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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构建视域下的日常化网络直播

时间:2023/11/9 作者: 华夏文化论坛 热度: 17428
万书亮 沈雨洁

  在全民直播的浪潮中,网络视频直播正在产生新型的媒介文化。伴随着社会大众的参与热情被深度激发,公众在社交、认知、表达、集体规范等诸多层面也发生了改变。截至2019年6月,“网络直播用户规模达4.33亿,较2017年底减少2533万,用户使用率为47.9%,较2017年底下降6.8个百分点”①CNNIC.第42~44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http://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hlwtjbg/201902/P020190318523029756345.pdf.。从大趋势来看,2018年的“网络直播行业与正处风口的短视频相比,无论是投资价值、用户规模、广告收入等数据,还是头部生产力、板块活跃度、社会影响力等指标都相形见绌”②王建磊:《2018年网络视频直播发展研究报告》,《中国新媒体发展报告.No.10(2019)》,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年6月版.。目前来看,体育、游戏、真人秀、演唱会仍是直播行业凸显价值的头部领域,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直播与娱乐基因的天然关联。在直播亟须向外界展示更多的深层价值与意义时,对娱乐属性的过度聚焦和释放,对行业的长远发展是不利的。所以,本文所思考的一个核心问题是:网络视频直播究竟还带来了什么价值?

  在“全民直播”的背景下,生产者身份的全面放开以及内容类型的无所不包导致上述“开车、走路、聊天、吃饭”等生活流的内容频频呈现在平台之上,这些略显随意的内容非常庞杂、散乱、无序,但又是很具体和真实的存在,有学者将其总结为“日常化直播”并提出其包括的三种类型:生活流直播、猎奇直播和功用直播①王建磊:《如何满足受众:日常化网络直播的技术与内容考察》,《国际新闻界》,2018年第12期。。本文从布尔迪厄的场域到梅洛维茨的场景系统,再到罗伯特和谢尔的“场景时代”,通过梳理既有的“场景理论”,揭示日常化网络视频直播所构建的传播场景的方式、特点和功能,为网络直播的新媒体内涵提供一个便于理解的视角,最终试图说明:架设一定场景,即基于一定时空之下,借助移动互联网和社交传播工具,最大化满足社会群体观赏需求等。利用场景进行传播,最大的好处在于能够促进各种“赋能”的产生,而网络视频直播本应在这方面大展身手。

一、“场景”再审视:从“关系”到“适配”

在传播学研究史上,“场域(field)”与“景观(spectacle)”是与场景的本意较为接近的概念。“场域”是法国思想大师布尔迪厄构建的社会学理论中的核心概念,他将一个场域界定为一个网络,存在于各个位置共同组成的客观关系中,每个位置都是客观限定的。②[法]布尔迪厄,[美]华康德:《反思社会学导引》,苏国勋主编,商务印书馆,2015年,第122页。这一定义突出了场域的客观性,因其是一个整体的关系网络,关系网络中产生的人类活动都是由每一个鲜活的有自主意识的人类做出的,而不同场域的惯习是不同的,即“性情倾向系统”③朱国华:《习性与资本:略论布迪厄的主要概念(上)》,《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1期。各有不同。每个场域均与之惯习相匹配,但两者之间较为复杂,仅用“决定”“被决定”的关系进行界定远远不够,因其更多的是一种依托实践活动架设形成的“建构”关系;布尔迪厄同时强调,“场域不仅是社会科学的最基本对象,更代表着研究活动的起始点”④同上。。也就是说,场域中的个体作用并未被明显强调,其更侧重于整体,场域的核心便是平衡个体和整体关系。当下的舆论场、媒介场、新闻场等概念可以说都是从“场域”衍生而来,在这里,“场”是各种力量凝聚的所在,它关注的是各种权利或资本(政治、经济和文化等)在社会结构中的分布与权重。

  同样为法国学者的居伊·德波提出了景观社会的观点。其认为,景观的本意是指可视化景象,但同时,其也可延伸为具有主体意识的刻意性作秀活动。德波借此概括他眼中所认为的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性质,他认为:“现下社会,最不缺的就是生产条件,景观在社会中即指代涵盖所有的生活整体,生活作为一个景观整体,其所涵盖的所有事物均化为表象。”⑤[法]居伊·德波:《景观社会》,王昭风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3页。他尤其引入了大众传播媒介的角色,指出人类所处世界的真实性不同以往,“现实世界是饱含传播技术手段创设和加工的社会的再度呈现”⑥王梅芳,刘华鱼:《景观社会:一种视觉传播化的统治》,《当代传播》,2017年第3期。。德波的景观概念对后世研究影响深远,他依然从关系的视角去研究社会,社会离不开视觉传播,那么景观的堆砌就无法形成社会,“景观只能成为一种介质,用于映射人类社会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①[法]居伊·德波:《景观社会》,王昭风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99页。。同时,他带着批判的眼光对传播中的视觉化进程和蕴藏于背后的意识形态因素加以审视,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意识形态的顶点便是景观”②王梅芳,刘华鱼:《景观社会:一种视觉传播化的统治》,《当代传播》,2017年第3期。。

  20世纪80年代,在社会学家戈夫曼提出的“拟剧理论”的启发下,传播学者梅洛维茨进一步提出了“场景(situation)”这一新型概念。戈夫曼关注的是社会生活互动是如何在“建筑物的有形界限”③欧文·戈曼夫:《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黄爱华,冯钢译,浙江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1页。内发生的,而梅洛维茨定义的场景是经由电子媒介的介入而形成的“信息环境”。在《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中,梅洛维茨表示:电子媒介(以电视为主要代表)深入发展过程中,信息流动超脱物理空间、固定场所的局限,在电子媒介尚未出现时,人们只能接触近距离场景,但在电子媒介出现后,这一局面被打破,非近距离场景也能呈现在人们眼前,文化价值观的流动更加迅速、快捷,地域差异性很可能被逐步削弱乃至不复存在。

  梅洛维茨提出的核心观点是“信息流动的模式决定了人们交往的性质”④[美]约书亚·梅洛维茨:《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肖志军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30页。。信息流动模式变化带来新的场景的诞生,而新场景的诞生则带来新的行为、新的群体和新的价值观。这一逻辑线条的重心在于充分肯定电子媒介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新媒介“具有改变人们已然形成的社会角色认知的作用,因其可转化不同群体所接触到的不同场景”⑤[美]约书亚·梅洛维茨:《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肖志军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30页。。

  2014年,美国科技作家罗伯特·斯考伯和谢尔·伊斯雷尔在其合著的《即将到来的场景时代》中展示了基于互联网时代所产生的场景建构,他们认为,场景架构过程中,大数据、移动设备、社交媒体、传感器、定位系统会产生五位一体的联动效应,共同架构其现实世界的场景。由此,学者们纷纷对网络时代语境下的场景展开了研究。如果说在传统媒体时代,场景被理解为一种由传者定义的信息环境,那么在新媒体时代,场景主要转变为“基于受者心理和行为需求的情境营造”⑥严小芳:《场景传播视阈下的网络直播探析》,《新闻界》,2016年第15期。。2015年,国内学者指出,广义的场景是一个整体的环境氛围,既包含物理空间,也包含在行为与心理产生的基础上形成的空间环境,人们阶段的行为特征及具体需求都是由场景所决定的,空间环境、用户实时状态和生活习惯、社交氛围共同构成了场景;移动互联网语境下传播的本质是基于场景的服务,即“在特定情境下进行个性化、精准信息服务适配”⑦彭兰:《场景:移动时代媒体的新要素》,《新闻记者》,2015年第3期。。加深对特定场景中的用户的理解,“运用个性化精准推送服务最大化满足用户需求,完成适配过程”⑧蒋晓丽,梁旭艳:《场景:移动互联时代的新生力量——场景传播的符号学解读》,《现代传播》,2016年第3期。;适配水准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信息服务发现、整合、推送能力的影响”①彭兰:《场景:移动时代媒体的新要素》,《新闻记者》,2015年第3期。。

  至此,学术视野中的“场景”内涵被不断充盈,呈现出从传者构建到受众参与,从地理空间到实体与虚拟相结合的转向,一方面,“场景是依托社会关系所产生的,但同时其又创造出新的社会关系,并被社会关系所创造出来”②包亚明:《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48页。;另一方面,今天各种新媒介所营造的场景,必须“完成适配”才能更好地体现其传播价值和商业价值。

二、日常化直播:无意促成的社会动员

米尔佐夫的《视觉文化导论》中,文章一开始就提出了这样的观点,荧幕上发生的一切的总和就是现代生活的映射,尽管这非通俗所说的日常生活,但毫无疑问的是,其已然构成了日常生活。米尔佐夫表示:“现代化的城市社会无法脱离视频监控,视频监控越来越普遍地出现在日常生活中,人们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均被无处不在的摄像镜头所监控着。”③[美]尼古拉斯·米尔佐夫:《视觉文化导论》,倪伟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1页。在此条件下,人们的视觉性经验将进一步凸显。

  摄像头绘制出了生活常态,除此之外,不具备其他功能,视频直播的出现则改变了这一点。2015年,Meerkat和 Periscope主动依托视频直播,令无数网友在线上看见了他们的生活状态。在我国,网络视频直播首先从游戏行业开始,进而蔓延到其他领域。随着直播产品(移动端)、直播频道(PC端)的爆炸式增长以及直播内容的日常化、广泛化,网络平台上充斥着大量人们自主分享的生活常态,包括人们工作等多面的生活内容,进而呈现出生活的万千姿态与社会文化的多样性。

  当前,网络用户各类媒介消费行为中,观看直播已然成为主流方式。传统媒体运营过程中,电视直播主要应用于记录大型事件或事发突然的事件,线上视频直播则不然,其涵盖面广,充斥着大量商业教程,包括教育培训等。视频直播拥有海量视频资源,其宽泛的内容、公开化的生产者身份的特征共同造就了现代化直播平台的社会价值:

  第一,网络视频直播带来了新的职业身份:主播。这里的主播不同于电视媒体的主持人,而是泛指每一个使用直播平台的内容生产者,是一个平民化的概念,在理论上谁都可以做主播。无论是专业的女主播还是素颜出镜的普通群体,其在摄像头支架前均展现出了最自然、真实的一面,其对直播技术的掌控和运用也是非常熟练的。

  第二,网络视频直播给予了每个个体公开分享生活的权利,唱歌、聊天、开车、吃饭、睡觉、运动、娱乐等一切生活、工作中的日常经历都能搬上直播,看似非常简单和单调的画面,只要在视频平台上开播,就会有人围观。

  第三,网络视频直播的地理场景转换到了客厅、厨房、大街、餐厅、演唱会甚至卫生间等,司空见惯的生活空间或主流的消费空间都成为生产者的创作舞台,甚至很多时候空间本身成为展示的焦点:当C哩C哩舞火爆流行,在重复的旋律和一致的动作背后只是背景场面在不停切换;当“乡村爱情故事”频频上演,农村的土炕、田野、瓦房、粪坑等场所成为另一个视觉重心……空间的丰富多变带来了看点,也带来了包罗万象的线上世界图景。

  综上,当今时代是全网直播的时代,信息生产、传播不再由专门的媒体所垄断,每一个个体均能通过注册直播平台进行日常化直播,尽管其空间环境并不是特定的,也没有具体的脚本设计、专业设备等,但其仍然可将日常生活的常态借助网络直播的形式分享给大众,直播内容可能是冗长、繁杂的,但却都是生活的实际常态。日常化网络直播当下并没有一个严谨的学术定义,在现实中是一个非常开放的概念。诸如吃一碗面、打一场球、走一段路等这些生活流的内容都属于这一范畴,呈现的直播内容真实性较强,没有社会生活具体表现的限制,从商业价值、社会意义方面进行探讨的话,其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价值,但其带动的产业规模是庞大的;从社会动员的角度来说,这种并非通过自上而下的行政方式达成的群体卷入现象,更值得从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多重视角研究其内在机理,至少,这也从一个侧面表明了网络视频直播的生命力所在。

三、直播构建场景:仪式化带来深度沉浸

按照梅洛维茨的观点,电视媒介通过对异时异地的场景的再现,使人们高效地获得知识与经验,从而使地理结构带来的文化差异性走向消弭。从这个意义上说,“电子媒介重新组织了社会环境”①[美]约书亚·梅洛维茨:《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肖志军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97页。。许多实际生活常态本来并不会轻易地暴露于镜头之下,但在视频直播技术的支持下,其具有了可视化功能,这就表明,场景构建过程中,直播技术的地位非同小可,值得重点考察的是:网络视频直播是如何构建场景的以及到底构建出怎样的场景?

(一)直播构建场景的方式

网络视频直播依循着三个层面来构建场景,分别为形式(界面)、内容和空间(场面)。

  第一,网络视频直播在构建场景过程中,依托现代化技术,逐渐发展成为一种功能强大的超级文本,直播窗口不仅涵盖视频影像,更为视频观看用户设置了专门的控制面板,用户可发送文字弹幕、道具图片等,同时,一些话题性较强的直播窗口中,还会由于用户持有不同的见解、观念而发生口水大战、道具大战等。上述情况均已成为视频直播观看用户的话题热点,弹幕文字的出现也增强了用户的观看体验,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视频本身内容的功能性,用户互动成为直播的核心所在。这一情形类似于德里克·德克霍夫(Derrick de Kerckhove)在其《文化肌肤:真实社会的电子克隆》一书中所论证的:人们观看电视的行为,仅仅是依托电子书扫描设备这一媒介产生的,人们做出的一系列反应均产生于电视呈现的光束。②[加]德里克·德克霍夫:《文化肌肤:真实社会的电子克隆》,汪冰译,河北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12页。直播时代下,视听文本进一步升级,人们的观看体验得到了升级,其拥有了观看反馈的权利。视频直播互动的产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直播构型,用户在界面场景中凭借各种互动方式享受更加高级的观看体验,极大地满足了自身的娱乐化需求,电视播放则无法满足用户这一需求。

  第二,从内容层面来看,日常化直播的内容相对流于肤浅,比如某手机直播平台显示,一个无人机的镜头对准了某高校女生宿舍的窗户,随后在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画面依然是那扇模糊不清的玻璃——这就是直播的全部内容,而这样的直播引起了十几万用户的围观。显而易见,模糊的玻璃并不是人们关注的重点,直播主体所刻意营造的人们对玻璃后面场景的集体想象与彼此感染才是真正的“看点”。除此之外,对于持续性生产的日常直播来说,哪怕是直播吃饭、走路这样的内容,颜值、聊资、异于常人的个体能力等,都是该类直播内容的看点。而用户对于内容场景的沉浸,实质上是对主播进行一种情感表达,构建一种社交关系。

  第三,直播所依托的实体空间很多时候也是一种精心设计过的场景呈现。以吃播为例,某女主播直播吃饭,画面背景呈现出活力,粉色的墙面,各类家具的主色调也是粉色,并有多个可爱玩偶摆放在身后,画面中还出现了一把放置于角落的吉他,①参见http://compaign.tudou.com/v/XMzk0MTQ4MzA3Mg==,2019-12-10.上述场景布置传达的信息在于:女主播的生活常态是一个干净整洁、热爱音乐的活力少女。直播平台中许多女主播致力于闺房设计,尽管,其直播的场景属于隐私范畴,但当其隐私的生活场景全部敞开,用户便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屏幕背后主播的生活环境,仿佛真的亲临其境,进一步了解了主播的个人生活,这样一种空间化的沉浸是一种超真实的感受,尽管这里呈现的场景不一定是真实的。

  综上,直播所构建的场景囊括了形式层面、内容层面以及空间(场面)层面,既包含场所与景物(道具)等硬要素,也包括空间与氛围等软要素。更重要的是,对于直播这种媒介形态而言,其超级文本形态和精致的交互设计,也构成了用户重要的使用场景。在这种立体的环境氛围下,即使是日常化的直播,用户也表现出更投入的观看热情和沉浸的欲望。直播场景设置的魅力在于,以走路为例,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肢体行为,平时大众也不会过多关注,但当直播画面呈现的是在香榭丽舍大街,一位优雅迷人的女士缓缓走来,此时,屏幕上绽放了满屏的鲜花,播放着优雅的背景音乐,观看用户第一时间便能感受到这一场景所带来的画面感和迷人的场景魅力。

(二)直播构建的场景特征

如上所述,直播从形式、内容和空间三个维度塑造了全新的场景,接下来我们考察这样的场景具备怎样的特征。

  1.场景的仪式感

  社会学家涂尔干曾提出互动仪式理论,其认为,“社会动力来源于互动,个体形象的社会化呈现无法脱离社交活动”②Durkheim,E..The elementary forms of religious life.New York:Free Press,1965:56.。提及互动,自WEB2.0开始启用,“用户自主发布”模式仅限于文字、图片,相比网络视频直播的丰富互动形态而言较为单一,视频直播中,在文字图片的基础上出现了弹幕、表情包、语音等一系列增强用户体验的互动工具,在VR(虚拟现实)、AR技术的支持下,调动用户肢体行为也能在直播中呈现,完成了空前的互动;道具使用成为互动策略实施的重中之重,尽管道具只是虚拟工具,但这并不妨碍其完成利益分配,视频直播场景下,道具是最普遍的互动工具,可辅助用户更快捷地表达个人情绪和情感。

  道具使用这一新型互动方式为视频直播带来了新的仪式感,如双击点赞、关注、虚拟礼物打赏等,看似简单的操作,实则蕴涵了人类关系的互动和情感。比如打赏其实是用户对于媒介的主动使用行为,他们通过打赏来获得自身的价值认同与情感认同,除此之外,网络直播圈用语趋于丰富,包括“老铁666”等口号,不熟悉直播圈子的人自然无法理解,但其实际上“彰显着直播仪式”①洪叶:《论网络直播场景共同体的形成》,《视听界》,2017年第9期。。弹幕刷屏是直播常有的,这也是用户观看视频直播反应的直观呈现,具有一定的仪式感,受众获得一致的认同感便来源于这些看似普通的互动行为。

  2.场景的即视感

  视频直播在互联网的孕育下诞生,首先具备移动互联网的先进基因。不过,它把互联网反应敏捷的特点再度进行优化,从“及时”升级为“实时”,时空的同步性、同一感成为直播技术的最突出表征。用户切换直播间时,呈现的直播内容仍然同步于上一个直播间,这便是直播技术发展过程中带来的更深层次的即视感。

  直播场景所带来的即视感,打破了时间空间的界限,促使时空共存。单就时间而言,时间不再是一个单一的抽象数字,也无法阻隔人们不同生活模式的同时呈现,时间的概念在视频直播中被削弱,成为无差别的生活常态模式的呈现;单就空间概念而言,视频直播拓宽了人们的社交领域,打破了现实空间的界限,同时又不脱离现实空间而存在,用户沉浸于时空环绕的虚拟场景的架设中,但又并非完全隔离于现实生活,反而造就了一种非常深刻的更加直观的“存在而又不存在”的体验。

  3.场景的融合性

  梅洛维茨在提出场景融合概念的时候,着重论述的是电视媒介将有形地点、信息获取的联系性进一步削弱,私人与公共场景在这一过程中得到转换,在大众媒介的作用下,私人信息也可共享于公共场景。其中,“后台前置”②贾毅:《网络秀场直播的“兴”与“衰”》,《编辑之友》,2016年第11期。是一个重要的步骤,它最终推动了公共场景与私人场景的融合。

  实际上,网络直播平台带来了更大的开放力度,在日常化直播中,一些主播是主动将自己或他人的私人生活(场景)展现在屏幕前,与电视时代观众只能观看不能干涉不同,任何观者都可以参与进这个“后台”的呈现方式、内容和走向。如某平台上一位滴滴男司机通过接空姐订单,在驾驶过程中直播空姐,按照观看直播用户的问题向不知情的空姐进行提问与引导,这种混合了(司机)表演与(空姐)真实反应的方式受到大批用户追捧。通过这样的案例,我们似乎可以推论:在手机摄像头所到之处,原本的后区有可能全部转为前区,网络视频直播的出现使得现实场景继续融合和演变。

  与此同时,传统生活常态也出现在视频直播中,包括普通的吃饭走路等;在视频直播中火起来的主播也会在线下参与各种社交活动,实现线上直播线下活动的共同掌控。这就表明,网络上的虚拟生活并非现实生活,但其又是造就了现实生活中的真实生活本身,直播的题材非常宽泛,互动环节也非常多样化,直播界限逐渐打破虚拟化网络世界的概念,网络与现实的交叉性更强。据此,线上场景与线下场景的融合,是网络视频直播带来的第二层融合。

(三)直播场景的功能

在一般的理解中,直播的画面是主观的、生动的、创造的,至少经由直播技术的包装还呈现出一定的形式设计感,因而直播中呈现的生活流与摄像头冷冰冰地记录截然不同。因为场景的生成以及其具备的“仪式感”、“既视感”和“融合性”的特征,用户在观看日常化直播时,一定程度上也会包容其无聊和无趣的特性,从这一点出发,直播场景首先具备可供消费的功能。当下如此五花八门、光怪陆离的直播内容足以证明这一点。而上述场景、行为明显区别于传统电子媒介,尤其当个体的私密通过某种方式予以公开化,更满足了人类固有的好奇心与窥探欲。

  除此之外,我们注意到,日常化直播的主播们,他们也会关注一些身边的不平事、好玩事和琐碎事,这种对与自身相关的公共空间、事务的展示和交流,“也是平民直播者与观者在网络平台对自身话语权的争取、表达与回归”①尚帅:《视频化社会:从直播新闻到直播生活》,《新闻知识》,2016年第7期。。确实,直播的出现赋予了每个个体述说、观看的权利。诸如评价他人、论述他人阐述的观点等直播内容,实际上是大大小小的热点集合,不同热点推动着另一个热点的产生,塑造了新的话题点,营造了相当复杂的直播热点模块。网络视频直播逐渐形成一个新的框架,在框架中,有人扮演信息生产者,有人扮演信息传播者,每个人都在全力地表演和展示,而围观者则对品味相投或者感情上偏好的人表现出支持。在这一个过程中,直播用户有可能会省去自我思考的过程,但不可否认的是,仅从结果来看,他们又接受了意见领袖对公共事务的认知,也在一定程度上巩固及完善了自身的知识结构——这是直播场景所具备的认知功能。

  最后,网络视频直播是基于移动终端所产生的,在网络直播中,空间距离被打破,观看者和直播视频的主体所产生的行为愈发偶然和随意,同时,手机作为个人媒体的私密性使主播或用户都可以更加真实地表达自我。这样两个特征极大地增强了场景设计中的浸润功能,因为用户对任何一个场景的切入都是不确定的,他必须要通过深度的沉浸、热情的交互才能改变这种不确定性——如果他想达成某种目的的话。无论是社交,还是纯娱乐,直播平台都构建出了易于沉浸的场景,也致力于不断引导用户深入地使用直播。事实上,综合网综、网剧、PGC、短视频等所有互联网视听形态来看,还是网络视频直播打造了最具沉浸感的使用体验——人们在观看直播的时候,除了观看内容,还有时刻生发的、不断沉浸的情感。

四、小 结

本文从场景构建的视域下审视网络直播,得出以下几点结论:其一,即使是无显著意义的日常化网络视频直播,也在技术和文化的双重塑形下,构建出场景感极强的传播仪式,在仪式之下,信息的重要性不再明显,社区的参与感和共鸣感才是核心价值;其二,日常化直播所构建的场景具备消费性、认知性和沉浸性,其源于在商业、资本和市场的共谋之下,导致的“后台前置”、价值迷失等失序令直播场景体现出更高的猎奇感、审异性;其三,直播用户除了时间的投入,实际上还付诸了情绪和情感,这使得本来纯物理性的场景空间,因为情感的流入,充满了真实的感染力和丰满的意义,也间接推动了年轻人群社交关系的结构性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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