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昶《蒲褐山房诗话》兼容并包的视野
陈奕奕
王昶《蒲褐山房诗话》收录的人物数量丰富,身份多样,诗话涉及内容不仅局限在文学,并间以地理、历史、政治等事件。同时,诗话收录的文人虽以清代文人为主,但贯穿了两晋至清代各大家。
王昶 蒲褐山房诗话 兼容并包
王昶《蒲褐山房诗话》共载录了400位人物的情况。《蒲褐山房诗话》上卷选录的人物主要以清代为主,下卷选录的诗人有两晋、宋、元、明、清各代人物。诗话涉及的领域和范畴十分广。
一、囊括百家的范畴
《蒲褐山房诗话》收录文人四百家,大部分都为登科第之人,小部分为布衣、僧人、女性文人。因此纵观《蒲褐山房诗话》所选人物,大致可以分为文臣、武将、文武之臣、布衣之士、佛老之人、红颜之秀六类。一是文臣,即为朝廷官员,同时又以文学著称之人。其中又包括诗词学家、古文经学家、金石考据学家、书画家、以及集多家于一身的大家。诗词学家,《湖海诗传》有商盘、陈撰、朱稻孙、曹仁虎、程梦星、张梁、楼俨、黄景仁、沈德潜、袁枚、翁方纲、厉鹗、赵文哲、赵翼等人[1],《青浦诗传》则有凌岩、王逢、唐锦、徐階、陈允平、王逢、沈铨等人;古文经学家,《湖海诗传》有顾栋高、王安国、惠栋、袁文康、叶佩荪、程晋芳、邵晋涵等人,《青浦诗传》的王希伊、范濂、张德纯等人;金石考据学家有《湖海诗传》蔡德晋、秦蕙田、陈黄中、周震荣等人;书画家有《湖海诗传》的王凤仪、朱孝纯、祝喆、徐观海、毛上炱、王文志、吴照、程际盛等人,《青浦诗传》有孙克宏、沈白、倪瓒、曹时中、瞿智、李待问等人。
二是武将,与文臣一样同为朝廷官员,但以军功显世。《蒲褐山房诗话》收录的武将,有阿桂、奎林,其中最重要的是《湖海诗传》的阿桂。王昶称其“功存册府,勋名德望”。但是从阿桂的资料看,阿桂在文学方面的贡献几乎没有,却被王昶录入诗话,这与王昶与阿桂的关系是分不开的。乾隆三十二年,王昶因两淮运监案受累,为戴罪立功跟随阿桂前往缅甸,跟随阿桂四年之久。且王昶从军之后被加官一级也为阿桂奏请。可见王昶对阿桂的感激之情是促使王昶将阿桂选入诗话的理由。
三是文武之臣。如果说阿桂被录入《湖海诗传》是因为王昶的私心。那么录入《青浦诗传》的陈子龙,则是以极大的文学成就和军事武功而实至名归。王昶对陈子龙的生平及文学贡献用了七页的内容进行阐述,是王昶选录的400家中字数最多的一个。可以看出王昶对陈子龙是极为重视的。
四是佛老之人。《蒲褐山房诗话》收录的佛老之人虽然位数不多,但是在上卷和下卷都有录入。上卷《湖海诗传》主要集中在第298人至第306人,分别为明中、篆玉、实源、逸云、湛泛、达澄、清恒、觉铭、刘敏。下卷《青浦诗传》集中在第100人至103人,分别为世鉴、智操、实源、刘敏。上下卷有两人重复。
五是布衣之士,即没有登科第的普通平民。这些布衣之士不乏为诗词家、书画家,考据学家。《蒲褐山房诗话》的布衣之士只见于上卷《湖海诗传》,其中诗词学家有陈撰、陈章、赵虹、沙维杓、翁春;书画家有金农,金农门下弟子罗聘以及“尤画,能工兰”者方熏;考据学家则有钮树玉,同时钮树玉也极其通晓音律。可见,王昶诗话选录的人并非局限于登科第之士。
六是红颜之秀,文学或德行极高的女性。《蒲褐山房诗话》选录的女性文人只有顾姒和张藻,但是我们可以看出王昶对当时的女性文人持着一种比较包容的态度。宋良荣《王昶与乾嘉时期环太湖词坛研究》[2]提到前来向王昶请教的人中,不乏女词人的身影。而从王昶为廖锦云所写的《醉花阴·题廖云锦女史墨兰》就足以看出王昶并不为封建的观念所束缚,而是将学问、文学修养置于最高的地方。而被王昶选录进《蒲褐山房诗话》下卷的《青浦诗传》的顾姒和张藻,其学识与修养也一定非寻常女文人所及。顾姒,为“蕉园十子”,述庵称她“文章有神”,并在顾姒一章提及“蕉园十子”的林亚清、徐德音与王凤娴三人 ,可见王昶对“蕉园十子”十分欣赏。张藻,为一品夫人,王昶称“夫人诗,诸体皆工,媲诸挹翆阁有过之无不及者”。[3]可见,王昶的眼光非传统文人所及。
二、笔涉多面的视野
王昶囊括各家的选择,使《蒲褐山房诗话》的内容不仅局限在文学,还表现在其他领域。周维德《蒲褐山房诗话新编》前言“还涉及文学、语言、书法、绘画、历史、地理、天文、科举等方面,内容极为广博……《蒲褐山房诗话》还记录了不少当时社会政治生活的重大事件,为研究那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提供了详细的记载”[4]。书法绘画方面,《蒲褐山房诗话》上卷王昶称王凤仪 “皆能尽其家画学……山腰谷脚,行帐一区,草束米囊外,绢素盈床,廷和挥洒应之”,祝喆“工画梅,横斜偏反,各极自然,直与陈楞山、金寿门异曲同工”,徐观海“工小楷,画兰竹尤精”[3]等。
地理方面,王昶《蒲褐山房诗话》,涉及了很多地方的地理风貌,如《蒲褐山房诗话》的张梁这一篇,就详细描写了张梁居住的环境以及友人共赏西溪梅花、秋山红叶一事,表现了张梁居住之地的高雅以及杭州优美的地理环境:
先生卜居吾里,有保闲堂、淡吟楼、学圃居、业桂读书堂、鹤径风漪草堂、花阴馆、藕香亭、一松斋、书巢,备水竹花药之胜,又兄农部业,本高文恪公竹窗,在杭州西溪,是梅竹最深处。每年上元后,辄往探梅,至杂花俱谢,绿阴如幄乃归。过中秋,往复看秋山红叶,岁以为长[3]。
文学方面,诸如纪昀修定四库全书的情况,从纪昀篇就可了解当时有关的情况:
及再入词垣,适以词臣奏请,将《永乐大典》内人间罕观之书,抄录流布。既而诏求天下遗书,开四库馆,令君与陆君锡熊总司其事……为礼官之长,恭遇高宗皇帝御宇六十年,行内禅之仪,近册授宝,弘规盛世,皆千古礼仪所未备[3]。
从这些资料,我们看到乾隆在位期间抄录《永乐大典》以及命令臣子修订四库全书一事,交代了当时修定四库全书的背景情况,表现了统治者对文学的重视。同时资料描述了乾隆六十岁禅位的重大政治事件,对于学者研究当时乾隆禅让的情况也提供了可靠的史料。
历史方面,可见王昶对阿桂军功的的载录:
统兵所至,决策如神,自在西陲,即亲行阵,屡著肤功。及木果木兵溃后,五日而复美诺,二年而扫金川。甘肃化林坪监茶厅回人,连年蠢动复固,皆一两月平之,故番王悍将,率拱手听命,悦服无间言[3]。
王昶这段文字对阿桂的载录,就反映了乾隆年间缅甸之乱、大小金川叛乱以及回人之乱这三件当时威胁清朝统治的叛乱事件。这些为研究乾隆年间的政治、军事、民族政策情况提供了可用的历史资料。因此,从王昶对《蒲褐山房诗话》的选录标准和视野领域来看,《蒲褐山房诗话》的价值不仅仅局限于文学。
三、纵观时代的眼光
清代在中国文学史上,是各种文学体裁的中兴和总结时期。诗话类的作品,到了清代具有一种总结性的特点,王昶的《蒲褐山房诗话》也具有这方面的特征。诗话上卷《湖海诗传》主要载录的都是清代的人物,包括了康熙、乾隆和嘉庆年间的大家;下卷《青浦诗传》则包括了两晋、宋、元、明、清各个朝代的青浦地方人物。
诗话载录的诗人包括诗法唐代、宋代、明代、清代的人物。如诗话上卷称程梦星“诗兼法唐、宋,而雅好在玉溪生”[3],许廷镕“始学杜牧之、王仲初,继而规模何大复、徐昌谷”[3],华玉淳“故师道有句云:今日凌云谁健笔?续将初白老人诗”[3]等,可见诗法朝代各有所侧重。
除外,诗话还载录了诗法历代诗人于一身的大家。如诗话上卷对赵文哲和曹仁虎的评述:
论诗以新城为主。既而与张策时、凌祖锡、汪韡怀、吴企晋同学。至苏州,又与予及凤喈、来殷相砥砺,于唐、宋、元、明、本朝大家名家,无所不效,亦无所不工。自入内阁,直机地,益为于文襄公所赏。暨偕予入滇、蜀,得江山之助,所作尤变化新奇[3]。
其诗初宗四杰,七言长篇风华縟丽,壮而浸淫于杜、韩、苏、陆,下逮元好问、高启、何景明,陈子龙及本朝王士祯,朱彝尊诸公,横空排奡,才力富有。七律尤高华工整,独出冠时[3]。
王昶称赵文哲“于唐、宋、元、明、本朝大家名家,无所不效,亦无所不工”。对于曹仁虎,王昶认为他的诗以初唐四杰为宗,后又学杜甫、韩愈以及宋朝的苏轼、陆游,又学元明的元好问、高启、何景明、陈子龙,同时又诗备清朝的王士祯、朱彝尊这些人,兼各个朝代诗人的诗歌于一身。诸如赵文哲、曹仁虎的这一类的大家,诗法唐、宋、元、明及清朝诗歌大家,并不局限于某一个朝代的诗歌,从侧面也表现了清代诗人的诗歌具有总结性和综合性的一个特点。因此,从王昶载录的诗人诗法的朝代来看,王昶的诗话具有一种纵向的时代眼光,透露了王昶对历代诗歌的肯定态度。
[1]李文玉 .湖海诗传版本考略[J].群文天地,2012(14):83~84.
[2]宋良容.王昶与乾嘉时期环太湖词坛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11.
[3]王昶,周维德.蒲褐山房诗话新编[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4]王昶,周维德.蒲褐山房诗话新编·前言[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3.
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本文系获广西民族大学研究生教育创新计划(编号:gxun-chxzb2016001)资助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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