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光晓

一、石头寨概况

石头寨这支苗族为青花苗，据说是由湖南迁徙而来，先迁入黔东南，后迁至贵阳；曾暂居于花溪区葵花山，乌当区苗天村、苗坟坝，最后才定居于今天的石头寨。石头寨位于贵阳以东14 公里的乌当区东风镇，属云锦村所辖五个村民组之一，现居住200 余户人家。因一块极具灵气的“神石”而得名。相传，清朝时期，苗族人民为抵抗清政府的压迫掀起反抗，石头寨的老苗王在被追杀的过程中藏于丛林，幸得一“神石”庇护而免遭于难，后见此地山水秀丽便决定在此建寨扎根繁衍生息，并以“石头”作寨名，表达对“神石”的感激之意。后人认为是天神授“神石”保苗王免于灾难，并佑族人人畜两旺。因此，石头寨世世代代的寨民都对“神石”感恩且敬畏，形成了石头寨石头崇拜的传统习俗。如今，寨民为“神石”建了一座小房子，将“神石”作为石头寨的圣物供奉起来。

　　如今，诸多文献皆在痛惜民俗文化的流失和传统工艺的消亡，给笔者留下了一个少数民族村寨实已与汉族村寨无异的刻板印象，尤其在距市区不远的近郊，在浓烈的城市化气息的冲击下，笔者几乎未抱有太多的期待能在石头寨发现具有特殊的民俗文化存在，但实际情况如何必须要通过实践调查才能得出真知。在乌当区一三二县道中间有一个路口，路口连接了一条小径，穿过崎岖小径便是石头寨。石头寨里，令笔者记忆深刻的场景有二：其一是石头寨的寨民几乎都同时掌握苗语和汉语，他们同本寨人的日常交流使用苗语，对外交流则使用汉语；其二是绣娘们进行刺绣的场景随处可见。笔者在同寨民的交谈过程中了解到石头寨的传统民俗文化大都较好地传承至今，且寨民们都非常热爱自己的民俗文化。笔者兴奋之余，想到了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说的：“互相排斥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不同的音调造成最美的和谐，一切都是斗争所产生的。”基于近市区的特殊位置及各民族杂居的背景，石头寨仍饱有如此浓烈的苗族文化氛围，足以体现该地寨民较强的民族文化认同感。

　　目前，关于石头寨的现有研究论文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以“跳花场”为着眼点，分析民族组织与政府组织的区别与联系；以民族组织本身为重点研究对象展开的分析；基于《苗族指路经》对石头寨的丧葬习俗进行分析；总结和归纳石头寨在文化再造方面的努力与成果并提出相关建议。总的来说，目前有关石头寨的研究尚少，现存研究的关注重点在于石头寨民族组织本身，以及整个石头寨民俗宏观层面的传承问题上，鲜有提及石头寨的刺绣。石头寨随处可见绣娘刺绣的场景给笔者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据此笔者将关注重点放在石头寨的苗族刺绣上，通过田野调查的方法进行资料收集并作出相关分析。

二、石头寨刺绣概况

石头寨刺绣以数纱绣为主，数纱绣主要流行于贵州贞丰、兴仁、关岭等地区，其中以贞丰坝桥为代表，除此之外在苏绣中也可见此类绣法。数纱绣的刺绣方式正如其名，是一种通过精确数清底布纱线网格所进行的刺绣，绣线规律排列，长短位置准确无误，因此数纱绣多用普通平纹织物为底。广义上的数纱绣还包含十字挑花和纳纱绣。数纱绣讲究对称构图，通过繁复的过程，才能制作出精细的绣作。石头寨的数纱绣同其他苗族的数纱绣无异，反面刺绣而其取正面图案。石头寨的苗绣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是石头寨的精神财富之一，具有经济价值、精神价值和社会价值，是民俗文化认同感的源泉。如今，令人振奋的是石头寨的绣娘们仍对此项传统技艺饱有浓烈的热情，但令人遗憾的是绣娘们刺绣技艺的精湛程度着实难与他们的先辈媲美。

　　（一）传承质量不容乐观 目前，石头寨有绣娘约200余人，用刺绣作品换取经济收入的绣娘约10人，刺绣水平精湛拟申请刺绣传承人的绣娘有3 人。可见，石头寨的刺绣技艺虽普遍得到传承，但传承质量较低。其主要原因有三：其一，以数纱绣为主的石头寨苗绣需要绣娘们良好的视力来保障能数清底布网格，绣娘们受电子设备影响视力逐渐下降，造成刺绣技艺欠佳；其二，社会飞速发展的同时，快节奏的生活容易使得人心浮躁，绣娘们缺乏钻研刺绣技艺的耐心与恒心；其三，石头寨刺绣参与市场竞争较晚，缺乏市场的督促与调节，发展缓慢。

　　（二）传承方式单一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方式主要包括纵向传承与横向传承。纵向传承主要包括：亲子传承、社区传承、师徒传承和神授传承；横向传承主要指同期非遗传承人之间互鉴互助，共同发展。石头寨主要以纵向传承方式为主，通过亲子关系传承，直到近年来政府力量的介入才打破这种单一的传承方式。

三、传承困境

（一）环境的改变 石头寨作为传统村落存在时，数纱绣通过亲子关系进行传承。然而，随着市场经济的繁荣，传统村落的宁静被打破，许多潜在的数纱绣传承人在面临多重选择时放弃了这项传统工艺。通过走访得知，由于铁路的兴建，石头寨的部分原著民已搬迁，而许多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年轻人也就此搬离村寨，参与到现代化产业工作中。因此，环境的变化和人口的流动都造成数纱绣的传承受到一定冲击。

　　（二）绣娘思维受禁锢 石头寨的妇女几乎无一不掌握数纱绣技艺，但大多工艺质量水平欠佳且配色方式单一。通过调查得知，其原因在于受祖辈影响，绣娘们的固有认知里石头寨苗绣局限在数纱绣，数纱绣的适用范围和配色方式仅局限在单一的几种形式，没有对绣法、图饰、配色等进行新的创作。如今，令人欣慰的是，绣娘们深谙民族工艺的重要价值，正在政府带动下通过多元途径努力学习，力求实现石头寨苗绣再造，推动整个石头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发展。

四、传承方式多元化发展

政府的科学介入为数纱绣传承与发展助力，通过组织培训课程、建设民俗文化陈列室，推动数纱绣技艺得到发展并为其作品展示提供平台，与此同时着重启发石头寨年轻人的思维创新，推动古老的民族手工艺不断发展。

　　笔者此次调查走访正逢由乌当区妇联主办的一次刺绣培训，参与培训的绣娘约60人。课程邀请到贵州少数民俗文化创意领域刺绣类的老师为石头寨的绣娘们上课。课程分为理论与实践，理论部分将石头寨数纱绣现状与民族刺绣市场需求结合起来综合进行分析，辅以目前发展较成熟的马尾绣、平绣等作为教学案例予以绣娘们启发。实践部分课程将刺绣半成品材料分发于绣娘，老师逐一指导确保教学的有效性。

　　数纱绣通过传承方式上的改进进一步激发了绣娘们的学习兴趣，推动了石头寨刺绣文化产业的宣传和发展。并且，数纱绣便由过去单一依赖亲子传承的方式，逐渐转变为纵横交错的多元传承方式。例如：亲子传承与师徒传承相结合，技艺精湛的绣娘之间互相交流学习再授予其他绣娘。与此同时，由政府牵头石头寨绣娘自发组织参与到有关刺绣技艺的各项培训中，进一步促进了其传承渠道的拓展。但是，就石头寨而言，距离将数纱绣发展成民俗文化产业的目标仍有一段距离，需继续努力创新。

五、传承改进的建议对策

（一）将保护传承人和发展保护传承机制结合起来，从传承人的实际生活入手，除了给传承人提供经济补助，改善其生活条件外，制度方面也要同步发展，以实现有效激励传承人，达到综合性保护的目的。

　　（二）根据偏好形成理论，从培养传承人刺绣审美和引导消费群体偏好两个方面入手，激励传承人推动数纱绣进一步发展，赋予数纱绣更多艺术价值、审美价值和经济价值，形成对传承人的良性激励。

　　（三）选取有潜力的个人进行重点培养。传承人尚处于拟申请阶段。为使该技艺能如愿实现文化产业再造，可在培训过程中设置一套科学合理的考核机制，将具有传承人潜力的绣娘集中起来进行培训，为传承人储备有潜力的人选，保障数纱绣技艺的传承和发展，为打造石头寨特色刺绣文化产业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