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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远乡

时间:2023/11/9 作者: 湖海·文学版 热度: 18162
邹凤岭

  走马观花看欧洲,从法兰克福出发,走过柏林、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最后一站到了法国巴黎,就下榻在塞纳河畔的旅店里。巴黎的街头,处处飘着西方文明的风。从高处向远方望去,可见巴黎圣母院、埃菲尔铁塔等建筑物,这些算得上是巴黎城市文化地标精美之作。

  我曾读过徐志摩先生的《巴黎的鳞爪》,先生说:“咳巴黎!到过巴黎的一定不会希罕天堂;尝过巴黎的,老实说,连地狱都不想去了。”我体味先生所说的话,看香草在你的脚下,春风在你的脸上,微笑在你的周遭。走在巴黎街头,体会巴黎却不是单调的喜剧。塞纳河的柔波里掩映着卢浮宫的倩影,它也收藏着不少失意人的最后呼吸。流着温驯的水波,流着缠绵的恩怨。咖啡馆,和着交颈的软语,开怀的笑响,有踞坐在屋隅里蓬头少年计较自毁的哀思。跳舞场,和着翻飞的乐调,迷醇的酒香,有独自支颐的少妇思量着往迹的怆心。浮动在上一层的许多光明,是欢畅,是快乐,是甜蜜,是和谐;但沉淀在底里阳光照不到的才是人事经验的本质,说重些是悲哀,说轻些是惆怅。

  在异域他乡,迈出步,空气里飘着烤牛排、烤薯条、咖啡与啤酒的香味。几天时间很短,突然改变原来的饮食习惯,同行的人有些不适应,我更加怀念家乡小镇老巷深处的茶坊。仲先生是常住巴黎中国公司办事处的主人,像是看出了我们的心思。晚上,带我们去巴黎的中国菜馆。仲先生说,那里有最好的小吃,保你们喜欢,吃后不想家。

  跟在仲先生的后面,沿着香榭丽舍大街向前走。初放的华灯,像一串串明亮的珍珠,悬挂在城市的上空。送走了晚霞最后一束余光,迎来了古老都市华丽的夜晚。

  前方不远处,凯旋门立在那里,淹没在香街那灿烂灯火之中。围着凯旋门而建的圆形广场,向四周放射出的条条道路似银河闪亮,逶迤伸向四面八方,来来往往的车灯像飞动的流萤,装点着夜幕下的城市。广场中央,火种长燃,点亮无名烈士们的英魂。走过了宽大的香街,走过塞纳河上的桥梁,河水清清,偶见鱼儿跃出水面,像是要打破这晚间水上的宁静。再向前走,进了幽深的老巷。走在用石块铺成的巷内,两旁古老的房屋同样是用石头砌的墙。长长的、弯弯的老街,地上的青石巴掌大小,深深而整齐地立于地面上。由于年代久远,走的人多了,地面被磨得像镜面一样黝黑发光,仿佛是巴黎街头有色人种那流着汗水的肩膀。老巷又高又窄,窄得仅能容一人行走,当迎面有人走来时,只好侧着身子,摩挲着衣裳而过。

  在巴黎,最为壮观的是沿街布满的咖啡馆,从大街一直延伸到了老巷。这里让人震撼的好像不是埃菲尔铁塔、凯旋门等知名建筑,而是这种热闹的、几乎到处人满为患的咖啡座,似乎全世界的游客都赶到这里来喝咖啡了,哪怕来去匆匆,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纵然马上抽离,也不枉来过巴黎一趟。仲先生告诉我,巴黎的咖啡馆之多,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总数超过了一万二千多家。这咖啡馆,在闹市区可以开得肆无忌惮,老巷里更是见缝插针,即便是在圣地教堂的一旁,也分不清那是酒吧、餐厅还是咖啡座,多数兼而有之。

  走过老巷挤挤挨挨的咖啡馆,再拐了个弯,仲先生说:“到了。”这家中餐馆铺面不大,馆内陈设精致,有巴黎咖啡馆的样式,也有中国传统餐馆的印记。这种设计,想必是老板是要留住巴黎当地人的情调,更有吸引中国旅行者们的乡情色彩。老板听我们一行的家乡口音,显得特别兴奋,热情地递上碧螺春香茶。交谈中,得知他的祖先是家乡龙冈古镇上经营豆制品的手艺人。在那战乱的年代,他的祖父去了江南谋生,传承了水乡豆制品制作技艺,并不断发展与创新,后人将祖业发扬光大,把中餐馆开到了欧洲这繁华都市老巷里。我见对面餐桌旁,就住着地道的当地人,金发碧眼,绅士般模样。桌上摆放着扬州炒饭、广式砂锅排骨汤,吃得惬意开心的样子。一位年长者不时地停下来,放下汤匙,反复试着用中式筷子,还是没能成功,对着我无奈地笑了笑。

  故乡是游子永恒的向往,老街上的豆制品,最出名的要算五香茶干了。小时候,我随父亲初次来到古镇上,就被小桥流水人家交相辉映,满眼的别样景致所吸引,牢牢印在了脑海里。家乡古镇的老街,甚比这巴黎深巷的老,路面是纯青的秦砖站立而铺成,中间夹有条状的青石。青砖青石挨脚下,一座座拱桥跨越小河上。青青的路面,灰灰的楼屋,亮亮的店铺,脚步匆匆的人群。老街上,店挨着店,铺靠着铺,各式旗晃风中展。走进弯弯曲曲的小巷,最让人嘴馋的是一排展開的豆腐摊,五香茶干色香味,令我垂涎欲滴。还有那一家家生意火红的老茶馆,紧紧拴住常客们的心。父亲带我走进一家打着许家旗晃的茶馆,坐定桌旁,沏上一壶浓香的茶,来上一盘香茶干,心情特别爽。父亲告诉我,这古镇老巷深处盛产的香茶干,知名品牌已有数百年,技艺里蕴藏着一代代人追求极致的工匠精神。

  今看这巴黎老巷的中餐馆,菜谱上就写着“五香茶干”的字样,喜悦之中叫来店老板,点上一道韭菜炒茶干,外加些腊肉丝,别有家乡的风味。此时在异乡,如同在家乡,想起了苏东坡的“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还有郑板桥“春韭满园随意剪,腊醅半瓮邀人酌”的佳句。同往友人感叹,春韭配以香干腊味烹饪,友人异域如意把酒言欢,是为美好的享受。

  归途在漆黑的夜,天空深邃而蔚蓝。眼前浮现巴黎的老巷,想起近代著名哲学家情侣沙特和西蒙·波娃,曾在巴黎的咖啡馆激荡和孕育出存在主义;抽象派大师毕加索则将巴黎的咖啡文化推上了顶峰。家乡古镇的茶馆,有着千年的传承。唐刘禹锡有诗云“生怕芳丛鹰嘴芽,老郎封寄谪仙家。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霏霏满碗花。”东方茶文化的美,还记载在老舍先生的《茶馆》、汪曾祺的《泡茶馆》里。

  谁曾想,这老巷的味道,带着浓浓的乡情,飘洋过海去了异域巴黎大都市。如今的家乡,连着古丝绸之路,古镇老巷延伸向远方,古老文化与文明,融会贯通,中西合壁,散发着强劲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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