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外套》中孤独小人物巴什马奇金的性格分析
张力心
果戈理是俄国19世纪前半叶最优秀的讽刺作家及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之一,他以讽刺喜剧的笔调,夸张荒诞的故事,感同身受地写出了底层社会地位中巴什马奇金的可怜与可悲,进一步深刻抨击了在沙皇统治下的害人的官僚制度,对于主人公巴什马奇金的性格描写,从“外套”本身、人物语言、动作形象、人物名称、周围环境及结尾的“幽灵”为切入点加以分析。
果戈理 外套 小人物 性格分析 孤独
主人公的名字巴什马奇金башмачкин有着丰富的的社会与文化内涵,来自矮靿靴子“башмаки” 的表小形式“башмачок”这个词,这就意味着从他的出生开始,便是个一生悲惨不幸、生活在底层任人蹂躏的角色,这不正是“靴子”的命运和结局吗?如作品里交代的那样“读者可能会觉得这个名字很古怪,别出心裁;但是请相信,它绝不是挖空心思想出来的,而是因为当时就那么个情况,根本不可能给他起另外一个名字”。而他的名字本来就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只好草草取了父亲的名字,连他的母亲都说“他恐怕也就这么个命。既然这样,那么干脆就叫他父亲的名字好了”。如此便暗示了小人物出生的悲剧,可悲的宿命就此开始,他就是一个渺不足道的人,一个社会地位低下、卑微的终身九品文官。
物与人的行为、创造直接地相关联,而构成文化中不可或缺的成份。就像主人公巴什马奇金仿佛无时无刻被困在一种有形或无形的“外套”中,从做外套、丢外套到最后的找外套,这一连串的“外套”事件不正是酿成悲剧的罪魁祸首吗?当他每次下班都跑着回家时,才想到是不是外套出了什么毛病,于是“在家里他认真看了看外套,他发现,在背部和肩膀的部位有两三个地方只剩下一层稀麻布了,呢子面已经磨出窟窿了,里子也开了线”。由此,这个年俸极少的小官员便开始了与“外套”无限的纠葛。这个破烂的外套成了同事眼中的长衫,失去了它本来御寒的意义了。在得知做一件新的外套需要花很多钱的时候,他“像在梦中似的神思恍惚地走到街上”、“他没有往家走,却向完全相反地方向走去,自己还没察觉出来”。而在所谓“外套”的包裹下,巴什马奇金乐此不疲地做着自己抄写的工作,为了做一件崭新的外套,他省吃俭用,能抠则抠地攒够了钱“从这时起,他的生活好像充实了许多,他好像结婚了,好像他不再是一个人了,而是有一个快乐的生活伴侣在陪伴他”。对于这个小人物而言,他人生的唯一意义寄存于外套,他人生中最激动的一天就是裁缝把合身的外套送到他的手中。而正是这样的生活使得他灵魂残缺。他是一个孤独者,是 “外套”把他与外在世界隔开,职场同僚对他的欺侮他只能逆来顺受,当他们推他的胳膊,妨碍他工作的时候他才会发出一声无力的哀求: “让我安静一会吧,你们干嘛欺负我呢?”。他甚至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失去了一般的语言表达能力:“他在表达自己的意思的时候总好用很多前置词、副词,还有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语气词。读完后让人真想把他从罪恶的“外套”中拉出来,又感叹悲剧的始作俑者究竟是不是仅仅一件“外套”?
动作形象:小说中不乏很多描写巴什马奇金的句子段落。正如他刚出场时的形象“短短的身材,脸上有些麻点,浅棕红色的头发,看上去眼睛还不大好使,脑门上有一块不大的秃顶,两个面颊上满是褶皱,脸色是那种所谓的好似患有痔疮的灰黄色”一样,原文中也连用三个“несколько”(несколько рябоват,несколько рыжеват,несколько даже на вид подслеповат)来形容这样一个的“小”人物。“在这种抄写工作中,他看到了一个多姿多彩的、赏心悦目的世界”,“除了抄写之外,对于他来说,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可悲的九品文官,你低头专心工作,根本无暇去想自己可笑的人生,安于现状,无力改变,就是小人物的悲哀。聚会过后“他悄悄地走出房间,在前厅心疼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外套,抖了抖,滴掉沾在上面的每一个碎小的东西”,我们的主人公多么心疼自己的新外套,这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个御寒的东西,更象征着一种希望,那是他全部的寄托。丢了外套后小说中对于他的描写“风灌进他的喉咙,眨眼间便使他得了咽炎。他勉强走回家,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全身浮肿,倒在床上”。故事发展至此,也暗示着主人公的永远离场,这样一个没人对他感兴趣、没人在乎的孤独的个体在坚忍地维持了自己的生命和苦难后,又孤零零地死去。
人物语言:人物总是在话语—出声的或者默念的话语—之中表现自己。在一位司长吩咐手下人给巴什马奇金一份更重要的工作的时候,只需要“把某些动词从第一人称换为第三人称就行了”的工作时,他说:“不行,最好还是让我抄写点什么东西吧”。如此的安于现状让我们不免对他产生些同情,也许这是个升职的契机,而他怀着紧张不安、怕出错的心拒绝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赤裸裸地再现了小人物的心理。他在与裁缝交流时,为了给自己一个寻求更实惠的补衣服的理由,他说:“总共不过是在肩膀处破了一点,你这里不是有些零碎布料嘛”、“想办法缝补一下,让他好歹还能穿几天”这些无一不体现出这个小人物生活的拮据,难免让人有些心酸,这样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人物,为了一件外套甚至有些孩子气的撒娇,只为了尽量减少开支。
“幽灵”事件:对于主人公的死,小说里是这么评价的“从此彼得堡少了一个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就好像这个城市里本来就没有过这么一个人一样。 一个谁都不予以保护的,任何人都不珍惜的、任何人都不感兴趣的,甚至于连普通苍蝇都不放过、要把它安到大头针上、置于显微镜下仔细观察的自然科学研究者都不屑一顾的生物消失了,无声无息地消逝了”。小说的结尾刻画了一个为自己复仇的“幽灵”形象,这个结尾部分赋予小说一种因果报应的色彩。深化作品的主题的同时,让小人物的力量通过另一种形象呈现出来,可谓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是罪恶的外套、严格的等级制度、死板的规定、还有禁锢人灵魂的思维模式扼杀了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应有的人性,使他成为一架只会抄写公文的机器,一成不变,坐在同一个地方,保持同一个姿势,做着同一个工作,除了抄抄写写还是抄抄写写。这样的工作已经深深渗入他的骨髓里,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屠格涅夫、托尔斯泰和陀斯托耶夫斯基共同说过一句话:“我们都是从果戈理的《外套》里走出来的”。果戈理的《外套》被认为是 “自然派”出现后的第一篇描写“小人物”的作品,正是这篇作品塑造出了真正意义上的俄罗斯文学史上的第一个“小人物”形象,开了俄国文学描写“小人物”的先河。在谈到《外套》的主人公时,鲍恰洛夫说:“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不单单是个‘小人物’。他这人,可以说,是比小人物‘还要小’,比人的尺度本身都要矮的”。作者成功塑造了一个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被社会几乎榨干,甚至扭曲变形的孤独的小人物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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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西安翻译学院)
张力心(1989-),女,汉族,陕西西安人,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翻译理论及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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