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民华

　　

　　余荫山房是岭南园林艺术不可多得的杰出代表，建成于一八七一年，坐北朝南，以廊桥为界，将园林分为东、西两大部分。旧园区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区，其造园有四巧：一是花木浓荫，藏而不露。二是缩龙成寸，小中见大。三亩之地，容纳颇丰。三是以水居中，环水建园。游人环水而行，深浅曲折，峰回路转，常有似近未近之感。四是书香文雅，满园诗联，文采缤纷，被称为国学余荫山房。

　　近日，笔者游览了余荫山房，用手机记录了不少楹联，现挑选旧园区主体建筑上的部分楹联赏析如下。

　　槽门联

　　花木集奇珍，环绕飞阁楼台，俯仰瞻依怀古趣；

　　楹联留妙墨，承传中华国粹，后先辉映树文风。

　　『瞻依』有如下四种解释：⒈瞻仰依恃。表示对尊长的敬意。语出《诗·小雅·小弁》：『靡瞻匪父，靡依匪母。』⒉借指父母。⒊敬仰依恋。⒋形容耸立。此处应为飞阁楼台耸立之意。

　　旧园区中央为一八角形水池，池中有一座八角亭，名『玲珑水榭』，原是赋诗把酒、吟风弄月之所。该水榭四周环水，八面全是明亮的细密花格长窗，整座建筑显得玲珑剔透。从玲珑水榭内往八个方位外望，即可得到八种不同景致，分别是：丹桂迎旭日、杨柳楼台青、腊梅花盛开、石林咫尺形、虹桥清晖映、卧瓢听琴声、果坛兰幽径、孔雀尽开屏。月夜时分，里暗外明，修竹长影，有若国画，美不胜收。每柱有联：

　　东柱联暖日漾春光，人影衣香芳径满；凉风逗秋思，箫声月色画桥多。上联描春景，下联写秋情。人影衣香，箫声月色，如诗如画。思：读，s ì仄声。

　　南柱联

　　暗雨敲花，柔风过柳；

　　晴光转树，晓气分林。

　　该联道出了园中景象。细雨敲打着鲜花，和风吹拂着柳树，花木发出天籁的旋律；阳光普照，树影随之移动；晨曦初露，林间是十分清新可人的空气。

　　西柱联

　　菊屑酿初成，不速客催无量酒；

　　樨香闻到未，忘机人对有情花。

　　该联为邬燕天所题，表达了园主人旷达豪放的情怀。

　　北柱联

　　步屐寻云，呼灯听雨；

　　行歌趁月，唤酒延秋。

　　该联描述了园主人与客人在园中的各种活动，惟妙惟肖。

　　亭内金柱联

　　每思所过名山，坐看奇石皴云，依然在目；

　　漫说曾经沧海，静对明漪印月，亦足莹神。

　　该联为园主邬彬留在园内的唯一墨宝。皴：指皮肤因受冻或受风吹而干裂的裂纹；也指国画中一种画技，涂出物体纹理或阴阳向背。莹：此处作动词，使之神怡心旷。上联回顾自己一生，在官场打拼，历经多少风雨，依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下联写园主退隐之清高志趣，心如止水，在水榭中，面对明漪月影，倍觉心旷神怡，一种超然世外的洒脱。

　　点题名联

　　余地三弓红雨足；

　　荫天一角绿云深。

　　该联以鹤顶格嵌『余荫』二字，点出了该园『藏而不露』和『缩龙成寸』两大特征。系山房故主亲家陈允恭撰书。三弓：即三箭之地，古时用一箭之地来比喻一百步的距离，指园林面积很小，只有三百步的距离。红雨：指落花，暗指整个余荫山房四时花果不断，姹紫嫣红，非常漂亮。下联则把园内绿树成荫、清幽雅静的环境表现得淋漓尽致。

　　临池别馆联

　　别馆恰临池，洗砚有时鸥可狎；

　　回廊宜步月，寻诗不觉鹤相随。

　　临池别馆：原为藏书小库，也是园主书斋。斋名含义有二：一是别馆前临荷池美景。二是文人雅士以墨砚为『池』，蘸砚挥毫称为『临池』。该馆与深柳堂隔池相望，环境清雅。该联描绘在溶溶月色、浓浓荷香的清夜，广邀文友，挥毫泼墨、觅句寻诗的惬意情境。

　　好作风月主人，邀来池畔鸥盟，领略诗情画意；

　　莫放光阴过客，唤起花间蝶梦，相量红瘦绿肥。

　　深根古木培红雨，涤去繁嚣，诚宜挚友研南学；

　　柳眼新枝展绿云，招来洁静，正好良朋论抱襟。

　　深柳堂

　　鸿爪为谁忙，忍抛故里园林，春花几度，秋花几度；

　　蜗居容我寄，愿集名流笠屐，旧雨同来，今雨同来。

　　该联为园主邬彬所撰，道出了建余荫山房之目的，就是希望能邀集旧雨新知，无论是名流雅士，还是穿蓑农夫、街市商贩，只要有文才者，都一并邀来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深柳堂是全园的主体建筑，也是装饰艺术与文物精华所在，有著名的木雕珍品和清代名家的书法作品，其中有晚清三大才子刘山舟、张船山、翁方纲等人的诗句，还有清乾隆时大学士刘墉的书法手迹。深柳堂取名于唐诗『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句，尽显归隐之意。

　　卧瓢庐联

　　雅号卧瓢堪小憇；

　　柳荫深处诵书声。

　　卧榻虚窗，愐怀古月；

　　瓢箪乐道，颐养天年。

　　卧瓢庐：位于深柳堂左侧，专为宾友憩息而设。其精彩之处在于窗户：透过彩色玻璃的重叠变换观看窗外景色，小庭园的景物被虚拟成颇有趣味的『秋霜红叶』『晴窗冬雪』等。四大扇窗门，全是棱形小块的套色玻璃镶制而成，通过窗扇的左右开合，能使室外景色四季变换，这种满洲窗，又叫四季窗。透过右边玻璃，可观园内有红花绿草，这是春景；中间的玻璃可看到烈日炎炎、树木青葱的夏天；再换玻璃窗观察，可看到树叶金黄的秋景；透过左边的玻璃，可看到园内白皑皑的一片，石块被大雪覆盖，树木被白雪遮掩，俨然一派冬天的北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