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我常常忆起父亲。
父亲已逝去十年,最初那种彻骨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推移,已逐渐趋于平静。然而在灵魂深处,在无数个静无声息的夜晚,父亲熟悉的脚步却时时会走进我的梦中,让我从重温父爱的温暖,而醒来时却只有泪湿的枕巾和夜半的寒冷。
在人生众多的遗憾中,父亲没能享受到我成年后的回报是我莫大的遗憾。忆起他在世时对我的种种关爱,那种发自内心的伤痛是难以言表的。记得十六岁那年,要到离家很远的城市去上学,离出发还有两天,父亲因为怕车挤无座,便用木头为我赶制一把小凳,他把粗笨的木条经过很多次锯刨和打磨,终于变成两个矩形的小框,小框穿插并用铆钉铆住,可开合自如,又分别在矩形上端的木条上用烧红的细铁棍烙出两排整齐的小洞,反复穿上绳子,用时打开,不用便可合起来。小凳做了整整两天,这对于平时不是很有耐心的父亲来说,是不太容易的事情,我看见他那暴满青筋的大手来回摆弄着那把小巧的凳子,而脸庞上,眼角里,是充满着父亲的骄傲和慈爱的。
两天后,我背着行李和那把小凳出发了,同行的同学对于我坐火车还带把那样“落后”的东西而不能理解,小凳没来得及上漆,看上去是有些不太美观,可是当我们因为没有座位而轮流着享受那把小凳的舒适时,大家开始对于我有一个这样细心的父亲表示出了由衷的羡慕。父亲就是这样用他那纯朴的方式来关爱着我的成长。然而,他却因病过早的离开了人世,如今,我已成家并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如果父亲健在,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了。我真想能够让他穿上我亲手织的毛衣,喝一口用我挣的钱买来的酒,然而生死相隔,这些人生最普通的愿望却再也无法实现。
我永远也忘不了新婚后与洋回云南老家去看望父亲的那天。时值深秋,天气已透着凉意,父亲长眠的坟茔已长满蒿草,而墓碑上的字却清晰可见。空谷里风呼呼的回响,仿佛是父亲对我们到来的回应,我已泪湿衣襟,泣不成声:“爸爸,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带着即将与我相伴一生的人来看您了!您泉下有知的话,就放心的安息吧!您的女儿已为人妻,你该为女儿高兴吧!......”
风依然呼呼响着,我和洋双双跪拜在父亲坟前,坟上的蒿草频频点头,泪眼里,我仿佛看到父亲微笑的面容......
我想,人生的悲痛是终不能免的,我唯有在这种悲痛中踏着执著的脚步去走我的路,去的已经去了,活着的,唯有坚强,才可告慰逝去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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