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是我的文学家园。我第一次看见《西江月》,是初中毕业那年的暑假。我和村里一个小伙伴去县城玩,顺便去找他父亲。他父亲在县城上班,星期天才回家。我们来到他父亲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大,是几个人合用的。办公桌上有报纸和杂志,放在最上面那本杂志,就叫《西江月》。小伙伴叽叽呱呱地向父亲传达母亲交办的事情,我没事干,就顺手拿起那本《西江月》,站着翻看。
这时候有个女干部进来,我抬头看她的脸,她却低头看我的脚。我这才意识到,在办公室里,其他人都是穿鞋子的,只有我光着一双脚板。我家那时候很穷,天热的时候我从没穿过鞋子,这次来县城也是赤脚走了两个小时。我被看得很难为情,就悄悄把赤脚藏到桌子底下去。看不见我的脚,女干部就盯住我手里的杂志,很认真地说:“看你那手,不要弄脏书哦。”
我的手经常干农活,尤其是暑假,割谷插田,风吹水浸日晒,黑乎乎的,在城里人看来,确实像沾染了脏东西。我哪里还敢翻看?双手捧着杂志,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我和《西江月》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被女干部打断了。
虽然这次阅读只有两三分钟,但我却记住了《西江月》这本杂志。那时候我只有15岁,很天真地想,《西江月》上的文字每一个都很珍贵,那些作家、编辑,每一位都像神仙一样高贵。
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考上大学,毕业后像当年那个小伙伴的父亲一样在县城工作。单位里有报纸杂志,有《西江月》,我爱怎么翻看就怎么翻看,再也没有人来打断我。
更幸运的是,我爱上了文学,写小说、散文、诗歌,很自然的,我向《西江月》投稿。收到《西江月》杂志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文章登在上面了。
此时,我对文学的热爱,比少年时候更深沉。我先把《西江月》原封不动地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下班后才带回家,坐在阳台的椅子里,把杂志从大信封里拆出来,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地翻看。暖暖的阳光穿过窗户,落在我的身上,也有几点细碎的阳光落在《西江月》的书页上。那些熟悉的文字,仿佛睡在书页上的孩子,让我仔仔细细地欣赏。这是多么惬意的时光!
30年来,我一直是《西江月》的忠实读者,感谢它给我带来许多阅读的快乐。更感谢《西江月》对我的厚爱,发表了我的很多文章。
我在《西江月》上发表的作品,主要是小说,印象最深的一篇叫《纸灰》。这是一篇2000字的微型小说,最早发表在《西江月》2009年的增刊上。第二年,我把小说改名《锁在箱子里的思想》投给《北京文学》,发表在该刊2010年第10期,很快被《小说选刊》转载。在第九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评选中,《锁在箱子里的思想》获得一等奖,名列榜首。2018年,广西作家协会出版《文学桂军二十年》丛书,总结广西二十年来的文学创作成果,《锁在箱子里的思想》被收入《文学桂军二十年》(小说卷)。此外,这篇小说还被收入其他多种选本,并被山东等地收入高考模拟考试语文试卷。我接受过几次媒体采访,每一次采访,记者都提到这篇小说,我每一次都郑重地告诉记者:这篇小说原来叫《纸灰》,发表在梧州市的《西江月》杂志上。
记得《西江月》改版的时候,曾开过一次作者座谈会。照惯例,这类座谈会一般是不邀请蒙山作者的,因为蒙山路途遥远,要安排参会者吃住,既花钱又麻烦。这次座谈会却不同,不但破例邀请蒙山作者参加,还一下子邀请了四个,我有幸是其中一个。
这次座谈会让我集中认识了《西江月》的编辑,大部分是熟悉的陌生老师。说陌生,是因为从来没见过面;说熟悉,是因为通过书信和电话,对方的名字甚至连声音都早已熟悉。大家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就是从这天起,我觉得《西江月》像一个大家庭,我是大家庭里的一个成员。
《西江月》的编辑中,跟我联系过的有好几位,每一位都成了我的好朋友。他们对朋友真诚热情,对工作认真细心。记得《西江月》用过我一篇写瑶乡的散文,编辑审稿的时候觉得文章结尾收得太快了,应该再写两句。为此,编辑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仔细讨论怎样把结尾写好。编辑的认真感染了我,我对写作也更加认真了。
《西江月》不但给我提供了发表作品的平台,还让我学到很多东西,是我永远的文学家园。
赞(0)
最新评论