薇歆自然不从:“我不去。”
陈止耍无赖:“你不陪我去,我就不吃。”回到座位上坐好,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他真的有过绝食一顿饭的纪录,至于为什么没有第二顿,当然是宋薇歆心软了。
宋薇歆放弃,过去踢踢他的桌子:“你不是要吃饭?”
绝食是种又烂又臭又遭人鄙视的手段,但是有效。
“你陪我去?”陈止扬眉挑衅。
宋薇歆微微点了点头。
抓住弱点,陈止便不吝啬于使用各种苦肉计,虽然用来用去只有那么一百零一招——宋薇歆你不答应我的无理要求,我就绝食。
果然效果显著,在强权政治的干涉下,宋薇歆渐渐
与陈止亲近起来。
陈止好动,除了睡觉之外闲不住,最爱拉着宋薇歆到处跑,有次,甚至搞来一辆农用三轮车说要带她去兜风。
听着似乎马上就会断气的发动机的声音,宋薇歆惊恐又失措:“你有驾照?”
“废话!”
宋薇歆提着的心正要放下,却因为陈止的下一句话提到了脑袋顶。
“当然没有。”陈止满不在乎,“怎样,感觉不锚吧?”
何止不锚,简直印象深刻!
陈止瞧得有趣:“你担心什么?这玩意儿我熟着呢!”
宋薇歆当然看得出对于开车陈止不是新手,还有其他许多方面,他同样信手拈来。熟悉一个人是可怕的,不喜欢时,会努力挑刺,相反,喜欢的时候,会拼命挖掘优点。
她已经挖掘了他的很多优点,比如他会修电路,会装电脑,会做菜,会一些奇奇怪怪、杂七杂八的事,甚至还会打算盘,尤其他写一手好字,铁画银钩一般,令宋薇歆十分羡慕!忌妒!恨!
只是她依旧担心:“这到底是谁的车?你这样开出来万一被发现了,老师不会放过你的。”
陈止双眼一亮,坏笑:“原来你不是在担心出车祸,而是在担心我!”
一语道破天机,宋薇歆少女怀春,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扑将过去。
幸好陈止是熟手,一个急刹车,软玉温香抱满怀。
静静地抱着她,陈止嘿嘿地笑:“歆歆,是不是有一点儿喜欢上我了?“
当然喜欢。
因此,就在高考前一个月,在她确定会保送大学的时候,在她认为可以对父母师长有所交代、可以放胆谈一场小恋爱的时候,她允许陈止吻了她。
唯一的一个吻。
有节奏的叩门声传进耳朵,宋薇歆看向门口那挺拔的身影:“等一下好吗?这些卷子我还没批阅完。”
从重逢的那一天开始,陈止再次强硬地介入了她的生活。三个多月了,接送上下班、准备早中晚三餐、添衣购物,甚至交水电煤气费,他都一手接管。不止如此,在他发现她腿伤的第二天,他就拎着行李挤进了她的家,霸占了客厅的沙发。
脸上一热,虽然他并没对她做什么,但……这个是否也可以叫做“同居”呢?
陈止双眉一扬,走过来抢走桌上的卷子,细心地将批阅好的和还没有批阅的分开,连同她手中的笔一股脑儿地塞进办公桌里。然后将宋薇歆扯起来,帮她套上大衣:“回家了。”
这就是他的回答。
坐进黑色的宝马里,宋薇歆低着头,任由陈止长手一伸帮她扣好安全带。她多少有些明白陈止蓄意要与她纠缠不清,但她并不明白为什么。
他是该恨她的,不是吗?
静静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宋薇歆暗暗地凝聚着勇气,很想问他,两年的追逐,只换来一个浅浅的吻和深深的伤害,他究竟有没有后悔过?也想问他,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更想问他,他对她是否还……
陈止发动车子,淡淡地说:“明天晚上高中同学聚会。”
“我不去!”宋薇歆反应强烈,颜色顿失,一把揪住陈止的胳膊,再次强调,“我不要去!”
“你要去。”陈止舒臂揽住她,单手开车,“我会和你一起去。”
宋薇歆仍抗拒,将滚出的眼泪擦在陈止昂贵的外套上:“陈止,我不想去。”
陈止没做声,方才说的话就是他最后的决定,宋薇歆申述无效。
宋薇歆记得那天夜里同样是月黑风高,但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因为她的身边有陈止。
她闭上眼,感觉到陈止温柔地亲吻她。
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她紧张得浑身颤抖,却渴望得无以复加。
环住陈止柔韧结实的腰,她忍不住开始做每个女孩子都会做的梦,这个高大的男孩子会是她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他们相恋多年,青梅竹马,他会在一个彩霞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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