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蓝是留在天边的一道道云
那些绿是村姑菜篮子里的春天
那些穿梭在童年柳梢的黄鹂
那些爬满篱笆小院的南瓜花
蜂蝶相吻,和繁体的农谚
相聚在一起,就像词汇在意境里
完成一次春天的对接
我仔细观赏
那是多少耐心细致的
珍爱和抚摸,多少
热恋之后的失手,刹那间
落地生花,多少捶胸顿足
留不住瓷的刚烈,那些麒麟送子的喜庆
几番风雨历程
在比梦还干净的地下
深藏多年
至今仍有窑的体温和思想
面对博古架上
一道道被岁月雕刻的粉彩
一道道被温度烧出来的时间
我想融化自己
变成一把泥土去拥抱它
变成一团火与它交谈……
早春的油菜花
好似天生就活在
蜜蜂的挣扎和反抗里
年复一年,层层叠叠
乡愁的炊烟被灵感写老了
唯有你情窦初开的香气
被倒春寒的一身迷彩
吹得气血两旺
冰霜继续残忍和坚硬
一大片嫩绿鹅黄
跟着淌水的鸭子拐进
母语铺就的心灵故乡
最先读懂一场场
春雨携带的秘方
恣意张扬,追风赶梦
讳莫如深的色情预约
让流浪乡间的词卉
在瞬间完成了
意境与春天的对接……
泄密的芬芳,不说自破
色香俱佳的早晨
我把蜂群的唠叨设为
短信的铃声
相信催情的花粉
不会再让那一双双
陶醉的翅膀
迷失在春雨的路上……
老家的酸菜
舌尖上的冬至
酸菜一缸一缸
撩开我思乡的味蕾
母亲是腌制酸菜的高手
当第一场雪花让小村
幸福在潮湿的泥泞里
母亲便选好上等的白菜
发酵腌制
清贫的少年时代
家里只要腌上一缸酸菜
整个冬天就不会心慌
日子就不会六神无主
酸菜炖在乡风习俗里
朴素出高雅
平实出亲情……
酸菜的腌制
是乡邻在贫困中
挣扎出来的智慧
母亲在酸菜的味道里
缝补出一种领悟
劝导我要惜口惜福
母亲腌制的酸菜
经嚼耐咬丝丝透亮
成为下酒炖肉的绝配
当生活无法服从
味蕾的选择
一碗酸菜的感召力
让我怀念母亲的村庄
怀念令人垂涎的少年
怀念老家酸涩清淡的味觉里
母亲暖心暖胃的身影…
父亲身上的膏药
从麻木到痛疼
从咬牙忍受到提心吊胆
多少年了
父亲贴在腰上的止痛膏贴
烧出一层厚厚的茧
从父亲身上撕下来的
是一缸缸疯狂劳作的汗水
是一道道田间地头的辙痕
父亲说他年轻的时候
哪里不舒服
到地里干点活出点汗即可
从不吃药打针
如今老了常常腰酸腿痛
要用膏药祛风散寒
父亲说时表情木纳
双手笨拙地比划着
不时掀起衣衫
让我看到一排排膏药
牢固地贴在疼处
象一排排连接骨肉的补丁……
一张张贴上去
隔天再一张张揭下来
一张一张,层层叠叠
一生揭下父亲多少疼痛呀
那天我惊奇地发现
从腰上揭下来的膏药带着血丝
知道困在父亲身上的病毒
已经透支了他体内的全部积蓄
我双手颤抖两眼潮红
为他揉搓时
他痛得咬牙切齿
但依旧闲不住身子
超剂量地贴上膏药
在小菜园里留下一排排
麝香味道的脚步……
蜗牛
把家驼在背上
把青苔的岁月驼在背上
把生存的弧度和凌角
驼在背上
嗑开乡情潮湿坚硬的外表
在童心的纯静明朗里
蜗牛的春天始终爬行在
无获而返的饥饿中
那些阳光下幼小的杯盏
一生足迹斑斓
是我童心放养的
最小的家禽
還有随风善行乡间的谚语
还有随雨飘入民俗的乡谣
好心人,请抬高
你的脚步
请允许蜗牛用黏稠的触须
翻晒你内心的枯草
我的乡愁水土不服
被一首首思乡的明月滤尽胆汁
好心人,请允许我在泥泞中
弯下腰将乡谣一路铺在
蜗牛必经的村口
铺在乡愁易碎的疼痛里……
豆荚剥出的黄昏
豆荚剥出的黄昏
晴朗的心事粒粒可数
剥开旅途的泥泞
剥开南风媚俗的唠叨
剥开蟋蟀的冷眼
剥开露水的叮咛
春天的结局近了又近
咫尺之间
我同时被乡愁剥开了
奔波一生的灵魂
我被豆角缠绵在乡情深处
语重心长的蛙声
无法与我作最后沟通
近乡的拘谨
从婶娘的一捧小蒜开始
我早已咽不下这些
土生土长的生辣
在炊烟蒸熟的期待中
我是母亲雨意充足的流云
我知道我的行囊很薄
经不住母亲目光的抚摸
在这乡村孤独的夜晚
我的思念负债累累
面对一叠叠信封上的吻痕
我必须找准自己的位置
精确计算出母亲
疼痛在风湿里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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